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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九佛期:布施寺庙灯油柴米

11.生日:若干

12.二十六生日,和父M_送礼收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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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好计划,红枣便把任务都分了下去,然后又抄了一份给谢尚。

谢尚看到九月二十九六这个日子,思了好一刻才把计划表给了显荣。

为了红枣生日,谢尚其时已花三百两银子让城里银铺掌柜替他在府城收了一颗很大的方形祖M_绿。

但现在谢尚觉得有必要再问一回红枣的想法。

谢尚问道:“红枣,你现也集了几颗宝石了,现就不知道这头面你想打成什么样?”

“大爷,”红枣沉吟道:“我想打个把分心挑心花钿满冠等头面组件都连在一处的方便头面。”

“家常梳头时往头上一D就成。”

红枣用这世的头面做类比以便让谢尚接受她的皇冠。

谢尚:“类似成亲时的凤冠?”

红枣:“意思一样,但不必那么隆重。”

想想,红枣提笔给谢尚画道:“大爷,我想把头面里的花钿加长,加成一个圈儿直接tao在发髻上。”

所谓花钿就是前世的花式头箍了。

“花钿中心这里的花样打大一点,看起来有个挑心的样子。两侧的花样则打小一点,看起来像花头簪。”

说着话,红枣在纸上画了一个山字型皇冠后道:“这是一对花头簪。”

然后又在山字两边左右各画一个圈儿道:“这是两对花头簪。”

“大爷,我现有七个宝石就可以打三对花头簪这种。”

红枣在图案两边又各画了一个圈后道:“宝石可以镶嵌在下面的花钿上,也可以镶嵌在挑心和花头簪处。”

听完红枣的讲述,谢尚思了一刻,拿起红枣放下的笔画道:“红枣,我大概听明白了,你看我讲的对不对?”

谢尚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喜得红枣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

谢尚理解力就是好,而且画出来的皇冠比她的示例好看多了。

谢尚展颜一笑,当晚回去便铺纸画头面。谢尚打算先打个红枣想要的黄金头面给她做生日礼物。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谢尚觉得红枣送了他许多心仪礼物,他也得回送红枣一件心头好,让红枣跟他一样喜不自禁!

九月初六,谢尚和红枣去桂庄送重阳节礼。

两下里见面李满囤不免又跟谢尚再次讨教华容道英雄,谢尚说不得只有又讲一遍。

下回就好了,谢尚边讲边自我安慰:红枣的*壁大战话本已在雕版,月底就能印好。到时也别管冬节不冬节了,先送一本来给岳父雅正。

省得每回见面他岳父都问。

这俗话说的好,“好话不说二遍”,他这三国都讲多少遍了?

王氏和红枣则在聊陈宝这个月回青苇村秋收,下月成亲,然后就不再上学的事。

“红枣,”王氏道:“自从城里先生说陈宝念书比旁人用功,三年就把四书都背下来了,有念书天分后你爹就整天的长吁短叹,直说可惜了。”

不止李满囤,王氏心里也颇觉可惜——陈宝是个好孩子,王氏暗想:打小就懂事,一年来走一回亲戚,都会帮她抱红枣。

对比T皮的陈玉,王氏其实心里更喜欢本分的陈宝。

王氏自己就是山里出来的,知道山村的情况。她现体悟到城里生活的好,自不希望陈宝回去。

红枣同样觉得陈宝可惜。她虽跟陈玉更要好些,但也不阻碍她喜欢陈宝。

红枣希望陈宝活得好,活得有个人样,而不是家去后每天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把过去三年辛苦念的书全还给老师——生活虽是苟且,但也不能苟着苟着就真把自己苟成一条狗。

人还是得有理想,即便这个理想缺乏现实的土壤,可能一辈子都不能生_geng发芽。

红枣想想道:“娘,陈宝哥哥既然能背四书,那他在青苇村也算是个学问人了。即便没考童生,不好教四书,但开个学堂收两个蒙童教认字是不是比旁人要强些?”

王氏点头道:“红枣,还是你有主意。这事儿我一会儿跟你爹提提。”

“你姑先前说过她们村学堂至今没有先生,陈宝若是能够去做,倒是不错,可以继续做个学问人,受人敬重。”

“红枣,你不知道现贵林在咱们这团团,多有体面。这一个中秋,在他家念书的孩子,谁不送鱼送r?”

“你爹去送节礼的时候看到,腊r腌鱼挂了足有半间屋——这一个秋收,怕是家里都不用再买r了!”

“孩子爹_M都说你贵林哥书教得好,孩子愿意学——学堂里学了不算,每天家去后还要念书,比先前在城里念时用功,现都知道了自己跟自己要!”

红枣闻言不禁替李贵林喜欢,抿zhui笑道:“娘,这是好事!”

“是A!”王氏也笑:“可就一样,大家都知道你贵林哥教的好,便都想把孩子送过来。可贵林早收满了,又咋能再收新孩子?”

“贵林咬死了不收,别人不好跟他硬顶,便就各种好话软磨,甚至还有人来找你爹帮着说情。”

红枣好奇:“娘,那我爹怎么说?”

“你爹自然不能应,”王氏理所当然道:“咱们家贵中还在等贵雨不念了补缺呢!”

红枣**

这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既视_gan是怎么回事?

红枣心中疑惑,不禁问道:“娘,贵雨哥也将不念了吗?他书不是念的很好吗?”

虽然个人不喜欢李贵雨,但红枣也不乐意看李贵雨失学——既然是甩不掉的亲戚,红枣暗想:那还是多念些书学些道理知道xiu_chi的好,不然无知无识的更叫难搞!

红枣不怕撕B,但能不撕,还是不想撕——她日子正好,没得为打狐狸惹一身的*。

王氏不以为然道:“书念得好又怎么样?当年你贵林哥书不也念得不错?论家业,更是你爷家的几倍。还不是到了年岁便家来了!”

“这人真要念书,家来还是一样能念。你看你贵林哥,现不就是秀才了?”

“贵雨今年都十六了。再两年可不就要结亲了?”

“这俗话都说成家立业,贵雨成了亲,有了老婆孩子,哪里还能都叫你二叔二婶给养着?”

“你爷一准地也不许!”

“再说他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下面还有两个D_D要说亲成亲。”

“红枣,你二叔家的贵祥和你一般大,今年也是十一,亲事据说已经看起来了。”

红枣**

“红枣,你不知道,”王氏生气道:“因为你二叔占了咱们家地的关系,贵祥将来分家除了有一亩多枸杞山地外还能再有四五亩好地,比玉凤nv婿家的条件不知强了多少——所以你二婶便想要媒人给说个家里条件不差,能赔城里宅子的姑娘。”

“然后媒人就问了贵祥没宅地,将来在家住哪儿?”

“你爷便拍板说建_F_!”

“建_F_?”红枣讶异:“搁哪里建?这不是村里都没宅地了吗?”

王氏笑:“没宅地就不建了?红枣你忘了玉凤nv婿家了?”

“刘家那是实在没地建,而咱们老宅却是有个大菜园子和五件老屋柴_F_。”

“拆了泥_F_子,再圈半个菜园,就可以建两个正_F_和厢_F_各三间的半敞院子。”

“你爷地方都看好了!”

她爷倒是一如既往的运筹帷幄,闻言红枣忍不住吐槽:五年前为了给贵雨说亲,她爷强行分家,赶出她这一_F_人,现为给贵祥说亲又是这样。

红枣:“娘,这菜园子小了,二叔还能卖菜吗?”

王氏:“地里也能种菜,就是麻烦些,不及现在方便。所以你爷告诉媒人说现菜地虽然不动,但等贵祥成亲前必把新_F_建好。”

“红枣,你想贵雨成亲也就这两三年里的事,而贵祥成亲却还得七八年。这贵祥和贵吉的院子可不就得靠贵雨帮着建吗?”

再别想叫她男人帮忙建_F_,王氏zhui里没说心里却想:这世上可没有大伯出力给侄子盖_F_的道理!

而她儿子贵中年岁还小,也不用过去帮忙!

回想一番贵雨的细胳膊细tui,红枣摇摇头,不愿多说。

论起长兄如父,红枣心说:李贵雨如何能跟她爹比?

她爹的粗胳膊粗tui又不是天生!

她实在没法怜悯李贵雨,在他一家子抢了他爹辛苦建的_F_屋和祖传的土地后。

红枣看看身边专心摆弄华容道的李贵中,小声问道:“娘,贵林哥的私塾好是好,只我弟还这么小,两年后也才六岁,还是认字念蒙学的年岁。他进了贵林的私塾能跟得上趟吗?”

“没事,”王氏颇为自得的告诉红枣道:“别人家的孩子,贵林不同意,但贵中,你贵林哥愿意的。”

“你贵林哥都和你爹说好了,只要贵中到了念书的年岁,而他私塾有了空缺,就叫贵中去。”

“只你爹不肯教贵林难做,现每天的教你弟认字识字,背三百家。”

“你爹决心挺大,必是要在你弟六岁前让你弟把三百家都被熟背透,让旁人无话可讲!”

红枣**

红枣实在不知道该对她爹这番**作如何评论,想了半天只得叹一句:“都是好老师太少了闹得!”

“是A!”王氏认同:“咱们团团周围这许多的孩子,可不就你贵林哥一个正经秀才吗?”

九月二十六是红枣的生日。一早红枣还在梳头,谢尚便迫不及待地送来了他给红枣打的新式头面。

红枣打开匣子看见立忍不住笑了起来。

九朵足金累丝折枝菊花首尾相连铸就的花环一样的皇冠,纤巧秀丽清新典雅——这顶皇冠完全不需要任何宝石镶嵌,只用足金就已是美轮美奂。

此前在谢尚问她想要什么头面的时候,红枣就有预_gan谢尚这回会给她打个皇冠。

但红枣没想到谢尚会把这顶足金累丝折枝菊花皇冠打造得如此He她心意——到底是日常讲究雕花的男人,红枣_fu气:谢尚这审美真是没得说。

没犹豫的,红枣取出皇冠对镜D上。拿圆头簪卡好皇冠,红枣自我欣赏了好一刻方才转身问谢尚:“怎么样!”

谢尚看着红枣目露欣赏,温柔道:“好看!”

“特别好看!”

他Xi妇D他订做的头面自不是一般的好看!

红枣满意地笑了——她也觉得D上足金花冠的自己特别好看,特别有气质!

“再这个祖M_绿给你收着。”谢尚又拿出先前买的宝石给红枣道:“红枣,往后我一年给你打一个这样的头面。”

月初给画头面时,谢尚为了画出最满意的头面,曾经打了好多张画稿。

现看到红枣的喜欢,谢尚觉得人间值得,以致不由自主地便做出了承诺。

红枣闻言一怔,转即笑道:“好!”

谢尚的美学素养摆在这里,红枣不觉得自己还能找到比谢尚更好的头面设计师。

首饰铺的老师傅们手艺是好,但论到创新和设计,红枣不以为他们还能盖过谢尚。

作者有话要说:讲究雕花也没啥不好,给老婆打个皇冠分分钟。

扬名显亲(十月初二)

九月二十七陆虎紧赶慢赶终于把印刷好的一千六百二十本*壁大战话本送了过来。

红枣先前看过样书,现看见实物不过随手抽了一本翻了翻,确认里面的文字和图片跟样书一致便吩咐陆虎数五百本装船送京师五百本送府城,然后再给六个庄子每个送一百本,下剩二十本红枣便自己留了。

午后谢尚家来看到炕桌上的新书忍不住笑道:“书印好了?”

红枣笑,拿起一本递给谢尚道:“大爷,这一本给你收着!”

谢尚接过书打开,看到扉页书着:

谢兄:

汉恩自浅胡恩shen,人生乐在相知心。

红枣拙作惠赠”三行字,忍不住哈哈大笑:“谢兄,哈哈,谢兄,哈哈哈——”

关于对谢尚的称呼,红枣理智知道该写“夫君”方才符He时宜,但奈何这个称呼有些xiu_chi,红枣实在写不写去。

红枣学祝英台唤梁山伯“梁兄”一样用了“谢兄”这个称呼,然后为了tao近乎又添了句隐晦的情诗。

红枣被谢尚笑得极为尴尬,不觉恼羞成怒道:“不许笑!”

“红枣,”谢尚毫不客气地直言道:“你引的王文公这句诗原是极好,只可惜这称呼和落款写差了。”

“红枣,谢兄,这是外人对我的用的。”

“红枣,你我夫Q,你得称我夫君。”

“再还有落款这里你得添上Q这个自称才符He常理。”

红枣**

“这本赠言写错了,红枣,”谢尚道:“你得重写一本给我。”

红枣拗不过谢尚只得羞涩尴尬地重写了一本“夫君”和“Q”的赠言给了谢尚。

其间经历简直不堪回首!

红枣决定往后再有类似的事都趁早的入乡随俗,不然谢尚一较真还得再来一回。

这回就是个活生生的教训。

谢尚拿到满意的赠言后又道:“红枣,岳父特别喜欢三国人物故事,你记得打发人送两本过去。”

如此下回见面,岳父才不会让他讲千篇一律的三国故事。

转念想起这书红枣隐了姓名,谢尚改口道:“红枣,这书还是我替你送吧!”

红枣知谢尚顾忌,点头应了。谢尚唤人道:“绎心,你替我把这本书送去桂庄给我岳父,就说我偶然所得,特送去与他消遣!”

看绎心出了门,红枣方才问道:“大爷,咱爹十一月要过四十整寿,你给爹印的文集印好了吗?要不要这回随船一起送去?”

谢尚摇头道:“爹生辰在十一月二十。现送去有些早。我准备等冬节后打发显荣专跑一趟去送!”

闻言红枣说道:“既是这样,那我孝敬爹的生辰_yi裳这回就也不用带,到时由显荣一起带进京吧!”

谢尚点头认可,然后又道:“红枣,因为显荣节后要进京,我决定节前,十月十六去一趟*水县给爷爷请安。”

“这回我大概会去十天,你记得替我预备一下行李。”

红枣琢磨着谢尚这次赶去*水县十之**是替他爹跟他爷讨要寿礼,心里好笑,zhui里却只管答应。

在月计划里添上谢尚出门准备工作这一项后红枣让彩书芙蓉拿锦书前几天送来的_yi包。

现谢子安云氏谢奕在京常住,四季_yi裳都在京里做,红枣只需准备她的孝敬_yi裳就好。

冬节,红枣只给她公婆各做了一tao底_yi和小袄,生辰也就准备了两件鼠皮褂子——裘皮难得,红枣实在是搞不到她公婆喜穿的貂皮。

_yi_fu拿不出手,红枣便只能在饮食上多尽心——蜂蜜柚子茶桂花糖芝麻香油银鱼干虾米海带紫菜对虾淡菜笋干粉条茶叶皮蛋香醋等自制或者本地府城的特产一样样被红枣过目后打包送上船**

写完一张字,谢尚抬头看到堂屋里一个个抬进抬出的杠箱,心中_gan叹:幸而有红枣替他分担,不然只他一人,不说料理不料理的了这许多琐碎,只这时间就耗费尽了。

如何能似现在这般专心念书?

过了九月农忙,李贵银得闲,便想多挣些钱补贴家用——他Xi妇林氏又有了。

李贵银打算以后农闲的初一十五也去城隍庙卖玩意。

九月三十这天早晌,李贵银去梓庄进货。没想刚挑了担子出门,李贵银便听到李满园在身后叫他。

李贵银诧异回头,正看到李满园赶着骡车过来。

“贵银,”李满园随口问道:“你这是去哪儿A?”

李贵银:“三叔,早,我去梓庄进点货!”

“那巧了,我也去。”李满园拍着车辕道:“上来,我捎你!”

李贵银上车后问道:“满园叔,你干啥也去梓庄?”

李满园一边赶车一边答应道:“跟你一样看能不能进点货。”

“去梓庄进货?”李贵林讶异。

自从府城甘回斋开业后,李满园便就跟府城的摊贩一样直接跟甘回斋铺子拿货,以省下货品过城的路税。

“是A!”李满园笑道:“我昨儿在城里不是买了几个香橼吗?午晌我去桂庄送香橼给贵中的时候看到我哥那儿有本讲华容道故事的*壁大战话本,太好看了。好看的不行!”

李贵银讶异:“A?有这么好看?那我得闲也去跟满囤叔借来瞧瞧!”

“那你得等了!”李满园摇头:“我昨儿就跟我哥借,我哥就不借,说这书红枣nv婿才送过来,他还没看完!”

李贵银憨厚笑道:“没事,我等满囤叔看完了再去借!”

现李满园和李贵银做邻居,两家来往密切——昨儿的香橼,李满园也给了李贵银儿子李兴文一个。

李满园想想李贵银家的情况颇为推心置腹地劝道:“贵银,我看那话本好看便打算贩几本去府城卖。你今儿要不要也买两本去城隍庙门口试试?”

李贵银惊诧:“梓庄现在还卖话本?”

李满园笑道:“谁知道呢?这话本是个叫细水笑笑生的人给写的,但这序却是红枣nv婿作的。”

“红枣nv婿一准认识这个写话本的人,由此红枣铺子有卖也未为可知。”

“我这也是去红枣铺子碰碰运气。”

“贵银,你还记得八月节红枣在府城铺子卖出去的华容道有多火吧!”

“三百个华容道,”李满园叹息:“二两银子一个,眨眼就卖光了!”

虽然已经议论过无数次,李贵银闻言脸上还是禁不住浮现出Yan羡,喃喃道:“是A,谁能想到呢!一个木头做的小玩意可以卖这许多钱!”

八月节的时候红枣也曾给李兴文送了一个华容道,当时李贵银只觉得j巧好看,没想到竟这般值钱。

“可惜张乙现去了京城,”对于错过二两银子的华容道生意,李满园实不是一般的懊恼:“现替红枣管府城这块的生意的是显正,我跟他不熟,说不上话。”

“罢了,三叔,”李贵银劝慰道:“张乙在也不能给咱们卖。满囤叔都说了这个华容道做起来特别费功夫,红枣和她nv婿名下六个庄子的能工巧匠做了半年也就只一点的量——连供京师和府城两个铺子都不够,咱们本地更是连一个都没得卖!”

对于红枣八月节能送他儿子一个华容道,李贵银nei心充满_gan激——红枣这是真拿他当亲戚!

“你A,就是个老实头!”李满园笑骂道:“贵银,你在雉水城是不能卖,但我在府城可以先去红枣铺子买了再转卖A!”

“何况我现就在府城的甘回斋进货!”

“我气不过的就是明明我八月十二还去铺子拿过货。这显正见我还说了话,叫我三老爷,拿茶拿点心的看着挺殷勤,结果没想口风这么紧,十三上市的华容道就一声都没露**”

李贵银脑筋转了两圈,终于思明白李满园话里的意思,不禁挠头道:“果然!三叔,还是你有主意!”

“所以,贵银,”李满园又劝李贵银道:“一会儿在梓庄,你看到这个话本可以买几本试试。真卖不出去,你还可以给我,我给你包底!”

李贵银讶异:“三叔,你要买几本?”

“这书一准不便宜,我拿了八十两银子看能买几本买几本!”

李满园一门心思地相信这个话本一准和二两的华容道一样供不应求,他今冬就指着这个发财了——李满园带上了他大半的生意本金。

“对了,贵银,你身上带有钱吧!马上进城我还要去找我舅子,他本钱大,等他买了,你可能就买不到了!”

果然到梓庄后,钱多有听掌柜的说一百本话本来了不过三天,就已卖出去二十来本,只剩七十来本了,便财大气粗地全包了圆——直把全身上下只五吊钱的李贵银看得是目瞪口呆,连自己来的目的都忘了,恍恍惚惚地便跟着上了车。

上车后,钱多有告诉李满园道:“赶紧的,一脚奔西城的青庄和柳庄,有时间来的及咱们就再去东城的蒲庄一趟。”

“谢家在南城外五十里的南庄咱们明儿去府城的时候路过时再去——咱们现把你侄nv侄nv婿在这城周围铺子的货都扫了,然后也别管庙会不庙会了,明天就去府城甘回斋门外等着,等他们卖neng销了,咱们就开始卖,一本卖二两妥妥的!”

“这印书不比做华容道,再印起来很快。咱们得赶你侄nv下一批书印出来前把货出掉!”

对于错过八月节二两银子的华容道生意,钱多有比李满园还懊恼——特别是在甘回斋看到有人愿意出十两银买的时候。

钱多有为了以后可能有的抢货行为,自那回来后便已拉着李满园去红枣和谢尚的庄子踩过几回点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可算是用上。

“哎!哎!”钱多有怎么说李满园怎么答应。

自从跟着钱多有赚了钱后,李满园对钱多有是越来越_fu气——钱多有让他干啥他就干啥,没有二话!

车驶进了城,李满园方问李贵银:“贵银,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李贵银道:“五吊!”

闻言李满园拿了十本书给李贵银道:“贵银,这书给你拿去卖。还有五两算我借你的。你一会儿进了城,你便家去吧!”

“我现得去西城,不能捎你了!”

拿着十本书,李贵银挑着担子在县衙门口下了车。

经过北街钱家铺子的时候,李贵银想着钱多有刚刚的话便好心过去告诉钱多有的Xi妇关氏钱多有明儿要去府城的事。

关氏谢了李贵林的报信后不顾李贵林的摇手推辞硬拿了好几个橘子给他。

回到高庄村,李贵银又跑去李满园家报了信后方才回家。

家去后李贵银喝水吃饭。饭后李贵银拿出一本*壁大战看了几页,便就完全被故事迷住,一气看到吃晚饭**

次日一早十月初一天刚亮,李贵银便挑着担子去城隍庙摆摊卖书。

初一十五城隍庙早起敬香的人不少,摊贩也多是兜售香烛。李贵银于人群中独树一帜地卖书,而且只买一种书,倒是xi引了不少视线。

俗话说“穷算命,富烧香”。这有闲心早起来庙烧香的人家境基本都还不错,于是便有人在翻了几页书后问价。

“一吊五串钱!”李贵银鼓起勇气道。

“有点贵A!”

来人的抱怨让李贵银心惊胆战,但想起昨儿钱多有说要卖二两银子的话,李贵银鼓起勇气道:“客官,我这价钱真不贵,而且我就这么几本,卖完就没有了!”

来人又翻了翻,终丢下一两五千银子走了。

做成了第一桩生意,李贵银有了信心,再有人问他就咬死了价。

当日头越过树梢的时候,李贵银卖出所有书,得了十五两银。

抬头看看天,李贵银摸摸怀里三十五两银子——他从家里出来时另带了二十两。

李贵银叫了一辆车,和车老板说好来回蒲庄一趟的价钱四百文,便坐车去了蒲庄。

自从城里铁匠铺开始给马骡打铁掌之后,现在的骡车一天都能跑上百里。

昨儿李贵银出门的晚,家去时都已过晌。李贵银昨晚特地跑去问过李满园,知道他和他舅子后来考虑到骡车今儿要赶长路,并没去蒲庄。

李贵银打算现在去东城外四十里的蒲庄碰碰运气。

同一时刻红枣看到两个庄头拿来的银子里已经包含了书钱,禁不住奇道:“咱们搁庄铺卖的书这就全卖完了,怎么这么快?”

陆虎道:“回大**,据说都是三老爷和他舅兄昨儿去两个庄子买的。”

红枣知李满园的生意,琢磨着他必是要贩去府城零卖,便想着谁买不是买,没有多说。

李贵银运气不错,蒲庄还有货。李贵银掏光身上的现银买了三十五本。

李贵银打算这回赚了钱后便托他三叔帮忙给买个人——买不到男人,买个类似郑氏一般能干的nv人也行。

这样他Xi妇林氏就不用怀着身子提水洗_yi干重活了,而且他Xi妇生产做月子时也能有人做饭洗_yi,他可以安心在外跑买卖。

十月初二午后,红枣打发走进京的船后又着手准备给陈宝的娶亲贺礼。

拿两坛子酒两匹红绿绸缎一百袋喜糖两对金银錁子荷包——红枣算得四样礼已过了五十两便叫彩画去写礼单。

谢尚闻声看了看,问红枣道:“只这几样?”

红枣点头:“尽够了!”

虽然怜惜陈宝,但在送礼这件事上,红枣并不打算越过她爹去——礼法上她只是表妹,她爹可是陈宝的娘舅。

她抢她爹的风头没意思!

事实上红枣还在对是否送绸缎心存犹豫。

绸缎价贵又不禁穿,_geng本不适He青苇村,远不及等值的布匹或者银錁子实惠——一匹绸缎可换五匹细布或者十两银。

但她送礼代表谢家,若不送绸缎只送布,红枣又担心她姑多心,觉得自己看不起她家。

谢尚也知送礼关系重大,红枣既说够了,便不好随意加减。

不过谢尚也不是随便被劝退的人。他想想后问道:“红枣,你不再捎些礼给你舅爷舅**姑父和姑_M吗?”

“似平常不来往走动也就罢了,但你这回既然送礼上门,我总觉得你越过几位长辈,单给陈玉表哥贺礼有些于礼不He!”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谢尚不差钱,就看中脸面和名声。这是他第一回去青苇村送礼,自不愿落于人后,堕了他谢家的威名——谢尚犹记得头回见面,陈玉问他“你家是做什么的?”这句话。

这亲戚的都没听说过自家,谢尚心说:这亲戚的亲戚,岂不是就更不知道了?

谢尚觉得有必要给自家在青苇村树树名——扬名显亲,孝之终也!

红枣想着她舅爷舅**年岁比她爷还大,便觉得谢尚说得有道理。于是红枣又拿了两坛酒暗红黛蓝两匹绸缎和蓝红青紫两匹细布两对金银錁子荷包以及两包糖等四样礼。

谢尚见状犹不满足道:“红枣,你该再拿些吃食。你倒是把京里来的火tui酱豆腐蜜饯京八件这些咱们本地没有的都拿些给长辈们尝尝!”

“也算咱们的孝心!”

红枣拗不过谢尚,只得在心里跟她爹说声抱歉,依言拿了谢尚点名的京里物件来。

黄牛来了(十月十四)

九月二十八从雉水城发出来的书,九月三十到了府城甘回斋铺子,正赶上十月初一上市。

自从八月节新华容道上市又neng销后,很多人没事就来甘回斋兜兜转转——买不到的想买,买到的想看有没有其他新货以及一大把等着看热闹或者想转手发财的人。

结果没想等了一个多月,都没等来新华容道。

有那x急的今儿一大早又来问掌柜:“我说掌柜的,这华容道你们铺子怎么还没货?这都过去多久了?”

掌柜赶紧抱拳打招呼道:“这位客官,不瞒您说,这华容道做起来实在费工,一个成品从木头开雕起算耗时要近三个月。我们东家也愿意赚钱,但这货供不上实在是没法子的事。”

“客官,要不您看看小店新到的*壁大战话本如何?”

“话本里就有跟华容道里一样的人物画像!”

“嗯?”问话的人一愣,转道:“那你拿我瞧瞧!”

掌柜的拿来书,对方一看封面就批评道:“细水笑笑生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掌柜秉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沉默赔笑。

来人懒得看序,先翻看一回图画。眼见确是和他先前买的华容道一样,只是没有涂色,不禁又批评道:“这画也没给上个色?”

摇摇头表示不屑,来人又翻看章节目录。

看到第一回目是三顾茅庐然后依次有火烧博望火烧新野单骑救主大闹长板*战群儒**蒋干盗书**草船借箭**火烧*壁**败走华容**

一目十行扫完目录,来人又与掌柜批评道:“这章节名拟得也太马虎了!市面上这许多话本哪有一本似这样的?”

作为一个起名废,红枣_geng本无可能整出这世话本惯行的七字对联一样的章回名字——就这四个字,已然用尽了红枣的洪荒之力。

谢尚倒是能替红枣拟名。但谢尚觉得题已达意,没必要再画蛇添足——似论语孟子等章节名不多是四字五字吗?

红枣挺看重她写的这本书,谢尚暗想:费了许多功夫。她既然想按经书的格式来就按经书的格式来好了。

横竖又没谁说不可以!

掌柜继续赔笑,来人随手翻到单骑救主一章。

看到文章开篇行文白话,来人继续批评:“这细水笑笑生开笔做文章了没有?瞧这遣词用句,啧!嗯?简雍卜卦大凶?”

来人为故事剧情所xi引不再说话,目光从字里行间飞速略过,直看到赵云在曹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背出阿斗,方才拍案叫绝:“好!”

“掌柜的,”来人问:“这话本多少钱?”

掌柜的拱手道:“承惠一两银!”

来人二话不说,掏出一两银丢给掌柜,拿着书转身就走。

来人走的太快,周围看热闹的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由得面面相觑——刚不是一直在批评吗,怎么忽然就花钱买下了呢?

这脸变得也太快!

“掌柜的,”其中有那反应快的一个健步抢到掌柜面前道:“刚那话本给我来一本!”

人都爱跟风,周围人见状纷纷族拥上前道:“掌柜的,**”

一时间甘回斋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三天,书就卖neng了销。

雉水城离府城三百里,李满园和钱多有的骡车十月初一出发,直走了三天,方才把收来的两百七十本书拉到了府城,在相熟的老店落了脚。

次日,即十月初四,李满园和钱多有来到甘回斋。

看到果有不少人来店问书,李满园便挑了个气宇轩昂,yao间佩玉,身后跟了两个小厮——总之一看就知道有钱的年轻公子上前兜售。

公子奇怪:“你怎么会有?”

李满园笑道:“我听说府城人有钱,特地从几百里外的别处拉来的。”

“我来就是想挣点跑tui费。我这书二两一本,你要就卖,不要就算了,我问别人去。”

年轻公子还是不大信:“你这书真跟铺里卖的一样?”

李满园正色道:“这必须的,不信,你拿了书后去问铺里掌柜。”

“我跑一趟也不容易,又不止贩一本书!我人在这儿,又不跑的!”

年轻公子看看信誓旦旦的李满园,掏二两银子买了一本,然后真就拿进铺里给掌柜看。

铺里掌柜认识李满园,知道他是红枣的三叔,见状能说啥,只能当免费鉴定员承认是一样了。

公子一听就拉下脸指责道:“掌柜的,开门做生意哪有你们这样的?A,压着货不卖,转手给贩子们卖高价——你们这是得了这外面贩子多少好处?”

“你们东家知道了能答应?”

“这位公子,”掌柜苦笑:“不瞒您说,外面这位,我们东家见了也得叫叔!”

义愤填膺的公子**

一句话公子就懂了——谁家没两个糟心亲戚?

皇帝还有九门穷亲戚呢。

公子揣着书出门去找李满园,问他:“那个华容道,你有吗?”

李满园诚实道:“这个是真没有!”

公子:“那你能搞到吗?”

李满园想想道:“这位公子,我不想哄你。这个现在是真没有。”

八月节红枣给桂圆的华容道,不说家里儿nv了就是李满园自己都喜欢的紧——再多钱,李满园也不能卖!

“但若我能弄到,”李满园跟公子保证道:“我一准的会弄来府城搁这门口卖。为啥,这儿有钱人多,卖得上价A!”

“要不,我下回弄到了,替您留着?不过丑话说前头,那玩意低于十两可不行!”

闻言那公子唰地掏出五两银子来递给李满园道:“那我先给你定金!”

真看到钱,李满园反而怂了——他就怕这是个仙人跳,到时拿不出东西来反被讹上。

李满园摆手拒绝道:“我不用定金。这玩意是真的招人喜欢。我不愁卖,你不来,我也亏不了本。”

“我下回再来,必是冬节前后。咱们说好了,冬节后一天早晌,你来这找我,到时有我就给你,没有那就是真没有!”

那公子是龙虎书院的学生。跟他交好的同窗也多是不差钱的主。他们看到公子的*壁大战话本后都来找李满园买话本。

这些人虽都穿一样的布_yi儒_fu,但都挂金D玉,旁人看后跟风的便就不少。

所以李满园和钱多有两人每天都能卖出三四十本书,赚三四十两。

如此过了五天,李满园忽然发现铺子外多了跟他一样兜售话本的小贩——手抄*壁大战话本,一两一本。

李满园**

李满园见状颇为慌张,钱多有却沉得住气,提醒道:“别急,想想先前卖七巧板,你侄nv给加的那张图纸。这手抄本一准地没英雄图像!”

闻言李满园方找回了主心骨,镇定下来,继续卖二两一本**

八号红枣从显正的信里知道了李满园的作为不禁扶额——这满满的前世黄牛即视_gan是闹哪样?

红枣没想到她三叔还挺有头脑——一般人可干不来黄牛。

就拿红枣自己来说吧,前世一个妥妥的理科nv,仅大学四年怕是就学了有十几门数学——在一般同龄人为高数_N_得鬼哭狼嚎的时候,红枣念的是课本厚了两倍的数分。

读书时红枣挺骄傲,但进了社会,却发现没个屁用!

逛商场红枣依旧看不懂商品折扣。

买五百赠三百卷,红枣按课堂教的公式折算下来,最大折扣就是六点二五折,而和她同去的秘书小姐姐则能通过以八折两百四的价钱把三百的卷折扣卖给黄牛的法子把折扣做到五二折——比她便宜了足足十个点。

而拿了卷的黄牛则可以以二百六的价钱把三百卷卖给想买电器电脑黄金珠宝等不发赠卷商品的人。

如此无论是买卷卖卷的顾客还是黄牛和商场,甚至连国家都从这场交易中获益,可谓是多赢的典范。

经此一回,红枣再不敢看低黄牛——这是一群将数学应用到极致的聪明人。

第一次红枣觉得她三叔可能是个人才,虽然现才是新手上路。

俗话说“理想*,现实骨_gan”。写*壁大战话本前,红枣想的挺好——复制黏贴三国演义,但等实际下笔,就读过一遍三国演义全文的红枣写出来的文字仅是_geng据脑海里的那点印象,然后加上影视剧游戏中小学课文再外加三国志和资治通鉴两本正史的大锅乱炖——基本上除了人物说话,比如“曹*说”,红枣依样给写成“*曰”外,其他文字实没一点三国演义的一点影子,都是红枣自己的发挥。

对于自己写的书能被黄牛看中,进行市场炒作,红枣心里还真有点*ing_fen——这在前世可是只有贝壳手机和明星演唱会才有的待遇。

她的书火了。

因为李满园的行径没有触犯到红枣利益,相反还帮红枣试探了市场,对红枣以后定价发行j装彩绘本有极大助益。红枣便在给显正的回信里让他静观其变。

十月十三,红枣又收到显正的信。看到信里提到的手抄本,红枣无奈苦笑——这狗皮膏药似的盗版又来了!

虽然这世抄书不算盗,甚至有人专门以此为生,但对于自己的潜在顾客被分流红枣依旧极度不爽——一个盗版好意思跟她正版一个价不算,还明目张胆地跑她铺子门口来抢生意,红枣气恨:简直欺人太甚!

红枣决定立刻把*壁大战加印上市——人偶华容道不好做,印书还不简单?

她得把这gu不良风潮按下去,起码不让他们再来铺子耀武扬威。

拿定主意,红枣不觉长出了一口气。谢尚对面看后笑道:“终于有主意了?”

红枣:?

谢尚关心问道:“出什么事了吗?我看你刚刚好像很生气?”

红枣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直把谢尚听了个目瞪口呆。

半晌,谢尚方才叹道:“不过半月功夫竟然发生这么多事?”

红枣笑:“要不怎么说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呢?”

谢尚品了很久红枣“商场如战场”这句话,然后方问:“红枣,你打算怎么办?”

红枣摊手:“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让陆虎印书,保证店铺供应。”

谢尚点头:“这确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

红枣眨眨眼,忽然笑道:“大爷,我出道题给你做,看你能不能做出来?”

谢尚:?

红枣:“我铺子里话本原价一两银一本。现在促销,买五本可以发一张价值三吊钱的卷,这张卷可以抵钱用,买铺子里所有的货品。”

“现在问题来了,大爷,你能算出买一本话本要花多少钱吗?”

谢尚跟红枣学过珠心算,转眼便报出答案:“六百二十五文!”

闻言红枣立笑了,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真是天真A!

看到红枣的笑,谢尚莫名觉得自己算错了,但无论再怎么回想,谢尚也没发现自己的错处。

“不对吗?”谢尚颇为心虚的问道。

“大爷,”红枣笑道:“你有没有想过把这张卷折扣卖给想买糖的人?”

谢尚**

红枣的一番讲解给谢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当天晚上谢尚情不自禁地给他爹写信考他爹**

八天卖完手里的书,李满园和钱多有揣着五百多两银子不敢在府城多呆,次日一早便往家赶。

回来的路上,钱多有和李满园道:“你侄nv做的玩意太能赚钱了,看这挣钱的架势,咱们往后一准地是越挣越多。”

“就一样,只咱两个人太少了,带这许多钱在路上来回有点担心,而且咱们出门做生意时把钱留在客栈也不能安心。”

李满园也是_gan同身受地点头道:“是A,我每天回去都提心吊胆,就怕银子没了!”

“要不,”钱多有shen思熟虑道:“咱们再加一个人?”

“我看你那个叫贵银的侄子人老实,身子骨也好,能吃苦,就叫上他?”

过去几天,钱多有看出来了,甘回斋掌柜是碍于李满园的身份才肯认书,不然一句“不是”,他们的书卖得一准没现在这般快!

他要加人,必是要优先李氏族人,而李家人里又数李贵银最憨厚老实,热心肯干活。

李满园和李贵银交好,闻言自是愿意,笑道:“那我回去问问他!”

李满园是十四到的家。到家后,李满园不及换_yi,便拿着府城里买的烧鸭点心赶去桂庄。

他上回在他大哥这儿不过看了几页话本,这此出门就发了大财,他得再去抱抱他哥大tui,蹭蹭财气。

主院门前,看到停了两辆车,王氏正指挥余曾氏和桂香往车上抬箱子。李满园颇为吃惊,问李满囤道:“大哥,你要出门?”

李满囤笑道:“这不桃花的儿子陈宝后天十六成亲,我和你嫂子明儿要过去吃酒!”

李满园闻言一愣,然后不禁抱怨道:“大外甥成亲这么大的事,大哥,你咋不早说?”

李满囤耿直道:“桃花不叫我说!”

李满园思及缘由,也是无奈——随着阅历渐长,李满园对他娘于氏的某些做法有了不同认识。

他舅子钱多有为他妹子都没少跟他抱怨,而他娘对他大姐可比对他Xi妇还差!

不怪他大姐恨他娘!

“大哥,”叹口气,李满园道:“这样吧,你替我带份礼去。不管怎样,我小时候大姐也曾抱过一场。我送份礼是应该的!”

风俗里喜事不请不能到,所以李满园只能请李满囤帮带一份礼。

李满囤想想没有拒绝,点头道:“那你得快,我明儿一大早就走了!”

李满园把两个纸包塞给李满囤道:“那我现就回家去拿,一会儿便送来!”

李满园跑回家,还在收拾东西的钱氏奇怪道:“你咋回来了?大哥没留你吃晚饭?”

李满园急切道:“大姐的儿子陈宝后儿成亲,我现得赶份礼去。”

钱氏诧异:“这什么时候的事?咱们要去吗?”

李满园道:“现在没时间,你先把礼备出来,回来我再跟你细说!”

钱氏想想便拿了两坛酒两匹细布两条腊r两条糕给李满园看。

李满囤摇头道:“不行,太少了。我好歹也是个舅舅,虽说人不去,但东西也不能少了!”

“你再给加两包糖两条贵林送的咸鱼两包我带回来的点心,再拿一对金银錁子荷包。荷包里的金银錁子你记得各放一对。”

两个金錁子便是二十两,钱氏拿东西的手停了,讶异道:“要这么多?”

即便刚赚了百十两银子,钱氏想:也禁不住这般花A!

“少了不行,”李满园苦笑:“大姐一家子都恨我娘恨得厉害,我若不再帮着弥补弥补,将来家里遇到大事可要咋整?”

他娘只图自己痛快,完全不想身后之事。可人活不过百,到时他的孝子身份必是要跪求陈家所有人点头首肯才能有的。

一想到那个场景,李满园只觉头皮发麻。

钱氏闻言没言语了,麻利地装好东西交给男人送去桂庄。

看到李满园拿来送李桃花的东西,王氏忍不住跟李满囤_gan叹:“三弟倒是越来越知事了!”

“要不怎么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呢?”李满囤道:“分家后,什么都要自己来。这些年满园也算是历练出来了!”

王氏想想笑道:“果然!”

李满囤继续道:“太太,你现也看到了。这孩子不能惯,惯了就不成气。”

“满园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往后你也少惯贵中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年底打折季来了,你们都算对折扣了吗?

进实体店一定要看有没有黄牛,黄牛所在,折扣所在。

金口玉言(十月二十九)

桂庄回来李满园和钱氏儿nv一处吃晚饭。饭后钱氏告诉李满园道:“老爷,前两天贵银送了五两银子来,说是还你的,我就收下了,现告诉你一声!”

钱氏的话提醒了李满园,他点头道:“对,我还得再去找回贵银!”

钱氏看看已经完全透的窗户纸,劝说道:“明儿再说不成吗?非得现在去?”

李满园不以为然道:“没事,就几步路!”

“不然明儿十五,他要是一早出门,我怕错过!”

钱氏想想近来李贵银每天确都是早出晚归,就没再劝。

李满园找李贵银询问过去半个月的族里事务,着重问了他爹知不知道他去府城卖书的事。

这段时间,李贵银虽然把吃进的三十五本书全卖出去了,但因雉水城购买力有限,卖得特别艰难——书占了太多的银子,李贵银等不起月半,几乎每天都早起去城隍庙卖书,然后午前去北城门外跟进城的商人兜售,饭后又去南城的书店门口卖**

过去半个月,李贵银看着赚了二十来两银子,但其间的担惊受怕和辛苦实不足与外人道焉。

李贵银压_geng没告诉他爷他卖书赚了多少银子的事。李贵银担心他说了他哥几个都跟着干,到时万一书卖不出去,积在手里,嫂子们一准地得埋怨他——他三叔只说给他包底五本,可没说对别人也一样。

李贵银认真道:“三叔,我家去两回,家里人都知道我在卖书,但再具体的我都没讲。”

“咱们城里这书我卖过一回后,现已不大好卖。只北城门外从码头下来的商人零星会买。”

“当然能到码头去卖可能会有生意,但那地属大刘村,我担心他们不让!”

李满园闻言挺高兴,拍着李贵银的肩膀笑道:“行A,长心眼了!”

“对了,下回我要是再弄到书,还打算去省城卖。贵银,你要不要一起来?横竖你现在雉水城也卖不出去书,倒是跟我去府城闯闯,见见世面!”

李贵银早想去府城看看了,只可惜没人带,加上他刚赚了些钱,这心思就更活动了。

李贵银想了想道:“三叔,您肯带我我是求之不得,只一样我走了,家里就只兴文他娘一个人了,我不放心。”

“三叔,你得闲倒是帮我买个人吧,这样我出了门也不用担心家里!”

李满园一听李贵银愿意去,便拍Xiong脯道:“买人这事,你包我身上。”

“明儿早晌我得去看我爹娘!咱们说好了,后晌在北城门口见如何?”

次日十月十五,早晌李满园便同钱氏nv儿拿着他府城买来的烧鸭和点心来老宅看望爹娘。

看到李满园拿来的东西,李高地颇为诧异:“满园,这不年不节的,你跑去府城干啥?”

“卖书A!”李满园道:“红枣的铺子出了新书,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而府城有几十个庙,只要肯找,几乎每个初一十五都有庙会,我就去碰运气去了。”

现是农闲,高庄村不少人都看到李贵银挑着担子满城转悠卖书的事。

李高地关心问道:“这书在府城好卖吗?贵银在咱们城里的生意看着可不大好。”

“有人看贵银在城门口一蹲都是一两个时辰,并没什么人来买。”

李满园笑:“爹,您放心,府城有钱人多,生意必是比咱们好些!”

李高地眼见素来爱吹牛的儿子绝口不提这回出门赚了多少钱,便估摸着李满园没赚到钱。

李高地看钱氏金凤都在,担心现在细问落了儿子的面子就转了话题,改说起薄荷膏的好处。

“满园,”李高地道:“你还不知道吧,近来咱们雉水城的薄荷膏都卖疯了。”

李满园:“爹,怎么说?”

李高地:“这天一冷,闭塞头疼的人就多了。人病的难受时涂抹些薄荷膏,症状能减轻不少。”

“现来咱们雉水城的人,不管商人还是船老大,现谁身上没有薄荷膏?而等家去时,更是人人都买许多回去送人。”

“近来大刘村人卖薄荷糖薄荷膏都发了财。我听媒婆说这亲事都好说了**”

李满园犹豫许久方吞吐道:“爹,我听说大姐家的陈宝明儿结亲,您看您是不是要随份礼去?”

闻言李高地尚未发话,于氏便狠狠瞪了钱氏一眼——若不是这个攀高枝地没事去桂庄溜达,于氏暗恨:刚回来的儿子如何能知道继nv家的事?

钱氏看到_geng本无所谓——瞪眼而已,不痛又不痒。

横竖她婆又不能动手打她,敢打她就敢闹!

于氏看看李高地,和儿子道:“满园,这办喜事都是有规矩的,为防冲撞,不请不到。”

“你大姐既然没来请,必是有她的顾忌。咱们可不好贸然过去!”

李高地素不喜李桃花,更不愿去陈家,现得了于氏的话便以为得了个台阶,点点头就默认了。

李满园叹口气,不言语了。

李满仓一旁听到跟没听到一般闷声不响——他爹不发话,他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热脸去贴陈家的冷屁gu。

陈家人意见最大的除了他爹,就数他了!

李满仓自觉现日子过得不错,实不想再节外生枝——他又不似满园一样指着红枣发财,他真没必要忤逆他娘去奉承他大哥。

至于将来,李满仓自嘲:谁又能知道呢?横竖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世间没有爬不过的山,淌不过的河,终归有法子的。

谢尚明儿要去*水县,午后红枣给谢尚收拾行装。

把一应的被褥_yi裳都交付给显荣后,红枣拿出一个蓝底折枝牡丹缎面的裹着的圆柱体给谢尚道:“大爷,这个是我新打的银茶杯,你试试看好不好使。”

谢尚看着眼前的长形柱状物奇道:“这是茶杯?怎么看着跟个笔筒似的?”

红枣**

“大爷,”红枣解释道:“拿碗喝*茶,碗口太敞,xi管搁碗边_geng本立不住,我便就想做个shen一些的茶杯。”

“只咱们本地不产瓷,我就拿银子打了两个杯子来试试。”

比起前世的*茶杯,饭碗caxi管,特别是ca她公公给的雕花银xi管,实在很不方便。而且随着天气日冷,饭碗装*茶也凉的特别快,特别是谢尚拿xi管一个一个xi珍珠的时候。

所以红枣月前便画了个前世中号*茶杯的样式让陆虎拿去打了两个。

结果茶杯打好,红枣发现新打的杯子通过杯盖上的开关确是可以随意的固定xi管了,但因其金属质地,装热茶烫手不说,茶水凉起来比没盖的碗还快——特别不适He当下一天冷似一天的天气。

红枣没法子,只得让锦书仿茶捂子的样式做了两个棉tao子给杯子tao上——如此才勉强能维持Hezhui温的*茶放里面半个时辰不冷。

拧开杯盖,倒进*茶,拧回杯盖,打开杯盖上的孔洞,ca上xi管,红枣把*茶递给谢尚道:“大爷,你来试试!”

谢尚依言xi了口*茶,然后便端详了一回杯子,接着便开始拨弄杯盖开关——打开*小,开关个没完,间或还再xi一口*茶。

直待喝完一杯茶,谢尚方才赞道:“红枣这个杯子好,*茶装里面不容易冷不说,xi管不用扶也不会歪——我只用一只手拿着就能喝光一整杯茶!”

红枣被谢尚的话逗笑了,心说这真是个了不起的发现——不是谢尚说,她还真没注意谢尚先前喝个*茶还得两只手。

xi管拿牙咬着不行吗?干啥非得用手扶?

“红枣,”谢尚对杯子越端详越喜欢,xing_fen建议道:“京城比咱们这里冷,你再打一对给爹娘,冬节后就让显荣捎去!”

红枣正为她公公四十整寿而她只能送两件鼠皮褂子而烦恼,现得了谢尚提醒,红枣觉得她很可以再加送一对保温杯给她公婆做贺礼。

“大爷,”红枣跟谢尚请教道:“你说这杯子打个什么花样才He适?”

通过银xi管,红枣看出来了她公公也是个雕花控!

