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习惯了颜怀隐时常不说人话,江敛这次竟然没有被他这句气到。
他情绪已经慢慢地平复了下来,不过几个呼xi间,眼睫垂下,遮住了眸中的情绪,又成了一潭死水的模样。
仿佛刚刚那个歇斯底里的人不是他。
颜怀隐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向来觉得这孩子像是一块坚冰,他费心用半个多月的时间摔摔打打,好不容易摔出来了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如今一看却是都回去了。
可他马上就要离开,已经没有时间再做些什么了。
颜怀隐松开了捏着他手腕的手,江敛没了桎梏,下一瞬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但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棚子里就进来了一个人。
李桂松勾着头进了棚子,棚子nei本就狭窄,加之已经站了颜怀隐和江敛两人。他此时进来,手挨着手tui并着tui,扭得跟麻花一样了,还是惹得破棚子一阵吱呀乱叫。
李桂松低着头,似乎是想跟颜怀隐行礼,可实在限于条件,他别扭了一番后,捧着_yi裳扭扭捏捏道:“公子您的_yi裳。”
他这句话一出来,江敛立即朝颜怀隐看去,颜怀隐看他眼中han_zhao疑惑,笑了笑:“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来叫李叔。”
穷亲戚李桂松:“......”
江敛:“......”
“这不千里迢迢找到我,”颜怀隐还嫌不够似的,伸手接过来_yi裳,声T中全然是笑意,“只给我送来了一件_yi裳。”
李桂松觉得他再继续在这个棚子里待下去恐是只能魂归故里了,匆匆说了句我先出去了,就狗追屁gu似的逃出了棚子。
转眼间棚子nei便又只剩下了颜怀隐和江敛。
颜怀隐勾着头去理_yi裳,理了一会儿发现江敛还在眼前站着,他抬起头:“你不出去吗?还想我再将你摔一遍?”
江敛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眨了眨眼。
他看向颜怀隐,赫然发现眼前的人浑身都是水汽,还披着那件染血的_yi裳。
他连发都是*的,被水打*的发凌乱地贴在素白颈侧。
此时他抬起头来,便惹得一直悬在他鬓边那缕*发上的水珠簌簌地落了下来,水珠划过rou_ruan耳垂,顺着下颌落下,溅到了松松_yi襟里的_Suo_Gu_上。
明明没有发出声音,但江敛还是似乎听到了水滴溅落的声音。
他猛地转头,一言不发地出了棚子。
等颜怀隐整理好自己,再出来时,棚子外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三gu势力。
许志带着颜岫青蹲在南边,伸着头鬼鬼祟祟地去瞧北边站的笔直的李桂松,而江敛就形单影只地站在他们十步之外。
见到颜怀隐出来后,都纷纷看向他。
李桂松首当其冲,上前两步低头道:“公子,今夜无风无雨。”
西北旧部来接颜怀隐的并非只是他一个人,还有一小队将士在十里外的桃林里等着。新帝皇位愈发的稳固,在朝华城外多待一天,就多一分暴露的可能。
他话中说无风无雨,就是想催促小太子今夜就走。
颜怀隐却笑道:“不急。”
“别的不急,”李桂松一听他话中的意思,立马道,“可病却拖不得。”
这是拿颜岫青的病威胁他了。
颜怀隐视线轻飘飘地落到了李桂松身上。
李副将一惊,才想起眼前这小太子是个什么角色,他眉毛霎时间耸拉的都要碰到鼻子了:“公子,我并非这个意思......”
“李叔别的不行,”颜怀隐伸手抱住了朝他跑来的妹妹,从李桂松身旁而过,“zhui倒是厉害的很。”
李桂松自知说错了话,兢兢战战地远离了颜怀隐,倒是许志叭叭地凑了上来,他弯着眸,脸上一片Xiong有成竹:“甄兄,他不是你亲戚吧?”
此时正是傍晚,粉紫色的霞光满天,两人又站在了南丘门外,南丘门前日已恢复正常开闭,此时城门大开着,能隐隐绰绰看见门nei主街的样子。
许志一锤定音道:“他是来接你走的吧。”
他平日里看上去活nengneng一个读书读傻了的破落书生,有时瞧事倒有些一针见血的意味。
颜怀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许兄如此聪慧,却只有一个贡生之名,当真是可惜。”
许志顿时被这句话夸得飘飘然了起来,他颇为得意地抬起了下巴,又凑近了颜怀隐些许:“甄兄,我上次给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许兄既然这么聪明,不如再看看我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朝华城,”颜怀隐又仔细扫了一遍南丘门边贴的告示,转身便准备往回走,“许兄猜对了,我就考虑考虑你说的话。”
他转身就要走,许志慌忙地跟着他转身,无不欢喜道:“这有何难的,无非是这两天。”
可足足两日,颜怀隐都没有要出发的样子。
新帝即位,虽杀了些旧朝之人,短短半个月多纳了十几位妃子,但好在眼不瞎,没动刘卿云一_geng毫毛。
刘相也证实了他正当壮年非常好用,不过半个多月,城外的流民以老弱病残为先,已经被好好归置了大半。
原本拥挤的流民群渐渐开始变得空旷。
第三日的时候,天还未亮,颜怀隐就将江敛叫了起来。
他低头笑着道:“跟我进城买些东西。”
江敛跟着他进了南丘门之后,才知道他所谓的进城,进的是帝都朝华城。
现今流民进城都需要登记姓名,也许是因为新帝将文官杀了一大半,近来没人怎么查。守备军没骨头似的往城门上一倚,大有你说什么我都敢往纸上写的气势。
倒便宜了颜怀隐两人。
给他们登记的是个小个头的守备军,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拿着笔问颜怀隐道:“姓名?”
颜怀隐笑道:“甄不了。”
小个头这三个字写完后,转头去问江敛:“你叫什么?”
江敛盯着纸上写的歪歪斜斜,并不怎么好看的甄不了三个字,静了一瞬,答道:“贾得。”
“得嘞,”小个头将贾得这两个字写到了甄不了旁边,遂又抬头看向颜怀隐,“忘问了,你籍贯是哪里的?这也要说的。”
颜怀隐垂眸,轻轻道:“宁州。”
旧朝皇后便出身宁州颜氏,不过颜氏在崇元二十五年被明胜帝下令抄家屠府,十几年过去,渐渐也就鲜少有人听说过宁州颜氏之名了。
“那你呢?”捉起笔写下来宁州后,小个子守备军乐呵呵地看向江敛。
“宁州。”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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