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之洋。
光听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知识的海洋”这一类正面又常见的比喻,但实际上,只有jin_ru过这里的人才知道,这地方有多糟糕。
准确来说,是jin_ru过这里,又能保有对应记忆的人。
而蒲晗,不知幸与不幸,正属于这极少数的一类。
他此刻,正在“全知之洋”之中艰难跋涉着——虽然名字中带着海水,但他脚下的这条路却是干的。地面上铺着凹凸不平的石头,即使隔着鞋子,也能_gan觉到地面的粗粝。
至于海水,其实是有的。不过都在远处。在蒲晗视线的尽头,在他的四面八方,包括头顶。
浩瀚的海水,似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拦着托举着,被推成又厚又高的水墙,远远包围着他。
蒲晗不记得自己已在这片空间里走了多久。他只是尽可能地努力地往前走去。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他在jin_ru升级空间后,还是能保持相对清晰的记忆和自我认知的,因此,他对自己此行的目的十分明确:
努力往前,冲击辰级。
老实说,放在一个月前,这对他来说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毕竟当时他还在遭受升级空间的惩罚,在这空间里的形态只是一坨烂r,连动弹都只能靠蠕动的那种。
直到不久之前,他按照菲菲的建议,向徐徒然借来了那支辉级笔仙之笔,情况才终于有了改变——也不知是沾了对方的仙气还是怎样,他在那段时间里频频登入“全知之洋”,并最终实现了真正的kua越。
他推开了拦在“辉级”与“辰级”之间的那扇门。他破烂的body在穿过那道大门后瞬间恢复原状,一个新的区域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已经来到了属于辰级的区域——蒲晗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他只要再找到那团光,他就能升级为“辰”。
如果不出意外,多半还会是当前人类中,唯一的“辰”。
蒲晗再怎么吊儿郎当,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因此那次醒来后就给慈济院打了报告,又认真准备了好一阵子,最终在其他能力者的辅助下正式“闭关”,开始专心去冲辰级。
按说作为一个“辉”级,他对升级这事应该算是十分熟悉。再加上他是在用脚走路,比当初那种只能在地上蠕动的状态不知道好多少倍——然而事实却是,蒲晗很心慌。
他也不知这心慌究竟来自于何处。或许是因为这空旷无垠却只有他一人存在的巨大空间。或许是因为那四面八方高高立起极富压迫_gan的水墙。又或许是因为,他的本能在告诉他,这地方本身就不安全。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已经来到了这里。总归要继续走下去的。
就像某人说的,来都来了。
蒲晗如此想着,停下脚步休息一会儿,在心里默数了几个数,然后猛xi口气,蹲下了body——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处的水墙晃动了几下,忽然泄出铺天盖地的水流,浩浩汤汤地直朝蒲晗冲了过来!
蒲晗面色严肃,就那样维持着蹲下的姿势,慢慢地朝前移动着。那海水眨眼就扑到了他的跟前,重重冲击上眼睛与耳朵,带来丝丝的疼痛,但他的口鼻却丝毫没受影响——
那水虽然汪洋恣意,给人一种排山倒海的架势,但底下却是悬空的。
水流与地面保持着一段矮矮的距离。正好够蹲身的蒲晗露出口鼻,保持呼xi。
这是蒲晗这段时间得出的经验——在这片区域nei,他每走到一定的步数,周围的水墙便会对他进行放水攻击。一旦被水流淹没,就绝不会有逃neng的可能,只能被活活“淹死”,然后被踢出空间,回到现实。
但每次放出的洪水看似铺天盖地,实际都会留给人一定的逃生空隙。只要利用好这些空隙,他就可以在水流的袭击下继续保持前行,而当他前行满一定步数,水流就会消失**
嗯,对,没错,只要再往前走满固定步数就好了。
蒲晗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维持着蹲下的姿势,一面默数,一面继续往前走。
他是闭着眼睛走的。这水是海水,进眼睛会疼。而且_geng据蒲晗的经验,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最好不要让自己的视线看向海水shen处。
他只这么试过一次。第一次时他只远远瞟了一眼,刚看到些许巨大的轮廓便本能地觉得不对,立刻闭起眼睛,之后迅速“下线”,因此_geng本就没看清海水里的东西。
即使如此,在他醒来后,他还是长久地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后背的冷汗盖了一层又一层,菲菲和他贴贴好久才缓过来。
打那之后,他就学聪明了。眼睛一入水,死都不睁就对了。
**八九十**嗯,只要再走十步,应该就行**
蒲晗默默计算着,脚步忽然一顿。
**他听到了水声。
不是水流动的声音,而是水被击打的声音。
有人正在这水里移动**而且是朝着他这边。
意识到这点的蒲晗心中一紧,立刻加快脚步往前走去。然而身后的击水声眨眼靠近,下一秒,他就_gan到自己的头皮一痛——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头发,在死命将他往水里拖。
蒲晗受疼痛_C_J_,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紧跟着便愕然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抓着他的,是一团黑影。
那黑影圆圆扁扁,看上去十分庞大,轮廓外扬着无数长长短短的触须,其中一_geng,正揪着蒲晗的头发,努力往上拽。
不仅如此,更多的触须还朝蒲晗伸了过来,试图去卷他的脖颈和肩膀。
蒲晗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奋力挣扎,疯狂挥手,一面拍开对方伸来的触须,一面撕开抓着头发的那两_geng。旋即往前一扑,整个人匍匐在地,加快速度往前爬去。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蒲晗惊魂未定地想到。是人吗?还是可憎物?是和他一样正在冲击辰级的存在吗?可之前明明从未在区域里见过其他身影!
