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奴在梦里头见到了牛鬼蛇神,他们要带他走。
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任由着他们牵着他走,可是走了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老夫人还有桃良她们,就不愿意再跟着去,牛鬼蛇神便施了法,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他还是忍着了,他小时候就听人说,过奈何桥的时候人人都要喝一碗孟婆汤,喝了那碗汤这一辈子的所有人和事都会忘了,那碗汤,他可不愿喝。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宫外头了,有几个宫人模样的人紧张地瞧着他,有些欣喜地说:“公子醒了?”
他记得他,在永宁宫里的时候见过。
那人说:“奴才是永宁公主宫里头伺候的,公主曾经给过奴才一家极大的恩典,奴才为了报答公主,偷偷联He他们几个将公子从沟渠里头偷了出来。”
冬奴说不出话来,只看到另外几张陌生的面孔,他听他们一一介绍,眼泪就流了下来,原来他们都是他父亲生前帮助过的人,在这样一个生死关头,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只为“恩义”两个字。
“我们已经教人雇了马车,公子去连州投奔燕小姐去吧。”
冬奴浑身的伤,意识也没有完全恢复的过来。他强撑着给明石留下了一封信,将自己将死之时也不能放下的人都托给了他照拂,但晕倒在了马车上。那小太监将信揣到了怀里,那信上还带着模糊的血渍,混着冬奴的眼泪。
连州城,石府。
李管家已经苍老了许多,背也有些驼了,头发也花白了,他送着大夫出来,悄声问:“我家主子,如今怎么样了,能醒么?”
“都督大人伤在了心脉,想要醒过来,不容易。”那大夫见李管家神色恍惚,又安慰说:“不过暂且没有x命之忧罢了,熬得过今年夏天,或许就慢慢地好了。”
李管家默默地没有说话,叹了口气说:“已经这样昏睡了一个月了,如今战事吃紧,离不了我们主子A。”他说着又将大夫往另一处小道领去,直至碰见了一个小丫鬟,自己才停住了脚步,说:“劳烦大夫再到里头看看我们夫人,她如今也病着呢。”
那大夫跟着那小丫鬟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脚步叫住了李管家,沉吟了一会,说:“按理说,我这为医的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可是到底也是个解决的办法**如今贵府里大人和夫人都病着,李管家有没有想过是家里不干净的缘故,或许请个高僧过来驱驱邪,或许会好一些也说不定呢。”
大夫这样好心的一句话,李管家却立即就行动了起来,请来了连州城里头最负有盛名的高僧过来念经,又捐了好些香油钱给寺里面。那高僧念了一天的经,说:“大人犯了yu孽,这是在赎罪呢,他日等大人受了这天底下与他而言最苦的惩罚,也就会醒了。”
李管家听的心惊胆颤,心想这天底下最苦的惩罚,必定是当事人最舍不得的东西了,他只转念一想,便想起了冬奴来,当下就往京城写了一封信过去,打听冬奴的情况。如今连城城门紧闭,外面的消息几乎是完全断绝了,况且自从石坚受伤昏迷了之后,因为他一直没有醒过来,如今军事上都是有原来的副统领孙铎把持着,即便是京城里发生了事情,也传不到他们石府来。
春天过了就是夏日,天气也一天一天地热了起来,春衫换成了夏_yi,石府里头也已经草木浓郁*凉。这一日李管家正在院子里睡着,外头突然响起了很喧闹的叫声,他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他这些日子好像忽然老了许多,只这样在席子上睡了一会儿,yao背就酸疼了起来。他慢慢地走到院子门口,厉声训斥道:“你们在外头喧闹什么,不知道主子要静养么?”
那几个小厮立即没了声音,他关好门正要回院子里头去,突然有个小厮站了起来,说:“李管家**我,我有事情想说**”
李管家站在门口回过头来,咳嗽了一声,问:“你想说什么?”
“我刚才听前院的人说,有个孙少爷,急着要找主子呢。”
李管家心里头动了一下,问:“哪个孙少爷?”
“就是**就是以前被主子轰出去的那个**”
李管家沉默了一会儿,想着或许是他还不知道冬奴已经悄悄离开这里了,所以还来纠缠,就说:“由着他去吧,你们也别嚷嚷了。”
那几个小厮立即低着头散开了。到了日暮的时候,又有人过来敲门,这回来的是一个眉目透气的小厮,手里拿着一封信说:“外头留下的信,说是要交到您手上。”
“交给我?”李管家愣了一下,将信接在手里,那信是临时写的,连信封也没有。他拿到灯笼下头读了,突然变了脸色,问:“那人呢,走了么?”
“那人在外头等了一天了,都没能进来,最后撂下这封信就走了。”
李管家紧张地将那封信握在手里头,挥挥手说:“你下去吧。”
他说罢立即走进了屋子里头来,却见石坚依旧面目平静地躺在榻上,一丝一毫要苏醒的迹象也没有。连州与京城隔得这样远,来回都要耗费好些日子,孙少爷信上说冬奴B不得已已经入了宫的事情,想想也是半个月左右之前的事了,也不知道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什么情形。他想了一会儿,觉得燕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燕氏夫妇都已经亡故,他们夫人身为燕家的nv儿,有必要知道这件事,便又匆匆去了燕双飞所在的佛堂,将这件事小心地告诉了她。燕双飞正在佛堂里头念经,如今她已经执意落了发,一听这消息就哭了起来,穿着一身僧尼装,看着分外可怜。她哭了一会儿,又问:“我D_D呢?”
李管家沉默了一会儿,说:“舅少爷**舅少爷入宫去了**永宁公主死了,皇上**皇上**”
燕双飞长长xi了一口气,泪珠子滚滚掉了下来,闭上眼睛说:“罪孽。”
她说着便朝佛祖拜了一拜,说:“我之所以还在这里,无非是为着保住我们燕家与石府的关系,如今我们家已经破败了,我也没有再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李管家眼睛里也噙了泪水,叫道:“夫人**”
“你们主子的伤是由我而起的,我也没有颜面再呆在这里,劳烦管家为我收拾一番,让我安安静静地离开这里吧。”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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