第二天,柳卅见到了乔律师,田曼迪那方面一直在替他打点之前几个作证的目击证人,已经有人反悔了,案件诉讼又要继续往后压。柳卅对自己的事情不怎么关心,他把陆冰的案件告诉了乔律师,拜托他T查。乔律师很快给柳卅带来回音,陆冰是个出身在单亲家庭,家境贫寒,成绩优异的大学生,某天被系里的教授以辅导为由叫去办公室,教授对他动手动脚,陆冰反抗时杀害了教授。乔律师联系上柳卅的那天,陆冰的判决恰好下来。
故意杀人罪,死刑。
挂了乔律师的电话后,柳卅又被叫去探视区。他还惦记着陆冰的判决,在玻璃前坐下后才看清楚来探视他的人是叶卜。
叶卜长了张娃娃脸,笑起来眼角一堆皱纹,zhui角也有明显的笑纹,看上去人很和善。他的手臂上打了石膏,胳膊吊着挂在脖子上,抬手和柳卅打招呼:“嘿,柳爷。”
他管他叫柳爷,柳卅听着怪别扭的,把听筒移开了些。
“昨天晚上,我差点遇刺身亡A。”叶卜冲着自己的石膏胳膊挤眉弄眼,腔T滑稽。
“那你死了吗?”
“没A,我要是死了我还能在这儿和您说话吗?”
他还用尊称,柳卅露出个“那不就得了,无事退朝”的表情,挂掉了听筒,转头和狱警说要回牢_F_。这下叶卜不干了,使劲敲玻璃,咚咚咚咚,听得柳卅一阵心烦,回过去问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叶卜撑着桌子道:“我想说,容先生实在身手过人。”
柳卅附和:“是,他很厉害。”
他心不在焉的,j力全不在叶卜这里。叶卜又说:“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哈哈,我还以为你多厉害,也不过这点本事,起码你有点诚意,就自己动手吧。我从容先生那里听说了,你很厉害的,你们交情匪浅,你们的故事他都告诉我了。”
柳卅还是提不起兴致,只有叶卜一个人在说话:“他其实也来了,人就在外面,但他不想进来,他说他和你的话已经全都讲完了,和你无话可说了。”
柳卅点头,动作幅度很小,几不可察。
“你要是还有什么话想和他讲,我可以代你转达。”
柳卅那两颗玻璃珠似的眼睛从睫毛的遮遮掩掩下露出了全貌,纯粹却又缺乏_gan情的装饰,他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他无话可说了,只是有事情想问问你。”
叶卜的胃口一下被他吊了上来:“问什么?”
“你怎么救的他?”
叶卜笑着,一拍大tui:“咳!原来是这事A,告诉你也无妨。那天我去山里远足,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容先生,把他带回家医治,他醒后就说他垂死时曾向天许诺,如果这回他大难不死,遇贵人相救,一定会尽心尽力替这个贵人完成三个心愿。他就问我有没有什么心愿,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就随便说了一个,结果隔天他就替我完成了这第一个心愿!”叶卜越回忆越xing_fen,摩拳擦掌地继续说道,“目前这三个心愿已经完成了两个,还剩下最后一个,不过我看这最后一个要完成也不是什么难事,指日可待A。”
柳卅听完他的故事,叹息了声。叶卜看他情绪低落,便说:“我也没想到容先生竟然会因为这三个心愿而和自己的旧友反目成仇,我实在敬佩他有义无情,能将友情恩情,分得这么清楚。”
他反倒安慰起柳卅来,还说:“哈哈,等我的这三个心愿完成,与容先生一言不和,恐怕容先生就会一掌要了我的命吧!”
柳卅道:“自求多福。”
叶卜收住了笑颜,问柳卅:“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是哪三个心愿?”
他卖起关子,柳卅偏不买账,冷着脸,不去追问也不着急。叶卜似是不满意他的反应,咂着zhui道:“你到底要不要听,这三个愿望和你可都有天大的关系。”
柳卅烦他,便说:“你既然问我了,肯定是憋不住想说,绕什么圈子?爱说就说,不说就算。”
叶卜愣了瞬,道:“之前你在议事堂风风火火杀了瞿星,我就有些想不通,也不知道你和容先生怎么交上的朋友,一个直来直去,一个弯弯绕绕,也是奇了。”
柳卅闻言,不置可否,叶卜对着他竖起三_geng手指,一_geng_geng数着:“我呢,第一个心愿是赚一千万,第二个心愿是要作义理和的龙头,改朝换代,至于第三个**”
他摇晃自己的食指,意味shen长地拖长了音T,柳卅更不耐烦了,索x自己替他接了下去,说:“挖了杀你爷爷朱英雄的柳卅的坟,鞭尸泄愤。”
叶卜拍桌狂笑,大赞柳卅聪明:“说得没错,但我发现这位柳爷人还在世,所以我要的是他身败名裂,尸首分家,永不超生!”