现她要拿茶杯作礼,也必是得要雕花才行,而要雕花,自是让另一个雕花控来打样才最He适。

经了皇冠一事,红枣觉得谢尚平日里虽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似雕花之类的事,问他一准没错。

谢尚微一思索便提笔画道:“爹最喜水仙花,必是要有一株水仙花再就是祝寿得有寿山石和灵芝最后加上这时节开得最好的芙蓉花和天竹果,如此便是一副寓意极好的灵仙祝寿,富贵荣华图了。”

看着谢尚笔下瞬间画就的图案,红枣叹为观止。

花样有了,下剩就简单了。红枣让人显真把这副图临两份出来:一副拿给陆虎去打,一副让显真继续上色后拿给锦书裁缎子刺绣做杯tao。

十月二十六家里的大船到了京。谢子安看完随船捎来的信后问谢福道:“尚儿说他给一个话本做了篇序,话本呢,拿来我瞧瞧。”

谢福拿来话本,谢子安先看儿子的序,结果开篇就见谢尚写到“作者曾云:余玩甘回斋华容道有_gan,作此文以自娱。**”

“余与作者交,读其文字颇觉新鲜**”

“为免书中文字误人子弟,特列出与正史不符之处**”

翻翻后面好几页的罗列,谢子安忍不住与云氏吐槽:“尚儿也真是,得闲干啥不好,非得挂自己的名字给外人,还是给,”

忽想到一种可能,谢子安的话戛然而止。

知子莫若父,谢子安省起谢尚打小就x独,家里兄弟一个都不亲近,压_geng就没朋友——现能让他挂名出头的人,除了他Xi妇,谢子安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

翻回去看了一回封面,谢子安又想了想方才问谢福:“咱们祖祠东边的那条,从高庄村流过来的野河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叫细水河?”

谢福点头:“是!”

闻言谢子安把书摔桌上,气道:“胡闹,胡闹A!”

云氏不知就里,赶紧劝慰道:“老爷,尚儿做错了事,您只管教训就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谢奕在一旁也跟着帮腔:“爹爹,不气,不气唷!”

谢福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原由,帮着劝慰道:“老爷,您先别急,且替大爷瞧瞧这话本有妨碍没有。”

谢子安听着有道理,复又拿起书往后看,结果这一看就一直翻A翻的翻的停不下来了。

候着的云氏,谢福**

云氏又等了一会儿,看谢子安还没有罢手的意思便小声道:“谢福,这话本还有吗?有的话,拿一本来我瞧瞧。”

于是谢福拿了两本来,云氏一本,他一本**

谢奕眼见大人都有事,也不吵,自己跑地上箱子里寻了把红枣捎来的刀刃比手柄还长的小木刀,骑上自己的木摇马学印象里他哥的样子舞去了。

良久看完,谢子安放下书,叹了一口气。

话本的文笔虽说有些简单直白,但这故事情节却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tao,环环j彩,比他先前看过的同类型话本都强。

他儿Xi妇的心思果不是常人所能比——就为卖个玩具,编这么一大篇故事。

尚儿给这样的话本作序也不算埋汰。

“罢了,”谢子安道:“尚儿Xi妇这个话本写的还行,尚儿作序也是不愿误人子弟的意思。”

“尚儿行事还是有分寸的!”

儿子是要走仕途的人,谢子安先前担心儿子名声受不良话本影响官途,现看了话本去了这份担心,这言辞就和缓了。

云氏见状放了心,放下手里的书附和道:“老爷说的是,妾身看这话本也觉有趣。而且这话本作者伪了名,但凡咱们不说,便没人知道!”

谢子安觉得云氏的话有些天真——似他们翰林院连几百年前的古书都能考证出来历。真想查证一个话本,就是个查不查的问题。

比如他,不是当场就知道这细水笑笑生是谁了吗?

不过,谢子安没接茬而是唤骑木马舞木刀一个人玩得一脑袋汗的幼子道:“奕儿,你手上拿的是啥,拿过来给爹瞧瞧!”

“陛下,”李顺把一本*壁大战话本放到隆庆帝面前的案上:“这就是甘回斋今儿刚刚上柜售卖的话本。”

“哦?”隆庆帝放下手里的帕子,换拿起书道:“我瞧瞧这谢翰林儿Xi妇写的话本是啥样?”

开篇看到谢尚的序果如密报所言的有好几页考据,隆庆帝忍不住哈哈笑道:“谢翰林倒是家学渊源,儿Xi妇家常卖个玩意还要专门写个故事话本,儿子则非得给写个考据放序里,而且还一丝不苟地写这许多页。”

“他也不想想这看话本的谁在乎史实A?倒是他自己,画蛇添足,叫他爹一眼给看了出来,连累他Xi妇写话本的事给他爹知道了——真是太好笑了!”

“谢翰林这个儿子怎么这么学究?难不成将来又是一个翰林学士?”

李顺**

这年头皇帝的话,即便只是玩笑,那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圣旨。

隆庆帝现既说谢尚将来要做翰林,那将来谢尚只要过了会试,殿试就必得要点翰林——这就叫金口玉言!

隆庆帝话出了口,自己也是一愣,但转即笑笑,并没放在心上。

一个翰林罢了,隆庆帝想:而且密报里说谢尚长相不差,形肖似父,但凡他能真能走到他面前,朕给了也没啥。

本来以马掌的功绩,朕早该给谢家一个爵位。只这封爵,特别是给文官世封,都必得等个He适的契机——得等这天下武官普遍认可这马掌作用之时。

朝廷虽然重文轻武,武官多受文官辖制,但为了让武将尽忠卖命,一直有个不成文的共识,即世系爵位只授武官。

文官除了孔圣等五家圣人后嗣世袭翰林外,其他文臣功绩再大,也都只封本人,不传子孙。

看完话本,都到掌灯时分了。放下书,隆庆帝笑道:“这话本写的果是有些意思。”

“先传膳吧!膳后朕还要再看一遍!”

李顺**

十月二十九红枣和谢尚去桂庄送节礼,王氏给红枣讲述了她和李满囤去青苇村吃席的经过。

这是王氏有生之年最光彩最夺目最众星捧月的一刻——首先,作为新郎舅M_,王氏理所当然地跟陈老太太一起坐了首席首座,得所有人恭贺奉承其次,席间众人虽也有穿裙D金头面,但没人有跟她一样大红绸缎刺金绣的裙子和一样大的足金头面,且脸面也都没她收拾得粉白自然,光彩照人第三,不管是她家还是nv儿家送的贺礼都叫人惊叹连连,羡慕不已**

王氏的虚荣心在去青苇村的三天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下给红枣讲起来席间的事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神采奕奕。

红枣头回见到她娘如此活泼健谈的模样,颇觉欣慰:即便虚荣,即便肤浅那也是她娘从生活这把杀猪刀下自己挣出来的虚荣肤浅。

谁也没资格鄙视!

直待说尽了兴,王氏方告诉红枣道:“红枣,你还不知道吧,你三叔把贵银带府城一起做生意去了!”

红枣:?

王氏笑道:“你爷*为此特别不高兴,觉得你三叔有好事不先想着你二叔,连商量都没商量一声就自作主张。”

“前儿你爹过去送礼,你爷拉着你爹说了半天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之类的话!”

“噗嗤!”红枣实在是忍不住,不客气地嘲笑道:“我爷既然知道兄弟齐心,那他当初干啥要分家?”

“难道分家的人不是他?”

“就是这话了!”王氏道:“你二叔占了咱们家那许多地,日子过的好的很,这几年城里都买几个宅子了?还人心不足?”

“反倒是贵银,分家得的地原就只够吃饭,枸杞山头也不到两亩。幸而他人勤快,能吃苦做小买卖补贴家用,日子方过得还行。”

“红枣,你看咱们几家人,还有谁跟贵银一样这样的天每天挑着担子蹲城门口卖书?”

“卖书?”红枣讶异,心说不是她想的书吧?

“就是你nv婿拿来给你爹的那个打仗的话本。”王氏道:“你爹进城时看到过好几回。只可惜咱们城有钱人有限,贵银一天卖不了几本。”

“你三叔这两年生意做的蛮好,他带贵银去府城做生意倒是件好事,偏你爷*作不得,等你三叔这回家来,你*有得唠叨了。”

防患于未然(腊月二十九)

十一月初二早晌红枣刚跟显荣交割好带进京的东西,谢又春便拿来了院里今年要放出去的丫头名册来,其中就有彩画。

红枣看完名册问谢又春道:“春叔,彩画姐姐的爹娘兄嫂都跟太太去了京城,现彩画姐姐家去是去哪儿A?京城吗?”

谢又春见红枣不开窍,只得婉转提醒道:“大**,彩画原先虽是太太跟前的人,但太太既把她给了您,就是您的丫头。您可以跟对锦书一样,给她指门好亲!”

又要指婚?闻言红枣心慌得不行——这三天两头的让她乱点鸳鸯谱是闹哪样?

她又不是月老。

红枣看看谢又春,谢又春便拿出一张名册来给红枣道:“大**,这是咱们府里尚未婚配小厮的名册。”

红枣**

红枣看名册里有田树林的名字,叹口气和谢又春道:“春叔,你让我仔细看看。”

拖延计打发走谢又春,红枣瞧瞧彩画,叫碧苔道:“你去把树林叫来。”

一时田树林进来,红枣问道:“树林,刚春叔说你到了成家的时候,所以我叫了你来问一声你爹娘对你的婚事可有什么想法?”

田树林赶紧跪下道:“回大**,小人一家子都是大**的奴仆,万事全凭大**做主。”

教课书一般的标准答案,完全没一点参考意义。红枣只得又问:“那你呢?你对成家有什么想法?”

田树林道:“回大**,小人谨遵大**筑巢引凤的教诲,已然备好了成亲要用的一应物什,并不敢马虎。婚后的月钱也都给Xi妇收着作家用。”

筑巢引凤?红枣着实思了一刻才想起当初她教训陆虎的那句“鸟生蛋前还知道筑个窝”话,不觉好笑:这田树林倒是会说话!

“行,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打发走田树林,红枣方才问彩画道:“彩画,你瞧树林怎么样?”

彩画赶紧跪下道:“奴婢全凭大**做主。”

有锦书珠玉在前,彩画一家,连彩画自己,都看好田树林——作为一个职业nvx,红枣shen知工作于nv人的重要,所以在锦书生产前,便嘱咐她安心做月子,等百天后,还回来管针线。

百日后锦书回来,红枣果然教她继续管针线,然后又说孩子还小,离不得娘,每天只叫锦书早晚各来一个时辰把控好进度就行。

彩画自觉她伺候红枣比锦书时日更长,但凡她做了陪_F_,红枣待她一准也不会差。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红枣心舒一口气道:“彩画姐姐,我瞧你跟树林郎才nv貌,天生一对,便就把你许给他吧!”

彩画磕头:“奴婢谢大**恩典!”

红枣点点头,示意碧苔扶起彩画然后放道:“彩画,你爹娘现都不在本地,你的婚事我便托周嬷嬷替你*持,然后再让锦书帮你四下里看看,周全周全。”

闻言彩画不免又再磕一回头。

让彩画回避了,红枣方叫了田树林来告诉了他Xi妇人选。

田树林闻言喜不自禁——对于陆虎娶了锦书后的日子,田树林看在眼里,羡在心头,巴不得也娶个跟锦书一样嘘寒问暖温柔体贴的Xi妇。

现心愿得偿,田树林整个人由nei到外都充满了欢喜

_gan受到田树林发自nei心的喜意,红枣终于_gan受到一丝高兴——起码田树林对彩画是满意的,而田树林比陆虎又多点机变,彩画嫁他也不算辱没。

让芙蓉和碧苔拿了银物给田树林,打发他下去请媒人,好好筹办婚事。

接着红枣又叫了彩画来道:“彩画姐姐,你婚后得闲,也和锦书姐姐一样依旧进来。”

彩画闻言自是_gan激不尽。红枣也一样拿了首饰银两绸缎布匹给她。

饭后谢尚听说了此事,立笑赞道:“红枣,你这婚指得不错。”

“等下回给娘捎信,我把这事跟娘提一句就行了!”

看一眼堂屋门边站着的黄鹂,谢尚又问:“红枣,你打算提黄鹂顶彩画的缺?”

红枣点头道:“是A,我看几个小丫头里就她跑tui最多。”

谢尚点头道:“你看着好就行。只这名字得改一下。”

红枣:?

谢尚解释道:“红枣,你看你现在的三个丫头,芙蓉碧苔金菊,都是花草的名字,黄鹂也得改个花草名才好!”

红枣**

“有了,”谢尚思了一刻道:“就取陆放翁这句香来知有兰,叫香兰吧!”

黄鹂闻言赶紧进来磕谢新名字,从此红枣便有了个叫香兰的大丫头。

雉水城的铺子都没再上新书,李满园跟陆虎打听到新印的书都直接拉去了府城后便来与他舅兄商量,钱多有拍板:拉薄荷膏去府城,然后到了府城后再去甘回斋拿糖风车华容道七巧板和书搭着卖。

李满园得了确信便回来告诉李贵银。

李贵银原觉得薄荷膏是红枣拿来做好事的方子不该卖钱牟利,李满园便给他洗脑道:“贵银,你得这样想:第一不是所有地方都能长薄荷,咱们本地家家种薄荷不代表府城也有第二即便知道了方子,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自己做薄荷膏。比如饭馆里吃饭的人,他们是不知道怎么煮饭吗?还不是图个方便?”

“咱们做这生意就跟开饭馆一样,赚个辛苦钱罢了。”

“贵银,不信,你到时卖货时先告诉客人方子——对了,贵银,你现不会说也听不懂官话,要不这样,你拿张红纸写上薄荷膏的方子贴在摊上,这样来买的人都能看到。”

“看了方子还要再买,说明客人他们确是做不了或者不想做,咱们卖他东西反倒是在帮他。”

一直以来李满园做的都是府城中上人家的生意。见多了府城人的不差钱,李满园真不以为他们会为了几文一盒的薄荷膏费事。

真有那舍不得钱,看了方子回去做的,李满园也就当跟着红枣随缘做好事了——赶多了庙会,李满园着实听了许多因果报应的故事。

他现也颇相信他哥和红枣能得现在的富贵都是因为先前告诉人拿枸杞卖钱的缘故。

让李满园掏真金白银出来做好事他不定舍得,但贴张红纸,还是愿意的。

李贵银听了觉得有道理,便就真这样做了。结果没想他这大红纸往骡车上这么一贴,就招来了许多闲人。

这些人看了方子好奇,便就问李贵银薄荷膏干啥用的。

李贵银一路才学会几句官话,钱多有就出来讲了一回。

闲人们不信,便推举了一个受了风寒鼻塞嗓哑了好几天却犹坚持出来逛的小混混来试验,结果这人当场便打了两个喷嚏,鼻水瞬间就滴了下来。

“痛快!”小混混一边掐鼻水一边问:“这什么薄荷膏怎么卖!”

“十文一盒!”

钱多有狮子大开口,售价比雉水城整多了一倍。

“来一盒!”小混混数出十文钱抛在摊子上**

薄荷膏一盒不到一两,钱多有和李满园两辆骡车这趟拉了足有八千盒。

钱多有原打算乘着现今天好把腊月的货品一起拉到府城,搁常住的老店寄存,结果没想冬节前后十来天,他们仨转了七八个庙会便就一气全销完了——后面再有人找来买都没货了。

家来的路上,钱多有分了李贵银二十吊钱,然后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好小子,家去后好好跟你三叔学官话。这出门做生意不会官话可不成!”

李贵银没想他只是打下手给搬搬货就给分了这许多钱,自是连连答应。

钱多有和李满园则平分了余下的五十吊钱。

“你侄子不错,”钱多有与李满园私下里_gan叹:“咱们卖货,他挑着担子来回跑客栈拿货和到甘回斋进货,从没叫一声苦。”

“而咱两个就只要守着骡车专心做生意,如此钱压车底暗箱也不用担心,饭点也能相互替换吃口热的,人真是松快许多!”

钱多有常年在外奔波,三餐不济,身子骨其实并不似外表看着那么强健。

这回得李贵银搭手,不用再做辛苦的进货送货工作,钱多有便_gan受到了轻松,甚至懊恼没有早点叫李贵银来给帮忙——就这回这个强度,他觉得自己还能再跑二十年。

李满园原是个好吃躲懒的,闻言也附和道:“大哥,你不知道,我这许多侄子里原就数贵银最勤快**”

显荣初二从雉水城出发,十五便进了京。

谢子安知显荣是来送寿礼,但见面后却先问了一回话本的事——铺子里的话本虽是已经卖完,但城里好几个茶馆却已说上了*壁大战。

茶馆说书可不管考据,于是御史台便弹劾了谢子安,弹劾他教子无方,养得儿子不学无术哗众取宠。

御史台的逻辑是这样的:写*壁大战话本的细水笑笑生混淆史实写故事就是不学无术,然后按照“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俗话就推断出和细水笑笑生做朋友的谢子安的儿子谢尚也是一样的不学无术。

至于话本里谢尚做的考据则被这些人视为哗众取宠——话本有啥可考据的?世间还有哪个话本被人考据了?

行他人所不行,不是哗众取宠,又是什么?

御史台弹劾人一向光明正大,而且生怕被弹劾人不知道,弹劾前还要打发人来给送封信,颇有些战斗檄文的意思。

在京四年,谢子安算是看出来了,但凡是个官,每年都免不了要被御史台弹劾——只要同僚里还有人还没被弹劾,这就说明还没到过年。

总之,御史台不把朝廷上下全弹劾一遍,这年就不算完。

这都到十一月了,御史台的弹劾却还没来,说实话谢子安等得着实有些心焦。

所以谢子安看到都察院的弹劾告知书后倒是舒了口气,心说看来他官做的还行,御史台在他身上抓不到别的错,只能拿他儿子做文章。

弹劾奏折进了中书省后会被留中,即不处理,或者存着被以后翻旧账用。

不被留中的会被转到相关有司衙门,这就属于问题严重了。

谢子安占了一卦,得了一个吉,便就觉得这张弹劾折子十之**是要留中不发了。

事实也是如此。

隆庆帝在听李顺念完弹劾奏折后就笑了:“不学无术?这御史台百十号人倒是有学问,怎么这些年也没给朕做个马掌出来?”

李顺闻言便就提朱笔代批了个叉,放到了留中的匣子里。

谢子安可不知道宫里的事,他得等到腊月二十三朝廷封印才能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平安。

所以饶是心知无碍,等真见到显荣,谢子安还是不能免俗地问了一回。

对于谢子安的问话,显荣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说了一遍——从李满囤每回见面都要让谢尚讲华容道一直到府城抄书匠堵门卖书全讲了。

谢子安闻言更安心了——这话本是红枣给他爹写的,这便就占了个孝字,而一般人但凡占上了孝义,那基本上除了大庆律里列出来的死罪,其他都不算事。

果然,隆庆帝在听李顺说了莫非的密报后笑道:“我先还疑惑谢翰林的儿Xi妇,一个十岁才出头的小姑娘干啥要写武将话本?原来她是为她爹写的,这就情有可原了。”

“二十四孝里老莱子年过七十还彩_yi娱亲。谢子安这个儿Xi妇为了让她爹开心,投其所好夸大其词编点神叨故事也是人之常情。”

“难得的是编的还不错,比一般市面上的都强**”

“而谢翰林的儿子必是_gan他Xi妇的孝心,方才只考据,没修改**”

隆庆帝以自己的脑补完善了*壁大战话本的缘起,对此,李顺能说啥,只能把这看作是隆庆帝对于谢子安儿子儿Xi妇人品的定x,用作往后行事的借鉴了——谁让隆庆帝是金口玉言,而且还不是头回说谢子安儿子Xi妇孝顺了!

说尽了兴,隆庆帝方才问道:“谢翰林这回过寿都请了哪些人收了哪些礼?”

李顺道:“回万岁爷,谢翰林这次办寿请了三天的席:十八这天请了翰林院同僚次日,请同年正日,只请了他Q兄云意一家人。其中收到的礼物有**”

隆庆帝听了一会儿没听到自己想听的nei容,不耐烦地出声打断道:“谁问你这个?”

李顺赶紧致歉道:“臣愚昧。回陛下,谢翰林的儿子儿Xi这回除了印制诗集孝敬_yi裳外还特地送了谢翰林一对全银*茶杯。”

“*茶杯?”

光听名字就能想到杯子的用途,隆庆帝颇有兴趣地问道:“什么样?”

李顺如此这般地讲了一通,隆庆帝更有兴趣了。他理所当然地吩咐道:“赶紧地,让nei造处照样打一个来?”

腊月初九,谢尚去了*水县。结果十六便有原先跟去*水县的奴仆家来铺设天香院,红枣一听便知这是有人要家来了。

果然腊月十九三叔谢子平领着一家子人同谢尚一起踏雪家来了。

谢尚告诉红枣道:“三叔年后打算参加县试!”

红枣**

谢尚解释道:“爷爷今年都六十五了。明年任满,再无续任可能,势必要家来。”

“三叔这几年在*水县经营得不错。但爷爷家来后,他想继续在*水县经营,最好是自己有个功名。”

红枣听着有道理,便问:“三叔三婶家来后,我要做些什么?”

谢尚不以为意道:“跟其他十二_F_人一样按时把月例节例送去就行。其他不用管。”

“再就是开年后,天香院主院的_F_屋得重新排瓦刷墙油漆一回,不能等爷爷家来后再收拾。”

红枣掏出小本本记下谢尚的话。

“对了,红枣,”谢尚又道:“后儿有雪,但我得去He水县给外祖父外祖M_送节礼。你记得让人多备些浓姜茶。”

M_亲去了京城,谢尚不好就此和外祖家断了往来——年后不得闲,年前就必是要走一趟。

“又要下雪A!”红枣闻言有些舍不得——也不知是不是养尊处优的缘故,这两年的冬天红枣觉得特别寒冷,比她小时候还冷。

“没事!”谢尚抬手正了正红枣头上D的非常端正的花冠笑道:“现我坐的马轿轻便,走雪地没有车轮陷雪的烦恼。你只要多备些驱寒的姜茶就行!”

“再还有,红枣,你把你那涂了脸就不冷的面脂给我一盒。”

“这回出门没带,真是冻得我脸皮都疼!”

早忘了这个茬的红枣**

次日腊月二十,一早天就是*的,连红枣看了都知道傍晚一准下雪。果然午后便开始落雪珠子,然后便开始飘雪花。

雪花越下越大,一片真有常说的鹅毛那样大。

红枣问了谢尚后正吩咐厨_F_给准备火锅呢,出门月余的显荣冒雪赶回来了。

显荣进门先问安,然后又交了朝廷腊八才下发的黄布口袋装着的封签完整的冬赏祭银。

红枣看显荣冻得脸色发白,便让人赶紧拿姜茶来,谢尚也问:“显荣,这京师的冬天比咱们雉水城再冷,是怎么个冷法?”

显荣道:“回大爷,是真有人给冻掉耳朵!”

一直以为冻掉耳朵是他娘唬他的谢尚**

“真有人会被冻掉耳朵?”

即便理智信任显荣,知他不至于拿这事欺主,但连冻疮都没见过的谢尚犹自将信将疑。

“是!”显荣道:“北方人冬天出门在外必是要把头脸都包裹起来,从外面进屋的人,若是觉得耳朵鼻子tui手哪里疼,便不能立刻烤火,得赶紧抓雪捏团来擦,再疼都得擦,一直得擦到疼处的血活泛了,_gan受到热了。才能用热水洗擦烤火。”

“不然,据说火一烤,热水一烫,这人疼的地方就会烂。”

“小人此回进京,虽然没亲眼看到人冻掉耳朵,但确是看到好几个没耳朵的人!”

前世见识过北方严寒的红枣心叹一口气。她知道显荣并没有夸张。

这世的天可比前世冷,但人却比前世的穷。

“这么冷!”

眼见显荣说得有鼻子有眼,谢尚终是信了。

“回大爷,”显荣道:“北面确实冷。冬天没皮袍子_geng本没法出门!”

“实际里普通百姓也几乎都不出门。似小人一路走来,除了公差官眷,几乎就没看到其他人。只有进了咱们州后,才看到了零星商队**”

从显荣的叙述里,红枣对北方的寒冷有了shen刻的认识,不觉庆幸自己早年的运气还不算最坏,好歹还没被冻掉耳朵。

yi_ye大雪,早起开门,院里已是个白雪琉璃世界。

出屋门坐车去五福院请安的时候,红枣把一盒面脂递给谢尚道:“大爷,这面脂给你。你觉得冷了,一定要多涂几回,多揉几回!”

即便没冻掉耳朵,但若是长了冻疮也挺受罪——这才是红枣冬天面脂带身上随时涂抹的_geng本原因。

红枣实在是为早年她娘脸上生的冻疮给吓怕了!

“哎!”谢尚赶紧收好。

他是要进翰林院的人,可不能冻掉耳朵。

腊月二十六谢尚从He水县回来高兴告诉红枣道:“红枣,你这面脂果真好使。往后你再做时也都给我留些。”

红枣自是说好。

腊月二十九去桂庄。炕上坐定,李满囤便问谢尚道:“尚儿,你会讲官话吧?”

红枣:?

王氏悄声解释道:“红枣,府城人都说官话,你爹见贵银跟你三叔学说官话便也跟着学。说是学会了再教你弟,这样你弟将来去府城念书才听得懂老师的话!”

红枣笑:“娘,我爹想的可真是够远的A!”

“是A,”王氏笑得骄傲:“你爹说了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等事到临头才想就迟了!”

“娘,我爹还在读论语。”

“读,每天都教你弟读。”

闻言红枣由衷赞道:“娘,我爹真有决心!”

“是A,”王氏点头:“你爹论语都差不多能背下来了!”

“那敢情好。**”

说完自家的事,少不得又议论一回族人。

“红枣,”王氏忽然道:“你看咱们城里这么多人都拿你那个薄荷膏赚钱,你三叔这个冬节和腊八带着贵银在府城更是赚了大钱,你真不打算拿薄荷膏赚钱?”

红枣想想问道:“娘,我爹是不是也想做薄荷膏生意?”

王氏有些尴尬,红枣笑道:“这有啥?想做就做呗!”

“当初我说把方子公开,是为了让人都知道薄荷的好处。没想还能给这么多人生计,这就更好了。”

“爹想卖薄荷膏就卖好了。这熬猪油熬下来的油渣r渣自家吃不完也都能卖。”

“再就是庄仆们也能多养几头猪,添些收入。但就一样,这猪得分栏,不然养一处容易招病。”

说到此处,红枣忽然想起前世猪瘟搞得市场猪r价钱暴Zhang一倍的事后,立提醒道:“娘,咱们城这许多人看这薄荷膏赚钱,少不得明春会多养猪。但近城的大部分人家家里地方有限,若是多养了猪而没分栏。这谁家的猪要是发了病,可是要祸害一个村的人?”

王氏被红枣的话唬了一大跳,但她知道红枣说得在理,便立刻言道:“红枣,这事儿我一会就告诉你爹,让你爹再去告诉族长。咱们族长现还是村里的里长,让他给咱们村还有周围村子的人都提个醒。”

“这猪病可不是玩笑,我早年听说最厉害的时候,一个城的猪都能死光。得到外地去买猪苗。”

一个县?红枣心里一动,想起如今大老爷还在*水县做官,便在回去的路上和谢尚说起此事。

谢尚虽没养过猪,但他日常看邸报自是知道瘟疫的厉害。谢尚不赶怠慢,进家便写了封信给他爷,打发长随立刻送去——*水县也产薄荷,街面上挂了许多薄荷膏的幌子。

作者有话要说:做好事不留名

又要失落了(八月初九)

红枣想着谢家的祭田庄子也不少。现她虽不管庄子的事,但提醒一句却是该的,便让人请了谢又春来告诉了一番。

谢又春闻言自是一怔——他知道做薄荷膏要用猪油,但却没想到明年可能出现的养猪潮以及可能的危害。

猪病不是玩笑,但若发生,便是一个庄子的生猪全部覆没。

谢又春觉得有必要提前给他哥提个醒——这疫病来无影去无踪,他即便现在开始防备,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于是谢又春也不管过不过年赶去驿站给谢福捎了一封信。

对于自己和谢尚的庄子,红枣自是更加上心。她叫了田谷雨程晓喜两人让他两个在大年初一,几个庄头来拜年的时侯提醒他们开春养猪注意防疫。

红枣可不想过没r吃的日子。

李丰收自儿子中了秀才后魄力爆Zhang。他听了李满囤的话后,便利用除夕祭祀族人齐聚的时刻说了开春养猪的注意事项,最后撂下话道:“这开春想比往年多养猪的,动手捉猪仔前都先想想我刚刚的话,别到时自家亏本不算,还带累了一村的人!”

猪是庄稼人家的重要资产——除了一年吃到头的腊r外还有积粪肥地。

真若闹了猪病,对整个村人的影响都是巨大!

因为今年肥猪r和猪油Zhang价的缘故,李满仓原本想开春多养两头猪卖钱。现听了李丰收的提醒,李满仓立刻改做两手打算——猪依旧只养三头,原打算的买猪钱改买两只小羊羔搁菜园子里养着。

如此即便真闹猪病,年底也还有羊r能吃。

李满仓不是族里唯一的聪明的人。祠堂出来后不少人便来找李满囤商量买羊,以致桂庄今冬刚出生的小羊羔眨眼就被包了圆。

李满囤没想他只是跟族长提醒一句预防猪病,自己的羊就全卖了出去,不觉有些喜出望外——这可省了他不少事。

李丰收利用大年初一拜年的风俗,和村里其他族长里甲都通了气,而待大年初二出嫁nv回娘家后,这预防猪病的思想便传遍了周围的村庄。

所有人都害怕猪病。高庄村及其周边村庄的人得到提醒便没人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多养猪。

红枣现在的生活里只有猪r,没有生猪。她把防范猪病的事安排给管家庄头,就专心忙自己的事了——时令不等人,忙完一大家子的过年,接着便得预备庄子的春耕。

二月二十,县试发榜,衙役敲着铜锣送大红喜报上门——谢子平中了县试第三。

老太爷闻讯自是欢喜,当即鼓励道:“四月院试,子平,这往后一个月你好好用功,争取谋个出身。”

谢子平躬身答应道:“孙儿谨遵爷爷教诲。”

老太爷点点头,主动言道:“得闲把你这回县试的文章拿来给我瞧瞧!”

这是要指点他的意思了,谢子平闻言自是喜出望外,赶紧答应。

红枣敏_gan地看了老太爷身边的谢尚一眼,只见谢尚淡然自若,看不出什么异常,反倒是与他一起搀扶老太爷的二老爷谢知遇脸色有些不好。

午饭就在五福院吃的家宴。主桌主位坐下,红枣看到席面上的海参鲍鱼,后知后觉地发现老太爷极其看中谢子平的考试——这酒席怕是三天前就预备上了。

人生而平等,谢子平是老太爷的子孙,老太爷作为大家长鼓励他上进是应该——道理红枣都懂,但依旧忍不住替谢尚_gan到难过。

爹娘身边有D_D,而他敬爱的太爷爷也要给他叔辅导功课了——可怜的谢尚宝宝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午后回_F_,红枣泡一杯蜂蜜柚子茶端给谢尚后主动地在他身边坐下——有过突然多出一个D_D来的经历,红枣特别能_gan同身受此刻谢尚心底那份不可与人言辞的失落。

红枣觉得这种时候言辞无力,便只沉默地在一边陪着。

谢尚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茶,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往后他要如何对待他三叔一家?

再一次端起茶杯送到zhui边,谢尚没有_gan受到茶水入口,方才发现已然喝空了碗。

放下茶杯,谢尚回头看见身后盘tui拖腮闭目养神的红枣,忽然握住了红枣另一只搭在膝盖上的敲击食指的手——他Xi妇跟他夫Q一体,荣宠与共,谢尚_gan受着手里红枣手掌的温度不觉有一丝高兴: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红枣睁眼瞅了瞅谢尚拉着自己的手,言道:“大爷,你刚喝了蜂蜜柚子茶,必是得漱口,不然牙疼!”

谢尚握住红枣的手不放,不要脸地威胁道:“你端水给我漱,不然我不漱!”

红枣**

想着谢尚宝宝的幼小心灵今天受到了巨创,红枣M_爱爆棚地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接过丫头递来的漱口水送到谢尚zhui边**

一时漱了口,谢尚犹自不满,嘟囔道:“红枣,你还没给我擦zhui呢!”

红枣好脾气地拿帕子给谢尚宝宝掖了zhui角。

谢尚终于满意了,蹬鼻子上脸道:“红枣,你陪我躺一会儿!”

红枣看看谢尚宝宝一直拉着自己不放的手,心软地答应了:“好!”

炕上胡乱睡了一个午觉后,谢尚终于恢复了正常。

晚饭后去五福院请安的时候,谢尚看到谢子平一家很自然地招呼道:“三叔,三婶,你们都在A?”

谢子平点点头,没有说话。只他Xi妇鲁氏笑道:“尚儿,尚儿Xi妇,你们来的正好,现老太爷正问老爷今年致仕的事呢!”

“老爷年底家来颐养天年,你们能想到提前修缮屋子是你们的孝心,只你们三叔现要清静用功,准备院试——你们看这修屋子的时间是不是往后挪挪?挪到四月,你们三叔去府城后再修?”

修屋子的日子原是谢尚和他爷年前就商量好了,当时谢子平自己不提反对,现当着老太爷来让谢尚改日,这是暗指谢尚和她在故意寻事来影响谢子平求功名吧?

事实上这年头翻新屋子不过是重铺一回屋顶的瓦片再刷一回墙罢了,几乎没有声响——_geng本不似前世那样有各种机械噪音。

再说修主院的屋子与三_F_人住的东侧院有毛关系?

何况谢子平又不是没有外书_F_?

真嫌吵,去书_F_A!

红枣越想越生气,刚要开口,便被谢尚扯了一把。

“当然可以!”谢尚点头道:“爷爷年底才家来,屋子三月修,四月修,没甚差别。三婶说四月修就四月修好了,回去我写封信告诉爷爷一声,再挑个日子罢了!”

鲁氏没想谢尚这么好说话,张口就应了,立刻笑道:“那就有劳尚儿了!”

看到鲁氏眼里闪烁的小得意,红枣只想到一个词——小人得志。

五福院回来,谢尚看红枣依旧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不觉笑道:“别气了!”

红枣怒道:“我可没大爷的好x!”

谢尚摸摸红枣的脑袋:“红枣,其实这屋子放三月修,原是爷爷为三叔打算。”

红枣:?

谢尚解释道:“府试发榜多在六月,如果三月修_F_,三个月的时间,什么_F_都修好了。如此三叔中了府试,就正好用天香园主院待客!”

“但若四月修,则就不一定了!”

谢尚说得意味shen长,红枣仔细想了一刻,方才问道:“大爷,那你先前为什么答应三月修?”

作为长_F_嫡孙,天香院主院将来都是她公公的,红枣直觉谢尚先前答应必有隐情。

谢尚叹一口气道:“红枣,你知道我爹其实不是我爷的长子,他之前原有个哥哥,只是长到九岁的时候突然夭了。”

红枣惊讶地张大了zhui巴。

“早几年,我太爷爷看我三叔儿子多就想给我大伯继个嗣,只我爷和我爹都不同意。”

“但二弟出生后,我爷的心思也动摇了,就想把我二弟过继给我大伯!”

“我爹如何能同意?但他也松了口,说但凡我三叔的儿子中谁先考中秀才,就给我大伯过继谁!”

红枣**

“所以,红枣,”谢尚下意识地fu_mo着红枣头上花冠道:“你现在懂了。这天香院主院将来得给我大伯嗣子!”

红枣不_fu道:“这不是还没过继吗?”

谢尚无奈道:“太爷爷,爷爷,年岁都大了。有些事,即便是爹也不好太过较真!”

红枣默然一刻方道:“大爷,照这么说,这主院修两个月,咱们是修好呢还是没修好?”

“没修好吧!”谢尚淡然道:“我已然退让一步了,但三婶却不识好,那就干脆不退了!”

闻言红枣终于觉得一丝痛快,点头道:“行!那就修不好!”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红枣觉得鲁氏没事来挑衅她这个现管,她即有必要给她些厉害瞧瞧。

四月初二,谢子平动身去府城的一天,县衙差役给各村里正送来了严查病猪的通告——雉水城某姓地主农庄发了猪病,近三百头猪全死了。

事发后该地主舍不得拿自己的地掩埋死猪,就想着祸水外引,把死猪往野河里扔,然后被发现了。

此事一出,全城哗然,雉水城里街道瞬间就空了一半——庄户人担心出门招惹到猪病,都**在家勤扫猪圈艾熏猪圈打藿香薄荷蒲公英喂猪,不敢也不得闲出门了。

似高庄村,更是直接就封了村,不给人进出——李满仓的菜不卖了,外村的孩子不来上学了,连李满园和李贵银原打算端午去府城做生意也不去了。

在全村人都不敢出门的时候,谁都不敢独自出门——若是无事还好,但凡有个万一,那真是跳细水河都嫌死得慢。

红枣在谢家nei宅也_gan受到日子的艰难——猪病无声无息,r眼很难发现症状。庄子里的猪干养着不能杀来吃r,家里每天几百张zhui的r食势必就要用其他来填补**

红枣五月初三去桂庄刚刚坐定,就听她娘王氏笑道:“幸好咱们现不住村里,不然你今儿家来都进不了门。”

“你爹怕沾是非,这个端午连节礼都没敢往村里送!”

今年端午高庄村封村封的连亲戚也不给走了。

红枣闻言有些紧张:“娘,我家来没事吧?”

“没事,”王氏道:“咱庄子的猪今年跟羊圈一样都分养在庄里不同的地方。”

“我跟你爹现都不去猪圈!”

红枣放了心,拿出给她爷*的_yi_fu包袱道:“娘,看来这_yi裳一时半会也送不去,只能先放你这里了!”

“放着吧,”王氏笑道:“等风声过了就让你爹拿去!”

红枣忧愁道:“也不知这猪病啥时候能过去?”

谢尚看的邸报里全是各地灾情,偏至今也没个大人物出来说个法子或者期限来稳定民心——看的红枣极其绝望。

她家现虽有不少的火tui腊r,但这些吃完了呢?

_chicken_鸭鱼羊再多,也不能完全替了猪r去。

王氏道:“红枣,我听你爹说过去一个月,咱们县除了那个地主庄子和被他丢猪的村子,其他地方再没发过猪病,若后面一个月还是平安没事,估计差不多就算过去了!”

“这村子也不可能老这样封着。等枸杞下来就得卖!”

“不然,这商人们来后收不到枸杞就全都走了。”

红枣想着来时看到的冷清街道,不觉叹气:“咱们城被这某地主这么一闹,损失可大了去了!”

王氏点头认同道:“是A,你二叔家上个月菜都没卖了,你三叔和贵银端午也没去府城。”

“我听你爹说城里菜价都Zhang了,而r却没人买,人人都怕是病猪r,r铺干脆地都关了门。”

“现咱们这附近就只大刘村的人还进城卖菜!”

“他们做码头生意,实在没办法封村。”

“娘,”红枣关心道:“你近来在家也不要杀猪吃r,先吃腊r火tui。”

“放心吧,”王氏笑道:“我家里啥都有,而且还养了_chicken_鸭**”

“对了,红枣,”王氏悄悄看一眼正给李满囤纠正官话发音的谢尚悄声道:“我听你爹说,你们大_F_的三老爷中了童生,现正在府城准备府试?”

红枣点头道:“是有这事!”

王氏关心问道:“那他这回家来必是要摆酒请客了?那这人情?”

红枣想想道:“娘,差不多有个八两银子就可以了。先我公爹中举人,他岳家送的东西折下来也就这个数!”

五月底的时候府城传来捷报,谢子平真中了秀才。

谢尚闻讯告诉红枣道:“红枣,看来这几年我爷在*水城没少指点我三叔,只怕还有允青允芳他们几个。”

“太爷爷给我大伯过继的心原就比我爷更热,现我三叔既中了秀才,这回家来,太爷爷必是要亲自指点他们父子了。”

“往后,我必是得更加用功才行。”

“我可不能输给他们父子!”

红枣理解地点点头,鼓励道:“大爷得老太爷老爷多年教诲,不止学问好,而且知道上进,一准不会输!”

谢尚闻言禁不住笑道:“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红枣握拳:“那必须的A!”

“我天天都看你读书写字!”

谢尚自谦道:“玩的也不少!”

红枣笑:“劳逸结He嘛!”

谢尚知道“劳逸结He”的下句是“事半功倍”,不觉抬手敲敲红枣的脑袋上的花冠道:“等着,我必给你挣个凤冠D!”

红枣大笑:“好!”

现她婆云氏的七品命妇头冠顶上有两只衔了尺长珠串的金凤凰,所以又叫凤冠。

谢子平六月上旬从府城回来,并不曾似谢子安中举那样大张旗鼓地让子侄们去十里长亭迎接,而老太爷也没去大门接,只在二门迎了一回——毕竟才只是一个秀才。

不过对于谢子平能中秀才,老太爷还是极为欣慰——他子孙里终于又成器了一个不说,他多年的遗憾也将有机会弥补**

身穿秀才_fu饰的谢子平在给老太爷磕完头后跟当初中举的谢子安一样极自然地挽住老太爷的胳膊,挤走了他二叔谢知遇。

看到谢知遇脸上流出的无可奈何,红枣再一次警醒自己——不怪谢尚去争。站他这个位置只能争前,不能停滞,更不能后tui。

停滞不前,就是谢知遇的境遇!

红枣想她和谢尚夫Q一体,必是得帮谢尚去争——如谢尚所言,得争个功名来立身。

如谢尚所料,谢子平这回家来后,老太爷早晌讲书的对象便添了谢子平和他的四个儿子谢允青谢允芳谢允茂和谢允荣。

15,红枣shenshen_gan受到了谢尚处境的艰难。

老太爷跟前,红枣使不上力,便只能努力干好谢尚念书的后勤——除了好吃好喝之外,红枣想着谢尚的功课重机械记忆,便开始回忆自己前世强化记背新概念时用的那什么遗忘曲线周期循环背诵**。

方法有了,还得找机会告诉谢尚。

所以红枣在谢尚再一次_gan慨她记x好——背书背得快不说,还长久不忘时便乘机说道:“大爷,圣人说温故而知新。”

“大爷只看我背书快,却没看到我日常温习。”

“你还温习?”谢尚奇道:“我怎么没见到?”

红枣笑道:“大爷,我每回记下文章后,临睡前必是要在心里回想一遍,然后早起又想一遍。发现有遗忘,就赶紧再记诵一遍。”

“此后在第四天第七天十五天一个月半年时都拿出来温习一遍。”

“很多时候,虽然我手里并没拿书,但心里却是想着书,默背着书的。”

谢尚闻言自是叹为观止。

当夜sChuang躺下后,谢尚想起红枣的话,便He着眼睛把当天的功课在脑海里过堂**

六月十五开祠堂,谢子平的Xi妇葛氏作为秀才娘子也一起去了谢家庄祖祠。

不过红枣站了往常云氏的位置,葛氏看了看红枣站得板摇不动的背影,到底没有出声。

书信几回,天香院主院方选定了四月二十六这个黄道吉日才开工。开工后又适逢*雨,故而修修停停,以致如今还没有修好——为此葛氏着实落了谢子平不少抱怨。

被嫌多事!

经此一事,葛氏终于回过味来——当初谢尚答应那么快,就是为了坑她。

葛氏也知道谢尚能看天气!

六月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天香院东侧院摆酒。

六月二十请同城读书人,李贵林一家三口来了——枸杞下来了,高庄村终于解除了村禁,允许村民进出。

二十一请亲戚,李满囤一家来了。散席后,红枣请她娘去她院里坐。

王氏悄悄嘀咕道:“红枣,你们三_F_大爷听说已经十九了,却还没成亲?”

“有说过什么时候办喜事吗?”

红枣闻言一怔,忽然想到一件大事——这谢允青比谢尚大三岁,他要是现成了亲,生了儿子,他儿子可就是老太爷的第一个玄孙。

眼见的,谢尚又要失落了!

李满囤和王氏来喝了杯茶,吃了两块点心,不及晚饭就家去了——周围其他县还在闹猪病,雉水城的村子虽说解了禁,但所有人依旧很小心,进城卖了枸杞,再买些油盐酱醋糖就赶紧回家,并不似往年那样没事瞎逛,以致连城门都关得特别早。

时隔两月,李满仓重*旧业再次卖菜便发现往日卖菜的地方有了竞争者。

幸而他在此地有_F_屋,倒不至于没地卖,就是生意又得从头再来。

李玉凤跟着李满仓一起卖菜。她看自家生意远不及先前,就和她爹建议道:“爹,咱们家刚收了新麦。这城里人zhui刁,咱们倒是磨些新麦来卖,说不准能拉些生意。”

李满仓依言而行,生意果然有了起色,只是想再回到先前的一家独大暂时却是不可能了。

李满仓卖菜的月收入由原先的一个月三四吊下降到两吊出头,可谓损失巨大——猪才一吊一头,现他一个月就损失两头猪钱。如此再加上前面两个月的空窗,这一个猪病,李满仓的损失目测超过十头猪。

而他家统共才养了三头猪。

“早知如此,”算完账,郭氏忍不住抱怨道:“还不如不养猪呢!”

李满仓叹口气:“咱们家不养,村里其他人家养A。咱们在村里住,就得照村里规矩来。”

郭氏终于不言语了。

只李满仓一家就有如此损失,放眼整个雉水城,这千家万户的损失就大了去了。而雉水城还是猪病发作最轻微的地方,似旁边的He水县,无论村子还是庄子里的猪都是一批批的倒,地主和庄户都是一般的yu哭无泪**

眼见都八月了,雉水城往He水县的路还封着,谢尚颇为挂心:他不知他外祖家有没有受此影响?影响又有多大?

唯一可欣慰的是猪病不传染人,只要不吃病猪r,人就没碍。

再担心,日子也得往前过。八月初八,谢尚生日,红枣适时奉上了生日礼物——一tao将军骑马造型的华容道。

虽然早经显荣之手瞧过打样的粗制模型,但真见到重油亮彩,光可鉴人的实物,谢尚还是情不自禁地两眼放光——和只穿过未染色土布的庄户人头回见到彩绣锦缎一样。

红枣见状自是欣慰——不负她一番辛苦。

因为加了马的缘故,这款马上将军华容道的雕工油漆比去年的步将款更为复杂——别的不说,就马那一身的毛,想刻画表现出来就不容易。

幸而准备的早,如此方能还有八百多个。

依旧五百送京师,三百送府城,下剩的四十来个,红枣给自己留了两个——收藏一个,玩一个。

然后谢尚和自己的小厮长随一人一个——忙活了一年,也该留个纪念。

下剩的二十来个,红枣准备一个给谢奕,两个送桂庄,然后兴文和桂圆一人一个,再剩的二十一个,红枣想了想,数了十个包起来,叫来陆虎嘱咐了几句,让他专门给李贵银送去。

打发走陆虎,红枣转头看见谢尚正瞧她,便觉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这不是看有多吗?”

谢尚看着红枣没有说话,红枣看看下剩的十一盒,后知后觉地问道:“还有十一盒,大爷,你有人要送吗?”

“嗯,”谢尚点头:“你都给我吧!”

没人送,谢尚暗想:他也要自己收着。他的生日礼物,不止是要最大,还得是数目最多!

李贵银自打和李满园跑商后没少听李满园做梦说要是能弄到人偶华容道将如何如何,李贵银没想到红枣会让陆虎拿来十个此前从没有过的骑马将军华容道,而陆虎捎的话更是让他动容——红枣的原话是:“嫂子快生了,家里没人不行,贵银哥你把这包东西拿去给我三叔,让他八月节去府城卖了,得的钱你和他一人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谢家和李家两种画风,李家当面撕多,谢家则是暗流。

眼保健*(十月二十)

八月十三红枣回娘家,王氏又旧话重提问起谢允青娶亲的事——一个nv人在婆家过得好不好主要取决于公婆丈夫儿子和妯娌几个因素。

王氏眼见谢家大_F_又要娶亲,而且还是娶一个过门后就立刻圆_F_,可能马上生产的亲,自不免要关心一回nv儿的新妯娌——红枣虽说当家,但王氏自己曾吃过妯娌的大亏,便颇担心谢允青的Xi妇M_凭子贵欺负她家红枣。

红枣想想回道:“娘,我听说nv方只比我们三_F_大哥小两岁,即便今年不成亲,明年一准地也要办事。”

“现没动静,估计是在等,等我们大老爷十月份交了官印,进京述职后荣归家来再办!”

“不然我们大老爷还在任上并不能家来!”

王氏不解道:“可你和你nv婿成亲的时候,大老爷也在任上A!”

“你两个还是宗子宗妇呢!”

红枣心说很快就不是了!

谢家宗子今后到底是谢允青谢允芳还是谢允茂或者谢允荣现还不知道,但一准不会是谢尚了,连带的她也不是宗妇了!

红枣倒是无所谓什么宗妇——她现又不差钱,_geng本没必要通过管家来敛财,反倒白吃许多辛苦。

她只是替谢尚_gan到不值。

谢尚留在本地就是因为他生为承重孙得替大老爷为老太爷尽孝的缘故。

结果现就因为老太爷大老爷想给她公公早夭的兄长续香火,谢尚十六年的宗子位置就得让贤?

