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叫两个儿子过来前,先让苏培盛与慎刑司柴玉一起,把乾东五所伺候皇子的*M_nei监等人细查了一遍。
每位皇子分属的宫人加起来总要有小二十个,这么多人却看不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皇上心里也怀疑过,这乾东五所里的人有没有心怀不轨的宫人,受人指使收买,蓄意挑着皇子们出门,哄着他们做事。
细细查了一遍,才确定这事儿确实是个意外。
弘昼到乾东五所才两个月,跟着的*M_对皇子们的课程表就不熟悉,见四阿哥五阿哥一起背着小弓箭说要上师傅加的功课,*M_们也不疑有假,于是两人就只带了两个小太监溜了。
至于正好溜到御花园来j天鹅,也是地理位置的关系,实在是乾东五所向西出了琼苑门就是御花园,十分方便两个孩子撒欢。
筛了一遍儿子身边没有沙子的皇上,开始专心教育孩子了。
两个小皇子跪在下头也是瑟瑟不止。
他们是打心里怕着皇上的。
在血缘上,皇上是他们的生父没错,但皇阿玛,阿玛之前还有个皇字。他们从小就被师傅教导,忠孝忠孝,忠君尚在孝父之前,那么皇阿玛也先是他们需要忠的君,之后才是亲爹。
何况皇上这阿玛又不常见他们,每回见还都是标准严父脸,以至于对两个孩子来说,濡慕之情并没有害怕之意多。
弘历到底是年长半岁,自觉是当哥的,就要首先开口。
好在这孩子打小话就多,从会写字就会作诗,说话也比实年五岁半的弘昼清楚些,就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他们不是故意打鹅去扑人,想见人受伤倒霉的。当时他们看到一个嫔妃打扮的人正好被惊鹅扑了,心里也是又惊又怕。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个儿已经跑出去了。
一旦跑走了,见也没人来追,就失去了回去承担的勇气,想像鸵鸟一样,当这件事不存在。
弘昼在旁打补丁:“皇阿玛,我跟四哥这两天也没睡好。”心里后怕着呢,今日看到苏培盛过来,其实哥俩还松了口气——不然熬不了几日,可能也要去坦白。
皇上看着眼前两个儿子,见他们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倒有点心软。
前世这两个孩子五六岁的时候,可不是什么皇子,只是雍亲王府里做普通庶出皇孙。而那十年又正好是夺嫡最险要的十年。
其实雍正帝是基本错过府上所有孩子的幼年和孩提时代的。那时候的日子过得真快,等他登基的时候,孩子就是正经少年了,是循规蹈矩的皇子。_geng本不会出现什么偷偷溜到御花园,拿着小弓乱j,惹了祸还孩子气跑掉的事情。
心里一软归一软,皇上还是摆出了标准严父脸,敲定了两人加倍功课的惩处,身边跟着伺候的宫人,也以粗疏误事的大过,统统要处置。
好在宫里给十岁以下皇子们的羽箭,全部都是圆头箭,别说不开刃,_geng本就没有尖儿,是个球头,倒是不至于伤到自个儿。
“做人,尤其是做男儿,首要有担当之心。否则治家且不能,何谈朝事?”皇上最后,还是郑重点给儿子担当二字。
男人的能力和品质完全是两回事,这世上多得是有本事没骨头的男人。但在雍正帝看来,自己的儿子绝不能是这样遇事犯错后胆怯,转头就跑毫无担当的男人!
四阿哥五阿哥再次叩头听训。
他们_gan受到,要是那会子直接来认错,或许皇阿玛只会生气,但有了这一躲避,皇阿玛除了生气还有凝重的失望,与决不许他们再犯的郑重警戒之意。
这让从小就被灌输阿玛就是天思想的两个孩子,心里难受极了。有这一回,当真是刻骨铭心的,shen刻认识到了犯了错勇敢去面对,其实后果要比蒙头逃窜好得多。
于是俱是磕头保证,绝不再犯。
“皇阿玛,儿子和弘昼应当去向信贵人赔不是。”
就算一开始他们俩没看清那妃嫔是谁,在满宫都传开信贵人被大天鹅袭击后,他们也就知道了。
弘历比弘昼虽只大一点,却成熟不少,知道得多想的也多。他知道信贵人虽听着位份不高,但家世很好,且皇阿玛也正喜欢的时候。
而后宫的妃嫔,哪怕是个答应呢,也是皇阿玛的nv人,敬着她就是敬着皇阿玛。何况他还要为了自己额娘考虑,不想额娘在后宫难做。
于是弘历主动提出要去赔不是。
弘昼想的单纯些,觉得自个儿错了去赔罪也是应当的,之前额娘也是这么教他的,于是跟着弘历的话点头。
听两个孩子这么说,皇上脸色微缓:“自该如此。”
弘历主动要赔不是,也是担当的一种。若他自为是皇子,身份高于世人,有错也不肯认,皇上才更要失望。
雍正帝自己是能在折子里直接跟大臣认错道“前谕错责汝矣”的痛快人,他当然不肯让儿子做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普通人死要面子,自己受罪,但皇子勋贵朝臣们若是死要面子的人,那受罪的就是黎民百姓了。
姜恒觉得这一日,很值得纪念一下。
她不但想明白了一件关乎人生线路的大事,还见到了传说中的“清章宗”乾隆帝的幼崽期。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个非常萌的小朋友,并非历史上爱给文物咔咔盖章的章总。
姜恒第一眼见两个孩子的时候,还把他们俩认错了。
不知怎的,在她印象里,总觉得乾隆帝小时候应该也是个心思重有些清瘦的孩子而以后会给自己出活丧,被人称为荒唐王爷的弘昼会是个大大咧咧心宽体胖的小胖子。
可当两个孩子自我介绍后,姜恒才惊讶发现,弘历竟然是那个腮上婴儿肥满满的胖宝。
他生的肤色格外白净,腮肥嘟嘟的坠着,甚至有几分蜡笔小新的既视_gan。
姜恒看着这喜人的小圆脸,甚至在想,难道历史上的弘历,也是因为富态可爱才被康熙爷拎去养的吗?
