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寻到的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冰凉呼吸喷洒在耳边,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见。
时明月心跳如被狂风吹的铛铛作响的风铃,一个没顶住直接晕了过去。
沈单鹤抱着她缓缓落地,低头看着怀中人,唇角浅笑,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从三岁起他耳边的魔音就未断过,读心术为禁术,暗地独自寻了多年的破解之法却毫无结果,每日被迫倾听那些人心不对口的恶言恶语,他早已烦躁不堪,也许时明月是一个突破点。
不过希望她坚持的时间久一点,否则这样一个鲜活美丽的皮囊若失去生机,那会多无趣。
“时明月,可莫要让我失望。”
转身出了这满是血污的客栈,笑着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
时明月再醒来已经是白天,看着陌生的环境眨了眨眼。
“你醒了。”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空灵的声音。
她转头去看,便对上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
“这是哪儿?”
沈单鹤把玩着茶杯,手边放着一把黑色折扇,姿态慵懒:
“白钰城一家客栈,你已晕了十个时辰。”
她呆呆的望着沈单鹤,昨夜那脏乱的血袍已经换掉,如今的他白衣宽袖,袖口绣着淡金祥云,玉刻白鹤,镶嵌腰封。
眉眼弯弯,唇色如樱,肤白如雪,整个人如初春阳光下未消散的暖雪,冰凉中又带着暖意,一点儿也不见之前的疯狂。
“仙长的毒解了?”时明月眨了眨眼。
沈单鹤“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水杯,语气随心所欲:“区区小鬼的毒,还伤不了我。”
她哦了一声,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默默下床想要倒茶,却在看到茶盘边展开的折扇时缩回了爪子。
原因无他,那折扇躺在桌上嗡嗡作响,看起来极为兴奋。
法器与主人心意相通,沈单鹤想杀她。
沈单鹤抬手抚上黑玉扇骨,扇子瞬间平静下来,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她,捎带好心给她倒上一杯茶水。
时明月僵硬的扯出笑容,伸手接过:“谢谢。”
“不用谢,你该庆幸你醒得早,长生的耐性不如我,再过一盏茶若还未醒,这扇子便要沾血了。”
她小口喝着白水,看着那名为长生的黑色折扇,扇面画着几簇白竹,再无其他图案。
夺人性命的折扇取名长生,也只有沈单鹤能做得出来。
“口渴便多喝些,待会儿回答问题可莫要说口渴。”
“……”
这水突然喝不下去了怎么整。
一旁的凳子突然移动,挨着她的腿弯,沈单鹤柔柔的“说”道:“坐吧。”
时明月慢慢坐下,端着水杯不知所措。
“第一个问题,从何处来。”
她慢慢放下水杯,思绪疯狂转动,想着答案。
从何处来?这具身体她也不知道来历,系统什么也没说便挂机了。
“我…我从东土大唐而来。”她抬起头目光诚恳的望着沈单鹤,回答的极为认真。
沈单鹤眯了眯眼,东土大唐?放眼整片沧元界,他怎么从未听说过还有这个地方。
“第二个问题,来白钰城有何目的。”
时明月刚准备说没有目的,脖颈处便横着那黑色折扇,泛着冷意,真真切切的散发着杀气。
“欺人者不配有舌,莫要说谎骗我。”
鬼新娘(三)
时明月眸光闪动,心惊胆战的垂眼望着长生,脖子不敢动弹一下。
她的目的?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见他攻略他吗,但这根本不能说。
紧张的舔了舔嘴角,开口:
“我原本是没有目的的,但自从见了仙长的谪仙之姿后我便有了目的,那便是向仙长学习术法,保护自己。”
沈单鹤笑吟吟望着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告诉自己,她没有说谎。
扇面渐渐远离脖颈。
时明月顿时暗自松口气,快速帮沈单鹤合好折扇放在桌上,还轻抚摸了两下。
“长生还是这样时好看。”
心里却捏了把汗,她确实打算向沈单鹤学习术法,一是黏住他不分开,二是那些鬼怪自己是真的孩怕。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一切的恐惧都源自于火力不足。
“与我学习术法?”沈单鹤轻笑出声,白玉指腹掠过扇柄:“天元派与妖魔势不两立,你这小蛇想存心害我不成,此事……”