先前的疼爱呢?

难不成都是假的?

红枣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即便老太爷大老爷都为了那个大伯而不疼谢尚了,那么她公婆呢?

她公公真会为了一个才出生的小儿子而这么对待自己一手养大的长子?

但当着她娘,红枣依旧笑脸如花道:“娘,我成亲时我们大老爷才刚到任,而现在却是要致仕了。这怎么能一样?”

王氏听后方才罢了。

回家的路上,红枣问谢尚:“大爷,其实老太爷大老爷原本想过继的人是你吧?”

老太爷年岁大了,红枣不以为他会舍得丢弃教养多年的谢尚,再重头教养一个继承人。

谢尚闻言一愣,红枣见状便自以为猜到了真相,低声道:“所以,大爷,即便没有二弟,你原也是要兼祧两_F_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语气了。

红枣喃喃道:“只是谁也没想到,娘会再生一个二弟。所以这盘棋全乱了!”

想明白了缘由,红枣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按照律法,只有独子才能兼祧。而兼祧,谢尚依旧能管她公公叫爹,但出继,却是得改口叫叔了。

这一点,想必谢尚和她公公都不能接受,所以才有了现在三_F_的搅和。

兼祧?谢尚想了想没有否认——他现也不知道在有二弟之前,他爹他爷他太爷爷是否有个类似打算?

毕竟他们对于给自己娶红枣接受得特别快,而兼祧是可以娶两_F_正Q的。

看谢尚瞧着自己不说话,红枣又问:“大爷,爹是什么时候跟你商量这件事的?”

“是上回家来去*水城的时候吗?”

事情并不似红枣想的那样,但谢尚不想多说,遂低声阻止道:“红枣,你别再问了。”

“总之,我不过继,我一定不过继!”

若真没想过被过继,又怎么会给自己催眠强T呢?红枣怜悯地看着谢尚道:“好!咱们不过继!”

“咱们这就去京城去找爹娘!这宗子宗妇谁爱做就给谁做去!”

闻言谢尚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果然!

红枣凝视谢尚半晌,忽握住谢尚的手轻声道:“大爷,你现留在这里一定是舍不得爹的半生心血吧?”

“不然,你早就可以跟娘一起进京了。”

“娘也还蒙在鼓里,啥都不知道吧!”

“大爷,你既然早就已经拿定了主意,为什么还不早做决断?”

“大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红枣虽然想岔了,谢尚苦笑:但也不算全错。

他现可不就是下不了决心吗?

“红枣,”谢尚低下头道:“你让我再想想!”

红枣点头:“好,但得快!大爷,你得在三_F_大爷成亲前尽快拿定主意!”

“咱们实没必要与他们多加纠缠!”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红枣自不愿意再过这种有50概率被人随时扫地出门的日子——说好的同甘共苦,可不是这个共同法!

她得敦促谢尚尽快拿定主意。

她个人倾向于撂挑子不干——她挺喜欢她公婆的,并不愿意以后对着一个陌生的牌位叫爹。

此外她早就想去府城京师转转了,而不是整天窝在雉水城演二十四孝。

但从谢尚的反应看,红枣叹气:十之**还是要留下。

毕竟谢尚一个人扛这秘密都扛快两年了。随着时间加shen,谢尚的付出越多,自是越不能走了!

现拿决定,可能还有些走的机会。

红枣说得在理,谢尚进家后虽面色如常,但当夜晚回到卧_F_后却整哭了一宿——谢尚把他从小到大跟他爹娘在一处的情景都回想了一遍后方拿出纸笔给他爹写信。

谢尚终是下定了决心:这是他爹威风了半世的家业,他决不拱手让人!

以后口头不能叫就不叫吧,他心里叫也是一样!

至于死后,谢尚咬牙,他见到阎王老爷,必是要问问这D_D不与早夭的兄长继嗣是不孝不悌,那做兄长为自己的身后香火强拆D_D的父子天伦又是哪门子的孝悌?

哭肿了眼睛,哑了嗓子,不能见人。早起谢尚便称病不出。

红枣早饭时没见到谢尚便打发人去前院问。

显荣亲自跑来回说谢尚身子不适,想多躺躺,然后又说不严重,不用请大夫。

红枣琢磨着谢尚必是为昨儿的话两难,心中怜惜——谢尚宝宝说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青葱少年,现被迫做人生的重大抉择,确不是一般的苦B。

红枣挑了锅清淡的生滚鱼片粥和一碟子蜂糖糕和素菜包子让显荣拿给谢尚,嘱咐他怎么也要看着谢尚吃些。

红枣吃完早饭后,独自一人去五福院请安。

老太爷没看到谢尚,立关心问道:“尚儿Xi妇,尚儿呢?怎么没来?”

红枣道:“回老太爷,大爷早起说头疼,想再躺躺!”

“头疼?”老太爷讶异:“好好的,怎么就头疼了呢?昨晚来请安还是好好的。难不成夜里受凉了?我瞧瞧他去!”

红枣见老太爷的关心不似作伪,心中也是叹气。

亏这一家子父子,红枣腹诽:还都是这世的高级知识分子,瞧这被封建迷信给祸害的,一个个放着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非要折腾给个死了三十多年的人过继儿子,生生演出这一场情_gan伦理大戏,简直不能更作!

_M的,这男人平时不作,但凡作起来却是比nv人还厉害!

瞧这事给整的,真是想破了她脑袋,也不能想到。

不_fu不行!

谢子平同他的四个儿子其时已经来了,见状站起身道:“爷爷,我搀您去!”

“不用,”老太爷摆手道:“你把你昨儿那篇文再重做一遍,我去瞧瞧就来!”

老太爷进屋时,谢尚犹蒙头躺在_On the bed_。

听说老太爷来了,谢尚不好再躺,只得坐起身,揉着眼睛嘶哑问道:“太爷爷,您怎么来了?”

老太爷看到谢尚的肿眼睛,心里立刻一颤,zhui里只道:“我听你Xi妇说你头疼,所以来瞧瞧。尚儿,你爹娘现都不在身边**”

听到爹娘两个字,谢尚再忍不住,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

老太爷赶紧抱搂住谢尚的肩安慰道:“尚儿,别哭,快别哭了,**”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看到一向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谢尚情不自禁落下的眼泪,谢老太爷心里着实很不好受。

一众子孙里谢老太爷最中意最骄傲最疼宠的就是大孙子谢子安了。谢尚作为谢子安的儿子,天生跟谢子安一张脸,老太爷对他便就跟旁人不同——他拿谢尚当幼年谢子安亲自教养。

老太爷见不得谢尚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跟着也落了泪。

真是作孽A!老太爷一边哭一边想:他都已经夭了一个长孙了,难不成还要再伤两个孙子的心?

这子远的后事,真的就只有过继这一个法子吗?

老太爷年岁大了,跟着伺候的老管家和显荣见状慌忙上前解劝,谢尚方才渐渐收住了泪。

“太爷爷,”谢尚拿帕子给老太爷擦脸道:“您别哭。我已经给我爹写好了信。一会儿就让人寄去。”

“信呢?”老太爷问:“拿过来给我瞧瞧!”

显荣连忙拿来炕桌上的信,老太爷瞧了一遍,点点头——但凡尚儿能写这封信,已是至诚至孝,不辜负他多年来花在他身上的心血。

老太爷撕拉一声把信撕成了两半,然后四半八半十六半,最后唤人道:“拿火盆来!”

谢尚**

看着白色的信纸在火苗的tian舐下化为灰烬,老太爷捻须道:“这事往后都别再提了。”

“尚儿,你爹和你爷那儿我写信去说,冬节开祠堂,我也当众说:等我走的时候,让你爹和你爷把你大伯的坟迁到我跟你*的He葬墓前面,墓碑也刻上他的名字。这样后世子孙但凡给我烧一张纸,我就分你大伯半张。”

“如此你大伯在地下就不怕没人祭祀没钱花用了,而你跟你爹也不用分开了**”

“太爷爷,”谢尚_gan动得又要哭了**

“乖,可别再哭了。”谢老太爷抬手半搂住谢尚的肩吓唬道:“明儿过节,你眼睛要是这样肿着,可要怎么走到人前?”

“显荣,拿个镜子来给他照照!”

子远早夭的因是他,谢老太爷暗想:果也当是他——他自己的因果自当自己担,又何苦再拖累两个孙子,让他们替他还债?

谢尚终于不哭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眼睛道:“太爷爷,您先回去歇着吧。我没事,洗把脸就好!”

老太爷拉过谢尚的脸仔细看了一回道:“你这眼睛得用凉水敷**”

看着谢尚整吃了一砂锅厨_F_新煮的鱼片粥,老太爷方才回到自己的五福院。

谢子平父子看到老太爷进来赶紧都站起了身。

老太爷慈祥地抬手招呼道:“坐,都坐。子平,你文章做怎么样了?拿来我瞧瞧。”

对于能准确拿捏大孙子谢子安痛处的谢子平,老太爷的态度和早前一般无差。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太爷暗想:子平好心计,不言不语生出这个过继的主意,不说谢子安父子无计可施,就是连他都禁不住动心。

如此也算孺子可教了。

而尚儿的脾x也到了磨砺时候——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掉眼泪。官任上这么娇气可不行。

第二天中秋,谢尚的眼睛虽说消了肿,但因哭狠了,见光就疼,嗓子也哑着,家宴只得报说生火眼缺了席,宴席只红枣一个人去。

老太爷既担去了谢尚大伯的身后事,谢尚还是长_F_嫡长孙,红枣就得继续干好谢家这个宗妇。

对于不能撂挑子红枣不说没有遗憾——谢家的水太shen。外面看似平静无波,祥和一片,但水底却不知隐藏了多少个核弹?

似这一次,一个给死了三十多年的人过继就差点拆了谢尚和她公婆的父子M_子亲情,给谢尚的情_gan伤害堪比核爆——愣是B得一向好强的谢尚哭成傻B。

这回算是有老太爷给力挽狂澜了,但下回呢?

坐在首席首座的宗妇椅上,红枣的目光从眼前一张张粉扑扑笑吟吟看似慈眉善目人蓄无害的笑脸上划过,心里想的却是下一个核弹会在哪里开炸?这几桌人里谁又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怪不得俗话都说“创业难守业更难”。完全看不出一丝端倪的红枣不由地心生_gan叹:过去这些年她公婆能守住这份家业着实不容易,瞧谢家人这份不声不响的争产手段,比她*那咋咋呼呼的明抢不知强了几百万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亏她以为她公做了翰林,就能背靠大树好乘凉,高枕无忧。

她真是太天真了!

散席回家,红枣看到谢尚躺在炕上,眼睛盖着拿细宣纸剪的浸泡过茶叶水的简易眼膜,便问显荣:“大爷吃过饭了吗?”

显荣:“回大**,大爷用过饭了。”

红枣闻言放了心,近前推了谢尚一把道:“怎么刚吃完饭就躺下了。坐起来!”

谢尚昂着头顶着两个滴着水的眼膜坐起来。红枣看得好笑:“你眼又不肿了,还敷?”

谢尚沙哑道:“敷了眼睛清凉,疼就好些!”

唉,嗓子也哭哑了,不能多说话!

想着茶叶确有清凉的作用,红枣就不管了。她掏出手帕子替谢尚擦去眼膜滴下来的茶水。

想着老敷着茶水眼膜也不是事,红枣想想道:“大爷,我替你按按眼睛吧,看你的疼是不是好些?”

谢尚惊奇:“你还会按眼睛?”

只会做眼保健*的红枣自信言道:“试试吧!我平时绣花绣得眼花了就揉揉,_gan觉有点效果!”

谢家有专门的针线_F_,不用红枣做针线。但作为一个当家**,基本的刺绣针法却是得会的。不然如何能评判针线_F_工作的好坏,给她们提批评提要求?

绣花针特别细,而丝线比针更细,所以刺绣比念书还费眼。红枣每回刺绣完都觉得头*眼花,得做两回眼保健*才能缓解。

红枣第一回给人按眼睛。她必得先在自己眼睛周围找到*位后方才到谢尚脸上尝试。

找到一个位置,红枣就问谢尚酸不酸。

谢尚一开始不知道红枣为什么要问酸这个问题,直等红枣按到某个部位,他_gan受到熟悉的酸*,他福至心灵,想起那年他呕吐郎中来给他找的止*位。

一想到当年呕吐的情由,谢尚神经x的干呕了一声,把红枣唬得收回了手——她教谢尚做个眼保健*,怎么就把人给按恶心了呢?

她刚到底是按那里了?

谢尚自己掐着*位缓了口气,方道:“红枣,你是想给我按眼睛上的*位?”

“*位?”红枣闻言大喜,心说谢尚知道*位,这学眼保健*就容易了。

谢尚嗓子不好,说话费劲。他知道红枣要找的是*位而不是乱按后,便只道:“红枣,我知道怎么找_gan觉了,你再给我按按!”

红枣依言给谢尚在脸上找了一回,找到了*位后按住替谢尚揉了一会儿,然后便道:“大爷,你来按住这里,然后跟我一样揉。”

谢尚不动:“红枣,你说你替我按的!”

红枣不为多动:“刚我不是已经替你按过了?现该你自己按了!”

“再说你可是以后要做官的人。难不成你往后在官衙看书看累了,也叫我去给你按?”

“大爷,自会自便A!”

谢尚说不过红枣,只能伸出手来委屈地自己按了**

前世经过亿万人亲身实践过的眼保健*的效果不是吹的,谢尚自眼睛好后每逢读书习字累了做一回眼保健*,都有眼前一亮的效果。

谢尚觉得红枣按的几个*位奇效非凡,便请教了老太爷跟前常走的仁济堂的东家赵馆主。

赵馆主仔细问了一回后便连叫高明,和老太爷道:“老太爷,这按摩眼睛的法子我虽是头一回见,但这几个*位后常按揉确是有明目的功效。”

“您得闲也自己按按,一来可以明目,二来能活动手指**”

至此老太爷也跟谢尚学做眼保健*,而谢子平父子见状也都跟着学**

中秋刚过十天,谢子安忽然收到老太爷的亲笔信,不禁心生踌躇——先老太爷有什么话可都是让谢尚代笔。

拿着信,谢子安不敢打开,就怕看到他不想看的消息。

三十多年过去了,谢子安犹记得他有个叫谢子远的哥哥。

有时夜晚做梦谢子安会梦到他站在床前看他——做梦的时候谢子安能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的场景就似他曾经经历过无数次一样的熟悉,生不起一点恐惧。

就是每次都没能看到他的面目,以至于醒后谢子安总是有一些后悔——他又没跟他哥说上话。

谢子安很想问问他哥为啥总来找他,但总问不上。谢子安只能按照和尚道士的说法逢年过节多给他哥烧纸,让他在地下有钱用。

比起谢子远,谢子安心里自是更亲儿子谢尚。谢子安可从没有把谢尚过继给他哥的想法,即便有了谢奕也一样。

谢子安不肯过继儿子给谢子远,但多的人想过继——谢家大_F_长子嫡孙的名号可谓是十足真金,整七成的家业,几万亩地呢!

朝廷以孝治天下,谢子安再厉害,也扛不过有心人拿孝悌做文章——作为一个天下士林表率的翰林,在兄弟们都提议给早夭的长兄继嗣的时候能说不吗?

这要是被御史台弹劾了,那真是要被万夫所指,天下人给活活骂死!

谢子安不甘心将他多年经营拱手让人,更不甘心自己的儿子管别人叫爹——他亲大哥也不行。

如此两难之下谢子安方才在谢子平当众提议过继时使了缓兵之计——能拖一天是一天,这是谢子安的无奈之举。

当时一起在场的谢尚却以为_geng本拖不下去。但凡有风声漏出,谢子安也会被弹劾在兄长承嗣问题上故意拖延为己谋利——特别是最后过继的人年岁比他还长的时候。

这要跟人如何解释为什么早年不过继呢?

谢子安知道谢尚虑得更周详,但他拒绝shen入去想,只气急败坏地问谢尚:“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你过继出去,还是你弟过继出去?”

谢尚张口结***

忆及往事,谢子安shen叹一口气,儿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断,再不似小时那样听他说啥就是啥了!

摸出六个铜钱占了一卦,占得一个上上,谢子安方才拿小银刀慢慢裁开了信封。

一目十行看完信,谢子安心舒一口气,然后便起身对着雉水城方向磕了三个头。

老太爷到底还是偏疼他父子的——重重_gan激之外,谢子安心底还涌起阵阵喜悦**

九月二十六,红枣生日。谢尚替红枣打了一顶折枝牡丹的皇冠,皇冠中间还镶嵌了一个硕大的红宝石,看着实不是一般的富贵堂皇。

红枣喜欢得不行,当即把自己收藏几年的宝石都拿给了谢尚。

谢尚见状颇觉好笑:“红枣,明明是你的寿诞,该我与你送礼,你怎么反倒把你的宝石都给了我?”

红枣笑道:“大爷,这宝石我收着没用,只有搁你手上才能完全展现它们的光彩!”

谢尚闻言自是得意,点头道:“那倒是!”

谢尚自叫显荣上前收了宝石不提。

做了一个月的眼保健*,_gan受到眼保健*的好处,老太爷在管家来问今年冬节要做哪些布施的时候言道:“尚儿,你替我把这个按眼睛的法子拿纸画了,然后刻印一千张,散给咱们这城里各个私塾学堂,教孩子们从小学了护眼**”

教人医病是极大的功德。老太爷年岁大了,就喜欢到处撒钱做功德修来世**

谢子平见状自是嫉恨——时至今日,老太爷还是偏心谢尚。有这种随喜功德的机会都给谢尚**

李贵银给他爷李春山送节礼的时候,正看到谢家小厮来李贵林学堂送新印的眼保健*传单。

自八月节得了红枣送的十个骑马将军华容道后,李贵银陆续收到李满园拿来的银子,足有六十两——钱多有这个*商,他把华容道囤着卖,一个节只放三四个出来卖,以致至今手里还存了两个,准备这个冬节再捞最后一票。

李贵银极_gan激红枣对他的帮衬,他一听说是谢老太爷做好事,便立刻跟着讨要几张——李贵银打算拿回去贴到自己的担子和李满园钱多有的骡车上给更多的人看。

那小厮巴不得赶紧完了差事,现见有人讨要,立拿了一沓,足有三十来张与李贵银道:“银大爷,这纸上的法子确是于人的眼睛有莫大的好处,您多拿些与需要的人发发!”

李贵银一贯热心,自是一口答应——他三叔说跟他加价买华容道的都是府城书院的人。

读书费眼,李贵银想:到时让他三叔拿给府城书院的人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_M!

就认你说的(腊月初六)

大太太吕氏同着谢子俊和谢子美的Xi妇李氏赵氏以及一众孙子孙nv在十月二十二回到了雉水城——大老爷十月二十便完成了交接,现已进京述职去了。

不同于先前谢子平来家,吕氏是正经祖M_。她来家不止谢尚要去城外十里长亭去迎,且今后每天早晚红枣和谢尚还得去天香院请安打卡。

十二岁的红枣body已开始抽条,加上多年来她一直坚持练习芭*,四肢和yao肩的肌r虽不似前世的专业舞者一样把受重力影响的水滴形强塑成优雅的线条形,但其身姿的挺拔,即便裹着小袄皮裘,也能于人群中一眼认出——鹤立_chicken_群出类拔萃,这就是两年没家来的吕氏再见红枣时的第一印象。

谢家的饮食养人,再羸弱的庄仆nv孩儿但凡被挑选进来,不过几年都会出落得眉清目秀,楚楚可人。

吕氏早知红枣将来会nv大十八变,但她没想到的是红枣会变得这么快这么彻底——都不必看脸,吕氏只看她跟谢尚一起上前请安时走近的步态和道福时叠手屈膝的仪态就知道她已neng胎换骨,完全蜕变。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x难移。吕氏在谢家这许多年,经过见过无数美人,早炼成一双火眼金睛——几乎一打眼,吕氏就能看透儿子们纳的各色佳人的本体尾巴。

但对红枣,吕氏真觉的看不透——若不是早知道红枣的出生,吕氏真以为现同谢尚一起给她行礼的小妇人是比云氏出身更好的大家闺秀。

云氏是吕氏此前见过气度最好的妇人,但现在吕氏发现即便是云氏,也没得红枣身上那种难以言说的端庄韵味。

半辈子以来,吕氏还是头回看到一个能完全抛弃自身过去,完全蜕变成另一个人的人。

尚儿Xi妇,吕氏心中_gan叹:怕不是成j了吧?

不然小小年纪如何就能独撑整个家业——她不是人,她是个人j。

李氏赵氏见到红枣不觉都下意识地对比一回自己nv儿谢歆儿和谢沁儿,然后便觉得心塞——这种*肩驼背的丫头即视_gan是怎么回事?

赵氏低声请教葛氏:“三嫂,大脚这是吃什么了?怎么似完全换了个人?”

看不起红枣的庄户出身,几个妯娌私底下提起红枣都叫她大脚。

葛氏早郁闷过了,苦笑道:“还不就是俗话说的人要_yi裳,佛要金装?”

“你且估估她今儿头面上的宝石和身上的银鼠皮褂子,就知道咱们大_F_搁她身上花了多少钱?”

“往后你在家就知道了,她手里好东西多着呢!头面裘皮,一样赛一样的好,而且都不是先前嫁妆里的,都是这几年咱们那好哥哥好嫂子还有好侄子给置备的。”

“咱们大_F_,你还不知道?钱多得没地使,就往她身上砸,愣是把她给砸成了一个金尊玉贵的美人儿!”

闻言李氏赵氏都不言语了——气派这东西真就是钱堆出来的。比如她们,甚至她们婆婆,到了云氏跟前,也是不自觉地气短。

为啥,还不就是因为云氏出手比她们都阔绰?

她们比不起攀不过**

谢歆儿十六谢沁儿十二,两个nv孩儿见到久违的好姐妹谢馥儿后也跟她们的娘一样围到一处说话。

这世的nv孩儿从定亲就开始备嫁。谢沁儿今夏刚定了亲,而谢歆儿和谢馥儿则都已经绣好嫁妆,在置备毛皮头面了。

谢歆儿看红枣头上虽只一颗红宝,但这红宝足有拇指盖大,比她所有的头面宝石加起来都大,不觉Yan羡道:“大脚头上的宝石看着好大!”

“她这个头面,以前没见过,是不是新打的?”

俗话说“近朱者*,近墨者黑”。几个nv孩受她们娘亲影响,提及红枣也都鄙视地叫她大脚。

“可不就新打的吗?”谢馥儿酸道:“九月二十六,她生辰的时候,尚哥儿送的!”

“尚哥儿,真舍得A!”

只这一颗宝石就要三四百两了吧?谢歆儿zhui里_gan叹,心底却禁不住泛酸:说起来她还是谢家长_F_嫡孙nv,但出门嫁妆却只得二千两,即便加上男方的聘礼的一千六百两,总共也就三千六百两。

三千六百两嫁妆里得有地有铺有宅,所以其中能用于置办头面的只得四百两。

四百两,她的全部头面就只当大脚头上一颗宝石?

“有钱自然就舍得。”谢馥儿道:“先尚哥儿成亲,太爷爷爷爷还有大伯都给了万两的大庄子,几个庄子一年仅地租就有三千两了。”

“何况他现还在府城京师开铺子。他在府城的铺子我爹去瞧过,说生意极好,一年千两怕是都能有的!”

闻言谢歆儿惊讶地拿帕子捂住了zhui:“一年千两?这么多?”

似她爹手里十来个铺子,一年收入也就差不多这个数。

“生意好A!”谢馥儿道:“你想府城多大?百万的人口都来跟他铺子买糖。这能不挣钱?”

“京师人口更多,生意更好,一年千两也是起码的!”

“你想尚哥儿手里一年能进账五千两,买个几百两的宝石还不正常?”

谢馥儿随口就把她爹娘私底下的议论告诉了两个姐妹。

五千两!谢歆儿闻言攥紧了手帕:她婆家说起来也是官宦人家,但一大家子人一年到头收入也就是三千来两。

好希望大哥谢允怡明年就能考中秀才A!谢歆儿暗想:当日大伯说过继的时候可没只限定她三叔的儿子,她大哥也是有机会的!

谢歆儿再没一刻似现在一样祈盼哥哥赶紧能中。

中了,她出门方能有大宝石和好裘皮,在婆家才更有底气。

冬节当天,早起去五福院请安,老太爷忽然当着一众儿孙跟谢尚道:“尚儿,今儿夜里,我梦见你太**和你大伯了!”

闻言红枣禁不住扶额——她知道老太爷今儿要话事,但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以一个迷信来压制另一个迷信,老太爷可以的。

老太爷道:“你太**说这些年你爹族长做得极好,把你教养的也好,给你娶的Xi妇也好,算是不负她昔日教诲,咱们家荣兴有望**”

“你太**又说你大伯早夭,她打算把你过继给你大伯。”

“但你大伯不愿意,说你爹已替他担了这些年的责,他不忍因为他而断了你们的父子缘分。”

“你大伯说你是个孝顺孩子,现今没过继也都给他烧纸,这过继不过继也没甚要紧。”

“然后你太**就说既是这样就让你爹和你把你大伯的坟迁到她身边,碑也刻成一块,让你大伯跟她一处受香火,这样即便年代再远也都不用担心你大伯身后没有香火了。”

“尚儿,一会儿祠堂祭祀,我来主祭,我把你*说的事再跟她祷告祷告,叫她放心。等家来后,你也写信告诉你爹一声,让他得闲家来的时候给你大伯迁坟!”

老太爷说一句,谢尚点一次头,而站他身后的谢允青谢允芳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明明昨儿早晌老太爷还给他们和谢尚一起讲书,把他们当谢尚一般看待,怎么夜里就得了这么一个梦?

太**大伯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他们是不是即便中了秀才也不能过继了?

谢允青下意识地看向他爹谢子平,却见他爹一脸惨白。

谢子平自以为早谋算好了一切——他爹想给他早夭的大哥谢子远立嗣,而最He适的谢子安舍不得儿子,这就是他这一_F_人的机会。

他努力考中了秀才,过去半年带着儿子一起讨得了老太爷欢心,和谢尚一样受老太爷指点文章学问。

谢子平完全没想到老太爷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现老太爷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能信。

他**生前连他爷爷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如何会给他托梦?

他**即便要托梦也该是托给他爹才是!

可即便明知道老太爷在胡诹他又能怎样?谢子平丧气地想:难道他还能上去揪着老太爷的胡子说他骗人吗?

但老太爷这个态度一摆,即便是他爹也没可能再提过继——他眼见就能到手的钱财飞了。

吕氏闻言不觉叹了一口气——她早就知道这事儿不成。

不说谢子安自身的不好相与,只说大老爷一直以来最看重的儿子都是谢子安,最看重的孙子也只是谢尚。

所以即便过继,也只可能过继谢尚,跟她生的三_F_人没甚关系。

可惜她儿子不听她的,现可算是偷_chicken_不着蚀把米,把谢子安给彻底得罪了。

似葛氏赵氏李氏以及她们的儿nv们闻言也都失望无比——离万贯家财最近的阶梯就这样没有了**

谢知遇等人默默地听着,心里也是各种神兽奔过——把谢子远跟太夫人刻一块碑,岂不是往后他们给太夫人磕头时也都变相在给谢子远这个侄子磕头了?

早知老太爷偏心谢子安谢尚父子,但为了成全他父子,压着他们这些叔叔给侄子磕头是不是太过了?

老太爷撩眼皮儿扫了屋里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二儿子谢知遇身上,心道:他的债他还,但阮氏的债,说不得只得由她生的三_F_人世代磕一辈子的头来还了!

至于其他人的头,就当是给子远消怨气用吧!

谢知道是十一月初三进的京。

进京后谢知道住进了谢子安的宅子。

谢子安在京的宅子,只一个三进的院子,地方实在有限。

谢子安的前院书_F_必是不让的——亲爹也不让。

谢子安和云氏搬到了后院,腾出正_F_给他爹住,而陪同一道来的两个兄弟谢子俊和谢子美则被安排在厢_F_。

谢子俊谢子美长这么大头回住厢_F_不由得面面相觑——同是七品官,这京里翰林住的地方可比他们在*水县的府衙差远了!

他们大哥怎么沦落成这样了?

谢子安见状坦然笑道:“四弟五弟,对不住,只有请你们挤一挤了!”

谢子美直言道:“大哥,你怎么不换个大些的宅子?”

谢子安笑道:“一个是买不到,二是先我一个人住,尽够了。毕竟我现才是个七品,宅子大了,容易招来御史台弹劾。”

谢子美吃惊:“御史台还管这个?”

谢子安笑:“知道我月前被人弹劾的罪名是什么吗?”

谢子美下意识地问道:“是什么?”

谢子安笑道:“因为一盘子炒划水。”

划水就是鱼的尾巴,也就是鱼尾。炒划水就是炒鱼尾巴。因为一条鱼只有一条尾巴,炒一盘划水得要十几二十条鱼。

“炒划水?这不是咱们老家的常见菜吗?”

谢子安苦笑:“是A!我重阳附近请同僚赏菊,席间炒了一盘这个划水,不知怎么被御史台的人知道了,就弹劾说我生活奢靡,炒盘菜都要费几十条鱼。”

谢知道谢子俊谢子美**

谢知道关心问道:“子安,不要紧吧?”

谢子安无奈道:“可大可小。现什么都不知道,只有等。”

谢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谢子安道:“最好的是等到腊月二十三朝廷封印,这时还没消息,就算是留中,没事了。”

“中间若有消息,那就得去有关衙门自辩。”

谢知道:“怎么自辩?”

谢子安摊手道:“我眼下能想到的只是这鱼身子都用来招待来客的仆从**”

闻言谢知道便觉得长子这个官不是一般的难做——一盘炒划水都要被弹劾,这要是家常来一盘炒鸭信不是更要被弹劾?

偏他就喜欢吃炒鸭信。

“没想这翰林这般难做!”谢知道禁不住_gan慨。

谢子安抖抖身上的貂褂笑道:“其实也还行!”

比起吃炒划水,谢子安更喜欢貂褂。当鱼和熊掌不可得兼时,他还是选貂褂。

谢奕从门外探进头来往屋里张望,谢子安看见赶紧招手道:“奕儿,快进来!”

才四岁的谢奕小大人般走进屋,老成地给谢知道行礼:“奕儿见过爷爷!”

谢知道立招手道:“奕儿,来,到爷爷这儿来!”

谢奕的长相跟谢子安谢尚如出一辙——三个人站一处,所有人一眼都能看出是父子兄弟。

但谢奕的长相其实最似的还是谢知道的已故长子谢子远,故而谢知道打一见面,就禁不住想抱。

谢知道这辈子最懊悔的事就是早年信奉“父不抱子”,没怎么抱过长子。

谢奕看看谢子安,眼见他点头方走到谢知道面前,施舍般地张开手道:“爷爷,给你抱!”

谢知道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看他爹抱着谢奕喜得满脸开花的样子,谢子俊谢子美的心底不免有些泛酸——他们也有儿子,且日常还都围在他爹身边,但全都不似谢奕这样得他爹的欢心。

谢奕比谢尚还投他爹的缘。

夜shen人静,只父子两个人的时候,谢知道方才提及给谢子远过继的事。

但没想才开头提了一句,谢子安直接跪他面前请罪道:“爹,儿子不孝!”

这把谢知道给气的,这是摆明了此事不必再谈,不叫他说呢!

父子对峙良久,谢知道终和以往一样让步,叹息道:“罢了!”

谢子安似没听到一般犹跪着不动,谢知道无奈伸手去拉,zhui里恨道:“多大一个人了,还非得我来拉?”

谢子安哼了一声,方才顺势站起来,一边揉tui一边理直气壮地抱怨道:“爹,你每次都让我跪这么久。没人拉我起的来吗?”

谢知道摇头——老二这x子也不知随了谁,没一点乖巧。

跟他哥完全不同!

他的大儿子A**

看谢子安伸胳膊揉tui地坐下,谢知道方道:“你爷写信给我了,就按你爷的意思办吧!”

谢子安垂着眼睛不说话,谢知道不满道:“怎么,都如你愿了,你还不满意?”

谢子安恭敬道:“爹,我在等您吩咐。”

谢知道没好气道:“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谢子安奇道:“爹,难道你不打算嘱咐我不要跟三弟计较吗?”

谢知道气得想打人——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糟心玩意?

一天到晚的*阳怪气,从不肯好好说句人话?

谢知道在京呆了十天方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谢奕回雉水城——谢奕的乖巧脾x和他大儿子几乎一脉相承,实在是太招人疼。

送走谢知道,谢子安告诉云氏道:“爹喜欢奕儿,明年我要是放了学道,去外地主持乡试,你便带奕儿家去住住,叫爹喜欢喜欢!”

云氏闻言自是答应。

谢子安点点头,心道:早年他不愿他爹拿他当他哥,万事都故意地跟他爹反着来。

后来他不愿他爹拿尚儿当他哥,也故意地纵着尚儿的x子。

现他爹都致仕了,他不得闲的时候就勉强把奕儿给他养两天,哄他高兴高兴吧!

毕竟他爹一辈子也不容易,就没遇上几桩高兴的事!

谢知道是十一月二十九才到的雉水城。得到消息,谢尚一大早就同十三_F_人踏着冰雪接出了城——声势比谢子安中举那回还大!

为了给谢知道留个好印象,红枣难得的没D花冠,而是改D了全tao的凤凰双飞荣华富贵足金大头面。

好久没D这么沉重的头面了,红枣自觉头顶好似顶了一座山,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谢知道进家后先给老太爷磕头行礼,然后和十二个兄弟见礼,接着受儿子侄子们磕头,如此方才轮到谢尚和红枣两个磕头。

这是谢知道第一次看到红枣。谢知道看红枣个头虽只到谢尚下巴,但身形挺拔,容貌秀丽,风姿仪态犹胜他几个孙nv,与尚儿站一处堪称一对璧人。

谢知道不觉点了点头,心道:子安做事虽一惯的不按常理,但这看人的眼光实没得说——先他自己挑Xi妇如是,现替儿子娶Xi妇也是这样。

尚儿Xi妇有才有貌,除了出身差些,别处实在是无可挑剔。

不怪尚儿中意她。难得去趟*水县,张口闭口都是“这是我Xi妇做的”,“那是我Xi妇做的”,一点避讳都没有。

“起来!都起来!”谢知道叫起两个人后笑道:“尚儿,这几年你和你Xi妇管家辛苦了。”

“你爹捎了东西给你们,回头我打发人给你两个送去!”

行过礼,退到一边,让出地方来给谢允青等行礼。

行好礼后便是开席,饭后又送谢知道回了天香院后,红枣和谢尚方回了自己院子。

晚饭前,谢知道果打发人送来四个箱子。红枣看四个箱子里贴着谢尚名字的箱子只一个不说,打开里面还都是时文书卷,而给她的三个箱子,则是裘皮绸缎吃食点心样样俱全——看完箱子,红枣不觉心说:她和谢尚,到底谁才是她公婆亲生?

腊月初六,红枣得了李贵祥放小定的信。红枣看信后不觉啧了一声。

谢尚闻声不觉抬起了头,红枣笑道:“大爷,我现算是知道咱们家这许多人为啥都考不上功名了。”

谢尚:?

红枣解释道:“你数数仅咱们这个腊月就要吃几次喜席?更别提明年你起码有五个以上的兄弟姐妹要定亲娶亲和出嫁。”

“大爷,到时你少不得也要跟着一起去下礼会亲迎娶送亲。还哪得时间来念书?”

谢尚摇头道:“红枣,此言差矣!”

“昔日陶公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我虽身处热闹,不能念新书,但得闲在心里温书却是不难。”

“红枣,温故而知新这话还是你告诉我的。我实践这些日子,收获良多。比如四书,现随便太爷爷提一句,这后一句_geng本不用想,就能自发的涌到zhui边,neng口而出!”

“先我以为我四书已背得通熟,现我才知道所谓的滚瓜烂熟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红枣惊呆了——谢尚说的不就是她前世网上传言的新概念背诵最高境界吗?

她前世没达到的境界,谢尚却通过背四书达到了?

红枣不由得对谢尚刮目相看,谦虚道:“大爷,温故而知新不是我说的,是子说的!”

谢尚笑:“子说的我没听懂,但你讲的,我却是懂了。”

“我就认是你说的!”

红枣为谢尚的玩笑笑得忽然有些脸烧——这种不经意的撩最致命了,红枣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扛不住。

有意义的事(腊月十六)

红枣的D_D李贵中开年就六岁了,正是进私塾的年岁。

红枣想去瞧瞧李贵林的私塾,便问谢尚道:“大爷,我二叔家的贵祥腊月十六小定,你得闲吗?”

既然红枣开了口,谢尚必是得闲。

到了十六这天红枣便备了跟给李贵富一样的酒r鱼糖表礼布匹等礼同谢尚来老宅贺喜。

李高地看红枣谢尚能来,自是红光满面,意气奋发,而于氏则有些j神不振,连话也懒怠说,只点了点头便算打过了招呼,竟然没有跟往常一样迎上前来接看礼物。

红枣见状颇为纳罕,心说她*怎么转x了?

难得今天李贵林私塾放假,李满囤想跟李贵林聊天,一大早便就带着一家子来到老宅。

时李贵中就跟李满囤李贵林等坐在堂屋。李贵中看到红枣谢尚给一众长辈见过礼,立刻上前拖住红枣道:“姐姐,姐夫,我带你们去瞧瞧我以后念书的地方!”

红枣站住不动,目光看向她爹李满囤。

李满囤呵斥道:“没规矩,现正做客呢,哪里能乱跑?”

“饭后再去!”

闻言李高地的脸色变了一变,心里有些膈应。

李贵中不满地撇撇zhui,红枣赶紧摸摸他的小脑袋,柔声安慰道:“乖,咱们都听爹的话,饭后再去。”

“我带了BangBang糖来给你吃!现在就拿给你。”

闻声碧苔赶紧送上几袋新制的小老虎BangBang糖。

红枣拿一包给李贵中其他的则分给李兴和李兴文李兴庄等人——红枣的年岁虽说不大,辈分却是不小,侄儿侄nv都有好几个了。

红枣想着这世孩子乐事太少,加上她现开糖铺,难得来一趟倒是拿些糖来与他们吃。

李贵中拿到糖后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然后方道:“姐姐,我刚刚已经吃过糖了。这个糖你替我先拿去给娘收起来,留着明天再吃!”

“哇,”红枣见状自是夸赞:“D_D懂事了A!都知道糖不能多吃,一天只能吃一块了!”

谢尚闻言不觉撇了撇zhui,心说这有什么了不起,他也一天只吃一块!

李贵中认真道:“不懂事不行!不然就会跟**一样得吃糖吃多了的病,然后再不能吃糖,还得喝苦苦的药!”

红枣:她*生病了?

红枣打量于氏,发现人好像是比印象里消瘦。

谢尚:什么病这么严重,再不能吃糖?不是说牙疼不是病吗?

躺着也中枪的于氏**

尴尬的李满囤**

反应过来李满囤赶紧打破沉寂道:“红枣,你娘早起就在念叨你,她现在西厢_F_,你快过去吧!”

红枣答应一声去了。

东厢_F_见到王氏和一众族人,彼此问过好后,红枣挨她娘坐下。

红枣想着她二叔家正办喜事,一来就问病显得有些幸灾乐祸,不大好。结果没想屋里妇人议论的正是于氏的病。

“我婆这病难治了!”明明说的是她婆婆的病,钱氏的声音里却是充满了huan_yu:“仁济堂的赵馆主都说没法_geng治,只能忌口然后加拿药煨着来保命!”

“这么严重!”陆氏闻言也惊了:“钱家的,小婶子这心口疼也有不少年头了,一直都平安无事,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

“唉!”钱氏做作地叹气:“这不是冬节,我大哥大嫂红枣还有我当家的送了许多蜜饯点心糖果家来吗?”

“送吗,自然都是好意!大家都知道我婆爱吃糖,家常没事都要泡点白糖水或者生姜红糖茶喝喝!对哇?”

众人纷纷点头。

钱氏满意道:“似咱们做儿子Xi妇的家里条件好了,手里有点闲钱便就想孝亲,逢年过节买点糖来给爹娘甜甜zhui。结果谁想到我婆会吃太多给吃病了呢?”

“城里的赵馆主说这糖好吃归好吃,但不能多吃。吃多了除了害牙,还会得那个什么消渴病!”

不少人疑惑:“消渴病?”

钱氏:“据说消渴病的开初就是觉得口渴,想喝水。”

“得了这个病的人原不能吃糖,只能喝白水。但我婆她不知道A,她一觉得口渴就喝糖水,导致这病越来越重!”

“那赵馆主说先我婆说心口疼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得病了**”

闻言红枣心说:这不就是糖Niao病吗?

糖Niao病是慢x病,即便是前世,也没啥_geng治办法,只能靠人工注j胰岛素维持。

红枣能知道是糖Niao病的治疗方法是高中生物老师讲过——至今红枣还记得在那个国人还没得过炸弹之父奖章的时代那位老师为国家技术人员发现“牛结晶胰岛素”人工He成方法却没有申奖的一声叹息。

再由想起糖Niao病的可怕并发症——红枣早年喜欢的一个艺人就因为这个病截肢进而早逝。红枣下意识地想起谢尚,心说谢尚的糖吃的也有点多,往后她得看着点。

这世不说胰岛素了,连最普通的静脉注j针剂都没有。生这毛病不是一般的麻烦。

钱氏又道:“赵馆主说我婆往后若想多活几年,从现在气就得忌口,不吃糖!”

“而且除了一般的糖,但凡是甜的,就是带甜味的都不能吃,似桃酥梨膏糖蜜饯豆沙粽重阳糕,甚至连枣子桃子苹果桔子都不能吃。”

闻言众人一片惊叹,纷纷问道:“连枣子桔子都不能吃?这还有啥能吃的果子吗?”

钱氏夸张摇头道:“可不就是没有?赵馆主说似我娘这种情况,也就夏天能啃_geng黄瓜。至于西瓜葡萄石榴这些,连碰都不能碰!”

“对了,赵馆主还说白米饭也是甜的,要少吃,最好是不要吃,改吃玉米面!”

闻言王氏好悬没笑出声来——即便已经听钱氏说了好几回,王氏依旧抑制不住心里的欢喜。

往后她男人送再多东西来老宅,王氏暗想:她婆都只能看不能吃。

该!王氏恨道:馋死她!

让她婆以后再吃不成独食。

王氏对于分家前她婆连她自家林地树上摘的果子都不肯分几个给红枣充满了怨恨,心说:还是这俗话说得好,“吃独食害独疮”,活该她婆得这个啥都不能吃的毛病!

有人问:“钱家的,你娘这个病要吃药吗?”

“吃A!病成这样了怎么能不吃药呢?”钱氏叫屈道:“上回赵馆主给开的什么八味地黄汤,整花了一两银呢。这汤里有八种药,我就记得有枸杞,还有一味药就是我们大哥庄里长的那个花。”

“药铺里的药多贵?咱们庄户人家都是能省一点是一点对哇?枸杞不用说咱们自家都有的,再就是花前儿我大哥大嫂也拿了许多来给我娘,让她日常泡水喝!”

想着那花泡水后连猪都不吃的苦涩,红枣实在是忍俊不禁,心说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先她*给她爹娘吃了那许多苦头,现她爹娘还她*苦菊花,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一时于氏过来坐席,族人和亲戚少不得又关心一回——把钱氏刚刚的话跟于氏本人再证实一回。

于氏实不想多谈她的病。她清楚知道这群人的本x——表面关心,谁知道转脸背后会跟人编排她些啥?

何况吃糖吃太多而得病,本身就是一个罕见的话柄。

于氏实在是恨透了钱氏的那张zhui,但眼下于氏却还得打起j神来应付**

开席的时候,陆氏要给于氏斟酒,于氏苦笑着拿手捂住了酒杯,无奈道:“我现吃药呢,不能喝酒喝茶!”

陆氏恍然大悟,连忙自我检讨道:“对对对,刚我竟然没想起来。”

李玉凤无声无息地捧来一碗枸杞菊花茶给于氏——红色的枸杞黄色的菊花泡在白瓷茶碗里,看着还挺美。

于氏告诉陆氏道:“我现都喝这个!”

为了弥补刚刚的过失,陆氏顺口捧道:“还是小婶子风雅,喝的药都这么好看!”

不知底细地族人见状自是跟着啧啧称奇,于氏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告诉人道:“这药茶就是看着好看,其实喝起来跟药一个味**”

红枣闻言好悬没破功,心说她*都到这地步了,偏还要端着,她也是_fu了。

喝过开席酒,陆氏又问于氏:“小婶子,这一桌菜您看看您想吃些什么?”

于氏推辞道:“你别跟我客气,你让我自己来。倒是你,**”

红枣看今儿席面上有红烧r红烧鱼炸r丸子同心财余蒸腊r韭菜炒_chicken_蛋白菜烩鱼丸羊r煲排骨粉条汤桂花圆子等十样菜,而她*放着红烧r红烧鱼桂花圆子三样一筷子有动,便知道她三婶难得的没有夸大其词,她*忌口忌得比她三婶的话还更彻底。

王氏见状自是趁愿,心道她婆现连烧煮时要多加糖的红烧菜都不能吃,真是老天长眼A!

散席后李贵中又拉了谢尚来找红枣去看他的私塾,红枣便说一同去。

族长是长辈,红枣不好空手登门,便让小厮去拿早已准备好的四色礼。

堂屋里李丰收见状便和李春山和李高地道:“二叔小叔哥,红枣和她nv婿难得来,我得回去请他们坐坐!”

李春山点头道:“该的!你这就家去吧!”

看李丰收走,李贵林李兴和自是也一起走了。

看人都走了,郭氏李玉凤进堂屋来收碗,而于氏又是个病人,也不好去卧_F_说话,李春山便道:“老弟,你还是去我那里坐吧!”

李贵林的私塾今天放假,正适He红枣参观。

红枣进屋后,李贵中指着屋子正中的位置告诉道:“姐姐,明年我上学的时候会坐在这里,兴和就坐在我旁边。”

兴和打小就稳重妥当。有他在旁边,红枣暗想:倒是不必担心她弟年岁小,被班上其他孩子欺负了!”

“娘,”红枣和王氏夸奖道:“贵林哥安排周到的!”

“是A,”王氏笑道:“我和你爹这回可欠了你贵林哥大人情了!”

红枣:?

王氏悄声道:“贵雨开年就十八了。按你爷的意思是原不打算继续念的,但贵雨说他学了这么久不参加一回县试不甘心,就报名了开春的县试。”

“县试在二月,所以你爷找贵林说让贵雨再学一个月,贵林看你爷的面子就答应了,然后跟你爹说他搁私塾加张桌子,依旧叫你弟开年就去!”

红枣想想问道:“娘,那贵雨哥水平到底咋样?多少把握?”

王氏笑:“考试见真章。这还没考,谁能知道呢?”

这就是不看好了?红枣心里明白,便就不再提,转问道:“娘,兴文年后也要念书吧!”

“念的,”王氏道:“只他还没背下三百千,贵林说来了跟不上也不好,倒是先在村里念一年,把书背好,字练好,基础打扎实了才行!”

“你贵银哥这回可是发了狠**”

三个长辈去了两家,只剩她二伯李春山家不去显得不大好,所以私塾出来,红枣又领着谢尚拿着礼物去了一趟她二伯家,没想她爷也在。

李春山对于红枣能来也是极为高兴。他岁数大了,自觉这辈子也没啥想头了,现就盼着儿孙们能学好,将来有出息。

红枣现可算是族里最出息的后辈了。

李春山和红枣道:“红枣,你是个好孩子,心好福气大,咱们族里谁都比不上!”

“你做的那个薄荷膏特别好,便宜又好用,不知道利益了多少人。”

“这薄荷膏我现都随身带着,但凡觉得头*脑晕,拿出来嗅嗅,就觉得脑子清爽不少!”

“其实也不独是我,似你爷族长,还有咱们村上了岁数的人都带着呢!大家伙都说不怪你有这么大的福气**”

红枣今儿听了无数的奉承好话,但没一个人的话似李春山的这番话情真意切,让她入耳进心。

红枣蓦然忆起前世她那个拿着风油j清凉油到处抹A抹,抹得不止是自身,甚至连_F_间都是一gu薄荷樟脑味的爷爷**

红枣不无怀念的想这薄荷膏,她虽说没赚到钱,但现能得她二爷爷这句话,知道确实帮助了一些似她前世爷爷一样的老人,也就够了。

她的钱已然够多的了,她很可以似马洛斯需求理论说的一样偶尔的任x一回,寻求寻求自身存在的意义。

红枣觉得薄荷膏没白做,决定往后似这样的事可以再来点。

不说日行一善,红枣暗想:但凡一年哪怕几年来这么一件,那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她到底影响改变提高了部分人的生活。

也算是为人民_fu务了!

