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又憋着什么坏呢?”就在沈醉独自沉思时,季承宇见这里无人,便走了过来。
沈醉一晃神,很快反应过来,熟练地露出一个笑,“没有呀。”
他裹着克莱因蓝的大披肩站起来,“现在继续拍?”
“哼,没有?”季承宇没搭理沈醉的问话,“我可是一名摄影师。”
“我也没说你不是。”沈醉径直往拍摄区走,面容沉静,在克莱因蓝的衬托下像一只傲然的天鹅。
季承宇站在原地看了几秒,也走了过去。
在沈醉的“慢工出细活”下,这场拍摄持续到了傍晚。
陆姐等在一旁,已经麻木。燕名扬肯定是早就走了。
沈醉却并不着急。他正在一张张看自己今日的写真。
“说句实在话,”沈醉瞟了季承宇一眼,“你拍了我这么久,真没发现我比燕名扬好看?”
“.........”季承宇顿了顿,半晌才一字一句道,“那是我拍得好。”
沈醉闻言明亮一笑,只字不回。
“现在已经五点多了。”从杂志社大楼里出来,陆姐叹了口气,“你怎么办?给燕总打个电话。”
“不,千万别。”沈醉很淡定。他拉开车门,坐Jin_qu后道,“去燕名扬的公司。”
“直接去吗?要不要写问问,”陆姐惊道,“燕总可能不在A。”
“没关系。”沈醉打了个哈欠。他压低帽檐,He眼小憩。
问什么问。
一问燕名扬肯定不让我去。
今天下午,燕名扬的确在公司。
琦市来了几位官员,是来拉投资的。
燕名扬这种级别的青年才俊,数量极其稀少,他能做大规模的投资,在文娱行业很有人脉。
可偏偏他对家乡毫无_gan情,甚至有几分抵触,再赚钱的买卖也不想干。
燕名扬不愿意与琦市有利益牵扯,却也不能直接得罪这几位官员。因而,他们一整个下午都在“打太极”,讲的全是废话。
“燕总,”一位为首的姓刘的中年男子道,“做人不能忘本呐。听说您上次回琦市都没来得及去探望您父亲,他最近还减刑了呢。”
燕名扬微微一笑,听出了此人言外之意。
“我虽然是个法盲,却也知道赏罚分明。”燕名扬说,“我父亲犯了什么罪,又立过什么功,自然有法律来记。”
“我去不去探望,都无所谓。”
那位刘姓官员面色不虞,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燕名扬与父亲与琦市,芥d都很shen,大家有所耳闻。
“今天也不早了。”燕名扬打了个响指,示意身旁站着的二号,“在老地方定个座。”
“诸位远道而来,我也得尽地主之谊,请大家一顿饭。”
二号连忙应声,场面却仍更冷了几分。
燕名扬这番话说得客气,重点却是落在“地主之谊”四个字上的。
他全然不认同琦市为自己的家乡。
“不必了。”刘姓官员起身,拿起随身的保温杯,临走前道,“燕总,您还年轻,有些事还是得更成熟些。”
众人离开,燕名扬也不挽留,只送到了办公室门口。
“燕总,”二号试探道,“现在要叫一号来汇报工作吗?”
燕名扬抱臂坐在转椅里,面无表情,眼神*鸷。
他今日似乎心情格外不好,就像是每逢过年一样。
半晌,燕名扬用力睁了下眼,语气疲惫中透着坚韧,“嗯。再过十分钟,叫他来吧。”
二号退了出去。燕名扬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一个不算新的七阶魔方,十指敏捷有力,唰唰把它还原了,变幻极具天才的美_gan。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天理昭昭。”他忽然自言自语道。
“从来没有。”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理昭昭,但或许是有因果报应的。
那年夏天,骗完沈小菟后没多久,燕名扬开学了。家里一地_chicken_毛,他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高考。
燕庭依旧是神出鬼没,只是不知是否在工作。
某一天中午,燕名扬从食堂吃完饭回来,还帮同桌带了一包干脆面。
教室里人不多,也很安静。正午的阳光颜色暖得过分,世界饱和度很高。燕名扬正打算在桌上趴着睡一会儿,班主任忽然出现在门口。
“燕名扬,”班主任是个雷厉风行的中年nvx,神色难得复杂,“你出来一下。”
往办公室走的时候,燕名扬心里已有几分预_gan。
他还算镇静,在办公室里见到了两个警察。
“是燕庭出什么事了吗。”燕名扬说。
两个警察中,年纪轻些的yu言又止,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年纪长些的经验多些,犹豫片刻道,“你父亲是自首的,趁着还没批捕,你去见一面吧。”
燕庭,时年45岁,刑辩律师,争执中过失致一人死亡。
燕名扬小时候聪明绝顶,过目不忘。
在他的印象里,糟糕的记x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在派出所里见到燕庭时,燕名扬很平静,他从小身上就有一gu临危不乱的天赋。
“对不起。”燕庭头发乱了些,却仍算不上落魄失态,“以后你可能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家里的存款和几tao_F_子,”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燕名扬有些不耐,直接打断了燕庭。
“家里存折的密码是你生日,你小时候自己拿圆周率加密的那种”燕庭说,“_F_子会过户给你,你高考完去办手续就行。”
“_M_M到底是怎么回事?”燕名扬一个字也不想听燕庭说的话,“还有你,还有那个什么夜总会的nv人,你,”
“你不要再问了。”燕庭说,“该回答你的,我都回答过了。”
“你是一名律师,”燕名扬眼睛微微发红,声音发着抖,“用杀人和私仇解决问题?”
