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颤,宽大的树叶发出此起彼伏的“唰唰”声响。
三道身影在一望无垠的林海中穿梭着,其中前面两个身影手拉手跑得飞快,后面的身影距离他们有三四米,努力追赶前面两人的脚步。
三人身后很远的地方,浓密的烟尘甚嚣尘上,烟尘之后,浩浩荡荡的凶兽奔涌而来。
眼看着兽潮和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前面两人忽然消失,紧接着,第三道身影也消失在了林海之中。
……
这是个半隐藏在地下的山洞,从洞口滑进去,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空间。
头顶兽潮的脚步声疾风骤雨般响个不停,隐秘的山洞因为野兽的奔跑摇晃不止,土块和散碎的落石簌簌落下。
石壁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坍塌陷落。
三人屏住呼吸藏在洞口附近,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
这场不明原因的野兽狂欢,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才算消停。
听到凶兽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三人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们也算是捡回一条命来。”
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从山洞深处响起,向东下意识就将向西护在了身后,目光警惕地看向山洞深处,“谁在那儿?”
簌簌衣料摩擦声和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很快一个人影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向东下意识看了那人胸前的铭牌。
绿色,C级。
向东在看那人铭牌的时候,帝秋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那是一个女生,暗色的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长相娇俏可爱,年龄看样子和他们差不多大。
她怀里抱着一只帝秋叫不上名字来的毛绒绒动物,正站在光暗交界的边缘注视着他们三人。
那只只有女生怀抱那么大小的动物长着纯白的背毛,长得有点像兔子。
它圆滚滚的身体蹲在女孩的怀里,朝着他们狠狠呲了口牙。
“小怪,你不乖哦,不可以随便呲别人,这样不礼貌。”女生揉了揉毛绒绒的脑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逐一扫过三人。
当看到站在角落里的帝秋时,女生的眼睛倏然一亮,接着又强行收回了视线。
向东盯着女生怀里的毛绒绒:“你怀里这只,该不会是……A级凶兽吧?”
“咦,你还挺见多识广的,”女生抚摸着兔子毛,“我是驯兽师,这是我的伴生兽,叫小怪。”
向西小声嘀咕了一句:“哥,不是说只能带冷兵器进来吗?这不算犯规吗?”
“在遥远的古代,人类就已经开始利用驯化来的动物参与作战,如果硬要说的话,动物也算是冷兵器的一种。”帝秋解释了一句后就随便找了处干净的石头坐下,喘着粗气开始休息。
累死他了,这辈子没跑得这么累过!
女生的眼睛又一次转到了苍白的少年身上。
毛绒绒的头发,五官精致得像画框里的天使,沾了些泥巴的苍白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
有亿点点可爱。
她看了看怀里的小怪,又瞅了瞅坐在角落休息的少年,最后咬咬牙小碎步跑到帝秋面前往他怀里塞了一件东西。
帝秋正在心里骂系统这个坑爹玩意,忽然感觉到怀里一沉,多了个东西。
他低头一看,怀里是一块毛巾。
女生已经跑远了,她再次站在光暗的交界之处,小心翼翼看着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这里有泥巴,给你毛巾你自己擦一擦。”
帝秋谢了一声,他这儿没有镜子,也不知道具体哪里沾上了泥巴,干脆就把毛巾整个摊在脸上擦了一遍。
之前沾在身上的沼泽泥巴已经干透了,厚厚的泥块粘在衣服上沉甸甸的。
帝秋索性弯腰把泥巴一块一块清理下来,这样从头到尾清理个遍,原本就打着补丁的衣服已经变得灰蒙蒙的。
说他是个乞丐估计也没人会怀疑什么。
“这个毛巾,”帝秋抬起头,有些为难地晃了晃脏兮兮的毛巾,“你还要吗?怎么处理?”
“那个,这个……”女生原地踌躇着,还没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怀里的兔子忽然耳朵支愣起来,朝着洞口的方向嗷嗷叫了两声。
接着众人就听到外面寻人般的呼唤声。
“小姐,你在哪儿,小姐!”
“宋雅雅!宋雅雅!”