对于红枣说去哪儿谢尚就跟着去哪儿,没一点反对。

谢尚自从尝试到碎片时间搁脑海里温书的甜头后便沉迷于随时随地学习带来的成就_gan中而无力自拔——谢尚巴不得在不同的环境中体验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莫名爽_gan,红枣让他再跑十家他都没啥意见。

谢尚没想到李春山会突然真情实_gan的对他Xi妇说出这样一番_gan谢话来,惊诧之余,心里涌起莫名_gan动——范文正公曰“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后人赞:“范文正公存此心,真良相也。”

谢尚以进翰林院入相为目标,自然熟知这段公案。他没想到他*i妇做一盒薄荷膏便即有济世利人之功——他*i妇红枣虽说养玉至今无甚成果,谢尚暗想:据说还是一观就睡,但却是有颗为良相的心。

李高地原挺满足于自己现今的吃好喝好穿好的老太爷日子,觉得人生如他,也算功德圆满了。

结果没想于氏会得一个消渴症,从此过上不能吃不能喝的日子——如今饭时一大家子人都在堂屋吃饭吃菜,独于氏一个人*在卧_F_炕上吃玉面粥就点白菜烩r之类。

今年因为猪瘟的缘故,市面上的r特别贵。李高地家差不多大半年都没买r。

现家里刚杀了年猪,除了制腊r外,还留了不少烧红烧r。

于氏不能吃红烧r,她只能在李玉凤烧r放酱油和糖等T味料前拿碗舀点汤夹几块r倒进自己的白菜锅里。

一般的家常炒菜都要放糖,于氏不能吃,她的菜都要单炒——于氏再霸道,也不好要求全家一起跟她吃病号饭。

但一人份的菜不好炒,只一碗的玉米粥也不好烧,饶是李满仓孝顺给买了红泥炉小铜锅,讲究了一辈子的于氏现午晚饭也都是吃早饭剩粥,菜也只能荤素混烩,再没得以前那种饭是饭,菜是菜,r是r的清爽日子。

偏于氏还不好抱怨。

俗话说“久病床头无孝子”。于氏心里明白她与人抱怨,或许现还有人会帮她说话,但等一年两年后呢?到时就是郭氏当面咒她老不死都不定再有人帮她说话!

所以于氏只能乘着自己还能动尽量自己做,实在不想做了,就凑活。

李高地这辈子就爱吃个米饭就红烧r。他每回吃饱了米饭红烧r再看于氏的玉米粥就白菜烧r,便觉得于氏这人没口福。

而于氏这病落到李高地他哥李春山zhui里更是成了报应。

“报应!”李春山扶着拐棍坐在自家炕上不客气地骂道:“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刻就报。”

“老弟,不是我说,但凡你家里的那位,早年能对满囤桃花凭点良心,给两孩子吃饱,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报应!这就是她以前不给满囤和桃花吃饱饭的报应!”

李高地**

“反过来,你再看看满囤,他出主意卖枸杞,富了咱们周围好几个城的人,所以老天就给他发财,给他闺nv红枣好婆家!”

“而红枣也好,你看做个薄荷膏也跟她爹一样把方子拿出来做好事,利益人**”

李高地听多了李春山这样的话也渐渐信了,他现看到出落得比年画上的仙nv还漂亮的红枣不由得更信了——小儿子满园说府城的和尚道士们都说这常做好事的人会长成菩萨像,让人见了就觉得欢喜。

做生意也更容易赚钱!

满园现骡车上都贴着薄荷膏和揉眼睛的方子,说要随喜红枣和老太爷的功德跟着做好事,满仓也跟他学,把这两个方子贴了牛车上,而满囤贵银等也是这样。

“红枣,”李高地附和道:“你那个薄荷膏确是做的特别好用。你三叔冬节贩去府城的薄荷膏又一气全卖光了**”

红枣虽然没少听她三婶钱氏的_gan谢,但长这么还是头回听她爷真心夸她,不觉抿zhui笑道:“爷爷,那也是三叔卖货的口碑好,都是真材实料,得人信任!”

看到红枣笑时眼眸里闪出的欢喜,李高地蓦然想到春日细水河映着日头的波光——一样的清澈明亮,让看到的人睁不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有了物质基础,自然要追求j神需求了。

红枣决定偶尔的为人民_fu务!

红枣的野心(二月二十)

上车回家的路上,红枣给谢尚讲了一回消渴症,最后言道:“大爷,这个糖吃多了没益处,往后倒是少吃些吧!”

谢尚道:“可我现都一天只吃一块了!”

言外之意他其实吃得已经很少了,_geng本没啥好再减的。

但红枣什么人,还能叫数字给难住?红枣立言道:“那我让人把糖做小些好了。”

谢尚**

红枣说到做到,第二天谢尚便发现自己的糖由原来的食指长两指宽变成了两指长一节食指宽,不觉与红枣抱怨道:“红枣,这糖也做太小了吧?”

红枣不为所动:“不小了,大爷,我专用秤称过了,这一块足抵六块薄荷糖呢!”

谢尚说不过红枣,只能卖可怜道:“红枣,这大过年的家家做糖,而你真的要连糖都不给我吃吗?”

红枣见谢尚说的可怜,终退让道:“好吧,那你过年期间,就是正月十八之前一天可以吃两块。不能再多了!”

谢尚不甘心:“那你给你弟的糖呢?”

红枣扶额:“做的跟给你的一样大,行了吧!”

谢尚再挑不出理,只能暂时认了。

谢尚觉得红枣可能夸大其词,危言耸听——糖那么好吃,怎么会有可怕后果!

谢尚为了说_fu红枣跟来给他爷诊平安脉的郭馆主打听消渴症,结果没想过郭馆主所言比红枣讲的还更吓人——医者父M_心。郭馆主知谢尚爱吃糖,便把某些不好对病人直言的话酌情告诉了谢尚一点。

比如病后期body被蚊子叮个包都可能导致溃烂之类。

谢尚闻言自是大惊失色,把对糖的喜好都吓掉了一半。

谢尚想着他爹也爱吃糖便给他娘写了一封信,而对于他好容易跟红枣讨来的过年福利,他也忍痛给了显荣**

二十六红枣去桂庄送节礼。王氏告诉红枣道:“红枣,你三婶打算请城里的洪媒婆给金凤说人家。”

“洪媒婆?”红枣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王氏提醒道:“就是给你说亲的那个洪媒婆。”

红枣总算想起来了,奇怪问道:“为什么找她?咱们村不都是找祝媒婆吗?”

王氏解释道:“金凤不是裹了脚吗?她必是得嫁城里人,祝媒婆日常只给咱们庄户人家说亲,如何能说城里的婚事?”

红枣shen想一回后问道:“娘,桂圆明年也到六岁了。三叔三婶不会再给桂圆裹脚吧?”

王氏摆手道:“不会!再不会了!”

“就是金凤,你三叔三婶现也都悔死了。红枣,你都不知道这金凤为了这个脚遭了多少罪!”

“别的不说,只一个夏天,人穿一层布都热得不行,金凤两只脚却还得层层裹着——金凤的脚每天都要上药粉子,不然就烂!”

“你看这几年咱们族里村里可再有人裹脚?”

“现你三叔三婶就希望能给金凤找个不错的城里人家,哪怕多贴嫁妆,不能叫金凤白吃了这份苦!”

闻言红枣叹口气,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得叹息道:“好歹桂圆是不用裹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王氏点头道:“就是这话了!”

家去后,红枣和谢尚道:“大爷,明年娘过四十整寿。雉水谢氏中馈录初稿我已经写好了,现拿给你,你得闲给写个序?”

“好!”谢尚极干脆地答应了。

一时红枣拿了书稿来,谢尚翻一遍目录,入目“柳月菜杏月菜桃月菜槐月菜蒲月菜荷月菜瓜月菜桂月菜菊月菜阳月菜葭月菜腊月菜”等目录名忍不住笑道:“红枣,你这中馈录怎么是按月份排的?”

谢尚此前看过的中馈录目录都是报菜名。

“这不是方便吗?”红枣理所当然道:“大爷,我看史书分编年体和纪传体,就想着菜分时节,不同的时节吃不同的菜,把菜单子按月来编排用起来省事——用时就跟翻黄历一样直接翻到当月就行了!”

红枣的目的就是写一本实用*作手册,而不是使用者翻半天书发现这个没有那个没有,依旧不知晓今儿吃啥?

谢尚闻言觉得挺有道理,点头道:“你这个想法有新意,一会儿我在序里提一下。”

红枣听说自是高兴。

翻到柳月菜部分,谢尚看红枣写“正月银柳ca瓶头,故而正月又称柳月。柳月为新春之始,农之所先**有暖棚的人家,常年有鲜菜可食**新春宴席可用以下菜色:冷盘**热炒**温鼎**火锅**酱料**附常见暖棚制作方法**附简易暖棚制作方法**”,不觉笑道:“红枣,你把这窗户纸做简易暖棚的法子写上了,往后咱们庄子里种的菜可是要卖给谁呢?”

现红枣谢尚名下六个庄子都搭了简易暖棚种菜,除了自吃,还搁铺子里卖,价钱是春夏时的三倍都还不够卖。

红枣觉得谢尚提醒的对,商量道:“要不把这块抽掉?”

谢尚想想道:“留着吧!咱们平时还专门拿钱出来做好事,现把这个法子告诉人,让有菜地的人家常年都能吃上菜,就当给娘积福了!”

自从听了李春山的话,谢尚也想做件济世利人的好事,现有机会,而且还能捎带上他娘的名声,自是万分愿意。

**

谢尚看红枣这本中馈录每个的条目除列写了当月的时令菜肴和节庆酒席的菜色外还写了主妇们每月的家常,比如二月清明腌咸鸭蛋三月采野菜四月泡梅子酒五月包粽子六月晒酱晒干菜七月制冰碗八月做桂花糖九月做重阳糕十月制皮蛋腌咸菜,冬月磨粉打汤腊月腌r等——基本上看完这本中馈录,从不进厨_F_的谢尚对于一个主妇每月的活计就有了概念x的认识:谢尚终于知道他冬天吃火锅用的各色T味酱不是凭空出现,而是红枣从半年前就着手准备了!

“红枣,”翻完书,谢尚有些_gan慨:“原来你和娘每月都要*持这许多事!”

红枣毫不谦虚地讥笑道:“大爷,这才到哪里?一家子人每天的_yi食住行,这不过才是一个食罢了,而且还只是个大概——篇幅有限,不过择几样重要的写写罢了,哪可能把咱们家的菜色全写Jin_qu?”

谢尚无辜道:“怎么说篇幅有限呢?这印厚点不就行了?”

“而且_yi住行你怎么不写?”

红枣笑:“大爷,这书写厚了,价钱就大,难卖。所以我想分开来写,就按_yi食住行的名目分写成四本——也算一taonv四书了。”

“噗——”闻言谢尚一口茶喷了出来。

红枣**

“红枣,”谢尚一边拿丫头们递来的帕子擦脸一边忍不住地笑:“红枣,你这口气也太大了!”

“一taonv四书?哈哈**”

兴头上的红枣被谢尚嘲笑的何很不高兴。她黑着脸问道:“怎么,不行吗?”

“不是不行,而是不可能!”谢尚道:“nv四书是nv子立身之道,而红枣,你写的只是一本中馈录。”

红枣不_fu气:“中馈录怎么了?就算我文采立意都不及先贤,nv四书写的比我这本中馈录厉害,但这曲高和寡——大爷,比如你念的四书,讲的圣人之言又怎么样?还不是卖不过三百千?”

“似咱们雉水城几乎家家都有三百千,但有四书的能有几家?”

“十之二三,有吗?”

“四书尚且如此,有nv四书的人家就更少了,我可以说似我们高庄村现都找不出几本!”

“但我这本中馈录文字白话,跟三百千一样让人一瞧之懂,正He适有nv儿的人家买回去教导nv儿nei务,哼,大爷,你别看不起我这本中馈录——说不准几年以后咱们雉水城nv孩儿出嫁都要陪嫁一tao我的中馈录呢!”

付出越多,期望越大。红枣觉得她费劲辛苦的写成一本中馈录怎么也得大卖,卖过*壁大战话本才算对得起她这几年来的积攒——*壁大战话本可是才写了半个月。

谢尚为红枣的话震得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没想到红枣小小的身躯里竟然藏有这么大的野心——谢尚不笑了,他也是一个有野心想中一甲的人,只他没勇气跟他*i妇一样正色宣扬。

谢尚很佩_fu红枣的勇气。他极认真地跟红枣致歉道:“红枣,你说的对。刚是我失态了!”

红枣没想到谢尚会跟她致歉,脸上一时便有些挂不住——红枣觉得她脸皮还不够后,做不到谢尚这样的变脸自由。

谢尚见状便主动搂着红枣的肩继续表态道:“红枣,现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会把你刚刚这意思写到序里去!”

“这还差不多!”

红枣很想继续板着脸,但言辞出口,zhui角还是情不自禁地泛起微笑——谢尚虽然每每招她生气,但她却没法真对他生气。

看到红枣的笑,谢尚更是兴致勃勃地言道:“红枣,既然你有把这中馈录做嫁妆卖的想法,那我便帮你把这书封做好看些。”

“这书是要给娘做寿礼的,不好印双喜图案,那便就印个花好月圆怎么样?封面的底色,也别再用蓝色,改成红色**”

谢知道和吕氏两个人的话都不多,而谢子平自冬节后也消停下来——他依旧每天领着儿子来五福院给老太爷请安,听老爷讲书,而老太爷也跟先前一样耐心解答他的疑问。

红枣见状只能猜想老太爷惜才——毕竟一大家子人,近百的子孙里也就这么几个出息人了。

谢尚也没了先前事事较劲的狰狞——确信了自己在太爷爷心里no.1的地位,谢尚在人前终于长了一点度量。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家子团圆赏灯的时候,老太爷问起谢允青的婚事,谢子平回说年后就打发媒人去nv方家商量。

老太爷点头道:“日子定下后拿来给我看看!”

闻言谢子平大喜过望,以为这是老太爷着急抱玄长孙,赶紧答应。

红枣也思起玄长孙的事——毕竟她娘每回见面都要变相提醒她。

红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尚,却见谢尚脸色淡然,似乎是在说件跟他不相干的事。

红枣摸不透谢尚的意思,便在散席后问谢尚道:“大爷,三_F_大爷成亲,咱们得备份什么礼?”

谢尚不在意地言道:“这事有爹娘*心,一会儿我给爹写封信去。”

红枣:“那新娘子进门次日不是要有见面礼吗?”

谢尚撇zhui道:“那你备两个耳环戒指手帕好了,我这边随便拿点笔墨就行。”

_gan受到谢尚的不耐烦,红枣想想便不再问了——问,除了增添烦恼,又不能改变什么,没一点益处。

亲议得很顺利,谢子平很快便议定了谢允青的亲事——二月二**定,三月二十六迎娶。

看日子定得挺近,红枣赶紧打发人叫谢又春来商议。

谢尚见状淡淡提醒道:“红枣,你让人办事时把能存的物件都多置办两份,省得到用时再办!”

红枣奇怪问道:“大爷,多办一份给四_F_大爷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再多办一份?”

四_F_长子谢允怡今年十九,未婚Q十八,也是今年办事。

谢尚笑道:“再多一份给三_F_的允芳哥,他今年也十八了!”

红枣惊呆了,心说不会吧,亲兄弟同年结婚,这就不只是跟四_F_抢玄长孙的问题了,还要加上三_F_自己的手足相争——三_F_自家还有一个长孙位置呢!

“三叔能同意?”红枣不大相信。

“怎么可能不同意?”谢尚反驳道:“先给允青哥定亲的时候,三叔只想到了nv方的家世,没多考虑年龄,以至未来允青嫂子的年岁比允青哥足小了两岁,拖累允青哥跟四_F_的允怡哥一年成亲。”

“所以允怡的亲事一定,三叔就后了悔,他给允芳哥定的Xi妇跟允芳哥一般大,今年也是十八,可不就得今年结亲吗?”

未来的三个嫂子竟然是一般年岁?红枣再一次谢子平和谢子俊的**作怔住了,半晌才问:“既是这样,怎么年前一点风声都不露?”

“怎么露?”谢尚摊手:“这老大的婚事还没办,怎么会提到D_D?”

“你且等着吧,我觉得这也就是五月底六月初的事,然后**月办事!”

闻言红枣更诧异了:“大爷,你怎么知道具体时间?是占出来的吗?”

谢尚笑:“这还用占?”

“但用脑子想就知道了!”

红枣觉得谢家人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不能以常理论之,便谦虚请教道:“还请大爷明言。”

谢尚解释道:“风俗里,婚后一月不能上别家门。允青哥三月二十六迎娶,那么四月二十六之前都不好出门。”

“如此允怡哥的大定必是在四月底五月上,迎娶必是在六月初。”

“七月不办事,允芳哥的亲事可不就要等到八月再议了吗?”

谢尚的话说得有凭有据,由不得红枣不_fu。

红枣依谢尚所言一气置了三个人结亲用的鞭炮喜烛灯彩之物——具体新_F_的铺成有新娘子的嫁妆,不用公里出钱,红枣要*心的只天香院的张灯结彩喜棚搭建酒席安排和仪仗执事的_yi裳伙食。

果然没过几天,四_F_的李氏便在红枣早起去天香院请安的时候当众把谢允怡婚事的择日贴交给红枣道:“尚儿Xi妇,你允怡哥的好日子也大概定了,现就等到了日子过礼了。”

“现你正筹办你允青哥的婚事,我把你允怡哥的择日贴拿给你,你正好顺手一起办了吧!”

红枣闻言自是喜笑颜开地点头答应——她巴不得三_F_四_F_自己相互间打成狗头,不得闲想她们大_F_的茬才好!

从娶亲怀孕到生产,中间足有一年的时间,红枣想:她和谢尚可算是能消停一阵了!

二月二十,红枣看到谢尚拿家来的她公婆从京师捎回来的新人见面礼——三份完全一样的早生贵子的金镶玉摆件和早生贵子足金头面。

看来,红枣扶额:她公婆虽身处京师,但这心还是都跟明镜似的知晓家里的闹剧。

既然她公婆对三人一碗水端平,那她办事也只管按部就班——红枣不止准备将三件喜事*持成一样,还准备了三份一样的金玉戒指和早生贵子手帕做给新嫂子们的见面礼。

谢尚也备了三tao早生贵子的文_F_**

作者有话要说:新nv四书来了

都不容易(三月二十四)

李贵雨原以为自己四书背得很熟,能打头到尾一气背下。五经虽说差点火候,但也有个七八成账——打愣的地方,但凡有人提点一句,他便能接起下句继续往下背。

李贵林说他功夫不到说的只是文章。县试第一场考背默,李贵雨觉得他一准能考个不错的成绩——不说县前十,前二十必是能有的。

李贵雨没想到试卷的第一道题是看下句补写上句,登时就傻了眼——他是能接起下句,但上句是啥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李贵雨想着李贵林先前讲的挑会的答便跳过了这一题往下做,结果没想到第二句还是一样的给下句反填上句**

走出考场的时候李贵雨心情很沉重,他终于明白当年李贵林为啥能干脆回家了——确是差太远了!再赖在学堂也没啥大用!

人口里常说的倒背入流,并不是一句空话!

他确是如李贵林说言的功夫不到,连基本的背默功夫都不行!

想起李贵林回家悄无声息努力的十年,李贵雨生平头一回生出了自我怀疑:他真能似第二个李贵林吗?

出来见到县衙外等候的李满仓,李贵雨不过叫了一声爹便觉得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地往眼眶里涌——李贵雨觉得对不起他爹,他让他爹失望了。

李满仓虽一贯的对李贵雨寄予厚望,但因私下问过李贵林,知道李贵雨功夫还不到,没可能中。

不过人总是喜欢心存幻想,李满仓蹲县衙外面也不能免俗地臆想:万一中了呢?

现听到李贵雨这声带着哭腔的爹,李满仓心里明白李贵林所言非虚,只得压下心底的失望,勉励道:“贵雨,咱们先回家去。有什么话见了你贵林哥再说!”

“贵林哥,”李贵雨一见面便问李贵林道:“你先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试题里还有给下句倒写上句?”

李贵林苦笑:“我告诉了你,你就能答了吗?”

李贵雨默。

李贵林叹口气,安慰道:“贵雨,来日方才!”

李贵雨心说他还有来日吗?

李贵林慢慢道:“贵雨,你若往后还想再考,那就把后面四场全都考完。”

“只有明了自己的差距,才能知道以后往哪里用功!”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李贵雨念书有几分天资,但若肯下功夫,同他一般用功十来年,或许可再一搏。

李贵雨看着自己没甚老茧的手掌,听从李贵林的劝告,尽管一试时榜上无名依旧参加了第二场的考试——这一回,李贵雨连文章题目都没能看懂**

考完县试五场,李贵雨几乎去掉了半条命——他的骄傲他的自信都在这一场县试里被打击得粉碎。

李贵雨终于意识到他科举差的除了钱财,可能还有天分——他明明都这样刻苦了。

当初谢老爷只和李贵林说话而不理他,怕是早就看出了他的资质。

毕竟谢老爷可是他们城有史以来最年青的秀才,现更是点取天下才子文章的翰林。

“贵林哥,”李贵雨问来看望他的李贵林:“你说我家来后和你一样的用功,将来有可能跟你一样中秀才吗?”

功名的事谁能打包票?

李贵林对着李贵雨期盼的眼睛不好直说不字,便委婉道:“贵雨,俗话说学到手就是本事。用功不止能长自身的本事,而且还能教化儿孙。”

“贵雨,你当听过家学渊源这个词。似咱们城现有的秀才,大都祖上都有过功名,真正祖上没念过的书很少,几乎可以说没有——就是我爹当年也曾念过三年私塾。”

“贵雨,你现已念了几年的书,而且也到了成家的年岁,是时候好好想想将来的打算了!”

李贵雨的路得他自己走,李贵林可不敢大包大揽的替他拿主意。

李贵雨觉得李贵林的话不是一般的狡猾,但却无可奈何,只得改问:“贵林哥,你既说家学渊源,那似谢家十三_F_人,为何谢老爷这一辈至今只得两人中秀才?”

李贵林不愿议论谢家人,便道:“贵雨,谢家其他人我没打过交道,不好说,但我机缘巧He曾得红枣nv婿指点过文章,收益良多,当年我便中了童生。”

李贵雨惊诧:“红枣nv婿?四年前?他才多大!”

“十三岁!”李贵林道:“那时他才开笔做文章,但于时文的解读已远甚于我!”

“而我听满囤叔说红枣nv婿虽没进私塾,但每日早起听谢老太爷讲书,午后习字背书,晚上温书,日常听课念书的时间比一般的私塾孩子还多。”

“名师加用功,贵雨,红枣nv婿的学问自不是我们常人所能比!”

李贵雨犹自难以置信:“红枣nv婿学问既这么好,怎么还不下场?”

十三岁能中童生,李贵雨想:那还不得名扬天下A?

李贵林笑道:“谢家几代为官,必是有自己的打算。或许他们想红枣nv婿专心读书,更上层楼,而不要为虚名所累——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贵雨**

二月二十是县试发榜的日子,但李贵雨同他爹李满仓和他妹李玉凤进城卖完菜后并没有去县衙看榜而是直接回家。

李贵雨已然决定先接他爹的班卖菜——比起在家种地,卖菜明显要轻省许多。

而红枣也已经全然忘记了这件事——说到底红枣并不怎么关心李贵雨,也不在意他中不中。

二月二十六,谢允青放大定。谢尚早起跟着仪仗出门去下礼,后晌方才家来。家来后也不得歇,还得在天香院吃一顿酒,直待到月过树梢方才回自己院。

“大爷,”进到自己院红枣方才和谢尚说上话:“今儿累了吧?”

谢允亲的岳家姜家在西城外三十里的农庄。

这一来一去便就是六十里。

谢尚轻笑:“还好!”

红枣放了心:“那你早些回屋歇息吧!”

谢尚拉住红枣的手道:“我不累,你且同我说说话!”

红枣抬头看看天上月亮的位置:“可天已经晚了。”

谢尚可怜道:“我从早起到现在都还没和你说几句话!”

红枣也闷了一天,见状道:“那咱们一起喝杯茶,正好解解酒。”

“哎!”谢尚高兴地应了。

三月二十四抬嫁妆会亲,红枣和谢尚一早去天香院请安后又同着谢知道吕氏等一起去五福院请安。

一时有人拿了雕着百年好He的红漆匣子来,众人一见都禁不住笑道:“催妆了,催妆了!大哥,要帮忙吗?”

谢允青笑道:“不必,我自己来。”

先谢尚成亲催妆诗都是自己写的,谢允青也不愿假手与人。

红枣后堂听到忍不住好笑——当初谢尚给她的那些诗原来都是这样来的。

只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写情诗真的好吗?

难怪谢尚没事就喜欢对她吟诵歪诗,实在是家教使然。

谢尚淡然地看着兄弟们闹腾,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他可没兴趣给他Xi妇以外的人写催妆诗。

回想起六年前的旧事,谢尚叫过显荣道:“你去请了大**出来,我有话说。”

红枣听碧苔说谢尚找她说话,不知何事,急忙从后堂出来,便看到谢尚站在把前堂后堂隔断的屏风处。

红枣赶紧上前道:“大爷?”

谢尚认真道:“红枣,我刚刚想起我先前忘记告诉你了,咱们成亲时的催妆诗都是我自己亲作,并未假手于人!”

就为这事?红枣实在是有些无语。但对于谢尚的明显示好,红枣不好不理,只得笑道:“我知道!”

谢尚:“你知道?”

红枣道:“成语说窥豹一斑。我家常见大爷随口便占一首五言或者七绝,早知晓大爷的诗才。”

谢尚闻言自是高兴,背手挺Xiong矜持道:“你知道就好!”

红枣**

三_F_的谢韵儿一年前从*水县县衙出嫁,今儿也家来了。

作为庶nv,谢韵儿与嫡M_葛氏和嫡妹谢馥儿关系素来不睦。奈何只要她还想再见她娘花姨娘,还想继续得谢家的庇护,就得顶着嫡M_嫡妹的冷眼家来。

谢韵儿站在柱子后看到红枣和谢尚的互动,心中泛酸——六年前她还是谢家小姐,她看红枣不过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但现在她成了不得人意的外嫁nv,而红枣做了谢家炙手可热的当家**不算,模样也neng胎换骨,成了比她还亮眼的美人儿,极得丈夫欢心。

她两人的境遇A几可谓是天翻地覆。

夫贵Q荣,谢韵儿撕扯着手帕子想:她这辈子吃亏就吃在了出身。

生为庶nv,不得嫡M_欢心,这辈子就只能嫁个没甚家业的庶子。

若是男人肯读书上进倒也罢了,偏却沉迷nv色,不管香的臭的都往_F_里拉——成亲不过一年,就已然收用了她的两个陪嫁。

若非她自幼学了些她娘的手段,只怕现已然叫那群通_F_给骑到头上来了**

午后谢尚同谢允青去城门口接嫁妆,老太爷要歇午觉,众人纷纷告辞家去,红枣也偷懒回院睡了一觉后才来天香院看傍晚会亲宴席的安排。

谢允青的Xi妇娘家祖上做过官,至今家里还有几千亩的地。

姜小姐的陪嫁里有个有一百亩水田一百亩旱田两百亩山地的庄子——加上宅子和人口,这就超过了两千两。

然后加上铺子宅子_yi裳头面家什压箱银,姜小姐的这一份嫁妆办了有六十四抬,总值五千两。

跟吕氏看完新_F_里的嫁妆后回到喜棚,红枣看到了葛氏谢韵儿和谢馥儿陪着的姜家nv眷,少不得过去见面问好——雉水城巴掌一点地方,地主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谢允青的Xi妇以前可能因为避嫌没来过,但今儿来的几个姑_M舅M_嫂子则都是熟人**

散席后红枣好奇地问谢尚:“大爷,这姜家祖上做的什么官?”

人人都说姜家是官绅,但却说不出具体什么官。

谢尚道:“听太爷爷说姜家祖上曾做过咱们县的县太爷,不过那还是他记事以前的事了。他也是听老一辈的说。”

“那不得百八十年前了?”红枣_gan慨道:“这姜家子孙守成可以的。”

“这姜家是与别家不同,”谢尚笑:“他家nv多男少,几代单传。为了守住这份家业,nv儿们做填_F_的可不少。”

红枣闻言一愣,转即明白了谢尚的言外之意,不觉暗叹——这世道,红枣暗想:穷人家的nv孩儿活得辛苦,没想这富人家的姑娘也过得艰难。

总之,都不容易!

说起姜家,谢尚又想到自身,和红枣道:“幸而我爷我爹够争气,都有功名,不然我家的境况还不知咋样呢!”

“我家的地可比姜家的十倍还多!”

“不过红枣你放心,我会用功上进搏功名的**”

红枣头一回知道她锦_yi玉食,看似不知人间疾苦的小丈夫还背负着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不觉心道:没想这年头连地主家的儿子也有这许多的危机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有点少,但谁让我的单子还没凑好呢?

香草美人(三月二十七)

三月二十五后晌天香院正院摆出迎娶的花轿。

红枣请安时见轿子四面雕的是龙凤双喜麒麟送子花开富贵等图案,并不似她娘给她提过的百子轿,不觉悄声问道:“大爷,先前你抬去迎我的轿子平素都收在哪里了?我怎么从没见过。”

红枣现管着家里库_F_,但却未曾在见过这顶轿子。

红枣很想瞧瞧自己出嫁时坐的花轿。

谢尚笑道:“花轿事关重大,不可轻忽。爹让福叔收在了他的青云院。”

想再见,谢尚心说:那可就得等咱们儿子成家了。

想到儿子,谢尚又下意识的目测了一回红枣和自己的身高差,心说好饭不怕晚,这可不能着急。

把花轿收在闲人免进的书_F_?红枣想:她公公这是有多看重这顶百子轿A!

难怪此回谢允青成亲,没人跟她提花轿的事呢,敢情是所有人都知道跟她提没用!

不过这样也好,正省了她的事!

三月二十六是谢允青迎娶正日。吃过早饭老太爷谢知道谢尚谢子平谢允青五人去谢家村祖祠祭祖,红枣则检查厨_F_早起做的喜饼馒头年糕等物,然后如数交给三_F_的管事。

祭祖回来,似老太爷谢知道谢子平吃了早午饭便就能歇息,而谢尚却还得陪谢允青骑马出城接人,一刻也不得歇。

红枣看着心疼便拿了几块牛*糖寻机塞给谢尚让他路上吃。

谢尚见状自是乐开了怀——他Xi妇心疼他了。

显荣以为谢尚会和过年时一样,转手就把糖赏给他吃,结果没想谢尚塞进了自己怀里,寻机便塞一块到他自己zhui里,才刚出城就全吃光了。

难得Xi妇主动给他一回糖,谢尚暗想:他可要好好品味品味。

李满囤王氏李贵中和李贵林江氏李兴和两家人是后晌到的。

葛氏担心红枣抢了她一_F_人的风头,昨儿便和红枣说她要照应酒席,难以一心二用,今儿迎客的事让她闺nv谢馥儿来就好。

红枣乐得省事——她宗妇的位置又不是靠迎客迎来的!

红枣等她娘到后便自顾地和她娘和江氏说话——有谢又春在,酒席的事跟_geng本不用她粘手。

反倒是来的宾客都主动来找红枣寒暄。

都是知_geng知底的老熟人,谁不知道现谢家的当家**是红枣?

葛氏见状自是暗叫失算,而一旁的李氏则引以为鉴,心说她儿子允怡办事时必得叫红枣去院门迎客,留她在喜棚真是太糟心了。

谢韵儿看她嫡M_葛氏似吞了苍蝇的面色好悬没笑破肚皮,心说葛氏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长脑子——俗话说“富在shen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现整个谢家大宅都是红枣当家,惟有打发红枣在外迎客,客人进来后才能一心一意地恭喜自家,而不是似现在这样进来说不到两句话,便忙不迭地赶去奉承红枣。

她嫡M_这回又是抛了西瓜捡芝麻了——想历练谢馥儿独当一面的本事,在喜棚还不是一样?

听说花轿已经进了东街,红枣立便让显真回自己院厨_F_端了一盏米汤和一小袋刚做好的一口酥去二门外候着。

姜家即便有招待,红枣暗想:但三十里地一路堵回来最少也得一两个时辰,先前不管吃了啥都消化殆尽了。

而家来后谢尚也不得吃就要观礼,且一会儿还得喝酒,这要是没点东西垫肚子如何能行?

红枣挺想给谢尚准备一杯热牛*,奈何这玩意是鲜货,不好存,红枣便退而求其次的用了米汤——梗米粥上熬出来的第一层米油,据她娘说老养人了!

一路都是人,而且谢尚又是人群里最招舆论的那个,红枣即便让显荣拿银茶杯带了茶水,谢尚一路也不得闲喝——茶杯可不似糖块,瞒不住人。

谢尚早渴坏了,下马接了显真端过来的茶杯看都没看扬脖就灌了半杯。

米汤入口,谢尚方觉不对,幸而显真值得信任,拿来的东西即便有异也能放心下咽。

温热的米汤流进body,滋润了干涸的五脏六腑,谢尚觉得肚子里暖洋洋的,特别舒_fu。

谢尚不觉端起碗又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谢尚刚要说话,显真又递上一个小油纸包。

谢尚看纸包里的圆形桃酥样点心只指甲盖大小,便拿了一个送进zhui里,随即便_gan受到前所未有的香浓酥脆——谢尚吃完一块又吃一块,眨眼便吃完了袋子里的八块。

“这什么点心?大**新做的吗?还有吗?”

把油纸袋丢还给显真,谢尚还想再吃。

显真道:“回大爷的话,这是今儿早大**让厨_F_做的,刚刚才做好,做了有一瓷罐。”

这就是说现在没有了。

谢尚犹意未尽的tian了tian唇,接过显荣刚捧过来的清茶漱口,便丢下茶碗进正院观礼去了——和谢尚同去迎娶一众兄弟刚虽都和谢尚一样下马后有人奉茶,但并不能人人都有米汤点心,他们中大多数都已经Jin_qu了。

喝米汤吃点心并未耽误多少时间——不过是从人前走到人后的这点时间。

谢尚进屋并不算晚,但堂屋里的老太爷却是等急了——谢尚从没似今天这么落于人后过。

刚要差人去找,可巧谢尚进来,老太爷一把拉住,低声问道:“你刚是去哪儿了?”

谢尚同样低声回道:“太爷爷,我去喝了口水!”

老太爷点点头,方才放了心——大孙子不在家,他必得替大孙子看好儿子。

谢知道就在旁边,闻言也放了心,只谢子平的心底生起无力——老太爷拿谢尚当眼珠子,不过一刻不见就要问。

他儿子们_geng本没法比!

现就盼望新Xi妇能尽快生个玄长孙**

李满囤王氏同样在找谢尚。直看到谢尚进门,眼见他身上的锦袍和红枣的一样两人方才觉得满意,有心思看谢允青拜堂——先红枣拜堂时他们都在桂庄,未曾见到,今儿到是可以代入一回**

李贵中人矮tui短,挤在人堆里啥都看不到。

李贵中好容易从人缝间看到唯一认识的谢尚,立回头拉着李满囤急切告诉道:“爹,我看到姐夫了,就在前面,我们找他去**”

李满囤一把拉住,低声喝道:“你给我回来,你姐夫现有正事呢!”

李贵林江氏李兴和也都看得专心。李兴和今年十二,已经在议亲,离成亲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他们都得细瞧瞧这谢家的拜堂是咋办的**

洞_F_地方有限,红枣实不想去挤这个热闹,便在三拜礼后推neng要看酒席就没去,只王氏和江氏两个去了——她俩个早想知道红枣结婚当天丢酒杯丢出来的大吉是怎么个丢发了。

而李贵中则一意去找谢尚,李满囤只好继续拉着**

一时礼毕,酒宴开席。席后红枣送走王氏和江氏,自行回屋,没想没一刻,谢尚也回来了。

“大爷,”红枣奇道:“你没去闹洞_F_?”

谢尚张手示意红枣替他更_yi。

“有什么好闹的?”谢尚不屑道:“我都成亲好几年了!嗯,六年了吧?”

红枣忍不住笑替谢尚解扣子:“是,今年正好六年。”

然后又道:“大爷,你累了一整天,早些回来歇息也好!”

谢尚换了_yi裳,伸了个懒yao,倒炕上道:“是A,骑了一白天的马,现可算是能躺下了!”

红枣还是头回见谢尚说骑马累,心知谢尚今日确是吃了辛苦,关心言道:“大爷,你要不拿热水泡个澡松快松快?”

谢尚想想道:“好吧,不过我要用你的玫瑰浴盐。我今天出了许多汗,你给我的薄荷浴盐没啥味,怕是消不去我身上的汗味!”

前世红枣就喜欢泡澡,特喜欢泡泡浴。这世化工不行,而红枣这个渣渣整不出泡泡浴,就只能拿浴盐凑数。

前世的浴盐名号太多,红枣每每在商店挑花了眼。但这世红枣能用来做浴盐的原料就只腌咸菜的粗盐。

粗盐其貌不扬,甚至r眼可见杂质。红枣为了过自己心理这关便把粗盐放铁锅里炒了炒当做消毒,然后又混上干花瓣和j油装进玻璃瓶,最后再拿缎带扎上蝴蝶结——一番*作下来,便就看起来满像回事了。

开始红枣只有桂花油,便只做了桂花浴盐。

桂花浴盐,顾名思义就是干桂花和桂花油T的浴盐。

玫瑰是谢家庄子里种的。谢子安虽认为玫瑰花有刺不利风水,不许谢家大宅里种,但因他爱吃玫瑰豆沙,所以特地搁谢家庄子里辟了一个玫瑰园,专种玫瑰。

最初红枣看厨_F_里有玫瑰花便拿来泡玫瑰水,蒸玫瑰露当化妆水用。

后来红枣在宋人笔记里看到桂花油的制法便生搬硬tao地拿鲜玫瑰花泡油,制出了粗浅的玫瑰油,进而方有了玫瑰浴盐玫瑰面脂等物。

暗红的玫瑰花瓣和粗燥的盐粒装在密封的玻璃瓶里,瓶口扎上玫红绣金的蝴蝶结,谢尚不过偶然瞧见就喜欢上了,跟红枣讨。

红枣琢磨着谢尚一个男孩子,泡一身的玫瑰香不大像话,便特地给他做了薄荷浴盐——跟做玫瑰油一样自制了薄荷油。

谢尚先拿到薄荷浴盐时并无二话,但现在红枣知道谢尚其实不满意薄荷浴盐,他还惦记着她的玫瑰浴盐呢!

“大爷,”红枣好言提醒:“我那个玫瑰浴盐太香了!”

谢尚笑道:“就是香才好,诗文里多以香草美人来喻君子和忠贞贤良之士**”

红枣实在拗不过谢尚,只得让碧苔拿了一瓶子玫瑰浴盐来给显荣。

谢尚见状极为开心,笑道:“红枣,我一会儿就去试试,如果好,你多做几瓶,我捎去给爹。“

闻言红枣不禁扶额,心说谢尚一个男孩子整天在意这花儿香儿的不算,还要拉扯上她公公,她是拦不住了。

次日早饭,谢尚一见面便道:“红枣,那玫瑰浴盐特别缓乏,你现再做几瓶,赶四月初六出发的船给爹捎去做端午节礼!”

“哎!”红枣答应,心想给她公公两瓶也好,最好她公公嫌香,然后出面骂谢尚一顿,改了他这一身的脂粉气。

“还有昨儿回来时你给我吃的那什么点心,”谢尚又道:“好吃不算还入口即化,太爷爷爷爷能吃。你拿些给我带去给太爷爷爷爷吃!”

红枣答应道:“大爷,点心有的。只这早晌老太爷大老爷都要喝新Xi妇茶。你忽然拿了点心去,看着有些不象。倒是明早请安时再带过去吧!”

谢尚听着有道理方才罢了。

到天香院的时候,老太爷都来了,谢尚红枣上前问安没一刻,新人就出来敬茶了。

红枣看谢允青的Xi妇姜氏天生一张古典鹅蛋脸,面容*,眉目如画,和谢允青站在一处称得上是郎才nv貌,不觉心说:这姜家nv孩儿倒是生的漂亮,不怪能护持姜家家业百年而不倒!

姜氏在给老太爷谢大老爷吕氏公婆两个叔叔婶婶两个小姑和三个小叔敬过茶后终于走到了红枣面前。

“大伯大_M都在京师官任上,并不在家。”谢允青告诉姜氏:“咱们家现管事的是尚兄弟和尚弟妹。”

姜氏在娘家没少听她娘提及红枣——雉水城原就数谢子安有钱有势,而谢尚又是长子嫡孙。若不是上层妇人们都知道谢子安眼高于顶,特别难搞,这家有适龄nv儿的人家,谁不想招谢尚做nv婿?

结果谁都没想谢子安这回会替儿子娶个庄户。

笑话传来,nv人们在嘲谢子安眼瞎的同时却也不免Yan羡红枣的好命——别的不说,只万两聘礼万两嫁妆这一条就足以酸倒所有人。

姜氏当时已经和谢允青订了亲,聘礼只得三千两。她娘每每想到nv儿将来处处要被一个庄户丫头压一头,自是比常人又酸了三分。

偏红枣进门没三年,谢子安一_F_人就好事连连——先是谢子安中举中进士,然后官运亨通一路顺风顺水的做了翰林,接着云氏老蚌生珠,十几年没动静的肚子忽刺刺生了一个谢奕。

姜氏娘见状就更为nv儿担忧了——将心比心,她若得这样一个旺家的儿Xi妇孙Xi妇,必是当菩萨一般的供着。

眼见红枣迅速的在谢家站稳脚跟,接管了管家大权,nv儿再争不过,姜氏娘就只能寄希望于nv儿进门后能立生个长孙来撑yao——不然她nv儿做为大嫂子,不得管家权,再若不能生,可要如何立足_fu众呢?

别的不说,就谢允青自己还有三个D_D,她nv儿将来有三个妯娌要处呢!

姜氏记住她娘“敬着大_F_,早生儿子”的教诲,当下对红枣极为客气,竟叠手道福,低眉敛目与红枣问好道:“尚弟妹万福。”

红枣见状一愣,赶紧回礼道:“青嫂子!”

话音出口,红枣忍不住吐槽:谢允青这个名字也太占人便宜。这世又不似前世淘宝那样有对谁都叫亲的风气,见者不怪。

不过谢允青这个Xi妇看起来倒是个知礼懂进退的,对她一点也不托大。

作者有话要说:曲奇和玫瑰油有了

早吉图(六月二十)

三月二十八早起红枣让碧苔装了两盘她前两日做的*油曲奇在请安时带给老太爷和大老爷。

到了天香院,谢尚跟谢知道献宝道:“爷爷,这是我Xi妇做的一口酥,特别香,您尝尝!”

谢知道虽刚吃过早饭,但闻言依旧拿起一块笑道:“一口酥?这酥饼的大小倒是名副其实!”

说着话谢知道把饼放进zhui里,不禁点头道:“嗯!是特别的香!”

然后又对红枣道:“尚儿Xi妇有心了!”

红枣笑纳了谢知道的夸赞。

新Xi妇姜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过她直等到五福院请安出来坐上回门的马车后方才和谢允青谦虚:“大爷,妾身也会做一两样点心,就是不知是否能He爹娘心意?”

过去一年,谢允青在老太爷处没少吃红枣送去五福院的菜色点心,对红枣的手艺极为_fu气——谢允青觉得他有些明白谢尚为啥喜爱红枣这个庄户Xi妇了:红枣人样子好看,又会持家,管得家里nei外处处井井有条,厨_F_好菜层出不穷。

搁他,他也喜欢。

姜氏姿容秀美,x子温柔。相处两日谢允青对姜氏还算满意。现姜氏主动提议洗手做羹汤,谢允青颇为高兴,觉得姜氏能见贤思齐,可算是个有心人。

谢允青倒不指望姜氏能越过红枣——他大伯的眼光不容置疑,但他身为长子确是需要一个大方的贤nei助。

谢允青笑道:“百善孝为先。你能有这份心就好。至于是否He口,多做几次,时间长了,自然就都知道了!”

次日一早,姜氏果然做了几笼花糕。谢允青尝过后道便让人给他爹他爷的早饭桌上给送了一碟。

姜氏做的花糕,谢允青暗想:味道虽不及谢尚Xi妇做的一口酥,但多少是份孝心——姜氏手艺一般,便就只能在本分殷勤上多下功夫。

不然等四_F_允怡的Xi妇进门后再给他爷*殷勤就晚了!

四月初六出发的船四月三十进了京。

谢子安看过谢尚的来信,问谢福道:“你把玫瑰浴盐拿我瞧瞧。”

谢福依言拿来瓶子。谢子安把扎着缎带的透明玻璃瓶搁掌心看了看,和云氏言笑道:“别说,还挺别致。”

打开木塞瓶盖,谢子安嗅了嗅,脸上便不自觉的带出几分怡然来。

He上盖子谢子安道:“虽然尚儿Xi妇这什么拿盐_have a bath_的主意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尚儿既然说好,那今儿就试试吧!”

盐而已,谢子安无畏的想:洗浴时顶多安排两个浴桶,穿_yi前再过一回清水罢了**

临近端午,京师的天已经很热了,而浴_F_放进两个浴桶,那热气更是加了倍。

谢子安泡在加了浴盐的浴桶里热得鬓角热汗直流却犹自贪婪的呼xi着空气中浓郁的玫瑰香而不舍离开。

翰林的身份虽然清贵,但日常却是埋首文山书海,比一般的官都累。

谢子安散衙后来家不免神思倦怠,j神乏力。

但现在谢子安泡着这散发着玫瑰香的热盐水却_gan受到久违的j神振奋和畅快淋漓——谢子安头一回知道沐浴能让他如此yu_yue,即便洗后身上的汗气比没洗前还更重。

浴_F_出来,谢子安扯着才刚上身就为新出的汗打*的底_yi告诉云氏道:“这玫瑰盐水泡澡确是尤为解乏,就是这天太热了,汗止都止不住。你看我这_yi裳,都*成啥样了?”

“说不得一会儿再换身_yi裳!”

“这就换了吧!”云氏让人拿_yi裳道:“大爷,_yi裳*了就赶紧换掉**”

是夜谢子安睡了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一觉——早起,云氏推他,他犹自不想起,还想接茬睡**

宫里的嫔妃的胭脂多用玫瑰所制,皇庄里就有成片的玫瑰田。只玫瑰浸泡油制成玫瑰油需要时间,隆庆帝足等了半个月方才泡上了玫瑰浴盐浴,亲body验到谢子安口里的解乏是什么意思——生在帝王家,隆庆帝打小心思就比常人多,以致早年,还在做皇子的时候便染上了失眠的毛病。这些年经太医院诊治症状虽是有所减轻,但早醒还是依旧。

泡了玫瑰浴盐浴的隆庆帝这夜睡得特别沉——若不是早起李顺眼叫他不醒,壮起狗胆推了他一把,隆庆帝一准会误了早朝,然后被御史台弹劾**

早朝后,礼部送来八月乡试的主考官名册。隆庆帝看有谢子安的名字,便给他点了个河南的主考。

把人放近点好,隆庆帝暗想:密报送来的快。这样不管谢子安儿子Xi妇给他捎什么,他都能很快知道。

办完政务,隆庆帝传了太医院的院判葛森来诊脉。

一时诊好脉,隆庆帝给葛森讲了自己昨晚洗了一个澡,然后睡得特别好的事。

葛森想了想回道:“陛下,臣曾闻古人用温汤怯病强身,甚至参禅问道,然后便有贤者由此法生出药浴之法以治病。”

“比如史载周朝就有用佩兰煎水洗沐浴的香汤浴,其气味芬芳馥郁,有解暑祛*醒神爽脑的功效。”

“刚陛下所提玫瑰盐浴能安神助眠,想必也是此理。只臣等愚昧,未及参悟此方。”

隆庆帝想起他每回去小汤山温汤小住都睡的比平常好的事,便点头道:“朕把这方子给你,你回去替朕参详参详,看有无其他关碍。”

温汤虽好,但气带硫磺,远不及昨儿玫瑰浴盐汤的芳香怡人。这玫瑰浴盐若是能长用,隆庆帝暗想:那倒是能免了他劳师动众泡小汤山的麻烦。

打发走葛太医,隆庆帝和李顺奇道:“李顺,你说谢翰林这儿Xi妇制玫瑰油_have a bath_也就罢了,她是怎么想出拿盐来_have a bath_的?”

“这盐不都是炒菜用的吗?”

