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徽离开后三天,藤恩益在医院中醒来。
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白茫茫,有个人探身过来看他的脸。
轮廓很像景徽,藤恩益想伸出手,摸他的脸,只听见一串金属撞击的声音,低头看,他的两只手被特制的手铐锁在了病床边沿的金属杆上。刺耳的声音让他立刻从刚醒来的迷懵中清醒过来,再看那个人,并不是景徽,是景徽的堂弟景宸。
“你醒了?”景宸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看看上方挂着的点滴瓶,“严可昌没有告诉我们对你到底使用了哪种神经毒素,所以只好让医生摸索着给你用药了。_gan觉好点了吗?”
藤恩益冷冷地看着景宸,没有说话。
他的手上ca着针头,身上的伤也被好好的包扎了起来。
他在一个单人病_F_中,和普通病_F_不同的是窗户外钉着铁网,病_F_门开闭时,能看见门口有看守站岗的人。
“景徽把你交给我,希望我能帮助你。”景宸说。
听到景徽的名字,藤恩益的眼神似乎转了下。
“他去干他应该干的事了,你受了伤,在他身边也帮不了他。”景宸说,也不管藤恩益有没有在听他的话。
“你先养好伤,等你出院了,我要送你去警局,接受T查,也许会进监狱。”
藤恩益依旧不说话,但是相比一直张牙舞爪的周琰来说,藤恩益已经算是景宸见过的好对付的小朋友了。他受了伤,躺在病_On the bed_,容颜清瘦,手脚还都被束缚,像是已经被拔掉了獠牙和利爪的小野兽。
景宸想起了周琰,心中一痛,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看藤恩益还在望着窗外的天空,安慰道:“他会来看你,你好好养伤。”
这一瓶点滴已经快注j完,景宸站起身,按铃喊来了护士,在旁边看着护士给藤恩益换瓶点滴,他也从门边的_yi架上取下了自己的外tao,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回过身,看着藤恩益,说:“配He治疗,只有活着,才能再见到他。”
走出病_F_,他在医院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病人从他身边走过,他的脸色黯淡下来。——这段时间以来,确切的说,自从得知梁漫城已经从沼泽下逃neng以来,时常有不知名的焦虑缠绕在他的心头。无论是景冬阳,还是远在西南的江夏,还有再次杳无音讯的景徽,好像他们都在不知名的巨大危险中,而他却抓不住头绪,好像无论怎么努力,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进黑暗。
忽地脚下一个踉跄,他差点摔倒,被旁边经过的一个医生扶住。
“你没事吧?”那医生问。
“没事**谢谢。”
那医生看看景宸的眼睛,说:“先生,你需要休息。”
“嗯?**哦,我知道了,谢谢。”景宸挣开医生的手,向医院外面走去,那医生站在后面摇头,好像很不满这个人对自己body的不在意。
景宸走出医院,他的车停在不远的树下,景冬阳在车中。
即便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路边依旧有卖氢气球的小贩和穿着病号_fu的小姑娘,由父M_陪着,在人行道上玩耍。
景宸一步步走向景冬阳。他的身后,小贩笑着递给小姑娘一只气球,小姑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却没有抓住那_geng细细的线,氢气球从她手指尖溜走,小贩和她的父M_想抓,也没有抓住。气球飘飘忽忽地升上了天空,被风一卷,向远方的云间飘去。
景冬阳在驾驶座上睡着了,他皱着眉,像是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前窗倒映了头顶的树影,重重叠叠的树叶,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景冬阳的眼下突然出现了一道shen色的*影,原本只是一道淤青的痕迹,很快变成了黑色,像是突然长出了坚硬的鳞片。
“冬阳!”景宸一惊,连忙用手叩车窗,发出声响。
景冬阳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眼球原本是全黑色的,眨了一下,才变回平常的样子。
“回来了?”景冬阳仿佛没有察觉到异样,看着景宸笑,打开了车门保险。
景宸默默地在副驾驶坐下,景冬阳发动了汽车。
驶出了一会儿,景冬阳没话找话,说:“他没事吧?”
景宸知道他说的是藤恩益,还思忖了一下:“应该死不了。”
“那就好。”藤恩益是周琰的生死仇敌,景冬阳居然没有一点同仇敌忾的情谊。景冬阳又问:“他会进监狱吗?”
“会。**或者跟严可昱一样。”和严可昱一样,由药物控制,一直在shen度昏迷中。
景冬阳没有继续说话,大约是兔死狐悲。
景宸转过头看看他的脸,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的阳光,指甲下黑色的纹路:“冬阳**”
“嗯?”
