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晔醒来的时候天已是第二日早晨,这病来的悄无声息,他body健朗,去的也快,不用缠绵病榻,起来时只觉得身上汗淋淋的,头却是再不觉昏沉了。
他起的早,大家都还睡着,也就自己动手烧了些热水洗了个澡,浑身顿时松散舒坦多了。
拾掇好自己后,才瞧见桌上放了药和一封信,他连忙把药拿开,迫不及待拆开了信封,字迹娟秀,是阿喜的字迹,总共有三页纸,他细细读了不下三遍,脸上笑容渐盛。
阿喜在信上说家里一切都好,他日里勤奋练习读书,忽有突破,如今结巴之症已有很大缓解,信上多为琐碎之事,但是杨晔却巴不得能再长些,可多读些时辰。
信件上没有日期,也不知是哪一日到京城的。
读了信后,他兴冲冲的回了一封信,交待了自己在京中的境况,以及考试的事情,未免家里担忧,他对此次的病闭口未谈。
刚巧把信写好,李橙同温寒就来了。
昨儿他倒头便睡,可是急坏了两人,请了大夫看诊只说是发热,多加休息便可,开了药后便去了,见他睡着,也就没做打扰,今儿早早的来瞧人怎么样了。
见到他已经生龙活虎,两人才算是松了气,但语气间还是很小心,毕竟出了贡院就大病一场,很大可能便是考试不如意,即使不是不是因为考题,但拖着病体,发挥定然也是不尽人意。
而且昨日大夫才来看过,前脚刚走.........
“宋大学士后脚便来了,瞧了杨兄一眼,人又走了。”
昨儿见宋大人来,李橙已经同温寒说了他们之间的渊源,宋大人见杨晔病态泱泱,登时面色便不太好看,原本是极为看中杨晔的,这下恐怕已经失了信心,昏迷着便错过了权贵,他怕杨晔醒来接受不了,于是说的十分婉转。
杨晔眼眸一睁,温寒以为他心中不好受,和李橙对视了一眼后连忙又宽慰道:“宋大人到底没说什么,杨兄登门同大人好好解释一番,想必大人会谅解。”
杨晔哪里是难受,他完全是震惊和高兴,原本还忧心要如何不着痕迹的同宋庭游透露自己发挥失常的事情,哪成想宋庭游按捺不住,竟然考试结束就主动来找他了,瞧着他一副病态,不用zhui说,想必他心里也有了底。
杨晔心情大好,却还得压抑着:“我会上门同宋大人致歉,倒是让你们俩担忧了,考试本就劳心劳身,好不容易解neng从贡院出来,没成想却还得为我之事烦忧。”
“我们之间倒也不必说这些。只不过你body向来康健,如何说病就病,上回乡试条件比这可还差多了,也没见你有半分不适。”
杨晔顿了顿道:“说来也怪,不知是怎生得,我进了贡院不久便觉不舒坦,出恭的号牌举了好几回,考试头几日,body几乎是虚neng了,等身子好些了以后又时运不佳的_gan染了风寒。”
温寒警醒道:“body虚neng了春日极容易_gan染风寒,只是好端端的如何会不舒适,可是考前吃坏了肚子?”
“考试的前yi_ye你同我去参宴,会吃坏肚子也就那一顿饭可能,可是席间的饭菜皆为清淡的食物,那般环境下,想必你也吃不下什么,没道理会吃坏A。”李橙眉心一紧:“你仔细想想,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杨晔顺势便道:“我着实没吃什么菜,唯独喝了孙蓼染的一杯茶。”
“她昔时那般心高气傲,如何会好心倒茶!”李橙气闷道:“恐怕就是那死丫头使了坏,存心要扰你考试!”
在乡试以前便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考生妒忌比自己优秀的考生暗中使绊子,昔时他们小心谨慎,倒是也并未遇见这般寒碜事,没想到一时疏忽,却是栽了跟斗,李橙十分愧疚:“那日宋一煜说是表叔要见你,让我们务必去,谁料表叔并不在,我去便被宋妙缠住了,一时间失了方向,没料到他们是要害你!”
杨晔摆了摆手,他目的不是想要李橙愧疚,虽然自己说了假话,考试时并没有坏了肚子,但那也得益于他听见了宋妙和孙蓼染的谈话,晚宴结束后,他带着茶杯里的茶屑里特地去找了大夫,那是药x极强的泻药,大夫说那泻药发作时间晚,却能持续三四日,他若真的_fu下,还不得丢了半条命。
“罢了,都过去了,虽未发挥出平时的水平,但我还是尽量把能答出来的都答了。”
温寒道:“此次考题对我们大有好处,谁知竟出了这些事,实在是命运弄人!”
