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铭在医院里祈祷了一晚上。他不信神佛，可他愿意对任何一个能拯救他妹妹的希望俯首低眉。所幸天意终于眷顾了他一回，那对互不相识的父nv成功配型。

正当他欢天喜地地告诉妹妹，她的x命终于有了转机之时，舒云棋也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赵shen坐在椅上转着笔，绷着脸正在细细地看散了一桌的照片。那些照片里都是舒云棋，都是周聿铭，他们两个人同住同行，携手约会，在雨里撑一把伞，隔着围棋比赛的看台和熙攘人群隐秘地相视而笑。

那是再寻常不过的生活，可他惊叹，因他从未经历。

赵shen的钢笔一下一下敲打在照片上，渐渐也变得无声。他下定了决心，对着电话那头问道：“云棋，你想救周影露吗？”

“只要你来我身边，我就让人去救她。否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吧？”

电波那头送来的一时只有风声，赵shen的心也随着风起起落落。倏尔手机里呼xi声渐重，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听见了舒云棋开口，那些话都像是咬紧牙关从*尖上一个字一个字B出来似的：“我真是看错了你。这种人命关天的事都能被你拿来做威胁。你又不是没见过露露，那么小的姑娘，你也忍心？”

一刹那赵shen也忆起了往事。那时他和普通的中学生没什么两样，亦步亦趋地跟着舒云棋在孤儿院里陪孩子们玩耍，掩住_gan情，藏起爪牙。可往事已矣，他不再想委曲求全去挣一个笑脸。

他将那些画面自尘封雾锁的脑海中按下去，笑得矜持，绝不放肆，只管把这当作一场谈判：“我乐意帮你一把，是不愿见你抛下自尊对那种人屈身下跪，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心疼？现在我不是要害她，我只是想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和周聿铭在一起得到了什么？你这些年的积蓄，早就被他和他妹妹掏空了吧？你需要一个能与你并肩的爱人，而不是一个只知道索取的废物。”

“我只问你一句，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生活？”

这还是赵shen头一回见到舒云棋失态，他暗暗揣想电话那头该是何等景象：他多年来shen自倾慕的人，那玉璧般的双颊此刻是否已气得绯红，就像照片上他红着脸笑影微微，要去牵另一个人的手。

“如果你不需要我ca手，那我一开始就不会叫人去帮忙配型。要知道生死有命，忍不忍心是由你决定的，不是由我。那又不是我男朋友的妹妹。”他这样说的，竟然有着隐隐的快意，就像拿着剪子去切YanYan的玫瑰，心里生疼，可是那_gan觉真美。

舒云棋的声音在抖，敲在人耳膜上却如金石彻地，有着一往无回的决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_geng本不爱我，你不懂什么是爱情。我的爱情绝不可能被当作换来换去的砝码。”

“**那很好，”赵shen想，他们绝交那天他就是这口吻，凛然不留余地，看他就像看垃圾。除了他的亲生父亲，这世上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看待他，没有谁能够用言语的刀子轻而易举将他刺伤，“那我祝你们幸福美满，希望在他知道你代他妹妹拒绝了我给的机会之后，也一样同你鹣鲽情shen。”

舒云棋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此后不管赵shen再怎么拨打，都是不予接通。他索x换了个手机再来，但舒云棋一听是他，只丢下了一句话：“世界上这么多人，总还有其他好心人能救露露。我不信天底下没有你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午后阳光透过耸立的落地窗直j进来，束束金辉析过透亮的玻璃，都失却了温度，照得整间办公室都是一片冷冷清清的白。赵shen一个人坐在桌前，他竭力镇静，但脑中喧嚣不止。过往美好的记忆现下都碎成了千千万万片，横七竖八地支棱着，他拼命地去回想，就好像*足踏过荆棘。

赵shen摸索着抓住一张照片，上面两个男孩子站在午夜的大桥上吹风，笑容仿佛能温暖那样寂寞的春夜，个子高的那个正把大_yi披在矮个子的肩上。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头一回发现周聿铭原来长得也这样漂亮：眉睫浓黑，雪白的肌肤在黑夜中极耀眼，绵软紧致，绽放的是青春的光亮，那丹凤眼一勾，眼波yu流未流，zhui唇的弧度看着令人怦然yu吻。有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演痴情戏，也不算奇事一桩。

他凉薄地笑了笑，拿起笔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打了个大大的叉，走笔如刀，活像他在商场上了断一桩事务，签上自己的名字做结。而这字一签，多少勾心斗角你争我夺就此尘埃落定，有人欢喜，有人饮恨。

周聿铭不喜欢跟那男人打交道，专心陪了妹妹几天，等医院通知他志愿者临阵反悔的时候，那男人已经上了飞机。仿佛晴天霹雳，他心急火燎地要去找那人回来，舒云棋却拦下了他。

“他主子给他下了令，他哪里还敢回来？我们抓紧时间找别人去吧。”说这话的时候舒云棋难得没有看他，垂着头，发丝散下来挡住眼睛，极少见地冷淡。

周聿铭起了疑虑，连声追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舒云棋不习惯说谎，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周聿铭一时手脚发冷，好像溺了水，沉甸甸不能呼xi，不能移动，最后只勉强说了句：“原来他真的是不安好心。”

早该知道，他们兄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从前得罪了赵shen，如今被他挟私报复，也不是没有想到的事。只是可怜他妹妹受了牵连，一下子从希望到绝望，天堂到地狱。

他给妹妹买的新裙子就放在包里，来给她解解眼馋。等到她头发长了，又可以做回令行人侧目的翩翩少nv。可现下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周聿铭讷讷地对舒云棋说：“云棋哥哥，我们能再去求他吗？”

“求他做什么？他那么冷血，哪里肯让步？”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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