不过在这里时间线上,弘历可还没见过康熙帝,这个对他一辈子言行影响颇大的祖父。
不知道一直在雍正帝手下成长的弘历,还会不会是那个章总。
头脑中各种遐想,并不耽误姜恒的举动。
看两个孩子站在跟前,不好意思还带点磕绊地把事儿说了一遍,再给自己赔不是,姜恒很快笑道:“没关系的,我都快要好了。”然后又弯yao问两人:“你们带着弓箭溜出来了?没有伤到自个儿吧。”
她倒没有想从孩子们这里taotao话,看看他们身边有无人指使。她想着皇上的x情,一旦亲自ca手这件事,绝对把儿子身边筛的清清白白的。
她这里,就只需要把这件事了结收尾。
小孩子天生喜欢温柔美丽的nv人,何况姜恒原就是有亲和力的美。见她笑眯眯的,弘历弘昼就很快放松下来,弘历就小大人似的答道:“贵人放心,我们用的是骲箭,没有箭头。”
而弘昼见信贵人似乎没听过骲箭,就特别自来熟要了纸笔,要给信贵人画一下讲一讲。
弘昼边画边说:“师傅们说过,皇阿玛若是去狩猎,身边的侍卫不会直接用羽箭,会先用这种圆头箭j草丛,叫**叫打草惊蛇。这样也不会伤了野兽的皮子。”
姜恒认真跟两个孩子表示谢谢你们,今天我又学到了新知识。
待再次对大鹅事件表达了歉意后,四阿哥和五阿哥就告辞了。
姜恒虽然挺喜欢这两个孩子的,但也不多留。
她知道阿哥们每旬也只好见一次亲额娘,待上两个时辰,也就是一段饭加饭后说话的时长。因而到她这里时间长了也不好,十分钟就足够,既显得阿哥们真诚的对自己肇事逃逸表达了不敷衍的歉意,又不会时间长到让人家亲娘担忧和心酸。
弘历弘昼离开后,秋雪就来问:“贵人,毛太医留下的药膏子,奴婢去火上烤烤给您敷上吧。”
姜恒摇头:“不着急,四阿哥五阿哥都过来了,不一会儿熹妃娘娘和裕嫔娘娘那边,大约也会亲自来走一趟。等客都见完了,再好好敷药吧。”
原本后宫都是吃瓜人,大家都只需要等信贵人tui脚好了,恢复给皇后请安时表达一下关心慰问即可。结果现在两个阿哥往永和宫一走,熹妃和裕嫔就从旁观者变成了当事人。
果然很快熹妃就到了。
如今已是农历六月底,算是京中最热的日子。很多妃嫔早起请安的时候,都换了江南新贡的绿丝罗制的_yi裳,又透气又轻便。然而熹妃的装束仍旧是板板正正,是大方而标准的妃位_yi饰。正如她这个人,脸上的神色也时时恰如其分。
她整个人就是得体二字的最佳范本。
姜恒想,熹妃当年在雍亲王府做侍妾的时候,一定也是标准的侍妾,如今做了宫中首屈一指的妃子,也就是标准的妃子,以后**若是她能做太后,肯定也是格外标准的太后。
要是妃嫔有流水线,要挑一个He格度最高的样品,那钮祜禄氏肯定能当这个样品。
熹妃带来的慰问兼道歉礼也是贴着nei务府封条,一点儿岔子不会有的补品,一盒子*苓膏一盒子干燕窝。
进门坐下,熹妃先替儿子又赔了一回不是,然后恰当关心了姜恒的病情,太医开了什么方子。
之后又和气笑道:“你才入宫,难免这手里攒的底子薄些。这宫里与外头不同,哪怕你M_家什么都不缺,也递不进来。若太医说吃什么补品好,你只管打发人去我宫里拿。”熹妃这话是变相点了点姜恒,免得她不知道忌讳,想法子去联络M_家要药材补品。万一被人夹带了什么对龙体有害的药物进来,就是洗不清的大麻烦。
姜恒谢过熹妃的提点:宫规里虽有不许nei廷外朝沟通这一条,但许多嫔妃都不在意,因这条规矩不死严,银子等物都能递进来。许多人就心里放松了警惕,也会传递旁的东西进来。不出事也罢了,一旦被人钻了空子,当真会倒大霉。
熹妃见她听得懂自己的言下之意,脸上多了一丝笑,想了想又道:“你这扭了脚虽有淤血之症,却不好nei_fu什么破淤的补品。你年轻得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孕了,自个儿要当心,少用化瘀活血之物。”
姜恒再次为雍正帝进后宫的次数默哀了一下,四次,两个月四次后,自己身上就牢牢贴上了得宠标签。
熹妃也卡着时间停留了十分钟,然后起身告辞。
姜恒摆手:“换茶吧,一会儿裕嫔娘娘必要到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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