李顺心说盐其实还可以用来腌r腌鱼,可保鱼r长时间不坏。

李顺私心以为红枣是从腌菜处得的灵_gan——拿盐码去body上的病气。

不过这话不好和隆庆帝,而不回又不行,李顺只好言道:“陛下,臣以为妇人在后宅每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柴米油盐。”

“谢翰林的儿Xi妇虽说已当家几年,但到底年岁还小,按捺不住好奇也是有的。”

隆庆帝觉得李顺的话有些道理——他就是现在还满脑子的奇思妙想,若不是碍于御史台,他也想一一试试**

五月初三红枣去桂庄送节礼的时候,王氏不免问起谢允青的Xi妇。

红枣度着她娘的意思说道:“为人挺和气的,家常做了茶点除了孝敬她公婆外,还会想着给我送一份。”

“是个好相处的人。”

王氏听完却一点也不放心,追问道:“那她这点心还会给大老爷和大太太送吧?”

红枣明白了,赶紧答应道:“送的,而且还会给老太爷送。”

“不过,娘,”红枣话锋一转言道:“我比她早进门,我自进门起就三天两头的给老太爷和我公婆送我做的菜色点心,一直没断过。去年大老爷致仕家来后我也给他送。”

“娘,你放心,我是不会叫她给比下去的!”

“不是我吹牛,我做的点心可比她的好吃。娘,我这回拿家来的一口酥好吃吧?”

闻言王氏禁不住笑了,点头道:“嗯,好吃!”

闻言红枣的尾巴翘上了天**

M_nv俩笑了一回,王氏又问:“针线呢?新Xi妇的针线怎么样?”

红枣不言语了——作为一个手残给,红枣天生对针线没有热情。

“红枣,”王氏摇头:“不是我说,这针线你不下功夫可不行。”

“即便你家里针线有人做,但逢年过节你nv婿的荷包扇坠之类的东西你还是得帮着做一两件。不能别人问起来,没一件是你做的。”

红枣心说怎么没做。谢尚今儿穿的底_yi底ku可不都是她给做的?只这nei_yiku穿在里面,不好扯出来给人看。

下回,八月节她给谢尚做个荷包好了。

想到就做,红枣一进家就翻出碎布来挑颜色做荷包,然后又让人拿绣花绷子。

谢尚看到颇为新奇:“红枣,你要绣花?”

红枣点头:“我近来得闲,打算做个荷包。”

“给我的吗?”谢尚惊喜问道。

红枣忍不住笑:“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那我给你画个绣样。”说着话,谢尚拿起笔不加思索地画了起来。

谢尚早就想有个红枣图案的荷包了,花样在心里都构思好了——极快地,谢尚便画了一支有两个枣子再带五片叶子的折枝红枣花样——

红枣**

“红枣,”谢尚兴致勃勃道:“你给我的荷包就绣这张早吉图吧!”

“枣吉图?”红枣看着面前的红枣图有些发愣:枣她知道,但这“吉”在哪里呢?

谢尚解释道:“红枣,枣早谐音,枣树枝条带棘刺,棘与吉同音。我画的这一枝红枣连枝带叶,可不就是一张早吉图吗?”

闻言红枣恍然大悟,但却觉得xiu_chi,无奈劝道:“这个,大爷,你画的这张图虽说寓意shen好,但这别人带倒也罢了,你带在身上,是不是不大好,会不会遭人笑话?”

现今谢家上下把桂圆红枣茶都改叫桂圆果子茶了——红枣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谢家所有人都知道她叫红枣。

“笑话?”谢尚不高兴了:“这早吉图荷包现除了我,谁还能带?”

“我带才是应该的,别人,谁敢带,我就揍谁!”

红枣**

为了安抚依旧中二的谢尚宝宝,红枣终答应绣“早吉图荷包给谢尚。

五月初六谢允怡放大定,五月二十六迎娶。新Xi妇范氏也是个温柔可人的官家小姐。

范氏的爹是*水城县丞,其祖上,据说还是宋文正公范仲淹的后裔。

亲事办好,红枣刚想缓一口气,谢尚便收到他爹谢子安点河南道乡试主考,他娘云氏将带着谢奕六月家来的消息。

谢尚文信自是欢欣鼓舞,而红枣便要忙着替她婆婆收拾修整一年多没人住的主院_F_屋。

先把五间屋门窗全部打开,然后烧炕烘屋除霉,接着清扫除尘,最后摆放鲜花香果——总之,在六月二十云氏进家之前,红枣得把明霞院主院回复成先前云氏在家时的样貌。

六月二十,云氏的船准时到了谢家村码头。谢尚依规矩去谢家村迎接。

家来好云氏带着谢奕进五福院给老太爷请安。

谢奕今年五岁,比离家时长大了一圈。

谢奕小大人样的跟着云氏给谢老太爷请安,然后又给谢知道和吕氏请安。

吕氏看到谢奕便是一呆——才桌子tui高的谢奕竟然比他的父兄谢子安谢尚都更似早逝的谢子远。

吕氏的眼睛下意识地瞟向谢知道,瞧见谢知道看谢奕时眼睛里的热切慈爱,吕氏心里叹息——她子孙再争也没用,但凡没有嫡系一脉的这张脸,做啥都是白搭。

叫起云氏后,谢知道立招手道:“奕儿,到爷爷这儿来!”

谢奕迈着小短tui走过去,仰脸笑问道:“爷爷,你是不是想我了?”

谢奕无心的一句话问得谢知道差点当众落泪。谢知道一把抱起谢奕,连声应道:“想,实在是太想了!”

谢奕乐了,张手搂住谢知道的脖颈高兴道:“爷爷,我也想你了!”

谢知道在谢奕的肩上悄悄蹭去眼角突然而来的*润**

难得看到长子如此喜形于色地表达自己的喜欢,老太爷心有所_gan地又细看了一回谢奕,心道看着和尚儿小时候没差A?知道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难不成是尚儿小时候多是他搂着的缘故?知道不好跟自己争?

啧,老太爷啧了一声,心说:他这老大x子闷的,幸而子安和他完全两样!

谢子平父子见状都颇为心塞——他们爹爷爷原就偏疼长_F_一脉,先对谢子安谢尚就跟他们不一样,只因有老太爷挡在前面,他们爹爷爷ca不上手,疼得方才少些。

现老太爷年岁大了,且跟前已有谢尚承欢,他爹疼谢奕却是再没任何阻碍了。

哎,也不知这回谢奕在家要待多久?

为今之计,只有寄期望于谢子安疼儿子,赶紧的把谢奕接走,但八月乡试,然后阅卷发榜办鹿鸣宴——等谢子安差事办完,怕是都得十月底了。

由此,谢奕在家必是要留到冬节之后了。

现才六月,差不多还有半年呢!

一时见过了礼,云氏主动告辞道:“老太爷,大老爷,大太太,妾身刚刚家来,老爷与老太爷,大老爷,大太太的孝敬都还没收拾出来,且容妾身先去收拾。”

老太爷点头道:“子安Xi妇,你带着奕儿一路辛苦,倒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大老爷道:“子安Xi妇,你刚来家,难免忙乱,奕儿先搁我这儿,我替你看着。”

谢知道既发了话,云氏不好不从。她嘱咐了谢奕两句,方同红枣回明霞院。

进院看到两棵石榴开得映日,云氏自是欢喜,而待进屋看到色色俱全,连谢奕的宝宝椅和木摇马都摆放了全新的一tao,便更高兴了——儿Xi妇能想到小叔,那是真孝敬。

“尚儿Xi妇,”云氏坐在新铺设的兰草席拉着红枣的手道:“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红枣谦虚笑道:“娘说哪里话,这些原都是Xi妇的本分。”

云氏上下打量红枣,眼见她出落得更好了,不觉替儿子喜欢:“好孩子,老爷近来刚得了两串珊瑚珠子,正He夏天D,一会儿行李到了,我拿给你**”

午饭前,谢尚牵着谢奕一起来家。红枣让厨_F_摆午饭给云氏接风,一时便有老太爷大老爷送菜来给谢奕吃,其中大老爷送的特别多,足送了有四盘。

吃完饭,谢奕方才跟红枣抱怨:“大嫂,端午节你送玫瑰浴盐给爹给娘,怎么没给我?”

红枣**

谢尚捏谢奕的脸蛋不屑道:“你才多大?这浴盐小孩子不能用!”

“不然蹭破了皮,你就等着哭鼻子吧!”

“不许捏我的脸!”谢奕推开谢尚的魔爪,一本正经道:“不然,我就告诉娘去!”

云氏在一旁笑:“尚儿,不许欺负D_D!”

谢尚**

谢奕又问红枣:“大嫂,我的生日礼呢?”

红枣刚要开口,谢尚已ca口道:“你生日六月初九都已经过了,那还来的礼?”

谢奕怒道:“我是问大嫂,又不是问你!”

谢尚理直气壮道:“你大嫂的就是我的!”

红枣觉得她婆刚不该对谢尚说那句“不要欺负D_D”这句话——掐把脸而已,_geng本算不是欺负。但她婆开了口,则难免会让谢尚觉得她婆偏谢奕。

想着谢尚宝宝的幼小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红枣悄悄拉住谢尚的手以作安慰,然后方和谢奕笑道:“生日礼自然是有的,只是当时二弟你在船上,不好送去。我现便让碧苔拿来给你。”

谢奕眉开眼笑道:“谢谢大嫂!”

谢尚见状哼了一声,但看看红枣拉着的手,到底没再出声。

碧苔把东西拿来,谢奕看是个银红丝纱扎的一个圆球。

“大嫂,这球是给我踢着玩的吗?”

说着话,谢奕把手里的球一抛,学丫头踢毽子一样抬脚踢了出去。

红枣**

谢尚见状忍不住笑道:“这是浴球,_have a bath_擦身时代替_have a bath_巾用的。”

谢奕**

“这有什么好处吗?”云氏拿着丫头捡回来的丝球问道。

“娘,”红枣解释道:“胰子打在这个浴球上可以起很多泡泡。这样二弟自己_have a bath_时就能少费些胰子。”

云氏:?

李贵中自从进学堂后便要求自己_have a bath_,结果他头回自己_have a bath_,便用掉了整一块胰子。把王氏给气的不行,很说了儿子一回。

被王氏念叨后,李贵中收敛了一点,但洗一次澡也得要半块胰子。

端午的时候,王氏气愤地抱怨给红枣听,说她弟T皮贪玩,连洗个澡都要玩胰子。

红枣一听就想起自己小时候爱玩泡泡的事,然后便做了三个浴球——最大的给谢尚,其他两个小一点的一个给李贵中,一个留给谢奕。

“什么泡泡?”谢奕xing_fen问道。

红枣让人打来水,拿来胰子,给谢奕示范了一回。

看到红枣手里搓出来的大团泡泡,谢奕的眼睛都直了,欢呼道:“好玩,太好玩了。娘,我要_have a bath_,我现在就要_have a bath_!”

红枣**

云氏**

一个客人的生日会(八月初八)

上_F_出来红枣心里颇为愧疚:现原该她婆雷打不动的午休时间,但因为她给谢奕的浴球,得照看闹腾的谢奕_have a bath_了。

谢尚这个没心没肺的则一点没上心,他高兴地道:“红枣,咱们回去吃牛*冰糕吧!”

事已如此,多想无益。面对谢尚的提议,红枣爽快收起心中歉意,点头应道:“哎!”

吃完一_geng牛*冰糕,谢尚方才告诉道:“红枣,既然娘回来了,而且要住一段日子,我明儿回了老太爷后便搬回五福院外书_F_!”

礼法如此红枣也没啥好说的,当下应道:“我这就让人给大爷收拾_yi裳日用!”

书_F_里虽说有床,但日常的穿D都在前院书_F_。

谢尚点头道:“那我往后还跟先前一样午后来和你说话**”

傍晚时候红枣和谢尚来正院晚饭,时谢奕正在院里骑木马。

看到红枣,谢奕立高兴笑道:“大嫂,这木马也是你给我新做的吗?”

红枣点头笑道:“是A!二弟喜欢吗?”

谢奕认真回道:“喜欢!不过大嫂,我更喜欢常山赵子龙的白马。”

做了个红色摇马的红枣**

“嗤——”谢尚不屑笑道:“想得美!”

红枣想多大点事,便扯着谢尚,答应谢奕道:“成!我知道了!”

谢奕高兴了,他得意地瞟了谢尚一眼,故意高声道:“谢谢大嫂!”

气得谢尚想揍他。

云氏隔窗看到两个儿子的暗斗和红枣的居中T和,不觉微笑——果然还是要孩子多,云氏暗想:家里才能热闹!

现就可惜尚儿Xi妇年岁小了点,若是和尚儿岁数一般大,明年圆了_F_,后年她就能抱大孙子了!

看谢允青他们争玄长孙,云氏其实也想争,只可惜不能争罢了!

谢承华已经送来了云氏的行李。晚饭后云氏果然拿了一个装了一串个个珠子足有小指甲盖那么大的r粉色珊瑚项链两个戒指和一对珊瑚耳坠的匣子给红枣,谢尚则得了一个漂亮的正红珊瑚笔架。

一起去五福院天香院问晚安,红枣留意到云氏与老太爷和大老爷的也都是正红的珊瑚摆件,与大太太的则是一挂r红色珊瑚念珠,与谢允青等侄子的都是一水的*黄色珊瑚印章,与葛氏李氏赵氏三个妯娌,姜氏范氏两个侄儿Xi妇以及谢馥儿谢歆儿谢馨儿三个nv孩儿的各是一对戒指加一对耳环,差别只是珊瑚的颜色不一样——不过,都不及她婆给她的漂亮。

晚上回屋后,红枣翻了一回本草,看到书里讲珊瑚有“明目镇心去眼血丝”的功效便就D上了——好东西可不能白放着*费。

只项链有点沉,躺着硌脖子,红枣方才没有带着睡觉。

次日早起,谢尚去五福院禀明了老太爷,挑好了日子,方趁午后来家把谢奕送回上_F_的时候告诉云氏。

对于谢尚搬去五福院云氏无甚意见,她只关心另一桩事——谢允青谢允怡都在争玄长孙了,而她儿子还连个通_F_都没有。

云氏看红枣不在,便让*娘领谢奕去_have a bath_,然后方试探问道:“尚儿,你也不小了,你看你身边要不要先放个人?”

谢尚闻言一怔,转即摇头道:“娘,先不要了。”

云氏劝道:“尚儿,你不用担心你Xi妇。你若觉得不好张口,就我来和她说。”

“娘,”谢尚解释道:“我不是担心红枣,红枣知书达礼,贤惠大方。我收个通_F_而已,没啥好不能跟她讲的。我就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云氏:?

谢尚念书念得正得趣,实不想把时间和j力*费在一个注定不会给他孕育子嗣的通_F_身上——妾庶乃乱家之源,而他想修身齐家中一甲进翰林院治国平天下**

“娘,”谢尚掰着手指给云氏算道:“你看我每天早起就要跟太爷爷念书,午后家来和红枣说了家务后便要习字温书,得闲还要骑马打拳。现您家来了,我更得陪您说话。晚饭后去天香院五福院请了安我还得温以前的书——娘,你看我这一天每个时辰都排的满满的,哪有闲心收什么通_F_?”

谢尚一番话听得云氏目瞪口呆,她还是头回听人说不得闲收通_F_的。

云氏怔愣半晌,方心疼道:“尚儿,你这也太自苦了。读书上进虽好,但身子骨也同样重要。你爹春秋正盛,你晚两年科考也是无碍!”

话说出口,云氏觉得不大对——做为M_亲,她实应该劝儿子上进才是,哪有反过来劝儿子为了收通_F_而少读书的?

所以她刚胡言乱语都说了些啥?

瞧这事闹的,她都糊涂了。

“娘,”谢尚诚恳言道:“子曰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儿子近来念书刚有所得,有所悟,正He发愤用功,更进一步。”

“且我每日里起居有常,饮食有度,远没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现只是不收通_F_而已,哪里能论到苦?”

“娘,您放心,我身子骨好的很。但等红枣到了年岁,我一准和她给您和爹生个大胖孙子。”

话说至此,云氏不好再劝,只得委婉道:“尚儿,你能一心用功,原是好事。只这样一来,灵雨今年年底就要放出去了。婉如嘉卉两个明年也都到了年岁。”

“那就放了吧!”谢尚不以为意道:“她们伺候我几年,到时我和红枣说一声,给她们几个跟锦书姐姐和彩画姐姐一样都指个好亲。”

眼见谢尚对自己先前看中的几个丫头确是没一份私情,云氏终于无话。

忽然听到金菊传来的给大爷收拾搬去书_F_日用消息的时候,灵雨不觉一呆。

灵雨大谢尚三岁,今年已经二十,年底就会被放出去嫁人。

灵雨不似锦书彩画一样有爹娘做依靠,她是因相貌出众从庄子里孤身被选进来的。

灵雨原以为自己会是谢尚的通_F_,结果没想到谢尚自搬去外书_F_后说不要丫头伺候就不要丫头伺候,即便过去两年宿在前院书_F_,近身也只使唤显荣振理几个——连书_F_的门都不给她们进。

现灵雨的日常主要就是针线,诸如谢尚的底_yi荷包扇tao络子之类。

现大爷又要搬去外书_F_,灵雨悲观地想:她年底是注定要被放出去的了!

亏先前文茵出去的时候她以为她的机会来了,谁知她跟文茵是一样的下场——只是结局晚了六年罢了!

看到灵雨的怏怏,婉如和嘉卉都是物伤其类——她两个今年也都十九了,但照这样下去,明年也是一样的出去。

“灵雨,”婉如道:“要不咱们再去求求周嬷嬷,请她在太太跟前帮忙提一句。”

灵雨摇头道:“没用的。”

“你们都还记得文茵姐姐吧?还不是说撵就撵了?”

于是婉如也没词了——文茵的娘不只是太太的陪_F_,还是大爷的*娘呢!

可这几年,大爷连提都没提。

嘉卉叹口气道:“现今看,反倒是大**念旧。你们看锦书姐姐才_fu侍了她几天?嫁了她小厮后便依旧家来当差。”

“彩画姐姐就更别提了。大**说彩画的爹娘都在京师,年后便让她和她男人去京师接替张乙,顺带跟爹娘聚聚。”

嘉卉虽然没再多说,但灵雨和婉如都听出了嘉卉想给大**做陪_F_的意思。心里算算红枣几个小厮的年岁,灵雨和婉如的心也都活动了**

傍晚的时候,红枣和谢尚一起来上_F_吃晚饭。

堂屋门宽度有限,只能容一人通行。

红枣和谢尚并肩行到屋门前,红枣收住脚让谢尚先行,而谢尚进屋后也停脚回望,直等红枣提裙幅轻盈越过门槛跟他并肩后方才继续走。

云氏隔着窗户瞧见不觉轻叹一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儿子何曾是个走道等人同行的主?

只看短短几步路尚儿都肯为他Xi妇停步便知尚儿一腔心思全在他Xi妇身上。

什么没时间收通_F_,不过是眼睛看不到其他人罢了。

一个晚饭云氏都在细审红枣,然后越瞧越想叹气——尚儿Xi妇风姿绰约,仪态万端,比京中贵nv也不遑多让,实非灵雨她们几个所能比。

俗话说“Q贤妾美”。现儿Xi妇人才这么出众,她却是要去哪里寻个更美Yan来给儿子通_F_?

云氏想了半天不得主意,便写了一封信,让谢又春悄悄从驿站发给男人讨主意**

六月二十六一早,红枣跟往常一样同云氏谢奕去五福院请安时见二_F_谢知遇和三_F_谢知通三_F_人也在颇为诧异,心说不年不节的,他们来干啥?

不会是他们儿子的好日子定了?

二_F_的谢允和三_F_的谢允忻,今年一个十九,一个十八,都是成亲的岁数。

年前两_F_太太都跟红枣提过今年要结亲的事,故而红枣第一反应就是好事定了。

果然二太太刘氏三太太冯氏各拿了长孙的择日贴给红枣。

谢允和谢允忻大定日子一个八月初六,一个八月十六,都是八月。迎娶则是一个八月二十六,一个十月初六。

看两个人办事的日子和她婆的生日并不冲突,红枣放了心,方道了几句恭喜。

葛氏见状便道:“尚儿Xi妇,刚由老太爷做主,你允芳哥的好日子也定了,大定是九月二十八,迎娶是十一月初八。”

“一会儿家去后我让人写了给你送去。”

红枣zhui里答应,心里却想看来在她来之前,五福院已经为结婚排日子撕过一场了。

由二_F_三_F_都有择日贴反推,此回二_F_三_F_是有备而来,打了她三叔三婶一个措手不及,以致把谢允芳的婚事拖成了最后一个。

不过这也是该的,谁让他们年前不吭声呢?

当时只说是四娶一嫁,提都没提谢允芳的事。

想到那至今还没消息的谢家今年唯一一嫁,红枣心中叹息:这世重男轻nv的厉害,同是庶子nv,似谢允怡就早早的大张旗鼓的办好了婚事,而四_F_老爷谢知进的庶长孙nv谢倩儿的婚事则至今没甚说法。

现谢韵儿也是,悄没声息地就从*水县出嫁了——若不是她当家,谢韵儿办事的酒席银子得从她手里过,她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回到明霞院,红枣刚把她婆送回屋坐下,便有天香院的人跑来说三_F_大**姜氏头晕目眩,Xiong闷恶心,让给请大夫。

红枣正疑惑姜氏该不是中暑了,便听她婆笑道:“你们大**该不是有喜了?这症候听着倒像**”

有喜?红枣恍然扶额:_gan情三_F_不着急谢允芳的亲事,其实是心有成竹A!

她还是太天真了!

郎中来后果诊断出了喜脉,而且已经两个月了。

云氏听说立让人拿了银耳莲子等滋补品送去,而午后家来的谢尚说老太爷也叫人拿了东西给姜氏**

谢子安在河南道上收到云氏的来信不觉啧了一声,心说尚儿做学问已经做到这个境界了吗?那他家去可要好好瞧瞧。

做学问是件极耗费j力的事,谢子安这几年沉迷书海,即便离了云氏也懒怠再找什么通_F_——有时间有j力做学问不好吗?

那种学有所得,_gan觉body和心灵被知识充实的满足_gan成就_gan和yu_yue_gan哪里是简单粗俗的原始**所能比拟?

谢子安抬手便回了一封等他家去后再议的信。

比起通_F_,谢子安更在意儿子的学问成就。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儿子了。不过眼下,谢子安看着手里银红色的丝网球,他只能先洗个澡试试这让小儿子一日三澡的玩意有什么乐趣?

云氏素来信奉丈夫,她收了谢子安的来信,便就收了所有心思,一心等谢子安年底家来了。

独留长子一人在老家两年多,云氏心怀歉意,便特别看重八月初八谢尚的生日。

云氏亲自给谢尚做了一tao_yi裳和鞋。

早起云氏看儿子穿着自己给做的_yi裳j神抖擞的样子,心中欣慰,结果却听到谢奕问道:“大哥,今儿嫂子送了什么给你?”

“是新华容道吗?”

“新华容道自然是有的!”谢尚嘚瑟道:“还有**”

但转念,谢尚变了脸,没好气道:“你嫂子给我的东西,我干啥要告诉你?”

虽然谢尚很想跟谢奕炫耀红枣给他做的华容道赵子龙同款银盔银甲和亮银枪,但思及炫耀的后果,谢尚还是决定沉默是金。

谢奕_geng本不鸟谢尚。他直接问红枣道:“大嫂,今年的新华容道有给我留吗?”

红枣笑道:“必须的A!”

然后便让碧苔拿了来给他。

谢奕看今年的华容道人物的脸虽然一样,但盔甲和造型却都是全新样式,不觉喜笑颜开道:“谢谢大嫂!”

谢尚撩眼皮看红枣与他弟的只是市卖的普通华容道,不是给他的特制大号华容道,方才哼哼道:“这原是给你过八月节的,你现就讨了去,等八月节可就不许再来讨了。”

谢奕拉着红枣手故意问道:“大嫂,八月节你还会跟往年一样给我新_yi裳吧?”

红枣能说不吗?只能点头了。

谢尚自然又生气了,心说:他D_D真是太讨厌了,一点都不似红枣的D_D贵中可爱。

说曹*曹*就到了,李贵中来了。云氏想着孩子多才热闹,早两天便和红枣说好今儿接了李贵中家来热闹一天——岳父M_是不好无故来nv儿婆家,但小舅子却是无碍。

李满囤和王氏也愿意儿子和nv儿nv婿亲近,加上李贵中已经上学,离家也没啥好不放心的,早饭后不过嘱咐了两句要见人要叫之类的话便让陆猫tao车送了来。

李贵中来后,谢尚便主动让显荣给他拿新华容道,而且并还没有说八月节不能再讨的话。

谢奕见状不可避免地嫉妒了。

于是谢奕自己告诉李贵中道:“贵中哥哥,这华容道原是我哥哥给你过八月节的礼,你现拿了,八月节可不能再讨了!”

李贵中奇道:“我既然都已经有了,为什么还要再讨?”

“而且这个华容道我已经有好多了,去年的前年的,我都收得好好的!”

拆迁大王谢奕**

眼见谢奕吃瘪,谢尚颇为高兴,心道果然还是红枣的D_D可爱!

谢奕不甘示弱道:“我也有好多,我告诉你这就是我大嫂做了卖的!”

“我大嫂对我可好了,我要啥都给我!”

李贵中笑道:“你大嫂可不就是我姐姐吗?”

“我姐对我更好,每回她都不用我要,就主动给我!”

闻言谢尚Xiong口中刀,忽然觉得李贵中也跟他弟一般的讨厌——都是跟他抢Xi妇的人。

谢奕年岁虽说最小,但却是个好胜x子,他自己说不过李贵中,便去拉谢尚道:“你姐对你再好,也比不上她对我哥哥。我告诉你我大嫂每回做华容道,第一个都是给我哥哥的!”

谢尚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他觉得他弟也不是全然的讨人嫌。

谢尚自得道:“我Xi妇对我当然对我最好了。别的不说她今儿送的常山赵子龙的铠甲,你们就谁都没有**”

云氏看着生辰之日却只能跟两个萝卜头一般的D_D嘚瑟的长子颇觉心酸:她儿子长这么大连个相熟的知交好友都没有,真是太孤单了!

这两年她和男人在外头,儿子一个人在家,日常身边能说上话的怕也就只他Xi妇一个人。

不怪他待他Xi妇不同!

红枣_geng本没听到三个男孩子之间的吹牛大战,她正忙着指挥丫头给她的堂屋做布置——既然她婆还特地请了她弟来,红枣想那谢尚这个生日就很可以办成一个party。

所以红枣准备了彩球彩带糖果甜食果zhi*茶等许多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唯一的客人李贵中

思无邪(八月十四)

云氏午觉起来,听丫头说谢奕和李贵中都在西院,便往红枣院子来。

隔着墙还没进院,云氏便听到谢奕和李贵中的大呼小叫:“咬!咬它!快咬它!”

云氏以为里面打起来了,赶紧叫人道:“快去瞧瞧怎么回事!”

结果没想丫头跑去后又跑来笑回道:“太太,是奕哥儿和中哥儿玩八爪鳌打架呢!”

云氏奇道:“什么八爪鳌打架?”

丫头比划道:“和斗蛐蛐一样,奕哥儿和中哥儿一人牵了一只系了绳的八爪鳌放到一处比试。”

听明白打架的是八爪鳌,云氏放了心,跟以往一般慢步走,边走边问道:“大爷和大**呢?”

丫头回:“大爷大**在烤r**”

云氏忍不住笑道:“倒都是会玩儿!”

绕过院门后的照壁云氏迎面便嗅到一gu烤r香,院里的秋千架旁果如丫头所言摆了方桌放了r盘支了烤r架,而谢尚和红枣已洗了手从迎了过来。

谢奕看到她娘进来,立扬头表态道:“娘,我现在不饿,您现叫我吃饭我也吃不下,我刚吃了大哥大嫂烤的羊r串。”

“娘,我还要和贵中哥哥一块玩!”

李贵中也道:“伯M_,您让我和奕D_D再玩一会儿,我们一局还没玩好呢!”

云氏笑:“离吃饭还有一刻,你们放心玩。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在玩什么?”

谢奕骄傲道:“娘,我们在玩八爪鳌打架呢!娘,你来瞧瞧!”

云氏看八爪鳌张牙舞爪,两只大鳌一张一He,不觉嘱咐道:“这八爪鳌夹人,你们都仔细手!”

“被夹了可不许哭!”

“不怕!”谢奕无所畏惧道:“娘,贵中哥哥说被八爪鳌夹了,只要把手放水里就行了,八爪鳌就会自动松开。”

“这个八爪鳌就是贵中哥哥给我绑的!”

“娘,你看我!”

谢奕拿一_geng筷子伸到他那个八爪鳌的大鳌前,等它夹住后便提着丢到旁边的水盆里——那噗通一下溅出的水花直飞到云氏的脸上,谢奕自己更是首当其冲。

谢奕对此完全没放在心上。他眼盯着水盆笑道:“娘,你看这八爪鳌是不是把筷子松开了?”

云氏一边拿帕子掖脸一边好脾气的答应:“松开了,真是松开了!”

谢奕心中得意,他提着绳子把八爪鳌从水里提了出来和云氏道:“娘,你看我的八爪鳌和贵中哥哥的打架**”

看了一会儿谢奕和李贵中的八爪鳌打架,云氏方才和谢尚红枣道:“你们不是在烤r吗?我看看你们都烤了些什么?”

谢尚高兴道:“娘,您先跟我进屋瞧瞧。”

谢尚把云氏请到堂屋给她看屋里拉的五色彩带和彩球,然后又指着由八仙桌铺暗红丝绒充当的甜品台道:“娘,你看这是红枣特地给我做的三层点心盘。小的这个装的是一口酥,另一个大的装的是葡萄石榴**”

“娘,这个托盘碗里装的是*皮**这一对花瓶,这一个瓶里ca的是桂花,那一个是BangBang糖,娘,这BangBang糖做的好看吧?是不是做的跟真的一样?**这个罐子里装的是*茶,这个是石榴zhi,娘,您喝什么,我给您倒**”

云氏看这一桌让儿子乐开怀的吃食,心道:东西倒是有限,只这每样东西的摆放都跟甘回斋卖的j品糖一样特别j巧。

比如这盘子从来都是一层,偏尚儿Xi妇能想到跟堆宝塔一样堆叠三层,这水果点心摆在里面立刻就显得特别丰盛。

此外茶点盛放器具的装饰也足够漂亮:三层点心盘包裹着和桌布一样的红丝绒,里面摊平放着的每块一口酥则都包着蓝金色的彩纸盛装*皮*茶果zhi的白色小碗的碗边都贴了一圈蓝金色彩纸,看着跟真的似的BangBang糖倒是五颜六色,但下面的白瓷花瓶也包裹了蓝金彩纸,打眼看去也是十足一个蓝金色花瓶。

尚儿素喜甜和鲜Yan装饰,尚儿Xi妇整这么一桌茶点小食可谓是投其所好,不怪尚儿喜欢。

“尚儿Xi妇,”云氏不吝夸奖道:“你真是有心了!”

红枣抿zhui笑纳了她婆的夸赞,她也觉得自己BangBang的,有点摆盘天赋。

尝了点心水果,又喝了一碗*茶,云氏出屋看谢奕和李贵中两个小脑袋还凑在一块儿蹲着不觉笑道:“他两个玩得倒好,一点也不烦人!”

谢尚笑:“娘,您要不要试试?”

云氏摆手道:“不了,我还是和你们一起烤会子r吧!”

“这r闻着怪香的!”

谢奕头回玩八爪鳌自是各种新鲜,而李贵中现在上学,平素也不得玩,故而两个人都玩得不亦乐乎。

红枣抬头看看天,想着她弟一会儿还得出城,便让陆虎搁花园子里逮了三只蝈蝈,拿竹篾编笼装了拿进来。

看到碧绿的蝈蝈,谢奕和李贵中立便丢了八爪鳌围了过来,红枣乘机宣布只有现在立刻洗手吃饭的乖宝宝饭后才能得到蝈蝈,算是哄住了两个人。

吃完晚饭,红枣让人告诉陆猫儿tao车来接她弟家去,云氏则拿出一个r红色的珊瑚印章用红线穿了给李贵中挂在脖子上,和气说道:“中哥儿家去后得闲还来玩!”

看到长子的孤单,云氏极希望谢奕能有个玩伴。李贵中和谢奕年龄相当,最妙的是还没啥利害关系,正He适。

看儿子来家,李满囤和王氏少不得要问李贵中今儿去姐夫家都吃了些啥。

李贵中骄傲道:“今儿姐夫过生辰,姐姐办了一桌的席,_chicken_鸭鱼r都有,摆了足有十好几样,比上两回姐夫的哥哥成亲时的席面还好!”

“而且在吃的时候,姐夫的太爷爷爷爷**还送了许多菜来,也特别好吃!”

“对了,爹”李贵中忽然问李满囤:“我过生辰爷爷怎么从不送菜给我吃?”

李满囤**

李满囤无奈地跳过话题转口问道:“除了吃,还干啥了?”

“玩!”李贵中理直气壮地道:“今天我真是太开心了,除了吃,就是玩!”

“唉,要是姐夫天天过生日就好了,我就能天天都去玩了!”

李满囤**

王氏气道:“你平时玩的还少A?你说你哪天没玩?”

“你先前玩坏的那些风车竹蜻蜓,我可都替你收着呢!”

“你说你从小到大都玩毁多少东西了?”

李贵中眨巴着眼睛回道:“娘,你别生气我其实已经很乖了。你是没看见姐夫的D_D奕哥儿呢。先姐姐给他的华容道都叫他给弄坏了。”

“娘,”李贵中邀功道:“你看我都收得好好的,几年了,我一个都没丢!”

王氏被气笑了,嘲弄道:“是是是,你是好人!”

李贵中大言不惭道:“本来就是!娘,也就是你说我不好,除了你,别人都说我好!”

“今日姐夫的娘谢伯M_也说我好,让我得闲过去玩呢!可我现在念书,_geng本没有得闲时候!”

“对了,娘,谢伯M_还给了我这个!”

“这是啥?看起来是个印章?”

李满囤和王氏两个都不认识珊瑚。

李贵中拍拍自己的Xiong口挂件道:“谢伯M_没说!”

**

八月十四,红枣和谢尚早晌跟云氏辞行回桂庄送节礼,谢奕听说便叫道:“娘,我也要去,我要去和贵中哥哥玩!”

云氏已经被谢奕问了好几天“贵中哥哥今儿会来吗?”“贵中哥哥不得闲,但我得闲我想去他家”之类的话。

云氏舍不得小儿子失望,便问红枣道:“尚儿Xi妇,你弟知道你今儿家去会在家吧?”

红枣这两天也没少被谢奕问她弟什么时候得闲之类的话,估摸着她婆的意思应道:“在家的!”

“那我去,我也一起去!”谢奕也不用云氏发话,自发地奔过来拉着谢尚的手道:“哥,我同你一起去!”

谢尚心中嫌弃,心说我去我岳家拜节,你跟去做什么?

但看着谢奕眼里的期盼,谢尚到底没有甩开。

算了,谢尚想:奕儿想去就去吧。顶多说话时给他一个八爪鳌玩也就罢了。

云氏见状少不得嘱咐谢奕一回做客的礼仪,而谢奕只要能去自是什么都能答应。

李满囤来接nv儿nv婿的时候看到谢奕颇为惊讶,结果还没等他说话,谢奕已经很得体地冲他行礼道:“奕儿见过李叔叔!”

李满囤赶紧点头:“哎!哎!起来,快起来!”

等再给王氏见过了礼,谢奕便自觉完成了任务。

谢奕丢下众人,跑去拉住李贵中的手道:“贵中哥哥,你带我去看你家的小羊吃*吧!”

红枣**

谢尚觉得太丢人了,呵斥道:“二弟,你胡说什么呢?”

谢奕委屈道:“我没有胡说。是弟子规上说羊跪*,鸦反哺,我想瞧瞧!”

谢尚**

闻言李满囤哈哈笑道:“奕儿,你等着,我让人把小羊和M_羊牵来给你看,告诉你A,这小羊吃*真的是跪着的**”

一席话说得谢奕又复了高兴,笑回道:“真的A!书没骗人?”

看到谢奕纯真的笑脸,谢尚不禁自省——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思无邪,何为思无邪?何能思无邪?

诚也?仁也?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看李满囤带着儿子和谢尚谢奕在院里看羊,王氏悄悄问红枣道:“前几天你弟去你那儿,你婆又给了一个物件,你知道是什么吗?”

红枣笑道:“娘,您问的是D_D脖子上D的那个珊瑚印章吗?”

王氏:“珊瑚?”

红枣言简意赅的解释道:“珊瑚是海里的一种宝石。”

王氏惊讶:“竟然是宝石A!你婆给了这么大一块!”

红枣笑:“珊瑚和红宝一样,分许多等级。娘,你看我今儿D的这串珠子,是不是颜色更好些?”

王氏纳罕:“你这也是珊瑚?”

**

说完珊瑚,又说家事。王氏告诉红枣道:“兴和的亲事定了,说的是东门城外十里花园村里正家的姑娘。冬节后就放定。”

红枣奇道:“东城外?怎么说到的?”

这世议亲都讲究个知_geng知底。似高庄村在城北,村人们的嫁娶一般就都只限城北。

王氏道:“那花家姑娘的爹跟你贵林哥是同窗,早年一处在私塾念过书,也算是知_geng知底了**”

听说是同窗,红枣就不奇怪了。

“对了,”王氏又道:“红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金凤的亲事也差不多定了。你猜猜金凤将要定给谁?”

红枣看她娘一脸神秘,不自觉地问道:“定给谁?”

王氏道:“你大姑家的陈玉!”

红枣的zhui张成了o。

王氏看红枣一脸的惊讶,忍不住笑道:“想不到吧?”

红枣摇头:“想不到!真没想到!”

“这媒是谁给做的?这样也成?”

王氏笑而不语,红枣福至心灵,低呼道:“娘,这红线竟然是您给牵的?”

王氏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给人做媒,而且还做成了,心中颇为得意。

王氏低声笑道:“你姑家的陈玉,今年都十六了,还没说定人家,这把你姑给急的A都上火了——上月进城来卖枸杞的时候,都满zhui的泡。”

“正好中元节你三婶也才刚和我说金凤的事还没着落,我就试着跟你姑提了一句。没想你姑竟然没一口回绝,只说要问问陈玉的意思。”

“结果你大姑跟陈玉一提,陈玉竟也应了。”

红枣奇怪:“这就应了?不是说玉表哥特别挑拣吗?”

王氏笑道:“那得分对谁!陈玉一心就想找个城里姑娘,而金凤穿着打扮举止行事都跟城里姑娘一样。陈玉还有啥不满意的?”

“而你姑看金凤,除了裹脚这个毛病外,人样子不丑,皮肤又白,而且这几年跟着贵富学了不少字,算盘记账都会,绣样子也描的特别好——红枣,你家常拿给她的_yi裳上不是都有刺绣吗?金凤这孩子有心,都拿纸一点点描了下来,现她的花样子足有一本书厚。我现今做鞋做_yi裳都是请她来给描样。”

红枣没想金凤还有这手,不觉叹道:“真没看出来,金凤妹妹还有这份本事!”

“是A!”王氏_gan叹:“我若不是看金凤确实不错,也不会多事,去跟你姑开这个口!”

“你姑和陈玉先前来时撞见过金凤几回。想必自那时就留了印象,所以我这儿一说就都应了!”

“你大姑托我去跟你三婶说He。你三婶听说也是愿意。陈玉人样子好,家里虽是近山,但现在城里念书,城里宅子铺子也买好了,将来开个山货店,卖些榛子口蘑枸杞,日子能过。而且家里有几十亩枸杞地,兄弟又少,金凤嫁给他一辈子都不愁吃喝**”

红枣做梦也没想到陈玉最后会跟金凤凑成了一对,一时真不知说啥才好!

“娘,”红枣忍不住吐槽道:“我是真没想到大姑会跟三叔做亲家!我以为我大姑一辈子都不再跟我爷我*来往了!”

“现也没甚来往!”王氏不以为然道:“这不都分家了吗?陈玉送节礼只要送你三叔家就好,_geng本没你爷*啥事。就是办事时绕不开见面也没啥——先你成亲时,你姑还不是跟你*一桌吃席?”

“何况你*现在带病,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你姑见了只会趁愿**”

“红枣,”王氏问道:“我听说你家又要办喜事了?”

“今年还有四桩婚事,”红枣比了个手势:“三娶一嫁。娘,您和爹要去的就只年底我们三_F_二爷的亲事,其他都可不去。”

“去!怎么不去?”王氏笑驳道:“你爹说了都去。横竖在家没事,去了还能和你说说话!”

“左右不过八两银子的事!”

“噗嗤——”红枣禁不住笑了,心说她爹财大气粗的,有魄力!

看到nv儿眼里的欢喜,王氏犹豫问道:“红枣,我悄悄问你一件事儿A。”

红枣:?

王氏附耳问道:“你婆婆有没有跟你提过给你nv婿纳妾的事?”

红枣的下巴砸到了地上。

反应过来,红枣足咽了两口口水才能问道:“娘,你怎么会这么问?”

王氏犹豫道:“我上回吃席就听人说你们三_F_四_F_都在争长孙呢!”

“原来是为这个?”红枣自觉明白了,不屑道:“我公婆又不在乎这个虚名!”

王氏疑惑:“你怎么知道?”

红枣坦然道:“这不明摆着吗?谢尚就不是长孙。我公公若在乎长孙这个名号,早年就纳妾来争了。”

“而且我进门这些年,我公公也没个妾室——先我公一个人在京三年,都没提一句纳妾的茬。”

“现我公婆听说三_F_四_F_的亲事后捎回来的礼也都是早生贵子这样的摆件,摆明了让别人争,他们只看热闹的意思!”

“再说我公公都做了官,功成名就了,都还没纳妾,谢尚年纪轻轻,连个秀才都没中,正是用功念书的时候,纳什么妾A?”

王氏听着有道理也就不问了。反是红枣想起前世的贾宝玉,心里犯了疑,家去后私下问谢尚道:“大爷,你看咱们家今年办这许多喜事,你看你要不要也纳个妾?”

闻言谢尚唬了一跳——他爹娘先前都只说收通_F_,可从没提过纳妾。

“红枣,你怎么会这么想?”谢尚急道:“咱们都还年轻,甚至还没圆_F_,怎么就能提到纳妾呢?”

虽然谢尚的话满是糟点,但看谢尚的着急不似作伪,红枣便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致歉道:“大爷,你别着急。我就是顺口一问。”

谢尚平了平心气,想着红枣刚从桂庄回来,必是听了她娘的话,便道:“红枣,虽然nv德说不妒,但你也不能贤惠大方过了头。这妾庶是乱家之本。你看我爹就从不纳妾,而我,也不会无故纳妾!”

红枣眨了眨眼:“无故?”

谢尚笑道:“红枣,现说这些为时过早。总之,往后二十年我一准不会纳妾!”

二十年?思及大诰里男子四十无子可纳妾的话,红枣总算明白了谢尚的意思:敢情谢尚的意思是二十年里她生了儿子就不会纳妾,生不出就要纳妾!

真是他娘的高瞻远瞩!

红枣莫名觉得生气,但理智犹在,知道不该冲谢尚发火——这世的主流价值观就是这般糟心,而谢尚能立个二十年的fg,已经算得上是自律。

她不好无理取闹,对谢尚这个土著士大夫子弟多做要求。

二十年就二十年吧,红枣自我安慰道:她也不定就生不出儿子。

只要生了儿子——心念转过,红枣忽然呆住:她为什么要给谢尚生儿子?

她怎么会这么想?

真是太可怕了!

“A——”红枣捂住了自己的脸**

看红枣忽然脸红捂脸,谢尚心中一动,过来拥住红枣的肩道:“红枣,别人生再多都没用。只咱们两个人的头生子才是真正的长_F_长孙,承继宗嗣。”

“你现还小,为今之计,便是养好身子,将来圆_F_才能一举得男!”

红枣**

作者有话要说:立了一个二十年的fg,谢尚觉得自己BangBang的。

殊不知在现代会被多少小天使打烂狗头

好nv如佛(十月初七)

一举得男?红枣为谢尚的直白镇住了。

自觉不是对手,红枣赶紧转移话题道:“大爷,你要不要喝杯石榴zhi解解酒?”

谢尚了然一笑,放开红枣点头道:“好!”

喝一盏石榴zhi,红枣渐渐平复了心情——二十年不纳妾,红枣暗想:谢尚真能做到其实还不错了,毕竟即便是婚姻法规定一夫一Q的前世打开社会新闻也多是原配小三互撕。

想起前世小视频里_yi_fu和耳光齐飞的各种名场面,红枣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她觉得自己hold不住,应付不来,也不想应付。

真有这么一天,红枣想:她还是和谢尚好离好散吧,且名目都是现成的:退位让贤,成全谢家宗子元嫡出身!

如此即便谢家势力再大,也不好公然在雉水城跟她为难,而她也算有一处安身之地。

财帛动人心。当家几年,红枣再不做她一个单身nv子在这世独立立足的幻想——她手里掌控的土地钱财越多就越是给自身招祸,而她想保下手里的庄子,铺子,就必得有个强力靠山。

眼下雉水城最大的靠山必是谢家。

看一眼谢尚,红枣觉得她的这桩婚姻其实也不算亏——青春正好的年岁能有谢尚这样风华正茂的俊俏丈夫,中晚年,只要*作得好,也能得谢家庇护。

人生如此,已然胜过雉水城大部分nv人!

至于其他地方的其他势力,天下乌鸦一般黑,红枣自觉没必要再多做攀附——她既然为清静离了谢家,又如何能将自己投入到另一个名利场?

没得丢了西瓜捡芝麻,自讨苦吃!

拿定主意,红枣和谢尚说了李兴和和陈玉李金凤的亲事。谢尚笑道:“这些事你看着安排吧!”

“你把日子排好后拿给显荣就行!”

次日中秋,早晌红枣和谢尚拿了印刻好的雉水谢氏中馈录来上_F_送给云氏。

“娘,”谢尚把书呈给云氏后言道:“今年是您四十整寿,儿子和Xi妇印了这一本中馈录以为记。这是样书,您看看可再有增删?”

云氏早几年就知道红枣打算写中馈录给她过寿,现看到实物却还是禁不住的欢喜——谁不想著书立说,身后留名儿?

这书一出,别的不说,雉水县县志必是要有她的名儿了!

而待将书打开,看到长子给写的序里提到“**nei子得M_亲教导,主持家中饮食,积累许多烹T经验,兹成此书以记**书中菜色家常宴饮俱备,希可为M_教nv婆教Xi,甚或父教nv夫教Q中镇厨艺之补益参照**”,云氏心中诧异。

“尚儿,”云氏问道:“君子远庖厨,男子从不进厨_F_,如何能教nv教Q厨艺?”

谢尚笑道:“娘,这是红枣的意思。”

“娘,”红枣接口道:“世间人多,仅府城一城就有过百万的人口,即便咱们雉水城也有好几万人口。”

“芸芸众生里幼年失M_的nv孩儿不少,而即便有M_,能得悉心教导的也是有限——毕竟不是每个M_亲或者婆M_都能有娘您这样的厨艺,也不是每个M_亲和婆M_都能似娘这般有慈心教导Xi妇或者nv儿!”

“Xi妇既书此书为娘贺寿,自是希翼本书开卷有益,能利益读书的每个妇人和nv孩儿。”

“只这世nv字识字的少,男子识字的多,所以才求恳大爷在序里给加了这句话。”

“Xi妇希望有男子读书后在为书中菜色所xi引时能为家中Qnv讲解几句——如此男子能尝味书中菜肴,而nv子也增长了厨艺,可谓是各有所得,两全其美。”

红枣对她娘王氏早年在家受的各种欺负歧视铭记于心,决意给这世幼年失M_的nv孩儿一点实际帮助——她打算通过此书改变现今nv孩儿的教养只能口口相传的传承模式,让失M_的nv孩儿也有受教育的机会。

比如当年她娘和她爹刚成亲时,但凡有这么一本书,她娘在她爹的指点下做碗像样的红烧r还是很有可能的!

而纺纱织布,她也必是要写进下一本_yi里面去的。

人生而平等,红枣想:而知识更该用于提高生活质量,而不是用作歧视霸凌的工具。

作为一个it,她前世既然广受了互联网知识共享的好处,那这一世她也必是要将她前世的知识尽可能地分享出去。

伟人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从点滴做起,相信假以时日,必是有量变到质变的一天!

云氏没想到红枣对这本歌功颂德扬名立万的中馈录竟然还有济世助人的想法,一时间震惊得无以复加。

云氏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红枣,似是头一回看到她这个人。

佛说相由心生,云氏暗想:nv子nei在德行的外在化相的最高成就就是菩萨相,所以人说“好nv如佛”。

而尚儿Xi妇面如满月,目若青莲,低眉生慈,回眸肃穆,步步生莲,吐气若兰,行则上善,动则若水——思及当年男人说尚儿Xi妇大德转世的话,云氏点头赞道:“尚儿Xi妇你心怀慈悲,后福无穷。这书既是你为你贺寿所印,那我也随缘助印几本吧!”

