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路边的洗车行半拉着卷叶门,漏出几缕光线,工人仍在车底忙碌,发出金属打磨声。
郑学呆在车里,隔着窗户观察四周。
这时,一个人影从店门前掠过,前方紧跟着驶来辆车载着人融进夜色。
郑学将烟屁股摁断,警觉起身。
陆启胜!
他锁住目标跟上去。
越往前人越少,渐渐连建筑物也没了,路线彻底偏离主道,进入通往郊区的沙土路,灌进车里的风沾着土腥。
几番兜转,目标车辆缓缓停下,陆启胜从车里出来,晃着脑袋进到路边的一栋楼里。
郑学隔着段距离观察了会,将车丢下徒步走过去。
“夜上海。”
走近才发现这地方居然是个会所,破旧招牌上,艳俗的模特女郎经过风吹日晒,鲜亮的色彩已经泛白,围绕的点缀灯只剩几盏,鬼火般闪着。这种前后不着村的地方设娱乐场所,着实吊轨,他猫着身子从侧门潜了进去。
里面的环境和招牌一样晦涩陈旧,再往里走倒比想象中宽敞,几个服务生模样的人正推着餐车经过。
“老大给你分什么了?”
“好东西。”说话者晃了晃手里的粉包。
“切....今晚这票做完,谁还看的上这个。”
......
谈话声往另一个方向远去。
“这是姓陆的老窝?”
躲在拐角处的郑学凝了凝神,就见其中一人端着酒盘过来,他佯装转身,在经过瞬间一招干倒,将人拖进卫生间。
......
卫生间的门再次打开,郑学鼻梁上多出副镜框,身上俨然是侍应生的装束。他拉低迎宾帽檐,托着酒盘走出去,而身后的隔间内,仅剩三角裤的小混混被拷在水管上,眯着眼徒劳挣扎着。
走廊地板因年久失修,脚踩出咯吱的声响。两侧窗户被遮的严丝合缝,包厢里不出意外没什么客人,在暗色的廊灯下冷冷清清。
唯独尽头的一间房门紧闭,门口还守了人。
郑学扶了下镜框正在考虑措辞,就被立在门口的人叫住了,“你来,在这等着。”
随后,那人推门进去,细碎的谈话顺着门缝漏出来。
“都准备好了?”
“一切就绪,老大。”
“人呢?”
“已经在接待室候着了。”
“请他过来。”
.....
门一打开,刚刚进去的人冲他招手,“进去吧,晚上机灵点。”
转动门把,室内一片昏暗,几束射灯是唯一的光源,他站了好一会才勉强适应。
双排环绕沙发,大理石面茶几,上面摆着几只酒杯,站在四周的保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独别在腰侧的枪泛着冷光。
陆启胜正伸展双臂靠着沙发,臃肿的身材活像一只河豚,冲他比了个手势:“倒酒。”
郑学会意迎上去,身后的门在这时“咔”地开了。
“陆老板。”
这声音——郑学心里咯噔了一下,推门而入的男人直接越过他,冲陆启胜走过去。
“哟!袁哥,您来了。”
袁容点下头,被引到主位坐下。
“多谢袁哥,给面子。”
“你清楚我来的目的。”
陆启胜的笑僵了僵,“袁哥,吞货是我不仗义,但剩下的货你也拿了,酒吧也砸了,通融通融?”
“这事按道上规矩,盘子让出来。”
“您大人大量,放条生路。”
袁容摁灭烟蒂,“没商量。”
“这。”陆启胜脸上一阵青白,“袁哥,把人逼太紧,闹僵了也没好处。”
“怎么?”
“贵帮交易的账目,我有备份的。”
袁容平静看他一眼,“陆老板,有什么招尽管使,我接着。”
气氛陡然凝重,双方面色难测地坐着,一时只余液体流入器皿的清脆声。
“这样。”陆启胜局促笑笑,丢出几个粉包:“这货,算我赔罪怎样?”
“什么品色?”
老陆舔了舔嘴唇:“走水路来的。”
郑学将酒调好递上去,男人抬手接过,两人手指在交替间相碰,很轻微,却引得郑学心头一跳,他偷眼观察,对方倒是神色如常地抿了口酒。
将酒盘放在高台上郑学退出来,走进洗手间,捧了把水打在脸上,那短暂的触碰令他不安,余光就瞥到有人走进来。
对方在洗手池前站定,声音隔着水流传来:
“郑警官。”
郑学淡定地拿纸巾擦拭:“眼力不错。”
袁容站在镜前直视他,“不难辨认。”
“怎么”郑学倚着洗手台,“看来,我让你印象深刻?”
“的确。”
“你好像不惊讶看到我。”
“警方做事我无权干涉。不过,”他面色平静,“刚刚的酒多加了一味薄荷,味道很糟。”
郑学一把扯下眼镜:“那几包东西,解释解释?”
男人坦然与他对视“如你所见。”
“有胆那么干,我立刻逮了你。”
“劳烦了。”
郑学见他说完径直往外走,紧接着一声枪响,躲在门口窃听的马仔甚至还没反应,就捂着腿倒在门边。
袁容手里握着枪,侧脸看过来:“我的事,不必你亲自动手。”
“你做什么!”
“还想执行任务,就老实待着。”
袁容丢下这句,将门从外面砰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