而且它为什么能在水里移动?又为什么要攻击自己?!
脑中的问号越来越多,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袭上蒲晗的心头。他默念着菲菲的名字,努力往前爬着,试图找出一线生机,然而迎接他的却是更shen的绝望——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他明明已经走满了规定的步数,然而悬在上方的水流却迟迟没有消失。
它们依旧在他头顶流淌着,涌动着。触须击打水流的声音如影随形——那个东西那团黑影,它一直在跟着他。
它像是个Xiong有成竹的猎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蒲晗挣扎逃跑。直到看厌了,方再次伸出触须,层层叠叠地卷上蒲晗的脖颈和body。
蒲晗的body被向上拖拽着,强行拖入了海水之中。
冰冷的海水冲进鼻腔灌进耳朵呛进肺里。不管是大脑还是body,都疼得像是要被人生生撕开。
蒲晗死命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海水中隐隐可见巨大的轮廓,耳边有喃喃的声音响起,更加剧了他的头疼。
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他只能如此期待着。然而本该早被踢出空间的自己,此刻却仍在这里挣扎着痛苦着,意识逐渐模糊,挣扎的力道也逐渐变小。
那团黑影再次朝他靠了过来。蒲晗徒然地张了张zhui,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黑影贴近自己,将自己完全包裹——
*
躺在_On the bed_的蒲晗猛地睁开了双眼。
首先看到的,是画在天花板上的重重符文。
蒲晗嘲讽地挑了挑眉,眼底一抹金色一闪而过。旋即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就打算从_On the bed_爬起。
——下一秒,一只手从天而降!
蒲晗愕然地睁大双眼,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那只手一下拍在脸上。他暗暗骂了一声,伸手想将那只手挪开,却怎么做不到,不仅如此,那手还不停锤他。
监控室nei,正在观测蒲晗_F_间的两名能力者吓得当场站了起来。
紧跟着,警报被拉响,能力者们的示警响彻整层楼:
“紧急警报!蒲晗有危险!”
“是家暴!菲菲正在殴打他!”
“不,等等!她改谋杀了!保安呢!快Jin_qu救人!”
话音落下,几名武装保安破门而入。床铺上,菲菲仍维持着用枕头死死捂着蒲晗脸的动作,见有人进来,还挑衅地亮了亮指甲。
她不知怎么弄伤了自己,血迹顺着手掌往下淌,看着十分惊悚。
而被枕头捂着的蒲晗,已经动也不动,也不知是休克了还是如何。
保安们登时紧张起来,扑上去想要拉开菲菲。菲菲狂躁地在空中抓挠着,死活不肯离开枕头的上方。眼看其中一人终于捏住了菲菲的手背,被按在枕头底下的人忽然咳了一声,缓缓抬起左手,在空中摆了摆。
保安们的动作登时停住。菲菲也缓了一缓,在枕头上停了片刻,默默跳了下去,主动拿开了枕头。
蒲晗shenshenxi了口气,用左手撑着坐起了body,再次冲其他人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没事了,都是误会。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都散了吧,A。”
保安:“**”
其中一名能力者看了看放在蒲晗床头的摄像头,委婉道:“可我们刚才观察到,菲菲的表现,似乎有一些异样**”
“有异样的不是她,是我**”蒲晗张口想说些什么,被菲菲轻轻拉了一下,于是果断改口,“是我躁动的心。”
能力者:“**?”
“最近一直闷在_F_间里太无聊了,想和她闹着玩,没控制好度罢了。”蒲晗语气肯定,“真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你们**都玩这么野的吗?
在场几个能力者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而问询了一下蒲晗的body情况并简单测了下j神状态后,便都退了出去。
_F_间nei一下子安静下来。蒲晗垂下眼眸,将一直藏在被子下方的左手稍稍露出些许。只见那手指,仍在不停地颤抖着。
他喉头滚动一下,给菲菲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用遥控器关掉了架在床头的摄像头。
蒲晗这才完全地放松下来,强行压抑的不适瞬间反扑。冷意一层一层地从骨血中蔓出来,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他试着坐起body,只见_On the bed_已经被汗*一片。
菲菲担忧地靠过来,往他脸上蹭了蹭。蒲晗心疼地摸了摸她泛红的手背,注意到她掌心中的血迹,更是难过,忽似意识到什么,翻开了菲菲刚才用来捂“他”的枕头。
只见那白色枕头的正中央,正用血画着一个符文。是蒲晗没见过的图案。
但他非常确定,刚才正是这个符文,暂时“击退”了那东西,让自己得以回归。
“不过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喃喃自语,惊魂未定,“它想**杀我?然后,取代我?”