杨晔安慰了两人一通,随后把写给阿喜的信捎出去,接着便同李橙一起到宋府去。
说来他也觉着自己十分不易,又得到宋庭游面前去演戏。
京官的府邸很多都在僻静的街道里,居住起来安静,且大官儿的府邸占地面积广,在正街上也不便。
杨晔到了学士府门口,方只府邸两个字的厚重_gan,高门阔院,可不是一般的民家私宅可比的,那花园走廊,无处不透露着官家的风范。
有李橙一道,Jin_qu倒是容易,否则他一人来还得通报,得好一番折腾。
李橙见杨晔看的眼花缭乱,摇开扇子偏头小声道:“别看学士府处处雕梁画栋,一般的京官儿可没这么多银子,若非我爹常年资助着,哪里有这般阔气。我告诉你这些便是要你知道,你是我的好友,表叔即使再不满不高兴,那还是得给我些面子的,最坏不过是一拍即散,凭借你的才能,不怕找不到靠山,不必太担忧。”
杨晔眉心一紧,才知李橙和宋家yinJ在亲属面具下的真实渊源,不过是李家靠宋家的的官职庇护,宋家靠李家的财富支撑门面,可以说亲友之间互相帮扶,也可说是相互利用。
倒是真应了那就话,许多明面上瞧起来牢不可破的关系,实际上暗地里早已经烂透了。
不过听李橙这句话,他心中却是暗然一暖,李橙至x相待,他能交到此般好友,实在是运气,假以时日,他定然会同他说明他跟宋家的渊源。
宋庭游是在偏厅见的杨晔,两人进厅宋庭游便打发走了李橙,随后厅里只有他与杨晔时才不紧不慢拖着声问:“此次会试可有把握A?”
杨晔垂首,见此番前来下人连一杯茶水都不曾斟上,便知了宋庭游的态度。
他面露痛心疾首之态,娓娓将自己发热腹泻之事道来,随后又道:“是小生辜负了大人的期望,可此次遭遇实属意料之外,还望大人再给小生一次机会。”
宋庭游坐于高位上,全然没了昔日的态度,皮笑r不笑:“机会?你参考这么多次,昔日倒是懂得规避,不曾让人害了去,今朝会试却遭了人暗算,哪有这般巧的事情,老夫瞧你便是存心为自己辩解!”
杨晔拱手:“大人,此次会试小生自知发挥失常,等三年后会试,小生必然会给大人满意的结果!”
“老夫等你三年,你怕是当偌大的纪朝没了读书人!竟还大言不惭妄想老夫再给你机会!昔日觉你识趣,今朝才知不过也是泛泛之辈!”
宋庭游心有怒火,新帝登基不足三年,昔时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皇子,帮扶的臣子屈指可数,如今上位,指不定哪朝便端了昔时得罪过他的臣子,朝廷人心惶惶,个个急着稳固位置,这是新底继位一来的第一场会试,皇帝必然会重用自己选拔上来的新臣,朝廷里的那些老狐狸谁不是放长了眼光早早下手拉拢这些读书人。
他本以为自己动作快,时运不错在祁平城提了个有望之人,会试结束便屈身前去找杨晔询问考试结果,谁知什么都不曾道,反而瞧见了病成烂泥一般的人。
到底是经不起大场面的乡野之士,倒是应了宋一煜那句话,运气让杨晔爬了起来,到了真正的考验面前便不堪一击了,可把他气了个好歹!
昨夜他想了一番,事出确有意外,杨氏是有些才学在身上的,会试还未曾放榜,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可细细一想,杨氏那副病态,定然是不可能拔得头筹了,这些年他看过的考生太多了,会试非儿戏,带着病躯如何能跟万千考生拼,即使侥幸入了榜,那又如何,若非头筹,皇上必然不会重视,殿试之上也不会多加关注,而他帮扶一个会试反响平平的书生,恐怕白白遭人笑话。
无名之辈他实在是赌不起,往后若不能在朝廷帮宋家,他的心思便都是白费,倒不如现下把心思放在李橙身上。
再者,听妙妙说孙蓼染那丫头也瞧不上杨氏,为了此事还和他爹哭闹,事情确实不好办,为此他得彻底把人给打发了,省的往后不依不饶想来攀附宋家。
“事情到底为止,若是你识相些便知好聚好散这四字,此后不许再去纠缠蓼染,若你不知好歹,休怪老夫无情!”
杨晔面上惨然,心里却乐呵的不行,宋家人唯利是从的zhui脸在一介书生面前当真表现的淋漓尽致,若非他无权无势,恐怕还瞧不了这般事态。
他表现出受辱的神情,挺直yao板拿出读书人的清高,怒声道:“不曾想大人竟是这番不近人情,连一时失利也不愿谅解,小生只当没来过这学士府,到底是小生高攀不起学士府的门楣,彼时定要让大人刮目相看!”
宋庭游眯着眼,冷笑出声:“你这书生好生轻狂!被宋家弃之不用之人,老夫倒要看看朝廷上还有谁会招揽于你!若你真有来日让老夫刮目相看之时,老夫也不会多看两眼”
不等杨晔说什么,宋庭游喊来下人:“把这人给我赶出去!”
杨晔沉冷着步子走出宋府,出了府门到了街上就差飘起来了。
现下可是宋庭游主动放弃他的,并非是他拒绝招揽,昔时宋庭游觉着他是可造之才,他若拒绝他的招揽,宋庭游怕他如入了他人门下,不能为己所用,定然会暗中使绊子。
可眼下在宋大学士眼里他不过是个轻狂却不中用的人,如他所说,被学士府招揽后又不用的书生,朝廷中人恐怕也会觉着不中用,想必也不会有人对他有拉拢之意了,如此虽然失去了找靠山的机会,可是却也不用看人脸色办事,也不用在受其随意安排婚事。
事有两面,失了机会的同时,倒是也少了诸多烦恼,至于靠山一事,眼下他实无心思,只待来日方长。
他这场病可真真及时,全然解救了他!
****
李橙在后院里坐立难安,听闻下人说杨晔被请了出去,分外气愤,他径直去找了宋庭游。
“表叔如此对待我的朋友,实在让人心寒!”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