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我不知道在那个精神病院住了多长时间,因为记忆一直混乱,一会儿感觉自己在工作,一会儿感觉自己在出租屋里打游戏,一会儿感觉自己身上又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渔网袜,文胸,短裙,亮片指甲……

某天我在吃饭,护士领着一个人进来,说是我妈。许久没见她,感觉她又苍老了很多,她说她和我爸搬家了,搬到市里面了,以后可以经常来看我。我“哦”了一声,也没什么感觉,她又默默看了我好一阵,我不自在,推了推餐盘,问她要不要吃。

她摇摇头,让护士暂时出去,护士也不敢走,守在门口,她就很难过地对我说:

“杨杨,妈不忍心看你再吃苦。”

我觉得我过得还可以,医院伙食很好,就是每天都觉得自己在长胖。某次我称体重,发现自己两百斤,那天吃晚饭时惊恐地对护士说:

“以后我不吃晚饭了,我太胖了。”

护士忍俊不禁,又叫来了李医生,李医生又伸出一根手指头,问:

“杨杨,这是几?”

“…………”

我感觉我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我会解高等函数,他居然问我“1”是几,“2”是几……

吃饭时我的思绪又在飘,直到听我妈说了絮絮叨叨一大堆,最后莫名其妙说了句:

“所以我和你爸,决定还是和他们家和解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

但那之后的一个星期,我就出了院,好像真的出了院。李医生亲自送我,给我推轮椅,推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前,又摸我头,我很不自在,他一摸我头我就感觉要掉头发,慢慢变成光头,所以我又悄悄向前,就听到他笑:

“不躲了,以后不剪你头发了。”

然后似乎又有点难过道:

“杨杨还是长头发好看。”

我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他却道:

“我却只能帮你剪短一点,更短一点,让你不要那么好看。”

“…………”

我被送上了车,日常照顾我的那个护士和我一起。目的地是一个宽大的庭院,庭院角落有一株巨大的榕树,树干看起来要两人合抱才能围拢。院子大,院子后的别墅也挺阔气,我隐隐熟悉地看着那所房子,问护士:

“这是哪?”

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也被人推了过来,他看起来像生了大病,脸白的像纸,体型消瘦,面无表情道:

“出院了?”

“…………”

我看到他就觉得后背发冷,他阴恻恻瞅了我一眼,对护士说:

“把他晚饭戒了。”

我就停了一个月的晚饭,白天也吃得少,清汤寡水,饿得半夜啃床单。护士一个月后带我称体重,报了个数字:

“60公斤。”

那个人每天陪我一起称重,看我瘦了才满意,我本来以为他当天会奖励我多吃点,结果晚饭就奖励了我一碗白菜汤。

他也吃得少,似乎是因为胃不好,好像胃上挨了一刀,现在还在养伤。

后来我每晚都吃些菜汤,黄瓜,苹果,菠菜,没油没味的鸡胸肉什么的,每天还要跟着老师做瑜伽。那段时间正好有个选秀的综艺节目很火,我还以为我被签了经纪公司,这么节食是因为要出道。

太饿了,我每天向护士抱怨,护士好笑道:

“没办法,他就喜欢身材好的。”

然后我还要学化妆,学穿搭,学穿高跟,留长头发。总之,我要像个女人。甚至还有私人医生检查我的身体,说一些“切除”“风险几率”什么的乱七八糟的话,我吓得捂住我的重要部位,不要,我可不想当人妖。

后来那个男人伤养好了,我就换了房间,每天要陪他睡觉。我趴在床上看电视,他在后面做运动,我不太配合,他就扇我巴掌,说一些“骚一点”什么的话。

我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观赏物,要被精心修饰成别人喜欢的模样。

我偷偷给李医生打电话,说我想回医院,这里吃不饱,还是医院伙食好,能让我长到两百斤。李医生笑了笑,似乎被我的愚蠢逗乐:

“杨杨,现在还分不清一和二?”

“…………”

“真想回来?”

“嗯。”

“不怕我给你剪头发?”

“…………”

“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说:

“我明天去看你吧。”

我就有点开心了。

第二天,我老公?好像是,特地空出了一天时间,陪我见李医生。在外人面前,他向来要求我体面庄重,要当他最漂亮的陪衬物,所以我从一起来就开始洗澡,然后化了妆,选衣服。

当天我穿了冰蓝色的过膝半长裙,隆重得像是要出席宴会的女明星,我觉得繁琐,累赘,他要求我戴耳环,戴手镯项链,穿高跟鞋,我不想也会有人帮我做。我的护士竟然是全能,除了能配药,还能配穿搭,配首饰。

是我想的太简单,以为李医生会到别墅里来,结果是我老公带我出席宴会。不知道什么晚会,反正人挺多,香槟美酒,热热闹闹。那个男人带我简单逛了一圈,就将我晾在角落,自己去应酬。我护士今天也穿得挺漂亮,好像要见她的旧情人,我看她站在旁边与她旧情人聊得热火朝天,就疯狂偷吃桌子上的小糕点。