幸亏菲菲反应够快,直接将对方击退回升级空间,而自己又尚保有着一丝意识,挣扎逃生**不然之后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你又为什么不想让我告诉其他人呢?”蒲晗若有所思地说着,努力克制住手指的颤抖,起身翻出消毒纸巾给菲菲擦拭,“是有什么顾虑吗?”
菲菲空白了片刻,似是没理解他的话。过了片刻,方点了点蒲晗的掌心,开始在对方掌心中写字:
【因为,我不确定,谁是好的。】
【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但它们不止一个。我不知道还有谁。】
它们**蒲晗的心脏因为这个词而重重一跳。
意思是,像方才那样的东西**那样可以在升级空间中杀人并取而代之的东西**
还不止一个?
蒲晗怔在原地。
有风透过纱窗吹进来,吹在他糊满冷汗的背脊上,传来阵阵刺骨的凉意。
*
另一边。
数小时后。
某间狭小又潮*的卧室。
闹钟响起,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nv生从床铺上利落地坐起,三两下tao上_yi_fu,哒哒地往卫生间走去。
又脏又花的镜子里映出她的倒影,一头**灰的卷发十分抢眼,但显然,这头发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发_geng处露出了大片的黑。
nv生无所谓地扒拉了两下头发,随手扎起,伸手去拿牙刷,手背忽然一阵疼痛——下一瞬,便见她手背上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口子张开,露出颤动的金色眼珠。
nv生不耐烦地翻了下眼睛,换了只手拿牙刷,边挤牙膏边淡淡道:“你死了?”
“**A。”那眼睛默了一下,不太高兴地回答道,“出了意外。”
“让我猜猜。你前阵子一直神神秘秘,应该是自己去找猎物了。”nv生幽幽道,“你的主倾向是战争。最好的猎物,就是战争辉级的能力者或可憎物。符He要求的能力者现在基本没有,可憎物倒是有一个可以定点刷的。”
“你去了金香树学院?然后被它打了?”
眼珠:“**”
眼珠:“A。”
“不过不止是它。”察觉到nv生眼神中流露出的轻蔑,眼珠慌忙补充道,“我在那里还遇到了星星。重点在她。”
nv生刷牙的动作一顿。
默了一下,她吐出zhui里的泡沫,迟疑道:“她怎么会在哪儿?她不是才醒没多久吗?”
“谁知道她。跟开挂了一样。不过我看她像是入了慈济院,应该是去做任务的。”眼珠明显不太乐意谈这事,“真可惜了。我当时挑拣了很久才挑到一个带秩序的**”
“那肯定也是你自己犯贱去惹她。不然她打你干嘛?”nv生不客气地说着,将牙刷杯重重顿下,“body没了就去找个新的?来我这儿做什么?给我加餐,还是指望我养你?”
“别误会,我只是还没想好接下去的攻略对象。”金色眼珠骨碌碌转动着,“我**我需要一个地方进行思考。”
“我们有整整四个升级空间,那么多地方都容不下你?非要来我这儿?”nv生嗤了一声,“而且,有什么好纠结的?既然她在慈济院,那你就去慈济院A。那里不是正好有个辉级全知。”
眼珠:“**我去了来着。”
nv生:“?然后?”
眼珠陷入了沉默。他能说什么?总不能说他才刚盗号成功就被人老婆打了一顿赶出来了。
“他不是个He适的对象。”眼珠最终选择了一种迂回的说法,“我们需要利用好这次机会,不能莽撞。”
“是你不能莽撞。别和我捆绑。”nv生语气愈加不耐,“都已经知道她在慈济院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随便挑一个不就好了?她又不可能第二天就跳槽走了。”
眼珠:“**”倒也是。
“所以,你现在能滚了吗?”nv生望着镜子,冷冷道。
“何必那么凶呢?我们好歹是一体,就算现在分开,以后也是要一起的**”眼珠颤动着,又开始废话。**灰发色的nv生闭眼偏了偏头,忽然拿起牙刷,猛地朝那眼珠捅了Jin_qu!
一声震耳yu聋的惨叫响彻狭小的_F_间,nv生淡漠地盯着镜子,稳稳地握着手中牙刷,一丝动摇都没有。
又过几秒,疼痛传了过来。她斜了斜眼,发现手背上的眼珠已经消失,只剩一道长长的伤口。
她嗤了一声,将牙刷抽出来,随手用水龙头冲了冲伤口。水流停下的瞬间,手背上的皮肤,也已基本愈He,只皮肤表面留下了明显的红痕。
nv生望着那红痕,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忽听敲门声响起。
她趿拉着拖鞋过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个快递员。
“将临**是吗?”快递员对着单子确认道,“有你的快件。”
nv生眨了眨眼,淡漠地点头:
“嗯,对,是我。”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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