他顿了一下,极为温柔的看着她,语速缓慢:“干不了。”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时明月并不灰心,不学就不学,总有别的办法死皮赖脸跟着他的。
手指无意识卷着衣袖:“没关系,还有别的什么事仙长请问便是,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单鹤笑着没搭话,意会不明。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对面的人开口了:
“我要在白钰城待半月之久,这半月内你须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不要生了二心妄想逃跑,否则……”
“……仙长可能有所不知,在我们东土大唐是禁止食用野生动物的,否则会被抓起来铁窗泪。不过我绝不会逃跑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时明月心下一喜,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很靠谱。
开玩笑,在任务完成之前,她绝不会离开沈单鹤半步。
沈单鹤不计较她的无礼,慵懒的望着窗外,指尖轻敲桌面:
“再过几日夜走鬼之期到来,届时百鬼出动妖孽横行,又是一阵腥风血雨,看来锁妖塔又要添上些新人了。”
夜走鬼俗称就是百鬼夜行。
“百百鬼出动?有很多鬼吗?”一提到鬼时明月就怕,声音都在颤抖,两眼发直的望着他的侧脸。
沈单鹤转头浅笑看她“多如繁星。”
“那些恶鬼没有星星可爱。”沉默了一瞬又问道“我也要去吗?”
沈单鹤欺身上前在她耳边低语,温柔又缓慢:
“你说呢,明月姑娘。”
“沧元界近日动荡不安,到处都是各大宗门的弟子在降妖除魔,除了白钰城之外,你无处可去。”
时明月干笑两声,微微撤开身子,外面明明温暖如春,她却如坠冰窟。
“那那我们这半月来都要待在白钰城吗?”
沈单鹤低嗯一声,展开长生抚摸扇面:“还有一个时辰入夜,我们要出去调查,你的房间在隔壁,自去休息。”
她点点头,起身推门往出走。睡了二十个小时,确实快天黑了。
临走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回头又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同,耸耸肩这才离去。
可能是她多疑了。
没了沈单鹤的压迫感,时明月觉得走路都能直起腰板了,疲惫的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后坐在窗前的桌上发呆,自己也有了灵魂发问——
为什么沈单鹤读不到她的内心所想?
难道因为她是穿越者,还是系统给她开了金手指?她试着又呼叫系统,可得到的还是寂静无声的回应,气的猛敲桌子。
“就没见过这么坑队友的系统,开局就给个玻璃珠子让我自己杠。”
腕间碰着桌子清脆响了两下,时明月撩起袖子查看,是一只翡翠玉镯。
质地清透干净,镯身似冰,又似晶澈玉莹柔之水。
这玉镯与平常的镯子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她看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
太阳渐渐西落,时明月回过神伸了个懒腰,转了一圈儿看到身后桌上有个红色蜡烛,起来打算找找火源。
不过她又眨了眨眼,想起自己现在是条蛇,还是一条会化人形的蛇,那么……术法应该会一点点的吧?
这样想着,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对着蜡烛在空中一戳——
想象中的光亮并没有到来,一室寂静。
“……”
“麻咪麻麻哄!”
“急急如律令,亮!”
“不灵不灵,亮!”
又试了几下并未成功,颓废的双手叉腰,然后整个人愣住了,手掌展开比划了一圈儿,赶紧低下头查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
这腰怎么这么纤细!盈盈一握,真不愧是蛇族吗?!
呆愣了半晌,时明月满脸的匪夷所思,继续找着火源,终于在桌底找到了一盒火柴。
烛光亮起,她坐回窗前指尖敲着桌子,脑海还在想刚才的事。目光不经意间看到桌上的镜子,脑海里白光一闪,反应过来沈单鹤的房间哪里有不对了——他的房间,没有镜子。
怎么会没有镜子?难道是收拾客房的人忘了摆放?
不过这水银镜面照的人很是清楚,甚至比现代的镜子还要漂亮真实。
镜中的女子冰肌玉骨肤如白雪,杏眼明亮清澈,口含朱丹。
时明月照了半晌,悠的一下张开嘴巴,立马看到两颗尖小可爱的牙齿。
用舌头抵上去舔了舔,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她用这毒牙咬伤自己,会不会也身中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