叶卜不笑了,柳卅反而像是听了天大的喜讯,笑个不停。他比出个拇指:“好志向!好志气!”
叶卜要挂听筒,柳卅忽而问叶卜:“那山里风光很好吧?”
叶卜被他问住了,心下费解,答不上来,挂了听筒后与柳卅对视了片刻,两人才分别起身离开各自的位置。
柳卅回到牢_F_后躺在草席上午睡。他做了个梦。梦里,他走在野外,四周青山绵绵,绿树苍翠。这天应该是个春天,阳光和煦,路上开着些黄色紫色的野花,山里的风光很美,他心里也很美。走着走着,他看到不远处的树林中好像躺着一个人,他看不清他的样子,就想过去仔细看看。他快步来到了树林前,伸手分开那些黑色的树枝往里面看。他看得很用力也很认真,但他什么都没看到,树林里没有人,只有一片草,几棵开着稀稀落落的白花的树。他看走眼了,却又不想离开,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就站在那里静观草木枯荣,花开花落。岁月变迁,仿佛六十年从他身边飞过,但依旧什么都没发生,他没遇到任何人,也没人来给他三个心愿。他就只能走开了。
厚重的乌云盖住了太阳,天色昏暗。他的梦里下起了雨。
柳卅醒来后没多久,就听到了陆冰自杀被送进医务室的消息。
事情发生在陆冰得知自己的判决后,他用吃饭时偷藏下来的筷子自杀,躲在浴室里使劲戳自己的脖子,被狱警发现后直接拉去了医务室。柳卅溜到医务室看到他时,他的脖子上包了层厚厚的白纱布,他没法转头,也没法低头,躺在_On the bed_直直看着柳卅,眼睛红得像兔子,脸色灰白。
陆冰不说话,柳卅摸了摸他脖子上的纱布,说:“没伤到喉咙。”
陆冰眨了下眼睛,他看上去很虚弱,指了指放在柜子上的餐盘,对柳卅道:“你晚饭吃了吗?吃了什么?吃了多少?我也不饿,那里有份我的晚饭,你拿去吃吧**
“你多吃点,唉,我说什么呢,你吃得本来就多。”
他想笑,扯起zhui角,表情像哭。柳卅抓起餐盘里的一个馒头咬了口,馒头早就冷了,但他吃得很香。陆冰笑着说:“还是看你吃东西高兴,我喜欢看你吃东西,你一吃,什么烦恼就都没了,你说说你**你A**”
他接连_gan慨了好几声,蓦地声音一抖,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我_M的养育之恩,我只能下辈子再报了,来世我也要好好吃饭,也不挑食了,什么都吃,好好活着,活下去**”
他语无伦次,柳卅往他脸上一抹给他擦眼泪,陆冰哭得喘不过气,眉头皱紧了,似是牵动了伤口,很疼的样子。
柳卅问他:“你想见你_M吗?”
陆冰喃喃着说:“我不要她再为我奔波了,她body本来就不好**我这条命**我来世再报答她吧!”
他魂不守舍,柳卅给了他一巴掌,打得陆冰回过神来。
“不要胡说!有今生就别谈来世!你听好了,你要上诉,你要继续争取!不能放弃!”
陆冰哭得鼻尖都红了,张着zhui用力呼xi:“没用的**这样下去只是*费时间,*费钱**没用的**”
柳卅才要开口,陆冰突然推开他,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歇斯底里地跳下病床,指着柳卅的鼻子骂:“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他老婆带着孩子去我们家闹,搬了家都没办法,学校已经明确告诉我,我不能回去了。我_Mbody里查出了肿瘤,要开刀,她一直不肯,一直拖着,她还有救,可是我没救了A!我情愿她拿这些钱去看病治病也不要她全花在我身上!就算上诉成功,我会被判多少年?一年,两年,三年,拖着的都是我_M的bodyA!我出去之后我还能做什么?没有学历,没有文凭,我的所有梦想都破灭了,我一辈子都要背着这个罪名,背着那个孩子无辜又怨恨的眼神!我每天都做噩梦**他就像个幽灵!
“我_M的前半生已经够苦了,现在却连安享晚年都没办法**你什么都不懂**你不会明白**”
陆冰声泪俱下,柳卅把他按在_On the bed_坐下,颇为严肃地说道:“你没用那把弹簧刀。”
陆冰低着头:“我怕他们查到弹簧刀的来历,连累你**”
柳卅说:“如果现在你有机会离开这里,你会做什么?”
“去找我_M,带她立即离开这里,但是**我没有这个机会A**”
柳卅道:“我可以帮你。”
陆冰惊恐地看着柳卅:“帮我**难道你要越狱??”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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