说着话,云氏便叫丫头拿了五百两银子给红枣。

红枣见状颇为尴尬——她是打算拿这中馈录卖钱的好吧!现她婆让散书,她今年还怎么卖?

看来她再想赚钱,得等明年,或者再出j装本了!

云氏自己都出了五百两,红枣和谢尚少不得也出了五百两。雕版的钱另算,一千两印了两千本书。

考虑到菜色的地域x,红枣拿五百本发往京师,五百本发去府城,一千本留在雉水城。

云氏的生辰在十月十三。

十月初六谢允忻迎娶鲁氏,次日早晌众人齐集三_F_的及第院喝新Xi妇茶时,红枣与鲁氏的见面礼里便有一本中馈录。

“忻嫂子,”红枣笑道:“这一本雉水谢氏中馈录记载了我们家的家常宴席菜色做法,我拿一本给你得闲瞧瞧!”

鲁氏作为刚进门的新Xi妇,nei心里正是各种惴惴,闻听此言,自是欢喜——有了此书,她下厨首秀就有参照了,而且跟丈夫也有了一个不错的话题**

鲁氏当下_gan激道:“多谢尚弟妹!”

五月底进门的谢允怡Xi妇范氏见状不满意了——过去三个月,她因为厨艺没少受她婆婆李氏的挑拣。

因为三_F_谢允青Xi妇姜氏早早有孕的缘故,近来李氏的脾气着实有些不好。

范氏半真半假地跟红枣抱怨道:“尚弟妹,你既有这么好的书,怎么也不与我一本?”

红枣乘机解释道:“怡嫂子,这中馈录原是为我娘四十整寿印的,才刚印好,你需要的话,我回头拿一本给你!”

范氏**

李氏瞪范氏一样,暗恨她多zhui,脸上却挂笑和云氏打听道:“大嫂子,你过寿还印书?”

云氏笑道:“我也是家来后才知道尚儿Xi妇把我先前教她的家务加上这几年她管家的心得不声不响地编了本中馈录给我贺寿!”

“实在是尚儿Xi妇这孩子孝顺,不然我一个妇道哪里想到印书A?”

被秀了一脸的李氏**

看到云氏的春风得意,在场妇人再一次体悟到前所未有的心塞——她们的儿Xi妇全都是Bang槌!

就是老太爷也来了兴致,问谢尚道:“尚儿,你Xi妇写了本中馈录?”

谢尚自豪道:“是A,太爷爷,还是我给做的序呢!”

“哦!”老太爷兴趣更浓了:“那你也拿一本来我瞧瞧!”

老太爷都开了口,谢家十三_F_人自是个个讨要。

红枣一一答应,回_F_便让陆虎现搬了两百本来,各_F_送了十本。

下剩的七十本,红枣数了五十本让陆虎送去桂庄给她娘。

听说送来的书是红枣所著,收书的王氏还没说话呢,一边的李满囤已然兴高采烈地答应道:“陆虎,你回去告诉小姐,就说这书我一会儿就替她全散出去!”

陆虎答应走了,王氏放抱怨李满囤道:“胡说什么呢?咱们闺nv写的书,咱们自己不得留几本A?”

“全散出去?不然别人问起来你都知道里面写了啥?”

王氏的话给李满囤提了醒,他拿起一本书打开,入眼便是谢尚的序。

“太太,”李满囤忍不住欢喜道:“这序是红枣她nv婿写的,我给你念念A!”

看到序里所言红枣这书是受云氏教导所写,无论李满囤还是王氏都有一刻的沉默:他们的nv儿,结果却是受婆婆的教导而成才,他们无能A!

但看到第一个菜色红烧r的做法详细到r怎么洗,T料怎么约之后,王氏忽然流下了眼泪。

李满囤见状自是吃惊,连忙问道:“太太,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伤心起来了?”

王氏擦眼道:“老爷,我只是想起先前我刚进门,娘第一回让我煮r,当时我若有这一本书,这一本书**”

想到伤心处,王氏禁不住嚎啕起来**

李满囤闻言也是伤_gan,心道:是A,当年若是有这一本书,他Xi妇也不至于被他继M_排暄得摸不着锅铲。

忽而想起刚刚序里的话,李满囤又翻回去看了一回,然后便跟李贵中看到红枣新送的糖果一样两眼放光道:“太太,这书是红枣给你写的,给你写的A!”

王氏怔愣得忘了嚎哭,两只红眼珠子瞪着李满囤静待下言。

“你看这儿,”李满囤激动得手都抖了:“M_教nv婆教Xi,甚或父教nv,夫教Q,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不得M_亲教诲的nv儿,不得婆婆教导的Xi妇,可以通过父亲或者丈夫念这本书来学会厨_F_活计。”

“太太,咱们红枣打小就聪明,就什么都知道。她看你不进厨_F_,也从不往厨_F_凑。她这书看似给她婆婆贺寿,但实际却是给你写的,给你的写的**”

话说至此,李满囤也哽咽了——他闺nv实在是太有孝心了。

王氏近年跟着儿子念书识了不少的字,李满囤指的这句话里的字她全都认识。

王氏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抬手便抹了把脸和李满囤道:“老爷,我现知道红枣干啥要把这书给我五十本了!”

“她是让我把这书发给当年给我一般境遇的人!”

“老爷,这五十本书,咱家留十本,留着看到He适的人再给再十本,等下回我哥来,让他带回我娘家村子里发,让我娘家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煮r烧鱼,别手里有钱了,日子还过得跟以前一般惶恐然后桃花下次来也与她十本,让她捎回青苇村发剩下的二十本,十本与咱们村的里正里甲,再十本与咱们族人。”

“叫咱们族里的姑娘都好好学习,别管有娘没娘,嫁人后都不叫婆家挑拣嫌弃!”

“对!”李满囤拍tui道:“都不再因为厨_F_活计受恶婆婆的拿捏!”

作者有话要说:最好的相貌就是慈悲相,菩萨相。

映照一切黑暗,让身边的人如沫春风。

李金凤小定(十月二十六)

吃完午饭,王氏换穿上重阳节红枣刚送来的新_yi裙,D上最大最重的足金牡丹头面,把自己打扮得跟过年一般的隆重后方和同样装扮一新的李满囤拿了二十本书往高庄村来接李贵中下学。

到的不是一般的早,李满囤和王氏先去八个里甲家送了书喝了茶接受了一番恭维后方才来老宅。

时李高地去了隔壁李春山家还没回来,李满仓和李贵雨同买的人去了林地,郭氏和李玉凤则在菜地忙碌——听到有人叫门,来应门的正是于氏。

看到开门的是于氏,王氏便知道家里没其他人在。

王氏也不进屋。她递一本书给于氏道:“娘,这是红枣新写的中馈录,我送一本来给您和爹欢喜欢喜!”

“什么?”于氏震惊了:“你说这一本书是红枣写的?”

于氏还是头回听说nv人能写书。

在于氏看来读书进学出书向来都是男人的事。周围这几个村子,好几百户的人家,这些年唯一印过书的就只李贵林一个人——他印了中秀才的几篇文章。

nv人识字虽说也有,但只限于看黄历和记账——能看向戏本子的都没几个。

出书?没听说过!

“是A!”王氏意味shen长道:“娘,这书是红枣在她婆婆的教导下写的!”

王氏言外之意就是你看看人家谢太太是怎么做婆婆的?

“是哇?”

这两年于氏因为生病的缘故,每天的心思都在一天三顿上,于旁事都不大关心——命都快病没了,还*什么心A?

当下于氏一点也没做多想,顺口接音道:“谢太太教红枣写的书A,那我要好好瞧瞧!”

王氏见状也不多说,告辞和李满囤去了隔壁的李春山家。

听说送的是红枣写的书,李春山看都没看就和李满囤夸奖道:“咱们族里就数红枣有出息。就可惜红枣是个nv娃,不能考科举挣功名,”

“满囤,贵中你好好养,将来让他跟红枣一样著书立传!”

李满囤闻言自是高兴,笑道:“那就要借二伯吉言了!”

李高地在一旁问道:“满囤,这书有多少本,要送几家?”

李满囤回道:“统共就二十本,八个里甲各一本,然后咱们族里有待嫁闺nv的都给一本,下剩几本就咱们几家一家一本!”

李高地听后满脸放光道:“对,满囤,你想得对!咱们族里姑娘嫁妆里但凡有红枣写的这么一本书,将来都能得婆家高看一眼!”

王氏拿三本书给孙氏道:“嫂子,这书没几本,就委屈你和贵金Xi妇He看了,另两本嫂子你替我捎给二嫂和贵鑫Xi妇,再还有贵畾Xi妇。给贵银Xi妇的我一会儿让贵富捎过去!”

孙氏闻言自是答应,独贵金Xi妇周氏有些不大开心——二_F_弟妹又是独一份。

于氏人前挺能,其实并不识几个字。

于氏挺好奇红枣这书里都写了啥,拿书回屋翻了一回,发现大半的字都念不出来,便不耐烦细看,转去菜地叫李玉凤念。

李玉凤已念完了三百千,现家里每天卖菜的账都是李玉凤做。

郭氏李玉凤听于氏说红枣写了书都颇为惊诧,郭氏甚至不敢相信到惊呼出声:“红枣写的?”

于氏道:“王家的是这么讲的,玉凤你来看看这书到底是不是红枣写的?”

“她怎么这么能?”

李玉凤看书封上印的是“谢李氏撰”,而第一页的序乃是谢尚所写,且序里有“nei子作”字样便点头道:“**,这书是红枣作的,应该没错!”

“真是红枣作的A?”于氏犹自不能信:“那你看看这书里都写了啥?”

李玉凤看序后说:“红枣写的大概是本讲做菜的书。”

于氏郭氏奇道:“做菜还能写书?”

于氏郭氏见过识字书圣人书时文戏本子,独没听说过讲做菜的书。

李玉凤心里也是好奇,她继续往后翻,结果第一页便看到了“暖棚菜”三个字。

“娘,”李玉凤惊喜道:“红枣这书里讲了怎么种暖棚菜!”

猪病已过去一年,李满仓的卖菜生意却还没啥起色——现加上粮食,卖菜的收入才勉强和先前打平。

而为了卖粮食,家里又特地买了头驴和石磨用来磨粮——就为了多赚几个辛苦钱。

总之投入大了去了!

李满仓的菜摊子迫切需要几样人无我有的菜来增加收入。

看桂庄的铺子冬天卖暖棚绿菜生意极好,李满仓郭氏也想种暖棚菜,只是暖棚造价颇费,而他家这个菜园子又迟早要拆,不好轻易尝试。

郭氏没想红枣的书里竟然会告诉暖棚菜的种植方法。

“真的?”郭氏喜出望外道:“怎么说?”

**

估摸着快放学了,李满囤和王氏方才去族长家与了陆氏一本。

陆氏见状自是赞不绝口,李满囤王氏听得十分受用。

一时放学,王氏拿了两本给贵富,让他家去后捎给他娘和李贵银Xi妇。

二十本书眨眼送出去十五本,下剩的五本,王氏和李满囤又去与了族里五户有nv孩儿的人家不提。

李贵林送走学生,进堂屋看到他娘和他Xi妇头并头地He看一本书,不觉奇道:“哪里来的书?”

江氏笑道:“满囤婶刚拿来的,红枣为谢太太过四十整寿撰的中馈录。”

“这书里面有不少新鲜菜色不说,还有冬天用窗户纸糊简易暖棚种菜的法子,我和娘正商量着咱们家是不是也搭一个,如此花费不多,冬天就能有绿菜吃了!”

红枣的书?闻言李贵林瞬间想到那年红枣跟他要李氏族规的点点滴滴**

“让我瞧瞧!”李贵林要过书打开,心说时隔六年,红枣头回出书,他得瞧瞧红枣又有了哪些高见?

下剩的八百本书听起来挺多,但实际里相熟的人家各送几本,三百本就没了。最后的五百本,红枣云氏各自留了二十本,其他的往各个尼庵一送,没几天就让人拿光了——有机会谁不想知道谢半城家日常都吃些啥?尝尝他家的菜?

而雉水谢氏中馈录给他们揭开了谢家大宅饭桌的神秘面纱!

府城和京城人虽都没听说过雉水谢氏,但对于甘回斋买即增的免费书却是来者不拒,跟雉水城一样,五百本书没两天就全发光了。

隆庆帝看李顺拿来的雉水谢氏中馈录颇为诧异:“李顺,你拿的这是本妇人书?”

李顺道:“回禀陛下,此书由谢翰林的儿Xi妇谢李氏所撰。谢李氏在此书中提及酥r茸*茶鳌八件火锅等诸多饮食器具。”

隆庆帝恍然:这个冬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让御膳_F_上火锅了!

天子虽说富有四海,但锦_yi卫密探偷听来的东西也不好堂而皇之的显于人前!

皇帝也是要脸面威严的A!

“书拿来给我!”隆庆帝伸手要刚刚被他鄙视的妇人书:“我瞧瞧里面还写了什么?”

扫一眼目录,隆庆帝随手翻了两翻,便忍不住吐槽:“瞧瞧谢翰林家这日子过的,都是应时饮食,每个节气吃不同的菜肴。再看看朕,一年到头,吃的全都一个样!就没个新鲜!”

为免后代骄奢*逸,因为不He节令的饮食而为难地方,皇帝亲定了御膳_F_菜谱——一应菜色都是皇庄常年所出,没有季节x的地方菜肴。

“若不是朕找了个名目让皇商进献,”隆庆帝叹气:“朕这日子过得真是连个普通官宦也不如!”

李顺垂着头不敢接声,隆庆帝一个人说了没意思,便又翻书,结果翻着翻着忽又问道:“这常喝鲜羊*鲜牛**茶吃*皮可治yaotui疼?”

“这什么道理?”

“薄荷膏可以缓解风寒症状?”

“藿香薄荷茶可以预防中暑?”

“解酒汤解酒茶有这许多种口味做法?”

**

“李顺,”最后隆庆帝吩咐道:“你把这书拿给太医院的葛森,让他参详后来回话**”

云氏这一个生日虽说没有摆酒,但早起几个师太道贺时对中馈录夸奖却着实让云氏心花怒放——师太们说云氏布施中馈录是法布施,功德比财布施还大,可想享无量寿福**

红枣D着她的观音头面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心说整花了一千三百两银子呢,怎么就不是财布施了?

云氏生日后没几天,陈玉和李金凤的好日子便就定了——十月二十六下定。

十月二十六这天红枣去李满园家吃席。进门看到他家菜地都搭了简易暖棚,不觉笑道:“三婶,你这就搭好暖棚了?”

才几天功夫,红枣心说:她三叔家的动作也太快了!

钱氏笑道:“时令不等人。搭好了就放心了。不然这雪一下,地里的菜就全冻烂了!”

“也不只我一家,现咱们村家家都按照你那个书里的法子搭了暖棚——所有人都盼着过年能吃上绿菜呢!”

“大**,你这书写的真是太好了。我让你妹子金凤每天都给我念。一会儿你尝尝我做的姜丝r——今儿我特地放了笋丝,你尝尝是不是味道跟你家的一样了?”

红枣憋不住地笑:“好!”

王氏也告诉道:“红枣,你爹也划了一块地,打了简易暖棚种耐寒的菜蔬,算下来一个冬天能省不少柴呢!”

“原来的暖棚就只长你那个简易暖棚长不了的菜!”

红枣闻言禁不住笑道:“娘,我爹想得周到的!”

李杏花则期期艾艾地来问红枣:“大**,你写的那本中馈录能不能也给我一本,让我也瞻仰瞻仰?”

红枣虽不亲李杏花,但想着到底是个长辈,且就是一本书的事,便就点头应了。

殊不了此举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在场的妇人都来跟红枣讨——都是爹生娘养大的,所以她们自己有了不算,还要替娘家的哥嫂侄nv侄Xi妇来讨一本。

红枣手里还有的二十本中馈录,眨眼便被讨走了一大半。

发完了书,红枣和谢尚方才进堂屋见李高地和于氏,然后给李满园和钱氏上礼。

李玉凤的nv婿刘春今儿也跟他叔婶一起来了。

刘春不是头一回看见红枣,但有限的几次见面里刘春觉得每次看红枣都跟印象里的不一样,都比印象里的人影更好看。

不怪谢家大_F_大爷愿意娶红枣这个庄户姑娘,刘春想:确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非她两个姐妹所能比。

刘春只顾直眼看红枣,却没留意到唱礼地显荣一直瞟着他皱眉。

李家这个二_F_姑爷着实无礼,显荣气恨地想:竟然直盯着他家大**瞧!

他家大**是他能随便瞧的吗?这要置他家大爷于何地?

真是个野人!

李贵雨则看着红枣拿来的绸缎等钱物叹暗叹他妹玉凤没福——抢婚书得罪死了红枣,错过了多少好处?

这一回小定目测又是三四十两。

卖了半年的菜,天天婆婆_M_M地交道一_geng葱半两面的_chicken_毛蒜皮,李贵雨自是越发地j细爱算了。

堂屋出来,红枣依礼来看李金凤,时李玉凤正在屋里和李金凤说话。

四目相对,李玉凤站起身,畏*地让出了李金凤身边的位置。

红枣看李金凤D着足金头面穿一身她给的大红锦绣洒金袍裙,而李玉凤上身一件桃色布棉短襟,下身系一条光面红裙,头上就ca了两朵红绒花,只耳朵上D了一对金丁香,还是她结亲那年得的——其穿着打扮连她院里跑tui的小丫头也不如。

陆氏江氏孙氏也都在屋,先她们已见过王氏,现看到红枣又都站起身招呼。

相互寒暄见礼重新落坐,红枣被钱氏推让到金凤身边最近的位置。

红枣笑笑没有推拒,拉着她娘王氏一道坐了。

李金凤既然能家常的给她娘描绣样哄她娘开心,红枣想:她必是要在今天给足李金凤面子的。

就当是人前给她娘撑yao了。

理好裙摆,红枣看众人都已坐下,只李玉凤一个人还炕尾站着。

看屋里众人,连她娘也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红枣心中叹息——风水轮流转,十年前族人聚会,她娘也曾是这般的尴尬隐形。

红枣出声道:“玉凤姐姐,你也过来坐吧!”

就是死刑犯还有遇大赦活命的机会,红枣暗想:而李玉凤,今年不过十六岁,六年前更是才只十岁——十岁的孩子犯了一个没杀人没放火的错就再无翻身机会,这也太不人道。

己所不yu勿施于人。红枣即便不待见李玉凤也不愿意她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落到当年她娘一样的境遇。

李玉凤郭氏闻言自是喜出望外,就是陆氏江氏钱氏孙氏甚至李金凤脸上也明显地透出高兴,而李杏花更是直接拉了李玉凤一把,只她娘王氏的脸*沉了下来,于一屋喜气中特别瞩目。

红枣拉起王氏的手,讨好地摇了一摇,王氏哼了一声,到底转过脸来恨道:“就你好心!”

红枣笑笑没有说话,王氏也不在言语。

陆氏钱氏等人度王氏的脸色默契地不再提玉凤而改夸中馈录,如此王氏的脸色才渐渐好看起来**

郭氏一点都不在乎旁人的话,她悄悄地告诉李玉凤道:“好了,有红枣刚这一声姐姐,你这场劫可算是过去了!”

李玉凤听得眼眶发酸,但今儿是金凤的好日子,只能强行忍着——她不能再犯忌讳!

陈玉由陈宝以及十个族兄陪着赶了四辆双驾骡车过来。骡车太多,李满园院里停不下,便停在了前面李满囤的院子。

无暇看担进屋来的整猪整羊等物,李高地眼睛只盯着其中两匹红金和绿金绸缎——陈家近山,李高地心塞地想:哪得这样的织金绸缎,不用说必是长子或者红枣给的!

满囤一家子对桃花倒好,舍得帮衬,却也不想想桃花一家视他如仇,这些年都不登门**

于氏有病在身,j神不大好,倒不似早年那样七窍玲珑,见一知十。

于氏_geng本没留意绸缎的颜色。她只在看到聘礼的四十吊钱时方才叹了一口气,心道:如她所想,陈家的家境确是好刘家太多,而玉凤年岁也比三_F_金凤更He适陈玉——玉凤没福A!

看着陈家搬来的丰盛聘礼,李玉凤的nv婿刘春心里莫名发堵。

刘春觉得他先前还是想天真了,人不只是会拿他与谢尚做对比,还会拿他跟金凤的nv婿陈玉做对比。

他比不过谢家大_F_大爷也就罢了,但若是叫山沟里的陈玉给比下去,就丢人了!

**

不说高庄村李满园家的喜气洋洋,只说刚回京的谢子安进屋才刚坐下还未及喝茶,便就收到了御史台的檄文——他又被弹劾了。

谢子安这回被御史台弹劾的罪名是“教子无方,有辱斯文”,缘由就是谢尚给红枣做序里的“父教nv夫教Q”这六个字公然违背和唆使他人违背圣人“君子远庖厨”之教诲。

谢子安看完不过笑了笑,便让谢福收了信——临近年底,御史台为了完成年终考核个个化身疯狗,挨门挨户的咬人,他认真就傻了!

新加一章(腊月初六)

十月二十九,红枣和谢尚带着谢奕去桂庄送节礼。

两下里见面红枣不免又被王氏抱怨一回心太软,不该对玉凤假以辞色。

红枣笑眯眯地听着,直待王氏说够了方才笑道:“娘,我知道您是心疼我,为我抱不平。但我现在日子过得好,处处顺心,便就想给自己多积攒些福分,所以方才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犯不着再和玉凤计较!”

近两年好些,但早几年,王氏去谢家吃席的时候可没少听人当面背后地说财大伤身,福浅镇不住之类的话,颇忧心红枣福分不够,享不得谢家大_F_的百万家私。

闻言王氏想起旧事赶紧道:“对,红枣,还是你想得对。这事都过去这些年了,不提就不提了。”

红枣了然一笑,心道:她娘果是心疼她的。

平了心气,王氏方才告诉红枣道:“昨儿听你爹说你陈宝哥哥现在家开了一个识字班教村里孩子认字。一个孩子一个月收两百文。”

“因为他们村的识字堂一月才收五十文,开始就只一两个孩子。”

“陈宝也不灰心,一两个孩子也认真教。现半年过去了,大家都知道他教得好了——这孩子来一天就能认识十个生字,来两天就是二十个字。半年就能背默下一整本千字文。”

“现他们村里人都信_fu他,孩子都想往他这儿送,还有人想跟他学四书。”

“反是你陈宝哥哥说他自己都没学通,不敢误人子弟,依旧只教识字。”

“现陈宝收了十个孩子,一个月能得两吊钱呢!”

红枣闻言自是喜欢道:“这就好!”

王氏:“对了,你姑还让陈宝带话说谢谢你,给你陈宝哥哥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

红枣笑:“我姑太客气了!”

“对了,”王氏压低声音道:“我昨儿听你爹说,老宅里的贵雨在酒席上听了你陈玉哥哥的事,现央了你爷出面央求族长说项,让他到村里学堂教书呢!”

红枣一怔:“能行吗?”

王氏道:“我听你爹的口气,倒是有八分机会。红枣,你想贵林现是咱们村唯一的秀才,贵雨也在城里念了五六年书,论学问一准比咱们村学堂原有的师傅强!”

“正好村里学堂那个师傅的年岁也大了,j力不够,教不动了。你爹都说这于贵雨确是个机会!”

红枣点头:“听起来是还不错!”

虽然对李贵雨不_gan冒,但作为甩不neng手的亲戚,红枣还是希望他有个不错的前程——不然她爷一准地又叫她爹给帮衬。

“红枣,”王氏又问:“你公公的差事当好了吧?你婆说什么时候去京师吗?”

“应该好了吧!”红枣道:“上回我公公来信就说要进京了。只这路远,还没得确信。”

“我婆至今没提去京师的事。我琢磨着这京师天冷,我婆带着二弟又只能坐船。现在去,没准就给冻半路上了。倒是待明春雪化了再去来的稳妥!”

临走,红枣拿出前两天答应族人的中馈录给王氏请她代为转送,然后又拿出给李高地于氏的_yi裳和酒糖点心酱菜等物。

王氏看到梨膏糖忍不住笑道:“红枣,你又给你爷*送糖A!”

红枣眨着眼睛道:“我*是不能吃糖,但我爷还能吃A,而我爷,自打入秋嗓子可不就不大好,老是干咳嘛!”

王氏笑:“你说的是!”

家去后,红枣想着她娘说的陈宝不敢教四书的话,便让丫头拿她收着先前写的四书背诵思维导图。

十月怀胎才生一个孩子,红枣暗想:而陈宝半年便能教好十个孩子。为了陈宝私塾的可持续发展,还是得上四书——哪怕不讲,就教孩子背诵,也能多撑个两三年。

而对孩子们来说,即便只是死记硬背,一时不解,但随着年岁的增长,还是会慢慢体悟到经典的力量。

如此也算两全其美。

谢尚看见不免问道:“红枣,好好的你寻这个做什么?”

红枣随口道:“我拿去给我陈宝表哥。”

谢尚:又要送人?

红枣解释道:“现我陈宝哥哥在他们村开学堂教书。他们村离城太远,村里孩子想学四书都没地学,而我陈宝哥哥自己也还没能将四书读通。”

“所以我想拿我以前写的四书纲要给他,让他自己看明白了再教孩子记诵。”

听红枣这么一说谢尚也想起了前日李金凤小定酒席上陈宝的话。

谢尚忍不住叹道:“红枣,你这样做可有些轻率A!”

红枣一怔,转即恍然,试探问道:“大爷,我是不是不该拿这个给人?”

俗话说“敝帚自珍”,何况是涉及个人氏族前程的科举资料。红枣_gan悟到自身举动的不妥——她实应该避开谢尚才对!

“嗯!”谢尚点头道:“你的闺阁文字如何能轻易给人?倒是我这边拿一份给他吧!”

红枣**

看到显荣从五福院书_F_拿来的比她自己更详细细致的四书文理纲要,红枣依旧有些回不过神。

“大爷,”红枣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不介意我拿这个送人?”

“看送谁?”谢尚自信笑道:“送你表哥,我不担心!”

能为四书写注作说是每个读书人的理想,谢尚也不例外——他可是打算功成名就之后将这四书文理纲要印刷市卖的。

现不过是提早给人而已,就当以文会友了。

红枣眨眨眼:“那我送谁你会担心?”

谢尚笑道:“我担心有心人拿了你的文印刷取利不算,还沽名钓誉!”

名利动人心,谢尚别的不担心,就担心被人捷足先登。

不过,陈玉应该不至于。

红枣目瞪口呆,半晌方道:“不至于吧?”

“不好说,”谢尚拉着红枣的手柔声道:“红枣,这俗话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以后再有这样的事,都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替你参谋参谋其中利害。”

“嗯!”红枣点点头,转念又问:“大爷,那干啥咱们不先下手为强,先印了来卖呢?”

“如此咱们不仅能得钱花,你还能得了名声。”

谢尚正色道:“现还不到时候!”

红枣:?

谢尚:“我年岁还小,至今连个秀才功名都没得。现印这个,没得被人议论黄口小儿,好大喜功之类。”

红枣明白了,佩_fu道:“还是大爷想得周到!”

谢尚笑:“所以再等几年,红枣,到时咱俩联名印了这tao四书文理纲要。”

红枣奇道:“咱俩联名?你是说还印我的名字?He适吗?”

谢尚反问:“怎么不He适?这列纲要的法子开始不是你的主意?”

“昔韩文公曰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红枣,你虽是妇道,但读书有得,生出这读文列纲要的法子,自当立书署名。”

大丈夫,谢尚想:俯仰天地,光照日月,如何能欺世盗名,抢占自己Xi妇的文名?

闻言红枣心情舒畅,大笑道:“那么大爷,你得好好用功了,我可就等着名利双收,为人师了!”

谢尚意气风发道:“等着,这印书挣得的钱都给你买宝石打头面!”

红枣摸摸头上今年生日刚得的价值不菲的芙蓉石翡翠镶金芙蓉花白头翁皇冠笑道:“大爷,你都已经给我打三个头面了!”

难不成要集齐七个召唤神龙?

“才只三个而已!”谢尚自傲道:“我可是打算给你打一百个的!”

这算白首之约了?红枣看着神采飞扬的谢尚,忍不住点头道:“大爷,那我可记着了,一百个!”

“将来少一个都不行!”

说笑一刻,红枣想起她忙了几年的中馈录至今还倒亏三百两银子,没有挣钱,便叫来陆虎,让他把中馈录加印五百本,其中两百本送府城,三百本放六个庄子的铺子按一本一吊卖钱!

打发走陆虎,红枣又叫显真。

红枣口述了一封信让显真代笔写给陈宝——红枣现在明白为啥她婆明明自己能写字,却还每回都让谢尚或者谢又春代笔写信了。

写好信,红枣把装了四书纲要的匣子给显真,然后又拿了两坛酒两包糖两条火tui和两匹布让他一起送去北街交给陈玉。

大冬大似年,陈玉明儿必是要家去祭祖的。

陈玉没想到红枣会突然来给他爷*爹娘送节礼,而且还让他转交一个匣子和一封信给他哥陈宝。

陈玉盯着匣子看了半晌,天人交战良久,终于没有打开匣子,先睹为快。

次日早晌,陈玉带着东西坐了李家粮店的骡车去桂庄。

李满囤看到陈玉从骡车上搬下来的东西忍不住奇道:“陈玉,这酒哪里来的?怎么瞧着像谢家的酒坛?”

除了谢家,城里再没别处有这种雕花酒坛。

陈玉道:“舅舅,这是红枣妹妹昨儿打发人送来给我的!”

李满囤恍然大悟道:“那就是红枣给你爷*的了?该的,该的!”

闻言王氏也瞧了一眼,心道:必是昨儿她和红枣说起陈宝的缘故,招红枣想起两个老人来了。

不一会儿陈龙和李桃花陈宝赶着骡车也到了。李桃花下车便问红枣,听说昨儿已经来过了颇为失望,然后便懊恼前儿忘了让陈宝多捎一句话,接着便抱怨陈宝木头**

李满囤赶紧安慰说有的是机会,李桃花方才罢了。

李桃花从带来的礼物里拿了两口袋口蘑香菇板栗核桃之类给王氏,让她捎给红枣吃。

李满囤乘机拿出他与他舅舅陈土_geng的礼,陈玉也说了红枣与他礼的事**

饭后家去的路上,陈玉方拿出信告诉陈宝道:“哥,红枣让我把这封信还有那个匣子捎给你?”

李桃花抢先问道:“什么东西?”

陈宝打开信看了一眼,当即愣住,陈玉瞧着奇怪,凑过去瞄了一眼,也愣住了**

李桃花急道:“红枣信里都说啥了?”

陈宝回神,稳了稳心神后方道:“娘,红枣说这匣子里装的是她nv婿撰的一tao四书文理纲要。红枣说只要先记熟了这tao纲要,就能水到渠成记熟四书了。”

李桃花惊呆了:“念书还有这种窍门?”

陈宝道:“其实师傅讲书就是这个意思。只先前师傅讲时,我并不能全然听懂!”

李桃花看着匣子双眼放光:“你的意思是红枣现送了你一个师傅?”

陈宝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李桃花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

**

腊月初六,是李兴和放小定的日子。红枣和谢尚来高庄村吃席。

听说红枣的车到了,江氏王氏钱氏金凤等和李贵林李兴和李满囤李满园李贵银等从里面迎了出来。

候谢尚下车后,江氏近前扶住刚下车的红枣高兴笑道:“大**,你在中馈录里写的那个窗户纸种菜的法子真是太好用了。”

“过去一个月,三场大雪,我种在暖棚里的菜一点没有冻坏!所以今儿酒席上才能有新鲜的韭菜炒_chicken_蛋!”

闻言红枣也觉得开心,笑道:“那我一会儿得好好尝尝!”

钱氏跟着附和道:“是A,大**,托你的福今年腊月我们村家家有暖棚,家家都有绿菜吃!”

王氏笑道:“红枣,今儿我来,你三婶和你嫂子就一直跟我夸这个暖棚菜,现你来,又夸,可见这个暖棚有多实用!”

林氏笑道:“满囤婶,我们不似你家里先前就有暖棚,吃惯了暖棚菜。我们今年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必天天数着地窖里的白菜萝卜,算计着吃**”

谢尚走在前面,听到身后nv人们的叽叽喳喳,忍不住翘起zhui角——他Xi妇写的中馈录真不是一般的受欢迎A!

近来李满仓卖暖棚菜颇挣了不少钱。

李高地心里欢喜,今儿见到红枣便不是一般的和蔼,就是于氏看到红枣也禁不住地夸奖:“红枣,你写那本菜谱子真是太好了。我现病着,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能吃的都没啥胃口,且一个人的饭也难做,但翻翻你这书,看到砂锅粥的做法就试了试,发现省事多了。”

“早饭后拿小砂锅焖一碗玉米面粥,午饭正好吃。粥里下这么一把r丝或者_chicken_丁,鱼片,味道又好!”

能活,谁不想好好活着?于氏实在吃腻了热来热去的玉米粥。她想着一本书里几百个菜,怎么都能找到一个煮玉米粥的方子。

于氏天天让李玉凤翻书找,奈何谢家家常连窝窝头都是栗子面的,压_geng不吃玉米粥,李玉凤翻遍了全书只找到一个金玉满堂——玉米炒松子,和玉米有关的菜。

李玉凤告诉于氏没有,于氏不信,只说李玉凤不尽心,李玉凤没法,只得又寻了一遍,告诉于氏真没有玉米粥的做法,但有砂锅粥焖烧粥可以试试。

于氏依试了试,然后便再不用天天吃剩粥了。

红枣没想她这书还能与她*的病体有益,一时也是_fu气——她*确是个人才!

孙氏也道:“红枣,这个砂锅粥确实方便。你二爷爷年岁大了,牙不好,家常就喜喝口热粥。现我学了这个法子,每天早晌给你二爷爷焖烧粥,然后等他吃的时候打个蛋下点r丝鱼片。现不过吃了一个月,你二爷爷近来的j神瞧着都好多了!”

“你今儿刚瞧到你二爷爷了吧?**”

于氏孙氏的话提醒了红枣。红枣想她蛮好在中馈录里加一章老人饮食,把这焖烧饭和砂锅粥加Jin_qu,方便家有老人的主妇们给老人开小灶。

毕竟不是每个老人都跟她家老太爷一般日常有几十号人伺候。

火候未到(腊月十一)

一进家红枣便让人铺纸研墨准备动手写新章。

谢尚瞧见自是要问,红枣解说了一回,谢尚点头道:“红枣,你这次印书既是打算市卖,加两章与先前的区分开也好!”

“最好,”谢尚沉吟道:“再加一章乡试会试时的考场饮食准备。”

红枣:?

谢尚解释道:“红枣,中馈录里已经收录了爹会试时吃的酥r茸方便面麦片芝麻核桃粉这些方子,你何不单写一篇文注明这几样饮食可用于科考?”

“明年又是大比之年,你若能在二月前把书运到京师,还可以大卖一回!”

红枣听后大喜,鼓掌道:“对A!如此一来往后看我这书的除了妇人,还将有举子了!”

谢尚淡笑不语——他既然打算将红枣的名字冠到四书文理纲要上,自是要提前做些铺垫,而方便好吃的科考食物将是个搏取天下士林好_gan的终南捷径!

红枣高兴一刻,忽而福至心灵地言道:“大爷,我这写篇文倒是容易,只一样,大爷,你会自己泡用这些饮食吗?”

谢尚**

红枣眼见谢尚一脸地不确定,不禁越发地为自己的主意叫好,激动道:“大爷,你不是打算明年县试下场吗?”

“那我们可以先来一场模拟考!”

谢尚奇道:“模拟考?”

红枣笑道:“大爷,咱们大老爷不是做过县官,主持过县试吗?你就请他给你出tao县试题来练练手。”

“老太爷和爹都是翰林,主持过乡试会试。大爷,你请老太爷和爹再给你各出一tao府试院试的试题来做。”

“做这些题的时候,大爷你也仿照县试府试院试的场景在院子里答题,饮食也照正经考试一样来,如何?”

谢尚听着觉得有些意思,点头道:“可以试试!”

但想到外面的积雪,谢尚下意识地*了*脖子,可惜道:“现不行,天太冷了!”

红枣想想有道理,便道:“大爷,这俗话说一口吃不出胖子来。现天不借势,咱们可以先在一间空屋子里来。等空屋子试验过没问题了,咱们再去院子岂不是更好!”

谢尚听得有理,点头道:“那我明儿便来试试!”

写好两篇文,红枣把陆虎叫来,让他拿去雕板,等印出来后作为附录装订到书的最后,目录也再多加两行**

趁着晚饭后请安,谢尚回了老太爷和大老爷模拟考的事。

大老爷谢知道听后笑道:“卷子容易,我今晚回去就能给你出出来,明儿就能有。”

老太爷也笑:“即是这样,明儿便就在我这堂屋摆案桌给你考试,嗯,允青允芳,再叫上允怡,你们仨也和尚儿一起试试。”

“明儿中午的饮食一会儿都回去叫你们Xi妇各自准备,我这儿明天可不管饭!”

红枣没想老太爷和大老爷的动作这么快,明儿就考,只得连夜让厨_F_赶制了_chicken_蛋方便面——为了省事,红枣把盐小葱和_chicken_蛋一起和到了面里。这样吃时只要拿开水一冲就得。

云氏也挺重视。一听红枣说东西已经备好,便亲自要了东西瞧看,甚至还尝了尝,确认味道还行,方才打发人给谢尚送去。

次日早晌,红枣去五福院请安的时候看到谢尚脸色是此前未有的严肃,不觉心道:这就紧张上了A!

再看谢允青谢允芳和谢允怡三个人也是一脸的“风萧萧兮易水寒”,红枣忍不住摇头:唉,不行A,都是些考太少了的新警察!

请安出来,坐上马车,云氏安慰红枣道:“尚儿Xi妇,今儿就只是家里的试验考,你不要紧张!”

红枣心说她哪里紧张了?自从她前世经历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后,考试于她就只有xing_fen,而没有紧张了。

而xing_fen,也是为了考试时能发挥自己的最高水平。

不过抬头看看云氏的脸色,红枣聪明地没有反驳,而是答应道:“娘,这虽是在家的试验考,但也是大爷头回身边没人_fu侍,从研墨铺纸到午饭茶水,什么都得自己来!”

“是A!”云氏叹道:“现就盼着尚儿能平安考出来!”

云氏走后,大老爷便坐了正位,主持模拟考,老太爷则坐一边捻须瞧着。

一时卷子发下,谢尚大概浏览了一遍,发现都会。

Xiong有成竹地拿起笔,谢尚习惯x地去砚台蘸墨,才发现砚台竟是空的——至此谢尚方才想起今儿他得自己研墨!

谢尚还是启蒙时由他爹教导过如何研墨,此后无论写字画画都是由显荣给伺候。

谢尚想着研墨还不简单,不就是拿墨锭搁砚台上打圈磨吗?

谢尚拿起墨锭回想着早年他爹教他的话往砚台里添了水开始研磨。

研着研着,一个没注意,墨锭便研出了砚台,研到了几案上了——幸而没有污到卷子。

家常都用两尺雕花砚台写字画画的谢尚嫌弃地看着眼前只得半个巴掌大的规制砚台,心说:这也太小了吧?他都还没转开腕来了呢!

谢尚抬头看看他的几个兄弟,发现他们也是跟他一样的愁眉苦脸,跟砚台和墨锭较劲搏斗!

一向乐呵呵的老太爷不笑了,他觉得似乎好像他发现了这些年他子孙里秀才都没中几个的缘由了——墨都磨不好,这书念再多,都是白搭!

谢知道淡定地看着,他在做县令的头一年主持县试的时候就心有所悟,所以方才在长子谢子安中举后以讲笑话的方式暗示了谢子平谢子俊和谢子美三个儿子。

可惜只有谢子平悟了,然后他中了秀才!

谢知道没想谢尚会突然提议来个模拟考,惊讶之余自是顺水推舟——到了他这个年岁,现盼的便是儿孙们个个出息!

至于其他十二_F_是否会跟着受益,进过京,看过长子谢子安现在的文章学问,听他讲过翰林院学士们的各种神人神事的谢知道已然不再放在心上——天下之大,英才辈出,他没经历过的会试殿试是全天下士子的博弈,他的子孙若连区区一个雉水县都冒不出头,又何谈乡试会试?

县试要考一整天。傍晚红枣看着谢尚进屋时比早晌更严肃的神色,心里便是一沉:考砸了!

红枣看看窗户纸,想着这个时辰离晚饭不远,倒是不必更_yi了。

倒一碗茶,红枣亲捧与谢尚,然后又挨着他坐下。

直慢慢喝完一杯茶,谢尚方道:“红枣,这回县试我不参加了!”

红枣惊呆了——一个模拟考,打击竟然这么大!

看到红枣掩饰不住的惊愕,谢尚心中苦闷,咬牙道:“今天我看到了我的差距。不说学问如何,只磨墨这一关我就过不掉。即便这回县试府试院试侥幸中了,名次也不会出众,而后面的乡试更是渺茫!”

题虽然都答出来了,但谢尚自觉在研墨上花了太多时间,而且他前后几回研的墨色也不一样,一张卷子好几个花色,看着实在丢人。

现谢尚终于明白他太爷爷说的卷面齐整到底有多难!

不是只是字写得好就成的,还得会用那巴掌大的小砚台磨墨,得每回磨出来的墨色浓淡都一致才行!

“所以,红枣,我想着我还年轻,想过两年再下场!”

谢尚的目标是殿试一甲,自不甘心科考乡试的名次平平。

谢尚打算今后两年多模拟几次科考乡试,等有了十足把握后再下场一搏。

红枣看谢尚虽有些沮丧,但志气仍在,便放了心,只道:“大爷觉得火候未到,要晚几年,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事儿还得跟爹和娘说一声!”

好丢脸哪!谢尚一声抱住了红枣,把头搭在红枣肩上,闷闷道:“红枣,你让我想想这话要怎么跟娘说!”

红枣垂眸看了一会儿谢尚沮丧的后背,伸手环抱住他yao,轻拍安慰道:“没事,大爷,你把刚和我说的话,告诉娘就行。”

“早起,娘就在担心你没得人_fu侍,不趁手。”

闻言谢尚一点也没觉得高兴,低声叹息道:“原来娘早上就看出来了!”

“那么爹呢?爹考过科举,他不会不知道,他怎么都不提醒我一声?”

思及近来谢子安信里的话,谢尚忽而恍然,然后禁不住苦笑:“爹不会是故意想看我摔跤,然后吃一堑长一智吧!”

红枣震惊了:“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谢尚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确信道:“爹虽然十八岁就中了秀才,但名次普通,然后乡试考了两回,都没中,具体缘故至今不肯说。”

“现今想来,除了学问文章不到家外,想必还可能污了卷子,也未可知!”

红枣**

红枣本不大相信谢尚的话,毕竟她公公玉树临风,怎么看都不是交污卷的人。但晚饭后谢尚跟她婆婆云氏说想过两年再考,云氏爽快答应,然后长舒一口气的样子又让红枣怀疑谢尚说的可能是真的——她公公真的有借县试磨砺谢尚的意思,而她婆至今不提走的事,怕就是在等谢尚县试摔跟头好陪着安慰。

次日便是腊月初八,一早谢家十三_F_人都来五福院给老太爷请安。

谢允青谢允怡谢允芳都当众跟老太爷表态开春参加县试,独谢尚跟老太爷说他火候未够,想再等两年。

老太爷闻言一怔,转即了然笑道:“好!好!”

昨天的卷子其实是谢尚答得最好——全对!

而卷面除了有几丝吃酥r茸不小心掉的r屑外并无墨染。

谢尚初次下场有此成绩已是不错——如无意外,一个县案首都是稳的。

这样的情况下,谢尚犹能看到自己的不足,可见他对自己的要求有多高!

老太爷喜欢谢尚的j益求j。

比起夺人眼球的少年成名,老太爷也宁可谢尚晚两年,稳扎稳打在科考和乡试中取得一个好名次。

到底是他一手养出来的孩子,老太爷捻须微笑:不止知进,而且知退。如此能进能退,方才能在宦途上走长走远。

谢知道也满意谢尚的表现——谢尚现有的成绩已盖过谢子安当年,明春下场不是中不中的问题,而是能中第几名的事。

谢尚现在急流勇退,自是想蓄力奔案首而去!

谢子平谢允青则都有些诧异谢尚的决定,毕竟昨晚老太爷已点评过卷子,谢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该不是想争案首吧!谢子平摇摇头:谢尚学问之扎实,实不是他和他两个儿子所能比,有点野心也是必然。

他两个儿子学问比不过谢尚,便只能占个先手了!

腊月十二是四_F_庶长nv谢倩儿出嫁的日子,腊月初十便要放嫁妆。

腊月初九,红枣问谢尚:“大爷,明儿不会下雪吧?”

谢尚道:“不会,怎么了?”

红枣笑道:“大爷,您明儿不是要送嫁吗?我看看给你准备什么_yi裳?”

谢尚眼盯着手里的墨锭,眼皮不抬地道:“明儿我又不去!”

“不去?”红枣怔住:“倩儿姐姐送嫁你不用去?”

“我去干啥?”谢尚不以为然道:“她一个庶出,送嫁只她同堂兄弟去就行。我只中午过去吃顿席就成!”

红枣**

看红枣不说话,谢尚方抬头言道:“红枣,你想先咱们三_F_的谢韵儿出门,我不也都没去,只随了份礼而已!”

红枣心说:那不是因为在*水县嘛?

次日在四_F_的崇光院吃完午席,红枣看到给谢倩儿送嫁的果然只是她的几个同堂兄弟,其他_F_人都没去。

谢倩儿的嫁妆公中给出一千两,然后加上聘礼的一千两,He计有两千两。

红枣看嫁妆里头面裘皮_yi裳银两不少,宅子和铺子却只各得两个,且没有土地,陪嫁也只四个丫头和四个小厮便,觉得有些华而不实。

不过这是四_F_的事,红枣看后便罢了。

腊月十一后晌,红枣又问谢尚道:“大爷,今儿添妆,照规矩是不是我和娘还得留夜?”

“怎么可能?”谢尚笑:“红枣,你又不是没去过崇光院,当知道崇光院的格局和咱们明霞院一样,都是一个主院东西侧院和后院四个院子。”

“但四_F_并不似咱们家里人口少。四爷爷加四个叔叔住一个崇光院,其中四爷爷四**住主院和后院四个叔叔分住东西侧院。”

“一个院子住两家人,红枣,你想想,这得挤成什么样?”

“哪里有地方给人留宿?”

“何况倩儿姐姐又是个庶出!”

“依我说,红枣,你去上_F_问问娘,看她去不去,若去,你便跟着一起去吃个饭,若是不去,你便替娘把东西捎了去!”

红枣依言去正院,云氏果是说不去,然后拿了两匹绸缎和一tao足金头面让红枣给捎去。

红枣只好一人来崇光院。

红枣进崇光院后先依礼去与四太太唐氏请安,然后方往东院来。

东院里秦氏才刚洗了头。她顶着桃红色的干发帽听红枣说明来意后便推说_yi裳不整只让亲闺nv谢佳儿领红枣去见谢倩儿。

_F_屋有限,三间厢_F_只够秦氏嫡出的两个nv儿住——儿子们一到年岁就全都搬外院去了。谢倩儿作为一个死了姨娘的庶出,卧_F_就只得一间十二平的耳_F_。

地方太小,容不下客人,加上谢倩儿的嫡M_秦氏对她的婚事一点也不上心,连带的其他十二_F_的nv眷也不来相陪,多是打发丫头来送了东西就走,以致喜_F_里竟是冷冷清清,和平常一样没有人声。

红枣做梦也没想到堂堂的谢家小姐谢倩儿家常就住一间耳_F_,且大喜前夜身边除了两个跟着出门的丫头连个正经的nv眷也没有,不觉怔愣——这哪还有一点办喜事的样子?

谢倩儿倒是神情自若。她谢过红枣,然后看丫头接过红枣拿来的她和她婆的礼后又叠手给红枣行了一礼道:“大**,谢谢你!”

红枣只以为谢倩儿客气,便跟着回了一礼,笑道:“倩儿姐姐,别客气!”

谢倩儿笑笑,没再说话,只吩咐丫头倒茶。

红枣看谢倩儿这屋实在冷清,不好就走,便依言坐了,谢佳儿也只好跟着一起坐下。

喝两口茶,谢倩儿方才道:“大**,你写的中馈录能再给我一本吗?”

红枣一怔,转即点头道:“当然!”

“回头我就让丫头给你送来!”

谢倩儿温柔笑道:“那我就先谢谢大**了!”

