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对自己的目标,其实没有什么真实的认知。
比如嚷嚷着要两个月瘦二十斤的人,其实可能并不知道,十斤r都能装一脸盆。
再比如想要日更万字写百万大长篇的人,可能拿着键盘写个几千字以后,也不明白一百万字是多远的里程。
这种行为,都有种自立FLAG作死的迷之意味。
再比如张家想要拥立周王,*这皇帝一波。
当他们动了这个念头,跟朝廷那边有求于他们的官宦密谋往来的时候,一切都好像很简单。
无论是往宫里安ca人手,还是想法子打听皇帝的行踪——毕竟皇上身边有太多的下人,这些下人哪怕真的说出什么细碎的小事,也无法追究责任。
所以直到得知皇帝带着皇嗣南巡消息的时候,张家上下都陷入奇异的欣喜之中。
他们整个家族He计有几十个人,上下三四代也弄死过不少人。
别说是竞争的同行,不对付的小官也能寻个由头,想法子要了他的命。
毕竟实打实的钱,在这种相对封闭和固定的地方,当真有不少的好处。
知府和往上的高层其实都清楚这家人的货色,但毕竟杭州如今能有这般的繁华,确确实实与这张家离不开关系,此外全城大几万人的吃喝都与这家的生意息息相关,不给个好脸色也说不过去。
一切都颇为顺畅的时候,这皇帝,也就是他们眼中的猎物,直接就这么出现了。
其实知府总兵巡抚,也没有见过皇上。
巡抚虽然去京城述职过,但也没那机会近距离瞅瞅皇上长什么样。
所以真的确认,是实打实的真龙天子亲临钱塘府的时候,所有人都沸腾了。
张家几乎连收拾一下的权力都没有,就那么狼狈的从自家的园林里被轰了出来。
要知道,他们家的账簿往来信件所有的东西,全都在自家的宅子里。
可是皇上就是这么堂而皇之地带着上千的护卫住了Jin_qu,连带着把他们的仆人厨子家丁全都逐了出去,连安ca眼线的可能都没有。
而且还是从后门轰出来的。
钱知府刚好在后门跟老友叙旧,一见这张家老爷懵着站在自家门口,想回去都回不去的时候,颇为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你们家家大业大,让一庄子给陛下当做临时的行宫,也没什么哈。”
张老爷如今连想骂人的心都有,偏生小厮在旁边提点说这是苏州知府,只硬是扯了个笑出来。
他的所有心血,全都在那宅子里A!
天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把他的家翻个底朝天——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他的儿子们早就乱做一团,要知道这往来信件可是漏了不少的东西,何况周王暗中赏赐了不少东西,这一旦被翻出来,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完全可以定死罪了!
“哎,瞧瞧你这脸色,”钱知府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只咂zhui道:“这把园林供出来,那是皇帝看得起你,寻常人家还沾不了这种光呢!”
张老爷一口牙都咬碎了往肚子里咽,被他这话呛得连咳了好几声,背过身去不再和这糟心玩意搭话。
当初在那皇帝发布名誉令的时候,张老爷就_gan觉情况不对劲。
他本来和周王就私交颇好——周王自打禁令解除以后,在杭州附近可闯了不少货,张家自知商贾身份低贱,便主动帮他解围圆场,算是攀附了这门并没啥实权的权贵。
商人毕竟重利,也喜欢咀嚼种种政令中可以钻空子的地方。
明誉令明着是让藩王清查宗亲,可是后头就绝对会跟着更狠的招子。
张老爷抚着胡须跟周王聊了半天,愣是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苦心。
——所有盘查而来的金银细软,全部都暗中转移到他们张家的地窖里,只列了清单一式两份,帮这藩王代为保管。
同时藩王那边跟监察的人多给点好处,佯装宗亲这边只搜出来写丝绢绫罗,随便凑了点数交去给皇帝的万寿节作贺礼。
果不其然,连着几番狠着削藩,虽然兵权还是实打实的交了出去,可钱毕竟保住了。
经此一事之后,周王与张家关系越发亲厚,张家的小孙nv还嫁过去做了妾。
老爷子跟这周王谋算了如此许多,还动用了种种关系往宫里shen处塞人,没想到今天连觉都没睡醒,就这么被自己的猎物给抄了家!