燕庭没有说话。
“燕庭,”燕名扬倒xi口气,一滴眼泪挣扎许久还是滚了下来,“我再说一次。”
“如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从今以后,你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了。”
“对不起。”这天的最后,燕庭说,“连累你不能考公务员了。”
由于父M_工作都很忙,燕名扬从小就很独立。
在父M_相继出事后,他恍惚觉得生活与从前并无什么不同。
几日后回到学校,燕名扬一进教室,就发觉气氛不对。
由窃窃私语瞬间落得一片安静,每一道眼神都克制地不往他身上看。
燕名扬起初以为是燕庭的事传了出去,直到早读结束时才知道,是今年的拟保送名单公布了。
原本应该给他的保送名额,给了年级第二简雅。
简雅的爸爸是市长。她看到名单后直接冲去了校长室,好像还没回来。
出早*时,燕名扬路过教室后面的许愿墙。那是他们高一入校时老师组织的活动,让每个学生在便利贴上写下自己这三年的目标。
胶并不牢固,那承载着全部信念和梦想的便利贴,两年过去已经摇摇yu坠。
那天早上,路过五彩斑斓的青春许愿墙时,燕名扬顺手就把自己的便利贴薅了下来,轻描淡写地撕碎了这张纸。
“燕总。”门外,一号敲了敲门。
燕名扬把手中的魔方放回抽屉,嗯了一声。
门一开,一号和二号一齐走了进来。
“给周教授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挑好了吗。”燕名扬忽然问。
“已经挑了几个备选。”二号愣了愣,“您要亲自过目吗?”
“把名目拿来。”燕名扬说。
二号出去了,一号留意着燕名扬的神情,“燕总...”
“你先等下。”燕名扬起身,自己倒了杯水。他走到落地窗前,目光shen沉。
当年燕名扬本已错失保送名额,是A大派来的老师发现了问题,正是周立群。
周立群的认真负责让燕名扬拿回了这个名额。面试通过后,他可以自由选择专业。
“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想学法律?”周立群显然也耳闻过燕名扬的家庭,对他比较关心。
燕名扬那时比如今沉静很多。他抿了下zhui,“以前想学法律。”
周立群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学法律当然很好,不过我们学校优秀的专业非常多,你文理也都擅长,可以多看看多比较。”
“特别是考虑到你的情况,”周立群委婉隐晦,“可能有些专业对你的自由度更大。”
燕名扬明白周立群的意思。受燕庭的影响,他一生无法通过政审。如果学法律,道路窄了很多。
可是学什么呢。
燕名扬不知道。
“老师,”半晌,燕名扬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您是教什么的。”
“我是经管学院的。”周立群说,“主要教金融系的课。”
没一会儿,二号拿来礼品名目,像是还有话要说。
燕名扬皱了下眉,“怎么了?”
二号清咳一声,小心翼翼道,“沈老师来了。”
(二)
沈醉是第一次来燕名扬的公司。
这是家业nei知名的j品投资公司,燕名扬开的工资福利很不错,对员工的要求自然也高。
临下车前,陆姐拽住了沈醉,“你到底要干嘛。这里有很多圈外人,你,”
“不干嘛。”沈醉轻而易举地抬了下手臂,开门下车,“碰瓷而已。”
“.........”
“你们先走吧,今天不用等我。”沈醉掏出黑色口yinJD上,又压低了鸭*帽,径直走了Jin_qu。
他今天穿了件宽敞的黑色皮质风_yi,nei搭同色的高yaoku,束在衬衫外面,yao细tui长,线条卓越,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你好。”沈醉跟前台小姑娘打招呼,“我找你们燕总。”
“燕总?”前台小姑娘有些为难,“您有预约吗?”
沈醉耸了耸肩,“没有。你能帮我通报一下吗?”
沈醉有燕名扬的微信和电话,他偏偏就是不打。
他坐在前台左侧的来宾等候区的沙发上,很有耐心,也不在乎别人暗戳戳的好奇目光。
“那是个明星吧。”
“应该是...看着不像素人。”
“要不你凑近去看看?”
“算了我不敢。”
...
...
...
沈醉听见前台的几个小姑娘在窃窃私语。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身后的电梯间走出来三四个中年人。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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