喝完手里的茶,红枣眼见谢倩儿无话便提出告辞。这一回谢倩儿没有再作挽留。

目送红枣离开,谢倩儿从炕枕下摸出一本封面染了油渍的雉水谢氏中馈录慢慢翻看**

身为庶长nv,出生便是原罪。嫡M_秦氏待她虽不算苛刻,到了年岁便给她指了教养嬷嬷教她琴棋书画针线中镇,但也没好好教养她——无论她私下怎么用心练,还是万事都差她嫡妹谢佳儿一大截。

谢倩儿不傻,她自然明白她嫡M_对她行了*。

谢倩儿不想,也没能力跟她嫡妹争宠,她只苦恼将来到了婆家后要怎么办?

为了不被未来夫家嫌弃,谢倩儿跟自己的丫头学针线,终于做出了平整的_yi裳。但对于厨艺,却是依旧苦手——她的丫头也跟她一样都吃现成,不会!

月前红枣给谢家十三_F_每_F_送了十本中馈录,她*唐氏也给了她一本。

通过这本书,谢倩儿终于明白了先前她煮r腥煮鱼苦的缘故——不是她手拙,而是嬷嬷只教了她煮,却没教她清洗,以致她r下锅前不烫血水,杀鱼经常割破胆。

第一步食材的清洗准备就已出错,所以无怪她守着厨_F_灶台怎么都看不明白!

明白了缘故,谢倩儿终于做出了和家里酒席一个味道的鱼r。

谢倩儿很_gan激红枣写了这一本中馈录,让她去婆家后不再露怯。

谢倩儿可惜手里现有的这本中馈录因为过去一个月天天泡厨_F_的缘故沾了油腻,所以今天方才与红枣再讨一本——这一本她将同嫁妆一道好好珍藏。

红枣家去后便打发人送中馈录给谢倩儿,谢尚看见便跟没看见一样——他是要科举的人,可不管其他_F_的琐碎。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模拟考,谢尚的案首就飞了

新中馈录(三月初)

看到谢佳儿进屋,正在对镜梳妆的秦氏问道:“尚儿Xi妇走了?”

谢佳儿:“走了。”

秦氏又问:“她过去说什么没有?”

谢佳儿道:“没说什么?过去放下礼喝了杯茶就走了。”

秦氏停了手里的动作,关心问道:“都什么礼?”

谢佳儿:“大伯M_是两匹绸缎和一tao金头面,尚嫂子少一匹绸缎。”

秦氏搁心里算了算方道:“那也很不少了!有近百的银子了!”

“对了,刚你和尚儿Xi妇有没有说两句话?”

谢佳儿沉默。

秦氏恨铁不成钢:“你A,怎么就不开窍呢?跟你说多少回了,现咱们谢家是她当家,而且尚哥儿听她的。”

“你看她娘家哪怕一个隔了_F_的族侄放小定,只要她说去,尚哥儿就二话没有的去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只要你笼络住了她,到你出嫁的时候,她就能让尚哥儿帮你去你婆家放嫁妆,送嫁!”

“佳儿,难道你不想尚哥儿替你去婆家会亲?”

谢佳儿当然想,但她苦恼道:“娘,我实不知道跟尚嫂子能说啥?”

秦氏急道:“怎么会不知道说啥呢?夸人不会吗?她不是刚写了本中馈录吗,你就使劲夸她这书不就得了?!”

秦氏的话提醒了谢佳儿,谢佳儿恍然道:“娘,我想起来了大姐跟尚嫂子讨了一本中馈录。”

“先我还奇怪这书**给了我们每人一本,大姐也是有的。怎么又讨?”

“现我明白了,大姐这是在没话找话呢!”

“看看,我说啥了?”秦氏气恨道:“我早知道那丫头是个不安分的,这些年若不是我压着,她早踩你头上了**”

秦氏自然知道谢倩儿进来的动作,但无力制止,唯一庆幸的就是这盆水马上就要泼出门了。

谢佳儿默默地听着,最后方道:“娘,明儿午席尚嫂子要来,到时我抽空和她说两句话。”

秦氏气道:“今儿没人你都说不上话,明儿十三_F_人都在,能有你说话的机会?”

“能打个招呼就不错了!”

谢佳儿哑然。

次日就是谢倩儿出门的日子,崇光院午晌终于摆了喜席,请了全族人来吃喜酒。

云氏也来了,坐崇光院堂屋受了谢倩儿的出门头。

辞过一众长辈后,谢倩儿便就到东厢_F_堂屋候嫁——耳_F_太难看了。

各_F_nv眷与谢倩儿的添妆礼也抬了过来,红枣瞧了瞧,看到足有四十好几盒大小不等足金头面和同样数目的布匹绸缎,不觉心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倩儿虽为庶出,平日里有些受气,但冲这份陪嫁却是值了——毕竟城里绝大多数妇人受一辈子的气也挣不到一tao金头面或者一身绸缎_yi裳。

谢倩儿这一辈子,但凡有点脑子,都将_yi食无忧!

所以,她也没啥好为谢倩儿抱不平的!

送走花轿,云氏便问谢奕,听人回说在大老爷跟前,云氏刚要去接,便有大老爷跟前的人来说大老爷要带谢奕去外面放炮玩,让云氏不要挂念。

云氏一听便和红枣笑道:“得了,咱们回去吧!大老爷现领了奕儿去玩,必是还要留晚饭,咱们且晚饭后再去天香院接!”

红枣笑笑,对于大老爷疼孙子又有了新的认识。

红枣回屋看到谢尚也在颇为诧异。“大爷,”红枣问道:“大老爷带二弟去放炮,你没一起去吗?”

谢尚看着手底下的砚台和墨锭,不抬眼地回道:“没有!”

红枣看一刻谢尚磨墨,终忍不住好奇问道:“大爷,你这墨都磨几天了,到底要磨到什么时候?”

谢尚轻笑:“我这才刚开始。”

“磨墨要花时间,而考试时间有限,所以我得琢磨透了如何快速的磨一砚台浓淡适宜的墨,然后还要He计磨一砚台墨要花费多少时间,能写多少字,考一场试又要做几篇文章,写多少字,要几砚台墨?”

“这样下场后我才能做到心中有数,控制好草稿誉写研墨和吃饭时间!”

闻言红枣叹为观止。

“大爷,”红枣佩_fu道:“你想得真是太shen了!”

谢尚这是要把自己打磨成一条考试流水线的节奏A!

“红枣,”谢尚笑:“我这回真是要多谢你想出这个模拟考的主意,免了我临场时的手忙脚乱!”

红枣也笑:“好说,好说!”

谢尚又道:“红枣,你再替我想想,可还有遗漏?”

**

腊月十六是灵雨认周嬷嬷为干娘的日子。

灵雨到了岁数,冬月谢又春报上来的时候云氏便做主把灵雨指给了她陪_F_陶保的次子陶源——云氏可不放心把先前近身伺候谢尚的丫头放手给别人,特别是红枣的陪_F_小厮。

因灵雨的娘家是在几十里外的庄子里,灵雨一时放出去后没地住,所以云氏便让灵雨和周嬷嬷结干亲,然后从周嬷嬷家出嫁。

云氏这一把**作看得红枣眼花缭乱,心道:她婆婆真是个慈善人,对先前伺候过谢尚的丫头不是一般的好!

灵雨离开时落了泪——比起给云氏做二代陪_F_,她更愿意跟红枣的庄户小厮。

红枣御下极严,手底下的所有小厮都不喝酒不耍钱,人也被得极其能干,个个能独挡一面,年节得赏银也多,又都舍得给Xi妇花钱——前面的锦书彩画在家都是自己当家,不受婆婆磋磨,日子松快的很。

对比之下,喝酒耍钱,只依仗爹_M的面子才混了个采买的陶源便就显得不够看了。

但云氏的话,即便是红枣也不好违逆,灵雨除了为自己哭一场也没得其他办法**

小年夜那天谢子安收到谢尚的信。看到儿子信里说通过模拟考发现自己功夫不到准备不足明年不下场,谢子安不觉笑道:“这就发现自己的不足了?”

“模拟考,这个主意着实不错!”

“当年我怎么就没思及这个主意?不然**”

抬起眼谢子安问管家:“谢福,你说我当年怎么就没想到模拟考这个主意了呢?明明考前我脑子里也演练了许多回!”

第一回听说模拟考的谢福**

腊月二十六红枣去桂庄送节礼。王氏告诉红枣道:“红枣,族长还真把贵雨说项到咱们村学堂做师傅教认字了。开年正月十三就去。”

红枣不能免俗地问道:“一个月多少钱?”

王氏道:“两三吊该是能有的!然后还有一年四节孩子家送的r鱼。”

“红枣,你是没看到族长家里学生给贵林送的r鱼,真的是半年不用买r了!”

红枣了然笑道:“娘,我爹也送了吧?”

王氏笑:“那是自然。”

“红枣,”王氏忍不住吐槽:“你都不知道村里多少人眼红你弟能去贵林私塾念书。当面说怪话的都有**”

正月十九,年刚过,田树林便带着两千本中馈录进京去了,彩画则带着刚满一岁的nv儿等着跟二月的船进京。

二月二,龙抬头,县试开考,谢允青谢允怡谢允芳三人下场,二月二十,县试发榜,谢允青谢允怡谢允芳三人全部高中,其中谢允青更是名列榜首,成了县案首,谢允芳谢允怡也都进了县前十。

捷报传来,老太爷大老爷自是高兴,与了谢允青谢允怡谢允芳三人好一顿勉励,谢尚一旁含笑听着,没面显一丝后悔或者不豫。

红枣听说也颇为诧异,问午后回家的谢尚道:“大爷,什么时候县试变这么容易了?三_F_四_F_的三位兄长一下场就全考中了县前十?”

谢尚听着好笑,一本正经地言道:“水到渠成没听说过吗?水平到了,自然就中了!”

红枣看谢尚说得轻描淡写,了无话语酸意,甚至还带了点幽默,便放了心,转口问道:“大爷,四_F_的允怡大哥是不是以后也会跟你们一起听老太爷讲书了?”

谢尚点点头:“是A。”

红枣关心问道:“老太爷年岁大了,这么多人,能教得过来吗?”

谢尚道:“还好!太爷爷还是照着先前给我讲书的进度来。”

一句话红枣懂了,敢情老太爷眼里就谢尚一个正式学生,其他都是旁听生A!

“老太爷倒是疼你!”红枣衷心言道。

谢尚嘚瑟:“那当然!”

“不过,”谢尚话锋一转道:“我却要跟太爷爷告几天假了!”

红枣:?

谢尚:“三月会试,我打算请太爷爷替我出一tao会试题,我尝试着一个人在一间屋里做三天试试。”

“会试?”红枣惊了:“大爷,你还没考过县试呢!”

谢尚这步子,红枣心说:迈的可有点大A!

“县试不急,”谢尚不甚在意道:“只这三月的天和八月的天一年只得一次,我一年才能模拟一回。”

原来还考虑天气因素A!红枣无话可说。

为了不让老太爷担心,谢尚准备把考号小黑屋就设在自己在五福院的外书_F_,以便老太爷可以随时巡看——_geng本上谢尚就是把老太爷当主考官了!

在谢尚让显荣找人改建书_F_院子的耳_F_为贡院考号时,天香院又传来喜信——谢允青的Xi妇姜氏生了,生了一个儿子。

这是老太爷的第一个玄孙大老爷的第一个曾孙,两个老人闻信自是喜欢异常,都送了许多东西给姜氏养身。

姜氏的婆婆葛氏也瞬间抖了起来,当着老太爷的面跟红枣提要求道:“大**,咱们家这么大的喜事,是不是该摆回流水席?”

红枣轻笑道:“三婶,我看了往年的老例。咱们家只大老爷和我们老爷中举和中进士时才摆了流水席,再就是迎娶宗妇也摆了流水席。”

“咱们家从没有为孩子洗三满月百日周岁摆流水席的例——似我们大爷当年摆流水席,散流水喜蛋,都是我们老爷太太自己掏的私_F_。”

“三婶若是愿意跟我们老爷太太一样走私账的话,原不必来问我。”

“论私,我是三婶的侄儿Xi妇,但凡婶子为我侄儿办席人手不够,我必是要帮着搭把手的。”

“若是论公,嗯,也不能说完全不能。现老太爷大老爷大太太和我们太太都在呢,行不行,且听他们怎么说?”

她是生不出玄长孙了,红枣想:但想凭着一个尺长的孩子就爬到她头顶上指手画脚那也是做梦!

先她婆,一个土著,没生曾长孙都一样撑住了门户,她红枣两世为人还能掉链子?

红枣从不打无准备的战。早在去年中听说姜氏有孕,红枣就找谢又春查了往年旧例——今儿果然就用上了!

葛氏没想红枣竟然有备而来,,三言两语地拒了她不算甚至还当众嘲讽她没资格跟她开口,当即气得脸色紫*,再说不出话来。

被点名的老太爷没出声。他拍拍身边谢尚的手,以作安抚。

老太爷觉得鲁氏不是一般的蠢,蠢到竟然拿尚儿Xi妇当软柿子捏。

对这种人说啥都是白搭,老太爷人老成j,才不讨这种没趣。

大老爷抱着谢奕也没出声。大老爷想起谢奕都六岁了,他还没给他做过生日呢!

今年,谢大老爷暗想:他必是要给奕儿好好过回生日。

大太太吕氏老太爷大老爷都没开口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圆场道:“这小孩子才落地,He该是消灾祈福的时候。子平Xi妇,我这儿出二百两,你拿去城隍庙替他摆个坛念两台地藏经消灾免难。”

谢子平闻言实在心塞——一个曾长孙,搁他娘眼里才值二百两?

鲁氏不用说,更气了。

云氏见状自是差点笑岔了气。

多少年了,云氏心说:她继婆婆还是这一身的小家子气。

而似四_F_五_F_的李氏赵氏见了也无不趁愿,心说:该!让你鲁氏得意忘形!现可算是自打脸了!

看老太爷大老太爷从刚刚地笑逐颜开到现在的垂眼入定,恍若未闻,谢允青心叹一口气,觉得他娘不是一般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好的气氛,全教他娘一句话给搅散了。

而他*的话更是让形势雪上加霜,急转直下——他*再一次给他太爷爷和爷爷提醒了他们这一_F_人的出生,有效地降低了他太爷爷和爷爷对他长子未来的期待。

谢允青简直要给他娘和他*两个人给气死了。

所以,谢允青愤愤地想:不怪这些年他*身为正_F_太太都当不了家,做不了主,而他娘也拢不住他爹的心——她们为人说话处事的水平真的是差他大伯M_和尚儿Xi妇太远了!

近三年得老太爷的言传身教,谢允青的眼光见识着实增长了不少。

起码现谢允青已经知道老太爷和他爷偏心他大伯一_F_人不是全因为嫡长,而是他们的为人处事确是较他们都强。

别的不说,只这回谢尚在看到自身不足后能坚持先补漏不下场,把风头让给他们,就叫他_fu气——无论基础还是文采,谢尚原本都强他们太多。

虽说文无第二,但当差距大到一定程度,还若只一味的不_fu,那便就不是自尊自信,而是自寻其辱了。

谢允青也想似谢尚准备充足了再下场,奈何形势不由人——谢尚是不屑跟他争,但其他的兄弟却无不想跟他争,然后替了他上位。

三月三,谢尚进小黑屋的那天,红枣收到了张乙和田树林联名写来的京中中馈录售罄的信。

对于二十天卖完两千本书,红枣有点出乎意料——一场会试也才四五千人,而她年前也已写信嘱咐张乙在甘回斋上市方便面麦片芝麻糊等快捷食物。

一般的举子买了中馈录也没地做方便面,倒是直接买现成的核算。

不过能卖出去是好事,红枣转念便让陆虎搁府城也上市新版中馈录——府试院试虽都只考一天,但考生们备考的心却是与会试的举子们无异。

拿三本新版中馈录,红枣趁晚省的时候拿去天香园送给谢允芳谢允怡的Xi妇尤氏和范氏。谢允青的Xi妇姜氏还在做月子,打算给谢允青的那本红枣便给了鲁氏。

四_F_的李氏见状便道:“尚儿Xi妇,先你给的一本中馈录你歆儿妹子便爱的跟什么似的——说书里列出来的菜谱子比我教的清楚。她听我的话不明白,但看了书就全然都清楚了!”

“你现既新出了中馈录倒是再给你歆儿妹子一本吧,这样即便你歆儿妹子今后出了门,也能念着你的好!”

一本书而已,何况李氏还说了这么一大串恭维话,红枣自是答应。

谢馥儿和谢歆儿一般年岁,都是今年出门,鲁氏得李氏提醒便跟着替谢馥儿讨了一本。

五_F_赵氏的nv儿谢沁儿年岁还小,但她不甘落后,也跟着讨了一本。

于是红枣送出去三本,又许出去三本,回院后自让小丫头把书送去不提。

“又出一本中馈录?”隆庆帝看着李顺拿来的新中馈录奇怪道:“这本跟前面一本有什么区别?看着封面都是一样!”

李顺:“陛下,这新出的一本比上一本多了两章。陛下,您看——”

说着话,李顺翻开了书,然后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隆庆帝听后忍不住笑了。

“谢翰林这个儿Xi妇,”隆庆帝点头道:“倒是会想。新加的两章孝亲饮食和科场饮食都是发前人未发之思。”

“朕早说过谢李氏是世间少有的孝nv孝妇,现看她新补这章孝亲饮食必是她看贫家老病之人饮食不周有_gan而得——难得是她并不似一般人只发批评_gan怀,而是能提出简易可行的法子。”

“这就出奇可贵了!”

李顺叹_fu:“陛下圣明!”

隆庆帝翻翻书,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先雉水谢氏中馈录刚出来的时候,我听说咱们朝里不少诰命也打算写她们家乡的中馈录。现她们都还在写吗?”

李顺脑门开始出汗:“不少还在写,甚至已有好几家都写好准备刻印了,只甘回斋这新本中馈录出来后,是不是还接着印,臣这就去查!”

隆庆帝笑:“其实这是好事。若不是看了谢李氏这本中馈录,朕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雉水县竟有这许多美食,而朕富有四海,有一千五百个县。若每县都出一本中馈录,便是一千五百本,这得是多少美食?”

隆庆帝被自己描绘的场景震惊住了——憧憬了好一会儿才和李顺道:“县令不是都要汇编县志吗?以后让县令把他们当地的风味都记到县志里去!”

李顺苦笑:“陛下,君子远庖厨!”

隆庆帝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朕知道,朕不过说说而已。不然,一准地被御史抬着棺材来死谏。”

“现朕就指望诰命们能多写几本来!”

皇生艰难A!隆庆帝叹息:可叹他富有四海,却不能尝尽天下风味。

作者有话要说:红枣:写了一本中馈录,结果当今圣上却想对我致敬1499本!

_gan谢御史台,不然我真的是不要挣钱了!

岁月静好(十四岁的五月初四)

去年年底谢子安因为三年考核全优,官升了一级,成了从六品的修撰。

今年开春谢子安又被点为会试同考官——将比全天下的举子还早一天被关进了贡院。

会试考官外面听着威风,其实是个苦差。似考生每考完三天还能被放回家休息一晚睡一觉,且考完三场就没事儿了,而考官陪考完后还得没日没夜地阅卷发榜——其间一律不许归家不许传递,饭食也是每天规定的几样,然后一连吃一个多月。

细究起来,这考官们受的罪A其实比考生还多——翰林们的清贵是真的拿清苦换来的。

和考生们一样,考官们的行李进贡院也是要经过官差搜拣的。

入口处碰到同榜探花马英,彼此拱手问过好。马英笑道:“谢老弟,往年吃了不少你家的方便面芝麻糊,今年你也尝尝我家做的芝麻核桃粉,看看味道比你家的如何?”

谢子安忍不住笑:“一定,一定!”

**

发卷的时候,谢子安和马英一起站在考号前看官差发卷,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芝麻核桃香,马英轻声笑道:“看来今年不止咱们考官吃芝麻核桃粉,举子们也都在吃芝麻核桃粉了。”

“太医们说这芝麻核桃粉有补五nei益气力长肌r填脑髓之功效,倒是期待这次大比能多得几篇佳作!”

枯燥辛苦的阅卷时候,每晚收工前考官们都要不顾辛劳的交流一回当天看到的美文佳句——他们中的每个人都以自己管的考棚里出的才子为荣。

这是考官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说文人相轻的,一定没有见过翰林们为国取材的阅卷评判场面。

谢子安闻言颔首道:“但愿如此!”

马英瞥了谢子安一眼,嫌弃道:“谢老弟,咱们都这么熟了,谁还不知道谁?”

“你想笑就笑吧!难不成我还会笑话你不成?”

“我儿子若是也娶得这么能干的一个儿Xi妇,我一准天天笑得He不拢zhui。”

谢子安被马英T侃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哪里至于。”

**

午后,谢子安和马英依例巡查考号时于空气中未散尽的芝麻核桃香中又嗅到了浓重的薄荷味。

不用说,考生中的不少人都带了薄荷膏。

“这薄荷膏实是个好东西!”马英和谢子安_gan叹:“我这回也带了。不过是我自己家做的。家里的花匠可算是摸出薄荷安全过冬的法子了。这不刚开春,就制出了新薄荷膏。味特冲,特提神**”

谢子安不发一言地听着,心里则不免再一次_gan叹自己当年的好运和当机立断——果然是时不我待。

当初的一万两聘礼算啥?想想这几年尚儿Xi妇都赚多少钱了?

何况银子事小,名节事大。尚儿Xi妇这本中馈录一出,给他谢家招了多少金不换的好名声。

他这个儿Xi妇真是替尚儿娶到了!

**

三月初五傍晚,谢尚一脸倦色的从模拟考号里出来。

时老太爷大老爷谢奕带着郭馆主已在堂屋里等着了。看谢尚出来,老太爷嘘了嘘他的脸色,点头道:“看着气色还行!”

谢尚把卷子递给老太爷道:“太爷爷爷爷,卷子在这儿,我尽力了!”

老太爷笑:“先诊脉!”

郭馆主替谢尚号了一回脉后笑道:“大爷打小身子骨养得好,并无大碍。但凡歇两天,去了乏就行!”

老太爷闻言方才放了心,让人送走郭馆主。

振理送上砂锅鱼片粥,谢尚狼吞虎咽,三口两块便吃完了,急得老太爷在一边说:“慢点,慢点!”

谢奕也帮腔道:“细嚼慢咽,哥哥,你要细嚼慢咽!”

谢尚于百忙之手腾出手来掐了一把谢奕的脸蛋,嘲笑道:“下回我也饿你三天,然后看你怎么个细嚼慢咽法。”

谢奕瞪着谢尚,转指着自己的脸蛋给谢知道看:“爷爷你看,哥哥掐的!哥哥吃饭不乖,还不许我说!”

谢知道被谢奕萌得心都要化了。他抱起谢奕放到膝盖上慈爱笑道:“奕儿来,爷爷替你仔细瞧瞧你哥都掐你哪儿了?”

“还疼不疼了?”

**

谢尚吃完一锅粥还是意犹未尽。他看看眼前的空砂锅,后知后觉地问道:“太爷爷,这喝粥怎么都没有下粥菜和炸鹌鹑?”

老太爷道:“你都三天没正经吃饭了,如何能吃这些油腻?尚儿,今儿你且先喝些粥,明儿一早就给你吃炸鹌鹑!”

谢尚倒是好说话,旋即改口道:“那一会儿晚饭就给我煮锅红烧r吧!”

“要大块的五花r,半肥半瘦,烧得出油,入口即化**”

谢尚说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滴出来了,他拉住老太爷的手告诉道:“太爷爷,我今儿夜里做梦都在吃红烧r,结果睁开眼才发现是空欢喜一场。”

老太爷**

红枣跟云氏晚饭后来五福院请安的时候看到才刚洗了澡的谢尚正在吃红烧r——老太爷到底舍不得曾孙子空欢喜一场,让厨_F_给现做了红烧r。

云氏几日未见儿子自是想念,她看谢尚正在吃饭就不让他行礼,而是让他接着吃。

谢奕见云氏来了,立刻跑过来告诉道:“娘,大哥吃了好多rA!”

“十块了,”谢奕张开两只手给他娘看:“我数了,都吃十块了!”

云氏听着就觉得心酸——瞧瞧她儿子都寡成啥样了?

这科举真是太难了!

红枣瞧着倒是觉得挺正常,毕竟她前世念大学的时候,每次回家,都跟猛虎下山似的能吞下一整碗的红烧r。

能吃是福,红枣暗想:但看谢尚现在吃r的架势就知道三天小黑屋对谢尚的body和心灵没啥大的影响。

过足了r瘾,谢尚方才能够好好说话。

“娘,”放下筷子,谢尚恢复了往日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斯文言道:“您别担心。您只看我还能吃r就知道我身子没事。”

“我就是几天没吃r想r吃了而已!”

“娘,我这是生平头一回连着好几天没吃r,一时没能习惯,等后面习惯了就好!”

云氏看着丰神如玉的长子,想着丈夫谢子安也是如此一路的披荆斩棘,心中欣慰:养儿肖夫,再无所求!

红枣直至次日午后方才和谢尚说上话。

“大爷,”红枣端一杯茶给刚回来的谢尚道:“这几天你辛苦了!”

“是A!”谢尚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便捶着yao跟红枣诉苦:“红枣,你不知道那个考号只有三尺宽四尺shen,就一顶小轿那么大,还没有咱们卧_F_的马桶间大。”

红枣**

“偏这么大点地方,还要壶和饭食。红枣,你想我这么大一个人过去三天就只能*在这么大的一点空间里,白天拿两块木板做桌椅,晚上还是拿这两块木板做床睡——我裹着裘皮躺上面连tui都伸不直,只能蜷着睡。”

“早上起来我浑身都僵得疼。我想打个拳活动活动yaotui吧,结果一抬手便碰到了屋顶**”

红枣设想了一下长tui长手的谢尚在一顶轿子里憋屈地睡觉打拳吃喝拉撒的场面,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谢尚见状不高兴了。他抱怨道:“红枣,过去三天我吃了这许多辛苦,你不说替我揉揉,还笑!”

红枣想了想道:“大爷,我日常做针线累了,脖子酸痛,也会活动活动脖颈和手脚。”

“只我们妇道人家活动不好似大爷打拳一般大开大He,但现在听来倒是我们妇人小幅度的活动方式更适He贡院的考号。”

“嗯?”闻言谢尚来了兴趣:“红枣,你平时都是怎么活动的?”

红枣平时都是广播体*健身*瑜伽舞蹈混在一起瞎活动的,但面对谢尚,红枣颇认真的思了一刻,方才道:“一般脖子疼的时候,我就活动脖子。像这样,低头——回中——抬头——回中——左侧——回中——右侧——回中——从左到右转圈圈**从右到左转圈圈**左转**右转**转圈圈**”

“大爷,似这样活动脖子,人坐着就可以做,你来试试!”

谢尚看动作挺简单,就依言动作,然后便听到自己脖颈处骨头发出的咯吱声。

“好像有点效果!”做完一遍,谢尚摸着自己的脖颈道。

红枣想着前世早*都是做八个八拍,便道:“大爷,要得好,一次得做四遍才有效果。”

于是谢尚又做了三遍后方才问道:“那你怎么活动手的?”

红枣站起身道:“大爷,这个要站起身,你跟着我来,放下手臂——叉yao——摸肩——摸耳——上举——交叉手**”

谢尚看红枣动作不仅简单,而且轻飘飘地没啥气力,半信半疑道:“这能有用?”

红枣笑:“我觉得有用,大爷你试试呗!”

谢尚跟着站起了身**

红枣如此这般地给谢尚示范了一回头部运动手臂运动yao部活动原地踏步弓箭步压tui跳跃运动放松运动等她自己临时组He的一tao简易广播*动作。

谢尚跟着活动一回,便觉得身上酸痛似乎好像减轻了一些。谢尚高兴道:“红枣,那我明天Jin_qu时再好好试试!”

“明儿还试?”红枣讶异:“大爷,你不多歇息两天?”

谢尚笑道:“等考完三场再慢慢歇吧!”

红枣想想问道:“那大爷,你今晚想吃什么?是红烧r,还是炸鹌鹑?”

闻言谢尚似笑非笑地问道:“红枣,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红枣笑着摆手道:“不是。大爷,我是担心你三天后考出来时嗓子眼里长手来抓r吃,看着怪瘆人的!”

“还敢说不是!”谢尚往自己的两只手哈了一口气,然后便来挠红枣的胳肢窝,zhui里假意恨道:“我让你笑我,再笑我!”

红枣赶紧与自己辩解道:“大爷,我不是笑你,呵呵,我是好心,哈哈——我真的只是好心A!”

**

三月二十六,谢允青儿子满月,因为谢允青在府城科考,这满月酒就没大张旗鼓的摆酒,只跟平时初一十五家宴一般谢氏十三_F_人一块吃了顿午饭。

对此,葛氏颇为无奈,就只盼着儿子能够争气,中个秀才家来,给孙子好好办场“百日宴”。

眨眼便是五月初三,红枣去桂庄送节礼。

王氏问红枣道:“听说你们三_F_的大爷二爷和四_F_大爷这回都中了童生?”

红枣点头:“是A!现都还在府城等着院试呢!”

想着谢允青不仅生了长孙,现又得了功名,王氏颇为担心nv儿nv婿在家里的地位。

“红枣,”王氏委婉问道:“红枣,你nv婿什么时候下场A?”

“这个下场有几分把握?”

红枣估摸着她娘的心事宽慰道:“娘,你别担心,我公公今年升了官,做了从六品的修撰——官阶比咱们县太爷还高了一级。”

“其他_F_的人一时半会都越不过我们这_F_人去。所以你nv婿现不着急,想学扎实了再下场。”

“而且我公公六月会来家省亲,其他_F_的人不会赶现在跟我们过不去。”

闻言王氏方放了心,颇为欢喜地问道:“你公公又要家来了?”

“是A!”

红枣也没想到这世的朝廷这么人x化,竟然每三年就给官员探亲假。

正说着话,李桃花一家子也来了。

王氏闻言就笑道:“红枣,你不知道,你姑来几回都问起你,只可惜你平时都不家来。她不容易见上。”

一见面李桃花果然说道:“红枣,我可算是见到你了。若不是开年的雪太大,正月初二我就来了。我知道那时候你一准地在家。”

回忆开年的第一场雪,红枣也禁不住_gan叹:“是A,谁都没想到今年大年初一会下那么大一场雪,yi_ye就积了有半尺厚!”

王氏点头附和道:“也不知是不是我长了年纪的缘故,我总觉得这两年的冬天越来越冷,雪也越来越大,比早年我才刚到高庄村时大!”

红枣闻言一怔,莫名想到前世听过的一个名词“小冰河时期”。

据说明朝的灭亡不是缘于历代皇帝的抽风不靠谱而是缘于这冬天严寒夏天酷热的极度天气。

一想到夏季酷日可能带来的旱灾,红枣便觉得头大——她的庄子粮仓是堆满了够她吃十年的粮食,但面对一个皇帝都可能掉的大环境,她和谢尚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她可不想过兵荒马乱提心吊胆的难民日子。

至此,红枣便有了心事。

问过好,陈玉拿了四色礼去高庄村给李满园送节礼,王氏则看着陈宝问李桃花道:“陈宝Xi妇是不是快生了?”

红枣一听立便笑道:“嬢嬢,恭喜,恭喜!”

天气的事家去再愁,今儿难得遇见她姑,倒是好好说一阵子话!

李桃花笑得He不拢zhui:“快了,就在下个月!”

李桃花看着红枣忍不住跟王氏夸赞:“大嫂,我有些时候没看到红枣了。没想nv大十八变,竟然长这么好了!”

“咱们红枣长得真是好看A!”

“是A!”王氏_gan叹道:“我也没想到。先咱们看谢太太都跟画里的人似的,没想有一天,我们红枣也能长成这样!”

“这谢家的饭食养人,”李桃花肯定道:“红枣的nv婿公公人样子也长得比咱们一般人好。”

“大嫂,红枣,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现也让宝Xi妇跟着红枣写的那本中馈录学做饭,就想着让她吃跟谢家一样的饭食,将来孩子生下来,不说长得跟谢家人一般好看,也比咱们庄户人家的孩子好看!”

红枣做梦也没想到她姑能把新生儿的相貌跟她的中馈录联系到一处,但细思又觉得有道理——人的相貌进化发展确是跟饮食有极大关系。

难不成,红枣暗想:下回再版中馈录还可再添两章孕妇食谱和驻颜食谱?

而_yi一本里更是可添些简单不费的妆容小技巧,以满足看书nv子的爱美之心。

nv人这边说中馈录的时候,陈宝正为四书文理纲要跟谢尚致谢。

谢尚闻言笑道:“表哥多礼了。这份四书纲要才是初稿,等几年完善了,我还打算拿去印制。表哥若是瞧见书中谬误,还望不吝赐教!”

陈宝听谢尚说得谦虚,自是更不敢托大,连道不敢。李满囤一旁见到不免要问,陈宝便这般如此的说了一回。

李满囤听后欢喜言道:“这份四书纲要确是极好,先红枣也给了我一份。当时李贵林见了就夸不绝口。他对着这纲要复习四书,隔年就中了童生,后年更中了秀才。”

“就是我这两年跟着这个纲要自学四书,现也把孟子都背下来了!”

谢尚闻言不觉惊讶:“岳父,你真把孟子背下来了?”

“真的,这还能有假?”李满囤可不愿让nv婿误会他吹牛,主动提议道:“不信,尚儿,你考考我。”

“你提上句,看我能不能给你接出下句来!”

被架到杠头上的谢尚只好念道:“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岳父,您请——”

李满囤一听谢尚念的是孟子开篇第一句便知nv婿厚道,在给自己圆场。不过李满囤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他真的没有吹牛,他孟子全文都默写过五遍了!

李满囤决心给谢尚露一手,张口接道:“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陈宝看着朗朗背书的李满囤,不觉握紧了拳头——他舅舅如此年岁,且只念过三年识字学堂,现都能流利背下孟子。

他年轻力壮,有何理由不求上进?

谢奕今儿又来了。他正教李贵中玩红枣今年新出的跳棋。

忽听到有人背书,谢奕抬头看了一眼,告诉专心棋盘的李贵中道:“贵中哥哥,你爹在背书,嗯,背孟子!”

李贵中头也不抬地回道:“有啥稀奇?我也会!”

还不会背孟子的谢奕不愿示弱,转转眼珠道:“我现虽还不会,但我明年一定能会!”

李贵中不屑道:“等你会了再说,现在先下棋,该你走了!”

**

李满囤的声音一向很大,红枣隔屋听到,忍不住笑道:“娘,这是我爹在背孟子?”

“我爹都会背孟子了?”

“会了!”王氏自豪笑道:“不但会背,还会默呢!前几天默了一遍,那么厚一本书,统共才错了七句!”

红枣听着堂屋她爹的背书声,看着眼前她娘的笑眼,shenshen体悟到什么叫岁月静好——所以,红枣想,不管什么冰河气候,她就知道事在人为,她必是要好好想一个能保一家子平安的法子来的!

折线图(六月初十)

一进门红枣就让碧苔拿她历年冬天填的九九消寒图。

每张消寒图都是当年冬季每日“*晴风雨雪”天气的完整记载。红枣要确认这世的冬天是不是确实在变冷。

谢尚看着奇怪,出声问道:“红枣,这天往夏天过,你找九九消寒图干什么?”

红枣想着她到谢家只有七年,才得七张消寒图,便问谢尚道:“大爷,你那里可有早年的九九消寒图?”

谢尚:“有是有,但你得告诉我你找这图干什么?”

红枣:“今儿我娘说她觉得这冬天一年比一年冷,我想瞧瞧是不是真的如此!”

谢尚一听就笑了:“就这事?”

红枣反问:“不然呢?”

谢尚想想问道:“你打算拿消寒图怎么瞧?”

红枣翻着碧苔拿来的消寒图道:“大爷,图里有下雪天的记载。我现统计一下每年的下雪的天数。看是不是有些差别。”

谢尚听着有点道理。谢尚看显荣一眼,显荣便去五福院书_F_拿来了谢尚五岁到十岁间画的六张九九消寒图。

红枣把十三张图叠放在一起,很快就画出了年份和下雪天数的二维折线图。

“红枣,”看红枣放下笔看着纸不说话,谢尚探头问道:“你画了半天,画出来什么结果?”

“好像确是变冷了!”红枣看着图喃喃道:“五年前,一个冬天都只有五到七天下雪,下雨天差不多也是这样,但近三年,则是有九十天的下雪,下雨天就只有三五天!”

“听着也就差个三五天!”谢尚不以为然道:“再说下雪才好,瑞雪兆丰年嘛!”

红枣看看谢尚没有立刻说话,她得琢磨说辞。

想前世地球年平均气温不过比一百年前高了0.75度,全世界就都在恐慌温室效应——这一年多下了三五场雪,红枣想:怎么都不能算是正常!

“大爷,”红枣斟酌道:“这俗话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一年看似只多下了三五场雪,但城外却有可能多冻死几个流民。”

人命关天。闻言谢尚收了脸上的轻忽。

“就算没冻死人,”红枣接着道:“但凡冻坏了地里的花木麦苗,也都是损失——大爷,虽说瑞雪兆丰年,但别忘了还有春雪烂麦_geng这句农谚A!”

“今年开年正月里两场大雪,眼下看是没有造成小麦减收,但要是明年下三场四场呢?”

“红枣,”谢尚道:“你说的有道理。但这天要下雪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说到这个问题,红枣也觉得头大——她确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红枣无奈道:“有没有办法等以后再说。现要紧的是弄清楚问题——咱们雉水城的天气是不是确实在变冷?”

“可惜咱们只有十三年的图,若是能再有早年的,数据再能多点就好了!”

谢尚道:“爹书_F_里想必也有,我明儿过去瞧瞧!”

次日午后,谢尚果拿了他爹谢子安早年画的三十来张消寒图来。红枣依样画了年份雪天节点图——图形显示,天气确是在变冷,早二十年,雉水城一年只得三五天的雪,下雨天则都是十天以上。

“还真是变冷了!”谢尚看着图诧异道。

红枣想想道:“大爷,还可以再查查历年的邸报,看看这运河通航的时间。看看只是咱们这一地变冷了,还是一条运河都变冷了!”

老太爷的书_F_里存了自他入仕以来六十年的邸报。

显荣振理几个整理了七八天,终是仿着红枣的年份雪天图整理出了运河的年份冰冻天节点图——该图清晰显示近年运河封冻期比六十年前多了八天,比三十年前多了五天,比十年前多了两天。

运河上游确是也在变冷!

老太爷看着谢尚整出来的图半天没有言语,良久方道:“上天这是又要降灾收人了!”

谢尚:?

老太爷回忆道:“七八十年前,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天也是冬天奇冷,三天两头的下雪,夏天奇热,细水河干得就剩一个底。当时老人们都说要闹大灾。”

“果然后面一二十年雪灾旱灾蝗灾就闹个没停。幸而咱们雉水城是风水宝地。几场灾都只是粮食欠收,没到绝地,家家勒紧ku带都还能过。”

“但外面,无论南面还是北面都是灭门绝户的大荒灾。”

“其中北面大旱,两三年都是颗粒无收。南面则是决了江堤,淹了十来个县,咱们雉水城城外全都是乌压压的灾民——你Xi妇的娘家就是那时逃荒逃到咱们雉水城来的!”

谢尚**

“唉,”老太爷叹气:“好容易太平了几十年,没想又要闹灾荒了!”

“太爷爷,”谢尚低声问道:“现咱们知道要闹灾,可有什么规避法子吗?”

“天灾难防A!”谢老太爷摇头道:“咱们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人事?”谢尚急切问道:“太爷爷,咱们能尽哪些人事?”

老太爷苦笑:“知道冬天天冷,就提前修整_F_屋,不叫雪压塌,砸伤人,多积攒过冬_yi食木材,人不至于挨饿受冻知道夏天热可能有旱情,就多打shen井,让人和牲口不至于没有水喝。”

“似咱们雉水城里里外外的公井都差不多是六十年前打下的。”

“先前闹得最厉害的时候我已出门做官,雉水城这里只有我娘你太**和你爷在。”

“由于到处都是灾民,你爷他们不敢在谢家村待,都跑进了城里住着。”

“城里有县衙维持,县太爷做主关了一个月的城门,他们在城里倒是没有被灾民抢夺的担心,日子能熬。但城外的几个庄子有两个却是被灾民给烧抢了。”

闻言谢尚倒xi一口气:“烧抢?”

“管子云仓廪实而知礼节,_yi食足而知荣辱。”老太爷慢慢道:“尚儿还记得你从你书院考号出来时,不过三天没见荤腥,就寡得做梦都在想r吃吗?”

“这灾民连日里粥都喝不上,眼见就要被饿死了,走投无路之下,卖儿卖nv,易子而食,甚至围攻县衙,抢劫官仓,史书里还少吗?”

看谢尚谢尚沉默不言,老太爷补充道:“对了,尚儿,咱们还可再多种些榆钱树。俗话说青黄不接春三月,穷苦人家救命粮。榆树耐寒耐旱长得快,荒年的时候还能充粮食吃!”

“尚儿,”老太爷最后言道:“刚我说的话,你自己知道就好,不可再告诉旁人。”

“不然消息传出,一个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罪名咱们一家子都得下狱!”

“太爷爷,”谢尚低声道:“您放心,我知道轻重的!”

老太爷点点头:“知道就好!”

“尚儿,过几天你爹就回来了。到时咱们跟他商量在家里和庄子里都多打两口shen水井,多种些榆钱树倒也罢了!”

为了不让红枣知道,谢尚让显荣篡改数据重画了一张运河年份冰冻图拿给红枣。

红枣看近年运河的上冻期虽比六十年前多了三天,但六十年间也多有类似情况,不觉放下心中大石——不是全国x的变冷就说明情况不似她想的糟糕。

前世的小冰河气候影响的是全球,不是一城一地。

至于雉水城的天气为啥变冷,红枣想可能是周围不少人砍树种枸杞,改变了本地生态的缘故。

大树是生态的绿肺,其价值远不是用钱所能衡量。但人为财死,红枣不好拦着别人发财,只能长叹一口气——这卖枸杞的源头在她,解铃还须系玲人,她得想法子把这雉水城周边的树给补种上,让天气回复正常。

这话不好对谢尚明言,红枣只好故作轻松地和谢尚笑道:“看来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谢尚也笑:“而且还唬了我一大跳!”

红枣和谢尚相视而笑,心里却都想着各自的心事:这大灾种树都要咋整?

五月中下的时候,府城传来谢允青谢允怡谢允芳三个人都中了秀才的消息。

老太爷大老爷闻信自是高兴,谢子平趁机便问开祠堂的事。

谢知道点头道:“等几天你大哥回来给子远迁坟必是要开祠堂,到时一起办就是!”

谢子平**

早起,红枣He着眼去马桶间晨解,忽而听到香兰的轻呼:“碧苔姐姐,你看这床单上的印迹,大**是不是?”

闻言红枣心里一动,睁眼便看到自己月白底ku上的血色,不觉啧了一声,心说麻烦事来了!

“大**,”周嬷嬷打了热水拿了干净的底_yi和崭新的月事带来给红枣,安慰红枣道:“您别害怕!碧苔已经去回太太了,太太一会儿就来!”

“小人且先_fu侍你更_yi。您收拾好了才好和太太说话。”

红枣**

红枣很想说大姨_M而已,她一点也不害怕,但她真的看不懂那个月事带,只能尴尬地接受了周嬷嬷的生理指导,收拾自己。

马桶间出来,云氏已经来了。

红枣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便木着脸上前请安。

云氏拉着红枣让她在身边坐下,谆谆教导道:“尚儿Xi妇,这月信的事想必周嬷嬷都已经跟你讲过了。总之,咱们nv人每个月都有这么一回。”

红枣:其实周嬷嬷啥也没说。

云氏:“尚儿Xi妇,你年岁还小,头回来月信,必是有些不适应。这几天你且在_F_里歇着。老太爷大老爷大太太跟前,我替你说一声。”

还要广而告之?红枣心说:不用这么夸张吧?

“这一本本子,”说着话,云氏拿出一本手掌大包了红色锦缎的书册给红枣道:“给你记录每回月信日子。若有提前或者推迟,大夫问起来也有个回话。”

红枣接过本子,心说:这倒是科学!

云氏又道:“再还有就是,天热了,尚儿Xi妇,你得注意以后不能再贪凉,吃冰西瓜和牛*冰糕。*皮也不要吃。”

红枣**

“似你今天这样,身上没干净之前都不能吃果子和凉茶。就是干净了,但在月信前后三五日里也不要吃。实在要吃,就让人给你拿热水捂了再吃!”

“好孩子,你听娘的话,一辈子就都不会得妇人病。不然,腹痛起来比换牙还疼!”

红枣被云氏最后一句吓到了。她想起这是一个没有止痛片的时代,登时觉得生无可恋。

“好了,去梳梳头,然后来吃早饭。早饭我让人给你拿酒酿红糖打了两个蛋你吃了便好好歇着!”

**

午饭后谢尚家来。红枣看他脸色如常,心里刚舒了一口气,便见谢尚端详她一刻,然后以探望病人的语气欣慰笑道:“看着气色倒是还好!”

红枣**

红枣心说她就是来个大姨_M而已,至于吗?

早起丫头嬷嬷们一个个众心捧月,拿她当病号就算了,怎么谢尚也这样?

红枣无力扶额,与自己辩白道:“大爷,我这不是生病!”

谢尚点头道:“知道!但若不留心在意,则极容易落下毛病!”

红枣觉得谢尚知道得太多了,忍不住吐槽:“大爷,你怎么知道?”

谢尚能告诉红枣他在他爹书_F_看了许多_F_中术和生子秘籍吗?

当下谢尚只含糊道:“医书里看来的!”

红枣想起刚进门时谢尚给她的本草,心说这确是谢尚一贯的做派,便不再问了。

谢尚见状也舒了一口气。抬眼看看红枣手腕是拢的珊瑚珠子,谢尚又忍不住开头道:“红枣,珊瑚x凉,你现D着不好,倒是换串沉香珠吧!”

“沉香行气止痛,温中止呕,正He你现在D!”

红枣**

六月初十,莫非跟谢子安回到了雉水城。

谢尚照旧去长亭迎接。谢子安看到身高和自己相仿的儿子,开口笑道:“尚儿,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尚儿比比自己的身高,心中得意道:“爹,我都十八了!”

“我知道你十八了,”谢子安点头道:“成年了。就不知道你真成人了没有?”

“你身边有人了吗?”

谢尚**

“有!”一边的谢奕跟谢子安张开手道:“爹,哥哥身边就是我!”

“爹,怎么才一年不见你就认不出我来了?”

“人人都说嫂子是nv大十八变。我是男子汉,长相可不似嫂子那样会变!”

噗——,谢子安被幼子的话逗笑了。

谢子安抱起谢奕,旋即又捏了他的zhui笑道:“奕儿,你这张小zhui太能说。我现给你捏He起来,看你怎么说?说A!”

谢奕**

“大哥!”

“伯父!”

谢子平谢子俊谢子美带着儿子们来与谢子安见礼。

谢子安点头笑道:“不错,我在京就听说允青允怡允芳都中秀才了。”

“允青更是给老太爷添了玄长孙。允怡允芳你俩个可不能只顾念书,延绵子嗣也是大事,也得放在心上!”

众人**

到得家中,谢子安见到经年不见的老太爷和大老爷自是有许多话说,只在人群中匆匆瞥了云氏一眼,并不得暇招呼说话,更遑论红枣了。

反倒是暗中跟着谢子安一处回来的莫非看到二门里跟着云氏出迎的红枣,颇擦了两下眼睛。

谢翰林这个儿Xi妇,莫非心说:还真是个美人胎子。

就不知道现在唱歌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跟三年前一样听着似杀猪。

午饭后回到明霞院,谢子安方和云氏道:“早年我就和你说过尚儿Xi妇品貌出众,不似凡人,现今一看果不其然,这孩子竟是能当一句绝色了。”

“尚儿天天和他Xi妇在一处,看不上家里丫头也是正常——尚儿通_F_的事咱们就都别瞎*心了。”

“*心也*心不出另外一个尚儿Xi妇来。”

云氏叹道:“我就是心疼尚儿,这离圆_F_还得四年呢!”

“雅儿,”谢子安笑道:“尚儿这么大一个人了,站起来足有我高。他真要是憋不住,自会想着收人。”

“倒是我难得家来,你实该好好地心疼我一回!”

云氏的脸红了**

水窖(六月二十二)

谢子安听他爹谢知道讲完当年的天灾后,又看了一回谢尚拿来的运河的年份冰冻天折线图方才问道:“尚儿,这事你怎么想?”