“**你好好休息吧。”
景宸此时已经知道了,周隽云的死是周一秋三个人格的死*,无论他们中的哪个,只要忆起周隽云被残害的一幕,都将永远无法再听命于山洞下的生物。他们会变成怪物。只是景冬阳的意志力强,能坚持的更久一些。
景冬阳怔了一会,轻轻说:“我只是想再陪陪你。”
到了警局楼下,景冬阳停下车,然后从驾驶室跑出来,到景宸面前,把车钥匙递给了他。
“我**我确实得走了。”他说。
——他确实要撑到极限了。
“一秋会陪着你,”景冬阳说,“他已经忘记了**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我还会出来帮他。”
“你怎么控制自己不变成虫子的?”景宸突然问。
“转移注意力?一遍遍的读一些枯燥的书?做运动?跑步?摔跤?打打拳击?想一想别的事情?**”景冬阳突然停住了,——他十五岁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变成虫子,一遍遍地想着景宸的名字。
他看着景宸的神色,自己也慢慢地红了眼圈:“一秋会陪着你,**他已经忘记了**没有危险了,再遇到这种情况,我还会出来帮他。”
“我也想你,”景宸低着头说,“觉得轻松的时候,多来看看我和_M_M。”
“嗯,”景冬阳点头,“我这就去看看她,我多和她说说话,她一定能认出我来的。你别送我**我自己去医院**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给一秋留字条让他来接你**”
景冬阳执意要求自己离开,景宸看着他上了出租车,从车里向自己挥手。
等到出租车转过街角,又过了许久,他才转过身。
有个年轻的小同事在门口等他:“景副指挥,陈指挥让你马上去他办公室找他。”
景宸走进陈指挥的办公室,看见陈指挥正站在窗前,拿着一份文件,对着阳光上上下下的看。
“陈指挥怎么了?”景宸站在门口问。
“怪事年年有。”陈指挥说了上半截,接下来也不多说,将手中的文件丢到桌上。
景宸接过来看,里面是几张边境的监视视频截图,日期分别是一周之前和三天前,模糊的画面中,有两个人影格外熟悉。
——魏莱,当年洞*七人之一,一周前,从西北关口入境。
——卡西亚,当年洞*七人之一,三天前,从南方关口入境。
“他们两个出现了?”景宸放下资料。
“是的,销声匿迹十几年,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你说,他们在计划什么?”
“和我们在西南的行动有关?”
“我们分析也是**山洞里的那些东西,它们察觉到危险了,所以把这两个人召回来。”
“那查理斯南呢?”
“没出现,已经请边境各大海关加强监视,”陈指挥说,“**这么多年了,也许他已经死了?不至于留在国nei的死干净了,三个去了国外都好好的。”
但景宸和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得抓紧时间提审严家人,”陈指挥说,“西南那边不能再拖了,得知他们两个到了过年,西南肯定要马上行动,严可卓和严可昌的zhui还那么紧,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严可卓坐在审讯室中,头顶的强光照在他的脸上,时间久了,看东西都有点恍惚。
门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j神立刻提高了警备,眯起眼睛看了会儿,认出了来人,挖苦地笑道:“怎么让你来了?一秋知道吗?你的警察兄弟们,知道我们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吗?”
景宸没有搭理他拐弯抹角的讽刺,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He上了面前的资料,放松地靠到了椅子背上:“我们聊聊吧,你还记得你的M_亲吗?”
严可卓脸上的冷笑僵硬了片刻。
他的M_亲,——何晓懿,是当年洞*事件七名幸存者中,第二个死亡的人。同一年,周隽云遇难,何晓懿自杀。
“她自杀好多年了,给我们家族的发展开了个好头,若干年后,我们不争气的儿孙可以把我们家的_F_子改造成一个鬼宅发展旅游业,能骗不少傻瓜的钱。”
“你果然是生意人的头脑,”景宸说了一句,听不出是真心的夸赞还是嘲讽,“她当年的遗嘱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你,希望你neng离严家,你为什么没有照她说的做?”
“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严可卓哑然失笑,“她死前把自己所有的照片都一把火烧掉了,葬礼上都找不到照片。”
“我这里倒是找到一份当年的影像资料,”景宸从手边的资料袋里掏出一个小的录影带,陈旧不堪,侧面标签上用圆珠笔写着“6月16日”的字样,“你要看看吗?”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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