忽然出现的叫喊声立刻打断了女生的踌躇,她赶紧抱着怀里的凶兽跑到洞口,扯着嗓子大声回应着那两道声音,“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
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快速靠近,三人面面相觑,就听到一男一女的焦急声音在外面响起。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
“宋雅雅,你再这么乱跑下次我真的扔下你不管了。这里可是凶兽森林,不是你们宋家的后花园!你如果出了事情,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被叫做“宋雅雅”的女生讨好着求饶:“小舅舅,我错了,饶了我,就这一次。”
女生说着被两人连拉带拽地从洞口拖出去。
年轻的男人仍然语带埋怨:“好好跟着我,要不然我真的把你和我拴在一起,看你怎么跑。好在有惊无险,你还知道在兽潮来的时候找这么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女生:“不是我找到了,是小怪带我来的。”
“……”年轻男人沉默两秒,“一只凶兽都比你聪明!”
女生:“嘤嘤。”
年轻男人:“好了好了,别给我装哭,走了。”
说着,三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离开了。
直到三人的脚步声听不见了,向东才抿唇沉声道:“那个女生是帝都驯兽师宋家的人。”
他探出脑袋向外面看了一眼,“天已经快黑了,今晚我们就先在这里过夜吧。”
“我出去找点柴火回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别乱动。”
说着,向东就灵活地从洞口爬了出去。
站在洞口他又嘱咐了两人一边,这才走进了森林中。
大约一个小时后,在黑暗渐渐开始笼罩这片大地之时,向东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他后背上背着一大捆干柴,手里还拎着两只兔子,收获颇丰。
向东的野外生存能力还是不错的,向西在旁边帮忙,向东很快就在洞中架起了篝火。
接着两人又是麻利地剥皮串烤,没过一会儿山洞中就飘起了肉香。
帝秋全程懒洋洋靠在墙边,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兔子肉烤好了,向西直接撕了一条兔子腿递给帝秋,“秋秋,饿坏了吧,多吃点。”
帝秋盯着向西看了两秒,才说了声“谢谢”把兔子腿接了过来。
向东和向西津津有味地吃着刚烤好的兔子。
少年一口咬下,脸上的表情却瞬间纠结了起来。
好难吃。
魔生头一次吃这么难吃的肉。
肉质又老又柴不说,还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涩味道。
他暗暗朝着两兄弟看了一眼,兄弟俩吃得这么香?
星际时代,不会就吃这些东西吧?
直播间。
【咱就是说,这个小可怜多少有点不知道好歹了吧?两兄弟把最好吃的兔子腿给了他,他竟然还敢嫌弃?真以为自己是娇滴滴的公主吗?哪儿来的脸?】
【求老天爷快把这个作精带走吧,我快要受不了他了。】
【知道我为什么还留在这个直播间吗?我就是想看看这个作精什么时候把自己作死。】
【心疼这兄弟俩,好心收留这个作精小可怜。结果不仅没有换来感谢,还被嫌弃,简直是救了只中山狼。】
【这俩兄弟快别带他了!带着也只会拖后腿,我已经快要被气死了!】
【滴!小可怜死亡卡。今天的小可怜死了吗?还没有,那我明天再来。】
为了给这个人类的身体补充体力,帝秋硬着头皮吃下了一整条兔子腿。
饭后,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跳动声,温暖的气息裹挟着帝秋,让他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向东:“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两天半的时间,按照我上次参加比赛发现的规律,标志物一般会投掷在有凶兽出没的地方。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向东:“凶兽森林晚上的恐怖程度不亚于白天的兽潮,我们不能一块睡着,得三个人轮流起来守夜。每人三个小时,这样每人都有六个小时的充足休息时间。你们先选时间段。”
向东和向西两兄弟在说着什么,说的时候偶尔也会叫上帝秋的名字,帝秋有一搭没一搭应着,意识越发的沉重。
向西的声音似乎已经远在天边:“要不我值中间那一时间段?秋秋值天亮那段时间行吗?”
帝秋朦朦胧胧点了点头,身体无意识地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两兄弟后面还说了什么,他就完全听不到了。
不知睡了多久,帝秋迷迷瞪瞪好像被一阵窃窃私语声响起。
——嘶,是主人。
——嗷呜,主人在哪儿?
——主人,你在哪儿?
