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孟静悬日日路过巷口,回回挑开帘子去看三娘卖花,他见过她笑意盈盈地跟人打趣,也知道她有个妹妹,扎着羊角辫的妹妹常常来找她,两人会有时拉着手顺着新水河走回家。
一路河汉云端,白*怀山。
将将两个四季的轮转,孟静悬都未曾下马车亲自去买过一束花。
颜怀隐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他不是孟静悬。他此时甚至和孟静悬势如水火,于是他轻声答道:“我不知道。”
听他这么说,三娘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来:“是我一时冲动了,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三娘上前来,又从花篮里拿出了一支昙花:“他以后既然不回来了,公子又认识他,劳烦帮我将这支花送给他吧。”
三娘道:“他买了我一年多的花,到后来我记着了,日日都会提前给他留一束,这束本就是今日提前留给他的,他既然来不了了,我便权当送给他了,也算一个善终。”
以伞开始,以花结束,确实是一个善终。
颜怀隐伸手接过了那束昙花,温声道:“我正要去寻他,一定将姑娘的花送到。”
三娘就很开心地笑了,她对颜怀隐行了一个礼:“多谢公子。”
颜怀隐就拿着两束花出了朝华城。
昙花shen夜才开,此时不过小小的花苞,颜怀隐一只手捧着它们,另一只手握着马绳,和上次不同,他这次慢悠悠地往郊外走去。
他傍晚出发,再次到了盖满别院的那一小片山水时,天际已经变成了青黑色,最后一缕余晖即将消逝。
马停在了孟静悬别院的门口,颜怀隐松开马绳下了马。
上次他来时门被紧紧关着,这次他下了马,看向院门时,就见门大开着,好像院子主人很早就料到他会来,此时正开着门迎接他一样。
颜怀隐顺着大开的门望Jin_qu,就看到院子正中间放着一个官帽椅,而孟静悬正坐在上面看着他。
他似乎在这里等了颜怀隐许久,见颜怀隐看过来,他苍白面容上露出一个期盼已久的笑容,轻声道:“颜大人来了。”
颜怀隐走进小院子,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站定,颔首道:“孟小公子好。”
两人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
孟静悬看向他怀中的花,眸光轻闪:“颜大人怎么还带着花来了?”
颜怀隐听他这么说,从怀中抽出一支花,走近,微微弯yao,递给了孟静悬,笑道:“我去见了三娘。”
孟静悬猛地抬起头来,一瞬间脸又白了三分。
颜怀隐好笑道:“孟小公子别多想,我没兴趣拿着一个无辜的姑娘来要挟你,我们不过是聊了聊,她托我来送你一束花。”
孟静悬显然不相信他这个说法,但还是从他手里接过了花。
他紧紧地攥着花杆,翠绿的花叶子被他攥出zhi水来,一点点浸透他的指尖。
颜怀隐又退回了十步之外。
良久,孟静悬稳住呼xi,看向他:“你既然敢来,应该就知道会面对什么。”
他说的笃定:“你出不了这个院子。”
颜怀隐拢着_yi袖,静静听着孟静悬这样说,等孟静悬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后,他才开口:“孟公子,我此番来是为了倾覆南阳侯府,不管我出不出的去,南阳侯府都安稳不到明晚。”
“是吗?”孟静悬站起来了身,他面色惨白,盯着颜怀隐,游魂一样道,“那颜大人看看身后吧。”
他的话音落下,颜怀隐就听到了一阵甲胄碰撞的声音,他回过身,就看到木门外铺的满满当当的军队。
夜色渐shen,颜怀隐一时估摸不了人数有多少,只见最前面的几排士兵正挽着弓,冰冷的玄铁箭被他们捏在指尖放在弓弦上,每一_geng都对准着颜怀隐。
孟静悬从他身旁走过,出了门外,挽着弓的军队见他过来,面无表情地侧了侧身,让开了一条缝。
孟静悬站进被军队包围的缝隙中,转身望向颜怀隐。
他微微笑了笑:“颜大人,我说了你出不了这院子。”
颜怀隐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想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道:“私兵,南阳侯府的私兵。”
擅养私兵,是为谋反。
颜怀隐笑道:“孟静悬,你好大的胆子。”
南阳侯府养了这么一群拿着武器,穿着甲胄的私,孟静悬竟然还能跟他们站在一起。
孟静悬闻言抿了抿唇,他道:“南阳侯让我杀死你。”
杀了颜怀隐,他父亲就不用再去极寒之地受流放之苦。
孟静悬说要拿他的命,颜怀隐只是颔首道:“我知道了。”
孟静悬微微抬了抬手,随着他的抬手,他后面三排挽着弓的士兵又将弦拉满了些。
箭在弦上,颜怀隐被无数支箭指着,这些箭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颜怀隐就是那只被兜住的孤鸟,只要扇一扇翅膀,等待他的就是万箭穿身。
颜怀隐动了动。
一声呼啸,他鬓边的发被掀起,肩膀处一支箭穿过,肩上的_yi裳顿破,肩上的血r被箭划开,血霎时间涌出来,染红了他肩头还未开放的昙花。
放箭的士兵面无表情,一双眼睛似狼,流畅地从背后箭篓又抽出一支箭,放在弦上拉满,箭尖再一次指向颜怀隐。
他动一下,一支箭飞来。
南阳侯下令,要将颜怀隐慢慢地折磨死,方可泄恨。
颜怀隐眼睫都未颤一下,仿佛那箭羽刺破的不是他的血r一样,他又往后走了走。
他走了十步,直至退到了椅子后面。
他在椅子后面掀起眼皮往外看的时候,一身_yi裳已经被箭j的没有好地方了。
颜怀隐垂了手,轻轻将小臂流到手腕上的血抹掉。
他看着孟静悬,说出的话还带着笑意:“孟小公子,此时只有我知道南阳侯养私兵。”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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