太久没有吃甜点,蛋糕,奶油我端了一大盘,边吃边注意宴会人最多的那边,那个男人在那里,我怕被他发现。

然后李医生就找到了我,他脱了白大褂,穿了米灰色的西装,收拾得很精神。我一时没将他认出来,他也一时没将我认出来,好半天才笑着说:

“口红花了。”

我吓了一大跳,嘴里塞了一大口夹心奶油蛋糕,噎得喉管痛。我接过他手上的香槟灌了一口,终于好受了一点,喉咙里的蛋糕终于下咽。

李医生坐到我旁边,看看清美的月色,颇有情调道:

“好久不见。”

“咳咳……咳……”

我与他再见面的方式很不体面,他光是帮我拍背就拍了两分钟,他说我的裙子太紧了,又吃了这么多东西,卡在身上肯定难受,我也觉得紧,背过身示意他帮我拉拉后面的拉链,松开一点。

他手摸到我后背,迟疑了一阵,还是松开,干笑道:

“杨杨,我可不敢帮你拉开。”

“…………”

就在我们两个拉扯裙子的时候,我看到那个男人从人群里走过来,黑着脸。李医生也显然注意到了他,在他来之前转身离开,走之前问了我一句:

“杨杨,你真的还想回医院吗?”

“嗯啊。”

“那你再捅他一刀,别伤到命。”

我老公气冲冲赶来,掐着我的腰,怒火冲天地看向我脚边洒了一地的香槟。

“谁准你与他喝酒?”

我说不出话,愣愣地看着他,他当着外人的面检查我的裙子,看我背后的拉链。

我被提前送回了家,出来还不到一个小时。护士也挨了责罚,没能与旧情人继续约会。

那晚之后我记忆似乎又出现了混乱,那个男人大半夜回来,要我陪他洗澡。我们一起泡在浴缸里,我清楚看到了他肚子上的伤疤。看起来捅得很深,因为伤口很窄。我轻轻摸了过去,他扇了我一巴掌。

我红着眼睛愣住,我不喜欢被他打,他似乎也很痛苦,将我按到水里,恨不得将我淹死。

我自动和他冷战,不管他每天要求我穿的裙子,只穿睡衣到处乱逛,还从花园里偷了园丁的剪刀,把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齐耳剪断。他知道我偷了剪刀出奇的愤怒,比我剪了头发扔了他的东西还愤怒,整个别墅里都严厉看管刀具和所有可以伤人的东西,我偷了剪刀,意味着我还有作恶的可能。

他说要把我关到监狱里,关二十年,让我在监狱里疯掉。我像条狗一样被他羞辱,我讨厌他。

我说我要回医院,他冷笑连连,说我白日做梦,还想装精神病人那一套?

我们就相互对抗,敌人一样,他要把我关禁闭,让我在别墅体验监狱里的生活,我后悔没有听李医生的话,应该再捅他一刀。

我关禁闭的第三天,我妈来看了我,又老了一些,我不想看到她,觉得很烦。她也不说什么,也不调解什么,就给我说老家的一些事,老房子拆啦,修了一个新四合院,让我有空回去看看,给我留了好房间。还说院子里的土狗下了一窝小狗,问我想不想要一只,每一只都给我留着,没舍得送人。

我就说要两只,我要亲自喂大,当我的看门狗,咬那个坏男人。她就说好,明天给我送过来。

结果一个月也没给我送过来,因为我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出了禁闭后,那个男人和我谈判,看起来语重心长,像个道德菩萨,他说,给我两个选择,一是回精神病院,关一生。二是既往不咎,继续当他的爱人。

我自然选了一,我太讨厌他了。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眼睛有点红。他亲自开车送我去医院,下车前又问:

“真想好了?”

这还用想吗?在医院我能长到两百斤,跟着他呢,天天吃青菜萝卜。

我觉得医院里挺好的,起码伙食好,还有李医生。

可是没有李医生,我住进来之后才知道他一个月前离职了,去了国外。

我的病情加重。

某年某月,我也不知道真实还是虚假,我的父母来接我出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检查了我的病历,让我张张嘴,吐吐舌头,摇摇头,活动活动四肢。

我配合听话,只希望赶快出院。医院里似乎都是长着同一张脸的人,我又开始脸盲,看到我父母,一时没认出来,怎么头发都白了?

爸爸去办出院手续,我坐在医院大厅里,和我妈一起等。一个穿着黑色运动外套的男孩进来,高高瘦瘦,看起来还是高中生。他戴着黑口罩,我只能看到四分之一的脸,那个男生淡淡瞥了我一眼,就径直走向了急诊科。

我胸口小鹿乱撞,悄悄对我妈说:

“那个人好帅。”

我妈看了那人一眼,疲惫道:

“哪个?”

“就是那个,刚刚拐进走廊那个。”

“什么样的?妈没看清。”

“嗯……黑头发,黑眼睛,很高,穿黑衣服,还戴了个黑口罩。”

我妈愣了半天,又瞅了瞅身后的走廊,半天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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