直到他整个人被赶出这张府,连皇上身边的太监都没见着——更别说那皇上了。
可是整个阵仗,他是实打实的见着了。
从前见周王的时候,见他那平平无奇的小宅邸,见他那姿色一般的婢子,还有不入流的些字画文玩,老爷子都打心底看不起所谓的皇族。
可是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文武列官,上下大员,无不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
上千人为之护卫仪仗,笙箫齐鸣中还有旗阵伞盖,金銮虽遥遥只能瞥见一抹残影,也足够令人心生震慑。
他来的时候,整个杭州城都为之臣_fu。
张家上下几百人全部在府前跪迎的时候,每一个人听见那金玉相鸣的演奏之声,浑身都在发抖。
从始至终,都不曾见那人一面。
——因为他们不配。
虞璁待在那芙蓉贵妃榻上倚着了,才慢条斯理道:“搜。”
黄公公自是点了头,率人开始直接盘查整个府邸。
跟这种贵族做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对方会利用财力去造反。
如果张家一掷千金,让当地数万人揭竿而起,那当然是很麻烦的——任何暴动都会有很复杂的连锁反应,肯定不能这么来。
所以在进城之前,他直接吩咐钱太守传话,用最高规格的程序来迎驾。
绝对不要低T,最好闹到全城皆知。
人都是从众又怕事的动物。
当金銮被千军簇拥着从主干道穿城而过的时候,上万百姓在两侧纷纷跪迎,山呼万岁。
皇帝这种东西,在古代就是真龙天子,其实带着很浓烈的半仙色彩。
所有的特权似乎注定了归其所有,做些飞扬跋扈的事情也不为过。
虞璁算准了这些人的心态,上来就用这法子抄家,直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在宗教色彩的君权神授被刻意渲染和强T的情况下,张家想再靠钱来解决问题,门都没有。
吃饭喝水的器具自然都是宫里带来的,一箱箱用完即赐给下人,绝不再用一次。
每一批都有三重封印,在拿出来使用前,绝对没有可能被任何人下毒。
这个时代没有严格的消毒措施,虞璁宁可糟蹋点瓷器,也不敢让孩子和自己出任何问题。
毕竟惜命A。
等一家子人围在桌子前开始吃饭了,两小孩才终于缓一口气。
他们的爹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其实发生了这么多事,无论是一开始的河船爆炸,还是后头的疾行杭州,朱寿瑛和朱载壡都有点懵。
一般这个时候只要大家表露出关切和担忧的神情,小孩就会跟被暗示可以开始哭了一样,在人群中通过嚎啕来寻求关注和保护。
可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四个暗卫贴着他们站着,几乎所有事情在第一时间就被控制住,哪怕惊慌害怕,也不会很久。
朱寿媖路上跟朱载壡低声聊了几句,还是大概明白父亲想要做什么。
之前他们虽然闹了不愉快,可毕竟都被选上跟着南巡,这一路看在亲爹的份子上也得乖巧一点。
所以在杭州万人迎帝,无数人山呼万岁的时候,两小孩也相当老实的窝轿子里,只悄悄的看热闹。
他们平时因为听不懂,所以没怎么接触过政务。
每一个会议都对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生涩难懂,又没有早朝之说,自然不能懂父亲是怎样的人,在做怎样的事情。
可是当他们巡游京中,见到种种的奇观,又跟着父亲见证这辉煌而庄严的一刻,有些东西,就无声的种了下来。
是对皇族尊严的自知,和对这国家的郑重。
“最近不太安全,你们最好不要到处转悠。”虞璁捻了块玉带糕,慢悠悠道:“看懂父皇之前在做什么吗?”
“釜**釜底抽薪?”朱载壡望着他道。
“答对了。”虞璁给他夹了块金丝虾,满意道:“等会黄公公禀报查获情况的时候,你们也在旁边听听看。”
朱福媛看了眼旁边闷头喝汤的陆炳,好奇道:“陆大人是怎么在水下杀掉十个人的A?”
陆炳差点被汤呛着。
他先前双手执刀还口衔匕首,实际上是在水下借着巧力废了那四个刺客。
但是这事随着目击者的口口相传,最后越来越神乎其神。
“陆统领天赋异禀,将来要是学骑j可以跟他好好请教请教。”虞璁噗嗤一笑,给陆炳夹了块排骨,慢慢道:“媖儿,你觉得这一次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朱寿媖想了想道:“父皇是在身边抓到坏人了吗?”
“嗯,”虞璁点头道:“正是这些坏人把船炸掉,是想杀了父皇。”
“那,”朱寿媖疑惑道:“如果是父皇身边的人出了问题,那肯定京城的人也有份吧。”
虞璁笑意加shen,点头道:“回去以后,会好好收拾一下。”
怕是有些人又皮痒了。
“儿臣其实没看出来**前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姑娘喝了口果zhi,望着她爹道:“但是现在,肯定已经安全了。”
“怎么会这么说?”朱载壡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凡是不能说绝对吧。”
“因为爹爹住进了最危险的地方。”朱寿瑛不假思索道:“这张家肯定有问题,不然不会住这儿——来的路上,明明有比这更奢华的庄子,听车夫说还有温泉呢。”
“既然是觉得这张家有问题,那从即日起,一旦这里有任何人出事,张家都逃不开干系,更不可能下手再作什么乱子。”
“猜得不错,多吃青菜。”虞璁笑眯眯地给她夹了块青椒,见小姑娘瘪了zhui,只安慰道:“吃这个会变漂亮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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