这声音仿佛是从石缝中传来,聒噪的声音扰人清梦。帝秋睡意正浓,烦躁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模模糊糊间,他好像还听到了向东向西两兄弟的声音。
“……我们明天……去找……带上……”
“……小心……笨蛋……”
“嘘……醒了……”
“放心……睡得沉……保证……”
帝秋皱了皱眉,蜷缩着身体朝着旁边挪了挪。
又不知过了多久,帝秋被人用力推了起来。
他一脸冷漠地睁开眼,就见向西有些呆愣地蹲在自己面前,推着自己的那条手臂微微僵直。
[叮!恭喜大人,获得2点恐惧值。]
帝秋瞬间就醒了。
在向西的头顶上,那个原本空荡荡的长形方框边缘竟然变蓝了一点。
而在方框条的后面,跟着一行字:[恐惧值:2]
帝秋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向对面的向西:“你刚才为什么怕我?”
快告诉我!我要记在小本本上好去吓别人。
向西尴尬地收回手臂,“我没害怕你,就是你刚才忽然面无表情看我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像要杀人,我才吓了一跳。”
帝秋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哦。”
所以他害怕的,是自己的气场。
“那个,我的值班时间到了,剩下这三个小时换你守夜,”向西不确定道,“秋秋,你能行吗?”
帝秋:“没问题,你睡吧。”
让他自己再练习一下气场。
“如果你中途实在犯困,就叫我起来,叫我哥也行,你可别自己睡着了。”向西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镂空的金属小圆球,“这是驱兽香,凶兽们很讨厌这个味道,你带上它后普通的凶兽就不会靠近你。你贴身戴着,可以保护你。”
帝秋把金属小圆球捏在手里端详着,冰凉的粗糙触感有点硌手,从镂空的花纹往里面看,能清晰地看到里面放着一颗圆形的小滚珠。
淡淡的幽昙花香从里面传出,往帝秋的鼻子里钻。
帝秋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金属球一会儿后塞进了挂在腰上的玩家腰部里面,“我知道了,谢谢。”
向西看到帝秋将小金属球收起来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先睡了。”
向西走向向东,躺在了他身边。
兄弟俩背靠背闭着眼睛,不一会儿帝秋就听到了向西有节奏的鼾声。
凌晨四点的直播间里,已经没有多少观众了。
“无问西东”的直播间里稀稀拉拉还有零星个位数的玩家坚持在这里。
和前面彻夜狂欢的封焰直播间相比,这里如同寒冰高原。
【哥们,你怎么不去封焰的直播间,他可是今年的种子选手。】
【太闹腾了,高潮还没开始呢,急什么。我先看看这个小可怜什么时候死,他不死我难受,我有强迫症。】
【咦,向西选手给小可怜的金属球,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
【他不是说了是驱赶凶兽的吗?应该是驯兽师会经常用到。】
【我记得这个就是个香囊盒子,里面可以装香囊,也能装驱虫用的草药,听说是东方流传下来的古法技艺。】
【我也记得,以前就有个驯兽师不相信把惹人发狂的香囊和驱兽的香囊弄混了,结果导致凶兽暴走,直接把那个驯兽师咬死了。】
【唉,我多么希望这是一个吸引凶兽的香囊,这样我就能赶紧看到作精小可怜吓得痛哭流涕,最后被凶兽咬死的画面了。】
洞里的篝火已经快要燃烧殆尽,有些潮湿的地面上铺开了一层燃烧后的灰烬。
帝秋打开比赛界面,发现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
原本黑漆漆的夜空已经开始有了些许微亮,从洞口向上看去,偶尔还能捕捉到一两颗不愿离开的星辰。
微风从洞口吹下,将帝秋垂落在鬓角的头发吹起。头发抚过脸颊,仿佛微风在亲吻着少年。
少年在洞口站了一会儿,就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身上又多了些泥泞。
早晨七点,不等帝秋叫两人,向东和向西就自己睁开了眼睛。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确定用泥土掩灭燃烧殆尽的篝火后才朝着凶兽森林深处走去。
路过一处大树底下的时候,向西看到了地上有一摊血迹和一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兔子。
兔子的腹部有一条狰狞的伤口,血迹就是从那个地方流出来的。
“哥,你看。”他扯了扯向东的袖口,指了指那只兔子的尸体,“好像是人为的。”
“大概是其他选手,”向东随意朝着兔子瞥了一眼,“别管这些了,得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