谢尚应道:“爹,易云:天地之大德者曰生。”

“天地素有好生之德,咱们既然心有所_gan,自当顺天应命,做些防备。”

“不过这事如爷爷所虑的一样,不好声张。现只能咱们自家悄悄来做。”

“而且咱们家跟六十年前也不同。咱们家现有十几万亩的土地,过万的庄仆。若真遇灾年,地里无收,光只养活这些人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闻言在场几个人均点了点头——他们谢家今非昔比,早已不似六十年前的吴下阿蒙。

谢尚又道:“如太爷爷所言,各个庄子_geng据大小都再打几口shen水井,不管粮食收成如何,得先保证旱灾时人和牲口都有足够的水喝!”

“庄里河边井台等空地都种上榆钱树,真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能撑一撑。”

查了先朝的荒难史,谢尚真心认为榆钱树是个救命树,必须多种广种。

“咱们家的庄子外现不是都开了铺子吗?有那还有没打井的,或者打的不是shen水井的都打个shen水井,这样不仅自己用水便宜还能方便过路人。”

“围墙外还有空地建屋的就再多建几间屋子。真有难民过来,也能给nv人孩子多个歇脚的地方**”

“当然,咱们自己庄子的围墙大门得垒结实,庄勇要训练,不能叫人轻易把庄子给抢了烧了,特别是咱们祖祠所在的谢家村!”

“谢家村仗着洪河的地利,进出都是高桥,一直都没打围墙。这在平时倒也罢了,但旱灾时,爷爷说细水河都会断流,这洪河的水位想必也会下降,难保这时没有人铤而走险乘虚而入,所以倒是早些把围墙打上,好绝了浑水摸鱼人的心思**”

“越是荒年越是粮食宝贵,最重要的还是得想着多收粮食。”

“太爷爷爷爷爹,我上回去我Xi妇的三叔家吃席,看到她三叔家因为家周边没河,在西面菜地旁边用石头砌了一个shen水潭子储存雪水和雨水。”

“据说那潭水不但足够浇菜而且还能浇对面的旱田。高庄村西面的人家差不多家家都修了这样的储水潭。”

“咱们家的水田现都引的活水,往后做两手打算,倒是挖些水潭用于储水才好。而且因为挨着活水河,水潭里的水除了天上落的雨雪外还可以架水车车河里的水来注。这样即便活水河断了流,也还能有水潭子里的水浇地**”

“挖水潭子储水?”谢子安摸着下巴细思了一刻道:“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尚儿,回头你画个图纸来。”

谢尚早晌要听老太爷讲书,只有午后来红枣处画。

红枣看谢尚画图,好奇问道:“大爷,你画什么?”

谢尚:“蓄水潭,你三叔家那样的存储雪水雨水的水潭。”

红枣诧异:“平白无故地你画那玩意做啥?”

谢尚:“我瞧着挺方便的。想在自己庄子的旱地里试试,看能不能多种些细粮——毕竟现庄仆的日子都比以前好,不再顿顿红薯玉米。”

红枣笑:“多种细粮是好事。同样的地,咱们一年能多增些收入。不过,”

红枣撇zhui:“这水潭子还是别再修了。咱们庄子里都是河,蚊子已经够多的了。你再给搞几个大水潭子,怕不又是造蚊子窝!”

谢尚**

红枣想想又道:“不修水潭子,但又要有储水的地方,这要修个什么才好?”

“嗯,有了!”

谢尚好奇:“有了?有什么了?”

红枣前世在电视新闻里见过国家给缺水地区百姓补贴修旱井水窖的新闻,当下笑道:“大爷,咱们可以把这蓄水潭建成个井的样子。”

谢尚疑惑:“井的样子?”

红枣解释道:“就是跟挖井一样在田边地头低洼积水的地方挖个不出水的井。当然为了多存储些水,可以把井底挖大点,比如跟地窖一样,挖成一个花瓶样。”

谢尚听懂了,不觉笑道:“这倒是可以试试!”

谢尚画了一副草图,红枣瞧着大差不差,刚要点头,转念想起地理杂志看来的三峡大坝的沉沙池,又建议道:“大爷,这旱井进水口的地方可以加建个小水池子,然后进水口比池底抬高这么三五寸,这样雨水雪水里的泥沙就不会流进水窖,可减少人下井掏窖底泥沙的活计。”

谢尚听着有道理便依言改了。

红枣想着她自己庄子的旱地也没有河水和灌溉渠,便让程晓喜来抄了三份——除了她自己的两个庄子,红枣还给她爹送了一份。

她爹庄后的旱地就靠一小条经常断流的人工河,可以挖两个水窖留着夏天浇地用。

李满囤拿到程晓喜送来的图纸仔细问了一回。

听明白旱井储水的道理,李满囤和王氏高兴笑道:“青苇村倒是有大湖,只可惜桃花家的地都在后村,离山近,地势高,湖里的水引不过来,就只能种红薯和玉米。这水窖跟井似的,若真能存下山上淌下来的雪水雨水的话,桃花家的地就能种小麦油菜和棉花了!”

王氏听得心动,笑道:“老爷,若是桃花家里能用这水窖种小麦油菜的话,那我哥家的地也必是能种,你倒是多写一张给我,等我哥进城来卖枸杞时我拿给他!”

李满囤闻言自是愿意,只他现写字还行,画图却是有些苦手——一连画了三张都不满意。

王氏见状便道:“老爷,这图还是我去请金凤帮着描吧!”

次日一早,王氏和李满囤送李贵中上课后便去找李金凤帮着描图。

李满园听完来意便道:“大哥,贵银的宅子在中间,不靠路,没有水潭,连带他的地也没有水潭子,种点红薯也全都靠挑。”

“贵银前两天还说今年十月他要搁地头挖个水潭子。大哥,这个水窖虽说花费多些,但比起水潭却能少占地。我去叫了他来,给他也瞧瞧。”

李满囤一听便道:“不用你,陆猫儿你去请!”

**

谢子安看谢尚拿过来的图和先前说的不一样,自是奇怪,谢尚便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谢子安听后不置可否——这拿井存水的法子谁听说过?

不过谢子安有钱,不在乎儿子Xi妇偶尔的异想天开,当下笑道:“看着倒是新鲜,这便就每个庄子都先修一个看看效用吧!”

一句话,这事竟就定了,而后续的事自有谢福同他的两个D_D*持,并不用红枣和谢尚费心。

理论上红枣要*心的只是她和谢尚名下六个庄子的修建,不过这事又有显荣和陆虎用心,她基本上只管规划和掏钱就行。

六月十五开祠堂。谢允青谢允怡谢允芳三个人的Xi妇姜氏范氏和尤氏作为新晋的秀才娘子终得了去谢家村祖祠瞻仰祠堂大门的资格。

早晌,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都穿了一身大红绣金的锦袍绣裙,然后又都D了个人最隆重的大头面——总之都把自己倒腾得跟上花轿一般的隆重。

就可惜今儿有资格坐轿去谢家村的nv人只有大太太吕氏和云氏。她两个都是朝廷命妇_fu饰,绯色的官_fu加凤冠霞帔。

红枣其时也穿了一身红,D了观音头面,打扮得与姜氏等人没差。

二门外送老太爷坐上轿子,谢尚回身看到跟出门的妇人脸色当即拉下。

谢尚不在意谢允青三人身上的秀才_fu饰,他知道他必是也能有。

谢尚介意他一向一枝独秀的Xi妇今天的穿着打扮竟然泯然在几个妯娌里,竟不是最出众的那个。

而他娘,谢尚暗想:则永远都是人群里最耀眼的一个——他娘今儿凤冠上的花钿花钗以及_yi袍上的翟鸟纹比他*都还多了一对。

至于跟着一起去的三婶四婶更是不能跟他娘相提并论。

谢子平Xi妇葛氏作为秀才娘子自是能去祠堂,而谢子俊Xi妇李氏今儿能去则是M_凭子贵——她儿子谢允怡的秀才功名。

谢子安转头瞥到谢尚的脸色,淡然道:“尚儿,你现知道什么叫夫Q一体,夫荣Q贵了?”

谢尚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爹,”谢尚正视谢子安问道:“我今春没下场县试,是不是错了?”

谢子安抬手搭上儿子的肩膀,轻笑道:“算不上。别忘了你现有我!”

“很可以松快几年!”

“刚我不过是作为父亲,白提醒你一句罢了!”

谢尚**

谢知道听到谢子安的话,颇觉糟心。他不满地瞪了次子一眼,心说现知道人模狗样的教儿子了,也不想想过去四十年都是谁在纵着你作妖?

谢子安接受到他爹的眼神,干笑一声,又加了一句:“当年我也有依靠你爷爷!”

闻言谢知道更觉糟心——有这么教儿子的吗?

谢奕在一旁似懂非懂地听着。眨巴一会儿眼睛,谢奕仰头问谢知道:“爷爷,你也会给我做依靠吧?”

“当然!”谢知道笑道:“你爹大了,用不上爷爷了。往后爷爷就专给我们奕儿做依靠!”

“走,奕儿,跟爷爷一起坐轿子去!”

被撇下的谢子安**

看着三顶轿子徐徐离开,谢尚翻身上马跟了上去,谢知遇放下了手里的车帘。

现在的大_F_有两个官四个秀才,可谓是气势如虹,而他二_F_却至今没得一个童生,如此下去,有何前途可言?

过了今天,谢知遇想:他必是要去求求他爹,让他爹也指点指点他的孙子。

**

等谢知微的马车也动了,谢子平的马车才跟着驶动。

谢子平近来在自己的书_F_模拟了两回乡试,做的文章,均没发挥出自己平常水平的八成。

不用老太爷和大老爷说谢子平也知晓只凭现在的他绝无可能能中乡试。现谢子平就希望今后两年能有长足进步,到时或可下场一试——跟老太爷学习三年,谢子平_gan受到自身学问的突飞猛进。

谢尚学问虽好,但年轻气盛,谢子平现就希望谢尚继续气盛下去,等他中了举后再下场,不然谢尚一下场,他即便中了,也难得人前风光。

李氏姜氏范氏和尤氏都是头回来谢家村。

刚过高桥,四个nv人就已趴在车窗边睁大了眼睛,期待看到家族的荣耀:五座举人进士牌坊。

步蟾坊文奎坊进士坊折桂坊庶吉士坊,马车从一座座青石牌坊下慢慢驶过,四个nv人无不双手He十泪流满面,企盼自己的男人或者儿子也能有这么一天——作为土著,她们比红枣依附男人,也更看重男人的功名。

葛氏虽是已经来了几回谢家村,但今天依旧心潮澎湃——她两个儿子太争气了,才只十九二十就中了秀才。

葛氏相信终有一天她儿子必能给这谢家村再添四座牌坊!

马车下来,红枣觉得葛氏李氏姜氏范氏和尤氏四个人都跟neng胎换骨似的变了个人,yao挺直了,头昂起来了,浑身充满了干劲——除了眼睛有点红。

红枣心说似李氏姜氏范氏和尤氏四个人倒也罢了,她们头回来,激动在所难免,怎么葛氏来了几回,还是跟头回来朝圣似的?

不过这也没啥好嘲笑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她得尊重。

红枣和葛氏李氏站到一处,然后领着她们一起往云氏轿子来**

谢子安的官比他爹高一级,连带的云氏的命妇品阶也比她婆吕氏高一级。不过家族祭祀是这世唯一不论官秩品阶,只论嫡庶辈分排位的地方。所以祠堂里谢子安依旧站在他爹谢知道身后,谢尚站在他十二个叔爷爷之前,谢子平站在他十二个叔叔之后,而谢允青等也站在所有叔叔之后。

祠堂门外nv人的站位也是一样。

两个儿子双双高中秀才让葛氏再一次忘乎所以——葛氏觉得她两个儿子比谢尚都强。

谢尚得老太爷亲自教养十来年,葛氏如此想:结果县试连下场都不敢。而她两个儿子不过跟老太爷念了三年书,就都中了秀才。

可见她两个儿子都比谢尚聪明。

若不是老太爷偏心,早年跟教养谢尚一般教养她两个儿子,她两个儿子怕是去岁就能折桂了!

为两个儿子不平,葛氏站在红枣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极度不忿。

且先让你得意几年,葛氏心说:但等她丈夫儿子都中了进士,她自有话说!

李顺低眉垂手站在龙案边大气不敢喘地听隆庆帝发飙。

“一个农妇,”隆庆帝气道:“家常一句玩笑话,她nv儿就能放在心上,想着去查查她娘怕冷是因为这天是真冷了还是她娘上了年岁的缘故——然后还真就教她查出了问题,进而想到了路有冻骨和粮食歉收,甚至还推想到了运河断流。”

“再看看朕,朕日日都在说民生民生,可这满朝文武,有一个用心民生的没有?运河比六十年前多上冻了十天竟没一个人提出异议!”

“一个个都是素位尸餐,滥竽充数!”

李顺就知道莫非这份密报一上隆庆帝就会生气,但这报告关系重大,又不能不送,只得硬着头皮送了,然后首当其冲地听骂。

隆庆帝发完脾气,又问:“现京师下雪的天数,钦天监送来了吗?”

李顺硬着头皮道:“臣已经使人去了钦天监,想必还得等两天才能有!”

隆庆帝气恨道:“都是废物!”

不过事情还得靠废物们来办,隆庆帝喘一会气,吩咐道:“让户部尽快做了历年粮食产量图来给朕,还有人口,军备——算了,李顺,你去传了户部尚书来,朕直接跟他说。别每次都给朕整一长串谁也记不住的数字,朕要看历年对比,对比!”

“让他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分析处理问题的!”

李顺听着不对,赶紧提醒道:“陛下,这是暗档!”

隆庆帝低头看看手里的密报,摆手道:“罢了,李顺还是你去说吧!”

隆庆帝担心自己生气会说漏了zhui。

李顺刚要走,隆庆帝又叫住他道:“李顺,你记得让皇庄尽快试试这个水窖,若真是能用,倒是能缓解高地种植的用水难处!”

李顺立刻答应。

虽然今年来因为红枣谢尚没少挨骂,但李顺却衷心希望莫非描来的这张水窖图能跟马掌似的真的能用——他老家若不是常年缺水,土地贫瘠,长不出粮,养不活一大家子,他也不至于被他爹卖到宫里来当这不男不nv的太监。

打发走李顺,隆庆帝又看了看手里的密报,不觉叹了一口气,谢李氏敏慧贤德,至诚至孝,原是辅助太子襄攒nei廷的极好人选——只可惜谢李氏已为人妇,让谢子安替他儿子捷足先登了!

都是因果(七月十五)

六月二十六,谢家为谢允青谢允怡谢允芳在中秀才在天香院摆酒请客,李满囤和王氏带着李贵中来吃席。

早知道爹娘要来,一早红枣便打发小厮去大门堂守着。听到信后,红枣回了她婆云氏便来天香院二门处候迎。

时谢允青等三人的Xi妇姜氏范氏尤氏就在二门处迎客。

兄弟一起中秀才听起来三喜临门挺喜庆,但三件喜事一起办酒却不免给人一种秀才泛滥不值钱的印象。

姜氏三人站在一处接受来吃酒的人连珠炮似的贺喜时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夫荣Q贵,人生少有的荣耀时刻莫名就*水了三分之二。

偏这事是当家大伯提议,大老爷老太爷都点了头的,连她们公爹丈夫都不敢当面说一个不字。

抗不过大_F_,三个nv人就只能相互较劲——今天三人再一次不约而同穿了大红金绣牡丹的袍裙,D了大头面,打扮成了新娘模样。

红枣厚道。她想着今儿宴席的主角是三_F_四_F_人,便只穿了身这时节常见的天水碧刺绣荷花蜻蜓的袍裙,头面也只带了几样芙蓉石翡翠荷花几样,颇为清新。

红枣穿得虽不隆重,且也不是秀才娘子,但她在二门甫一露面,这进门的nv客便就丢下姜氏范氏尤氏围了过来。

“大**,这一向可好?咱们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大**,可是你M_亲李太太到了?刚我过来时似乎看见你娘家的车了!”

**

也不能说nv客们势力,毕竟姜氏范氏李氏都是进门才年罢的新Xi妇,nv客们大都跟她们就才见过一两面,远不及跟红枣熟悉。

姜氏范氏李氏见状自是不喜,唯有盼着王氏赶紧来,然后红枣赶紧走,别伫这儿抢她们的所剩无几的风头。

王氏下车看到nv儿,自是高兴。和周围人一通招呼之后,往里走,王氏方悄悄问nv儿:“红枣,你们三_F_怎么至今还不摆百日宴?”

红枣摇头道:“就是日子不巧呢!三_F_的这个孩子生在二月二十八,满月三月二十八,正是他爹去府城考试的前夕,所以当时便说好好做百日!”

“结果没想百日是六月初十,正是我公公家来的日子。”

“当时我公公的兄弟子侄都要去长亭迎我公公,哪里又能为孩子过百日摆席请客?”

这件事红枣直觉她公公就是故意的,不过这话不用告诉她娘。

闻言王氏禁不住咂zhui道:“这么说还真是不巧。所以你们三_F_的这个孙子就没蒸百岁?”

王氏心里嘀咕亲家老爷该不是故意的吧?

近来三_F_又是生曾长孙又是中秀才的,风头太过,亲家老爷看不顺眼,有意压压也是有的。

红枣笑道:“还是蒸了的,只是没有请亲戚罢了。为我公公接风,当天摆了家宴。席上老太爷给孩子取名恒瑾,谢恒瑾。”

王氏用心记下孩子的名字,准备回家问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对了,红枣,”王氏又问:“你公公家来怎么也不摆个接风宴?”

红枣听得好笑,心说她娘这是多想来吃席A!

“哪里能每回家来都摆宴?”红枣解释道:“这不是让人误会他巧立名目收钱吗?”

王氏恍若大悟,点头道:“也是,你公公官声要紧!”

红枣诧异:“娘,你都知道官声了?”

王氏得意道:“月初冯里甲家娶Xi妇,我和你爹去吃席。那席上唱的是你铺子卖的火烧*壁里改的故事,我看过这个话本,所以一听就懂。”

“对了,”提到戏,王氏想起来了,她看看戏台忍不住吐槽道:“红枣,你们家这个咏春班,行头角色都好,怎么这么多年唱来唱去就只八个戏,就没想着排一出新戏?”

红枣悄声解释道:“娘,实话告诉您,这戏都是我公公亲定的。他不说改,我和你nv婿都不好提改!”

“怪不得!”王氏赶紧道:“红枣,你做得对!犯不着为了看戏罪了你公公!”

横竖她闺nv识字,王氏暗想:不能看戏,也能看话本。

近来看完了火烧*壁的王氏已觉得戏班子演的戏除了喜庆外,单就故事而言远不及话本里丰富有趣。

看王氏进屋和葛氏李氏打过招呼,云氏上来招呼道:“亲家太太来了,咱们好久不见,倒是坐在一处,说说话!”

不由分说,云氏拉王氏在身边坐下。

葛氏李氏见状自是心塞——她们儿子的酒宴,云氏作为宗妇坐主桌就算了,她亲家M_,一个农妇,凭啥也坐主桌?

葛氏决定给王氏一点难堪,让她知道这别人家的酒席,主桌不是随便能坐的。

开席后葛氏带着儿Xi妇姜氏尤氏来主桌敬酒。

“李太太,”葛氏笑道:“这是我的两个儿Xi妇,你还没见过吧?”

王氏拿着酒杯老道笑道:“还真没见过!”

“三太太,去年冬月来喝你二儿子喜酒时你大Xi妇正好有孕,没有出来。今儿还真是头回见面!”

葛氏闻言想到大孙子的满月酒和百日酒更觉扎心。她回头和姜氏尤氏笑道:“这是你们尚弟妹的娘,李太太!”

姜氏尤氏双双道福道:“李太太!”

王氏笑道:“起来,起来,不用多礼!”

然后又叫丫头道:“菊香,拿两份表礼来给两位**。”

想看王氏出丑的葛氏**

葛氏做梦也没想到王氏竟然随身带着见面礼,算计落空,一时颇为无语。

姜氏尤氏闻言又双双谢过王氏。

红枣也没想到她娘会带着表礼,不觉悄声笑道:“娘,你今儿来吃席还带着表礼A!”

王氏笑:“你们家不都讲究头回见面长辈要给晚辈见面礼吗?这两份见面礼还是去年冬月备下的——当时你不是四_F_还有个nv孩要出嫁吗?结果没想没请人,以致一直留到现在,今儿可算是送出去了!”

云氏一旁听到不禁拿帕子掩住了口,心道她这个亲家出身虽是庄户,倒是挺知道入乡随俗的!

看她今儿有备而来的样子,可算是心有成算。不怪能教养出尚儿Xi妇这样的nv儿。

谢子安几年没见李满囤。当下见面谢子安看李满囤的面相又变了——李满囤先前两只没r的耳朵竟生出了小指盖长的耳垂,人中也已长长,眉眼更是添了秀彩,身材虽还是粗短,但一个人却隐隐有了文气。

难不成这李满囤还能有科场文运?谢子安心中纳罕,亲领了他来见老太爷——至于李贵中,早在他跟李满囤见面寒暄的时候,就被谢奕给扯走了。

这几年李满囤已经见过谢老太爷许多回,但每回见李满囤还是情不自禁地要给谢老太爷磕头——书念得越多,李满囤就越_gan受到自己的无知,连带地就越加尊重读书人。

今天李满囤也无例外地给老太爷磕了头。

老太爷今年九十一,眼睛看书虽有些老花,但看人却没什么问题。

过去一年家里办了好几回喜宴,李满囤都有到场,加上谢奕和李贵中玩得极好,老太爷早把李满囤父子打量了个通透。

老太爷不差人磕头,但看到李满囤的恭敬依旧觉得喜欢。

老太爷叫谢子安掺扶起李满囤后招呼他一桌坐下,欣慰言道:“你儿子极好,小小年岁就把孟子背下来了。我刚试了他两句,一点也不怯场地就给我背了一段。”

李满囤闻言自是高兴。不过他不敢在谢老太爷跟前卖弄,只谦虚道:“老太爷,您太抬举贵中了!”

“不是抬举,”老太爷笑道:“你儿子贵中确是用功。先奕儿同他一处玩了几回,现也知道上进用心,发心要把孟子背下来了!”

谢知遇一桌坐着,耳听他爹如此夸奖李贵中心里酸楚——他长孙谢允去岁娶Q,今年都十九了,至今都没得他爹一句教导评判。

他爹真的是对大_F_偏心太过了,明明早年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候他爹最疼的可是他。

难不成是他爹看他这些年功无寸进,谢知遇暗想:对他灰心失望到连子孙都不入眼了吗?

散席后,谢子安跟老太爷议论李满囤的面相,老太爷呵呵笑道:“子安,你亲家虽说庄户,但这些年劳作之余专心学问——我听尚儿说四书都背下来了。”

“俗话说相由心生。你亲家读书有得,心境变了,相貌跟着改变还不是正常?”

谢子安听着有道理,不觉笑道:“原来我亲家这几年这么用功!”

“以他这个年岁,能背下四书委实不易!”

老太爷笑道:“所以养的儿子也好,招人疼!”

谢知遇一听更心塞了。

六月二十八是谢知遇五十八岁的生辰。他早晌来五福院请安,然后和老太爷吃过午饭后也一直不走,众人便知他有事求老太爷。

谢子安见状一笑,起身带着两个儿子告辞。

谢知道见状开口道:“这外面日头毒,奕儿还小,经不起这般暴晒。而且他家去也是睡觉,现去我书_F_歇了也是一样,且起来后我还能看着他临几张贴。”

“你倒是晚饭后再来接他吧!”

谢子安啧了一声便把谢奕丢给了他爹。

眼见人都走光,屋里只剩下谢老太爷。

谢知道噗通一声给他爹跪下,磕头求道:“爹,儿子求您给指条明路!”

谢老太爷垂眼看着鬓发灰白的二儿子,良久方道:“知遇A,这俗话说大夫治病不治命。我能教你的,早年都已教给你了。”

谢知遇继续磕头:“儿子愚昧!”

老太爷叹口气道:“知遇,你的学问,我早年就说过,乡试都能一搏。但你至今却连府试都没过——知遇,你府试文章明明不差,可为什么总不过,此中缘由,我还没有问你呢?”

闻言谢知遇僵住了。

怔愣半晌,谢知遇方才苦涩言道:“爹,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遇府试,总是各种状况,不是翻了砚台,就是翻了水碗,又或者腹痛要大解,怎么忍都忍不住!”

老太爷He眼听着,半晌方道:“知遇,你读书半世,当知道荀子曰:夫遇不遇者,时也贤不肖者,才也。君子博学shen谋而不遇时者,众矣,何独丘哉”

“你生不逢时又何必强求?”

谢知遇不忿:“爹,就算儿子生不逢时,您又如何确知儿子的子孙也都生不逢时?大哥一_F_人都能遇时?”

老太爷看谢知遇执迷不悟,哂笑道:“你大哥一_F_人遇不遇时,你现还没瞧清?”

谢知遇哑然。但他心有不甘,哭诉道:“爹,儿子虽不敢自言才德,但可发誓未曾行过伤天害理之事,如何就连带子孙都生不逢时?”

到底曾是自己曾经看好教养的儿子,老太爷见状自是心中不忍,指点道:“知遇,不遇时者多矣的下句是故君子博学shen谋,修身端行,以俟其时。”

“以你的学问,如能好好教导子孙,假以时日,也不是一定没有机会。”

“比如子平子俊两_F_人也是这两年才开了运道。”

“你若有心,可以打听打听他们在*水县的作为!”

“知遇,佛曰: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世间一切缘起缘灭,均是因果。”

“知遇,我言尽于此,只盼你好好体悟!”

不想二儿子自此一蹶不振,有些秘密,老太爷决定带进棺材。

七月十五中元节,红枣去谢家村看到洪河岸边堆的石头,心中奇怪,家来后问谢尚道:“大爷,大伯的坟不是已经迁好了吗?怎么祖祠外还堆那许多石头?”

谢尚解释道:“那石头是打围墙用的。”

红枣奇道:“这村外就是洪河,出入只一个高桥,还用围墙?”

谢尚笑:“这不是爹才升了官吗?他便想着给祖祠修个围墙!”

谢尚可不打算告诉他Xi妇实情,让她担惊受怕。

一句话红枣懂了:面子工程!

红枣笑道:“那可得修结实一点,威风一点!”

谢尚点头道:“必是如此!”

“对了,红枣,”谢尚问道:“咱们庄子的水窖开始修了吗?”

红枣道:“还没!前面天热,我打算等天凉快了,到七月底才修!”

谢尚道:“那你记着这件事,今儿我和爹去瞧了谢家村高田打的两眼水窖。都已经存上水了,窖口支了轱辘。水打上来还挺清。浇地比先前方便多了!”

“爹看了也说好,让多打几个。”

闻言红枣挺欢喜,追问道:“都打好了?尺寸如何?花费又如何?”

谢尚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第一回挖水窖,尺寸不是很大,就是寻常的地窖大小。尺寸显荣记了,让他拿给你。”

“花费还行,一个算下来大概是三两银子的人工,三两银子的石头糯米和桐油,总共六两银子吧!细账显荣也有。”

“桐油?”修墙用糯米zhi做粘He剂可防水红枣知道,但桐油还是头回听说。

谢尚:“这是修石桥的法子。在石头拿糯米zhi石灰砌好后,为了防漏渗再刷三回桐油。”

红枣叹为观止,决定她修水窖时也加上桐油。

纸飞机(八月初八)

虽然这世人都过整生日,但红枣却看重前世的十八岁成人礼。

谢尚今年正好十八岁,而且近来谢尚也跟前世的高中生一般每天起早贪黑的用功,甚至还打算待中秋节后再进小黑屋模拟乡试。

红枣觉得谢尚不容易,便有心哄他开心。

费好几天的功夫,红枣烤出了蛋糕,然后又费几天功夫拿牛*打出了*油,进而又练习了*油裱花——当然只是最简单冰淇淋造型。

玫瑰花,想都不要想,不可能的。

红枣一个懒癌加手残,能知道做蛋糕打*油做*油裱花全是托前世学校组织参观过蛋糕厂后还要写作文的福。

果然是艺多不压身,吃着自己做出来的*油小方,红枣心说真香!

嘱咐厨_F_的人不许声张,红枣拍拍手离开了厨_F_,殊不知厨_F_的人在她走后一拥而上,抢食了下剩的蛋糕**

屋梁上盯了红枣几天的莫非无机可乘,唯有扼腕长叹。

谢尚从显荣口里知道红枣这些天都在为自己生辰试做点心,现看红枣欢快进屋便知事情成了。

“事情忙好了?”谢尚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好了!”红枣心里嘚瑟,挺想给谢尚炫耀一把,但想想还没到日子,到底忍不住了,转口道:“大爷,你写字吧,我不影响你了!”

红枣有自知之明,_geng本不敢跟谢尚多言。她拿着绣花绷子去堂屋做谢尚要的红枣荷包去了。

谢尚**

谢尚看一眼显荣,显荣跑去厨_F_,自是什么都没有瞧到。

显荣去问管厨_F_的许泰Xi妇,许泰Xi妇也只是笑道:“大**做的糕点确是前所未有,一准He大爷的口!”

显荣央求:“好婶子你先告诉我具体是个什么样的糕点?”

许泰Xi妇无奈道:“荣哥儿,不是我拿乔,一定不告诉你,而是真的说不清。比如我告诉你拿一_geng木头在蛋清里加牛*里不停地搅拌就能打出冻猪油一样的牛*油来,你能想出那是什么味儿吗?”

显荣哑口无言。

许氏笑道:“被我说中了吧?荣哥儿,离大爷的好日子没几天,你且让大爷再宽心几日,横竖叫大爷喜欢就是了!”

夜晚听了显荣的话,谢尚自是越加好奇了!

离家几年,谢子安都没给长子过生日。今年难得在家,便说要好好陪一回儿子。

红枣见状便识趣地没请她弟李贵中来,也没再额外准备甜品台——横竖都已经有*油蛋糕了!

不想隔天晚上去五福院请安,顺带提到谢尚生辰的安排时,谢奕跑来问道:“大嫂,贵中哥哥明天会来吧?”

“明天还会有烤羊r吧?这回我要自己烤!”

闻言谢尚抬手就去拧谢奕的耳朵,笑道:“搞清楚,是我过生辰!”

谢奕捂着耳朵扭头躲过,不_fu气道:“我又没说不是你的生辰?我就是想人多热闹些所以才帮你邀人的!”

“爷爷,”谢奕转头叫谢知道:“明儿一早,你便让人去接了贵中哥哥来,我要跟他一块玩!”

谢知道自是谢奕说啥就是啥,当即点头应了。

谢尚见状便弹了谢奕一个脑嘣,不客气地嘲笑道:“还说不是你想玩!”

谢奕生气了,他指着脑袋告状谢道:“爷爷,你看,哥哥又打我!”

谢知道看着谢奕*额角泛起地一块红颇为心疼,很想说谢尚两句,但碍于谢子平一家人也在场只能含糊道:“奕儿乖,你大哥是跟你闹着玩的!”

“你若不喜欢你大哥这样跟你玩,就去告诉他,让他下回不要再这样逗你玩!”

因为先前过继的事,谢子安才刚发作了一回,谢知道实不想再遭谢子安这个小心眼儿子误会。

谢子平见状自是失望——他爹这是在暗示他跟他大哥_fu软。

谢奕听着有理,依言走过来,一本正经地告诉谢尚道:“大哥,你下回别再弹我脑门,很疼的,我不喜欢!”

谢尚看谢奕额角shen红了一片,也有些懊恼自己手重。不过他要强惯了,当着人不肯示弱,别扭道:“哼,不喜欢,我还不高兴跟你玩呢!”

谢奕**

谢知道**

看到谢奕憋着zhui一副很想哭但硬憋着不哭的小模样,红枣不自觉地捂着了脸——她都替谢尚脸红!

作为父亲,谢子安自是希望两个儿子和睦。但作为一个假老大,谢子安也没觉得长子啥事都得让着幼子——特别是在长子差一点变成侄子之后。

为幼子,谢子安想:长子已然受了太多委屈。

谢子安轻笑一声,出言道:“奕儿,别上当。你哥明天生日,一准有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谢奕特会看山水。他度他爹话里的意思,然后看他爷也没有替他出头的意思便拉住谢尚的手,讨好道:“大哥,我还跟你玩。只你下回再弹我脸的时候轻点行吗?”

谢尚斜眼看看谢奕的小胖脸,抬空着的一只手揉了揉谢奕的脑袋,瓮声道:“行了,明儿我教你烤r!”

谢奕眨眨眼睛,拿小脑袋在谢尚手心里蹭了蹭,快活地笑了。

谢奕其实很喜欢他哥谢尚带他一起玩。

看到谢奕的笑,谢尚手贱地又想掐他的脸,但到底忍住了,只是多揉了谢奕脑袋两下——他D_D的脸太neng,他以为的轻轻一下搁他弟身上可能确实有些重了。

云氏看到谢尚弹谢奕那一下也是倍_gan心疼,不过当着三_F_人,她不好过去瞧看。

很久以来,云氏一直有种不能与人,甚至与男人谢子安也不能说的忧心:她的长子似乎不大喜欢他的D_D。

现看两个儿子的手拉到了一处,云氏不觉松了一口气——云氏觉得她刚是多虑了。

两个孩子平时都相处得挺好,她不能因为偶尔的矛盾就疑神疑鬼。

他们可是一M_同胎的亲兄弟,亲手足,云氏暗想:必是能相亲相爱,相互护持。

谢尚生辰这天,红枣考虑到谢家的各种禁忌,就没有做前世那种需要动刀切的生日蛋糕,也没有准备吹蜡烛的仪式——俗话说“人死如灯灭”。她公婆就喜欢给家里人在神佛前点灯以祈求平安,所以这生辰日吹灭蜡烛,搁她公婆眼里没准是个邪教仪式,恶毒诅咒。

红枣日子正好,可不想乐极生悲,挑战她公婆和谢尚的三观。

红枣跟做点心一样让厨_F_准备一百百块*油小方。

烤蛋糕打*油都需要时间,正好早晌谢尚忙着各处祖祠城隍庙的磕头也不得闲吃。

午饭后家来,谢子安让人搁院子里搭烤r架,红枣乘机摆出了甜品台——一台子拿冰镇着的*油小方。

淡黄色的方形蛋糕的上层覆盖着雪白的*油,装饰着粉色的*油花——如果能叫花的话。

谢尚一见就被xi引住了——他Xi妇特地给他做的点心。

谢奕和李贵中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好好吃A!

谢奕xi着口水问:“大嫂,这是什么点心?”

红枣笑道:“这叫*油诞糕,庆贺你大哥生辰寿诞,拿牛*_chicken_蛋做的糕。”

听红枣亲口承认是特地给他做的,谢尚不禁心花怒放。

“爹,娘,”谢尚笑劝他才刚吃了午饭的爹娘:“既然红枣新做了蛋糕,你们便尝尝吧!”

不由分说,谢尚给他爹娘一人送了一碟蛋糕,然后又拿两碟给李贵中和他弟一人一块。

谢子安原就嗜甜,没啥犹豫地便拿红枣送上来的小银勺挖了一勺,随即就被*油轻盈的口_gan和蛋糕的香甜绵软所折_fu,一勺接一勺地挖完了一整块。

对于男人喜欢的糕点,云氏自是要好好尝尝。她跟着挖了一勺。

浓郁的*香入口即化,云氏瞬间就明了了男人喜欢的缘由——她也喜欢!

李贵中和谢奕拿到蛋糕后都没动。他们直等谢尚先吃了一口后方才赶紧给自己挖了一勺。

“哇,好吃!”谢奕咽下zhui里的蛋糕立刻夸赞起来,然后又问:“大嫂,你这个蛋糕还有吗?我要送些给爷爷尝尝!”

闻言谢尚轻轻捏了捏谢奕的耳朵,笑骂道:“爷爷哪儿,我不会送,要你送?”

“红枣,”谢尚看着甜品台道:“让人送几块蛋糕到五福院和天香院去!”

红枣答应着让人拿食盒带冰装了四十块送去给五福院,四十块送去天香院

,然后又嘱咐送的人说这是鲜货,不能留,即便有冰也得今天吃完。

眼见一台子蛋糕瞬间被送得只剩下十来块,一块蛋糕都没吃完的谢奕急得都快哭了。

“大嫂,”谢奕可怜巴巴地问道:“厨_F_里还有吗?”

红枣笑道:“二弟,这蛋糕糖用得多,不好多吃。一次就只能吃一两块。”

“你喜欢吃,咱们改天再做!”

云氏闻言吃完手里的这块就不吃了,而已经吃完第二块的谢子安则恍若未闻地继续拿起了第三块——改天?谢子安心说:谁知道是哪一天?

他趁着今天还是先过足了瘾了再说!

谢尚见状也跟着吃了第三块,不过他也就只吃了三块——毕竟才刚吃了饭,胃容量实在有限。

谢奕口气挺大,实际就只吃了一块半,就这还是硬塞给塞下去的。

李贵中只吃了一块,他悄悄告诉红枣道:“姐姐,我玩一会儿再来吃!”

红枣笑着点点头,也悄声道:“我下回做了还给你送!”

李贵中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莫非坐在屋顶端着碗吃*油蘸馒头蘸年糕。

莫非吃的是厨_F_多做的*油——红枣要一百块蛋糕,厨_F_必得准备一百二十块的材料,其中蛋糕有数,*油却是无数。

所以莫非很是放心大胆地舀了一碗*油来吃。

这*油确是好吃,莫非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就不知道配上那黄色的蛋糕是个啥味。

看来这*油诞糕的味,他也只有等改天才能知道了!

吃撑了蛋糕,r自是烤不成了。谢奕见状便提议道:“爹娘哥哥贵中哥哥我,再加上嫂子,咱们正好六个人,正好玩跳棋!”

谢尚闻言也觉得心动——他还没跟他爹一起下过跳棋呢!

不过他眼下更挂心另外一件事。

谢尚悄悄和红枣道:“红枣,你还没给我生辰礼物呢!”

红枣啧了一声,奇怪问道:“大爷,刚刚的*油蛋糕不算吗?”

“那怎么能算?”谢尚不满道:“蛋糕又不是给我一个人吃的。而且我才只吃了三块,比爹吃的还少一块!”

红枣翻了个白眼,心道:她就知道谢尚大宝宝会这么说!

幸而她早有准备!

红枣叫碧苔把她事先准备的匣子拿给谢尚。

谢子安知道甘回斋新出了一种跳棋。他先前只瞄过一眼,看只是个全是孔的木盒子外加几十个六色的木珠子——远不及华容道威风漂亮,就没上心。

现谢子安看小儿子提议玩跳棋,便来了兴趣,不过他想着今儿是长子的生辰,便转头征求长子意见。

“尚儿,”谢子安问道:“你弟说玩跳棋,你怎么说?”

“对了,尚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谢尚端详着手里尺长的木质玩具应道:“爹,这是红枣刚给我的生辰礼物,看起来是个玩具。就是不知道怎么玩。”

谢奕被xi引了注意力,跑过来道:“大哥,你给我瞧瞧!”

谢尚不理他D_D,抬眼只看红枣。

红枣笑笑,接过谢尚手里的东西,抬头看了看天,然后稳了稳心神,举着手里的东西比划了两下,方扬手j了出去——没错,红枣给谢尚做了一个她初中工艺课上做过的航模小飞机。

看着小飞机似只轻盈的小鸟一样在空中足足盘旋了一个大圈方才稳稳地落到地上,所有人,连莫非在nei都惊掉了下巴——这什么玩意,竟然能飞?

只红枣长出了一口气,装b成功!

作为一个手残,这个小飞机着实花费了红枣无数功夫——红枣甚至为此回忆了早年教航模的物理老师的每一句话,比她当年上学用功多了。

看到飞机落地,谢奕欢呼一声,叫道:“我来,我来试试!”

谢尚扬了扬眉毛,几步便越过小短tui的D_D抢先捡到了小飞机,然后学着红枣的样子一甩手便把飞机甩飞了出去。

谢奕立站住了脚,拍手叫道:“又飞了,又飞了!”

**

李贵中作为客人不好和谢尚兄弟抢飞机便扯着红枣的袍子,期待问道:“姐姐,这个还有吗?小的就行!”

这个还真没有——只这一个就已废尽了红枣的洪荒之力。

红枣不忍心让她弟失望,便让碧苔拿来彩纸道:“木头的先就只有这一个,不过咱们可以拿纸叠几个玩!”

红枣抬手叠一个纸飞机给她弟。李贵中看着和木飞机完全不同的纸飞机怀疑道:“这能飞吗?”

红枣对纸飞机哈一口气,扬手便飞了出去。

“哇——”李贵中瞪大了眼睛,瞬间追了过去。

谢奕绕院子跑了几个大圈要没能抢到他哥的大飞机,而李贵中又有了蓝色的纸飞机,便也来找红枣:“大嫂,我也要!”

红枣也折了一个给谢奕。

谢子安看着天上飘的飞机颇为心动,也想上手试试,但作为公公不好跟儿Xi妇讨东西,便只能望天兴叹。

云氏见状便和红枣说道:“尚儿Xi妇,你折的这个纸为什么能飞?”

红枣便给云氏折了一个纸飞机。云氏端详一刻,递给谢子安道:“老爷,您也瞧瞧!”

于是谢子安也有了纸飞机。

拿着纸飞机,谢子还不好意思飞。谢奕见到,立刻叫道:“爹,咱们来比赛,看谁飞得高!”

谢子安得了台阶,便打蛇随棍上道:“你且等我先试试!”

学着红枣的样子对纸飞机哈了一口气,谢子安扬手j出了手里的纸飞机**

看男人和儿子玩到了一处,云氏心中喜欢,她拿一张彩纸和红枣道:“尚儿Xi妇,你这纸都是怎么叠的?且教教我!”

**

莫非退到_F_屋后檐,心里琢磨晚上折一个来玩**

作者有话要说:压箱底的*油蛋糕终于不压箱底了

自干五毛(十四岁九月底)

吃多了蛋糕和烤r,李贵中连晚饭都没吃就要坐车回家。

红枣不放心,亲自告诉赶车的陆猫道:“陆猫儿,家去后你记得告诉太太就说中哥儿没吃晚饭,晚上怎么也得再喝碗粥才行!”

看陆猫答应去了,红枣又回来叮咛一样吃不下晚饭的谢尚道:“大爷,你稍后也记得喝碗粥。”

谢尚提要求:“那你给我送!”

红枣叹气:“成,我让人给你送!”

于是谢尚满意了。

依旧老时间去五福院请安。谢尚亲热地问老太爷道:“太爷爷,午晌我让人给您送的蛋糕您尝了吗?可还He口?”

老太爷点头道:“尝了!好,好!就是我年岁大了,吃不得太油。只下面的蛋糕倒还罢了,绵软清甜,味道极好!”

“下回倒是单做了这个糕来试试!”

闻言谢尚看了红枣一眼,红枣立上前答应道:“老太爷,明儿一早我就让人单做了糕来!”

老太爷笑问道:“尚儿Xi妇,这个糕做起来麻烦吧?”

红枣自是笑回道:“不麻烦!”

姜氏范氏尤氏眼热地看着老太爷和红枣说话,心中Yan羡——她们中除了姜氏因为生育曾长孙被高看一眼年节能得老太爷几句关心外其他两人都还是新婚次日敬茶时和老太爷说过话。

纵然现每天早晚都来给老太爷请安,老太爷也只是点点头,无甚话说。

姜氏范氏尤氏都知道老太爷年事已高,j力有限,子孙里若非特别出挑,很难得其欢心。三个人都想帮衬男人得老太爷青眼,跟红枣一般和老太爷日常说话送东要西,但奈何都没有红枣的心思和手艺。

午晌红枣送来的*油诞糕姜氏三人都已尝过,然后心底便只剩绝望——如此细腻松软香甜的糕点,尚儿Xi妇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她们,连带她们的婆婆太婆婆,整六个人议论了一个后晌也没议论出个头绪!

另一边,谢奕悄悄告诉谢知道道:“爷爷,午晌的诞糕其实是我提醒哥哥给你送的!”

谢知道一听就乐了:“我就知道咱们奕儿有啥好东西都惦记着爷爷!”

谢奕得了夸赞更嘚瑟了,又悄悄道:“爷爷,我今儿还跟我大嫂学会了叠纸飞机,明儿我也叠一个给你玩!”

虽然压_geng不知道纸飞机是啥,谢知道依旧点头道:“好,爷爷等着你的,嗯,那个纸飞机!”

谢子平看着他爹他爷分别被谢奕和谢尚红枣哄得眉开眼笑,心中叹息。

俗话说“贤Q旺三代”,谢子平暗想:他大哥给谢尚娶的这个Xi妇真是娶着了。

时至今日,谢子平不得不承认他大哥谢子安不止命比他好,运比他好,且眼光也比他好,魄力更比他大——搁他可没胆气给儿子娶庄户姑娘。

他大哥相人确是有其独到之处!

谢允青谢允怡谢允芳兄弟见状也是无奈——他们的Xi妇虽说是嫂子,但因进门晚,且进门的仪仗喜宴都是红枣一手*持,所以在红枣面前便总似晚Xi妇进门的填_F_婆婆一般挺不直yao杆。

再加上德言容工哪样都盖不过红枣去,以致如今在老太爷跟前还没得什么存在_gan,老太爷眼里依旧只有一个尚儿Xi妇。

晚上回屋,云氏问谢子安:“老爷,尚儿Xi妇让厨_F_准备了宵夜,您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和两个儿子一样都没吃晚饭的谢子安点头道:“那就来锅八爪鳌粥吧!”

zhui里说吃粥,谢子安的手却拿起谢奕拿来放炕桌上的彩纸开始折——他的纸飞机折得还不够好,飞得还没儿Xi妇的时间长。他得再琢磨琢磨原因。

谢奕看他爹折纸飞机,立丢下手里被他得歪七扭八的彩纸探头来要:“爹,你这个折好了给我,我明天拿给爷爷!”

谢子安不屑道:“想拿我的东西做情?”

“做梦吧,你!”

谢奕**

云氏赶紧圆场道:“奕儿,娘来帮你折!”

谢子安阻止道:“雅儿,你让他自己折。这么大一个人,连个纸都折不好,干什么吃的?你看李贵中就折得比他好!”

谢奕不_fu:“爹,贵中哥哥比我大!”

“嗤——”,谢子安不客气地嘲笑:“那你便就再等一年,明年再玩好了!”

谢奕窥窥他爹的脸色,拿一张纸挨过去道:“爹,那你教我,好不好?”

谢子安撩眼皮瞥了谢奕一样:“自己不会看?”

谢奕乖巧道:“爹,那你动作慢点!

莫非看谢子安和谢奕折飞机,料想一时无事,便擅离职守跑天黑后无人的花园飞纸飞机去了——他都憋大半天了!

八月十三红枣回桂庄的时候,便听王氏道:“红枣,你贵银哥地里的水窖修好了。请打井人来家帮着修的,人工加石头糯米桐油花了有五两,但浇地方便了。”

差了一两?闻言红枣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娘,贵银个家修的水窖多大?”

王氏道:“就是你给拿来的尺寸。你爹去帮过忙,所以知道!”

听说她爹有给帮忙,红枣方才罢了——李贵银家的人工不是工程全部,其中有她爹和李贵银自己的免费劳力。

转念红枣问王氏:“娘,咱们家的水窖修了吗?”

闻言王氏也觉好笑:“你爹的x子你还不知道?他一听说贵银修水窖,就说他家人口少,没人帮忙不行,便就丢下咱们自家的活计不管,先跑去给贵银帮忙去了!”

“其实咱们家现人手也紧,庄仆们手里的活计都不少,所以咱们家的水窖现还没修好。”

“大概月底前应该能修好两个,其他的就只有等秋收后再说了!”

红枣想着这确是她爹能干出来的事,不觉笑道:“娘,其实修晚点也好,可以多看看别人都是怎么修的,积点经验,能给自家修得更好!”

王氏忍不住笑:“我就是这么想,才没跟你爹生气。”

M_nv俩笑了一会儿,红枣又问:“那我大姑家修了吗?”

水窖原就是给高原山地等缺水地方用的,红枣想:她姑家近山远水,更He适。

王氏点头:“修了。现不止你大姑家,还有你舅家,都在修!”

“你大姑和你舅都说了今冬就在修了水窖的地里试种麦子和油菜,若是明夏的收成还行,他们就再多修几个水窖。”

闻言红枣满意了,觉得自己又为人民_fu务了一回。

“对了,红枣”王氏又道:“咱们村不少人看贵银现在浇地方便也都打算修水窖。贵银见问的人多,干脆买了红纸找金凤给画了图贴在他家的骡车和院墙外,这样即便他不在家,打听的人也不会空跑一趟!”

“娘,”红枣从王氏的话里有了新的发现:“贵银哥置骡车了!”

王氏喜上眉梢道:“置了,才置两天。骡子还是跟咱们家买的呢!你爹挑了这一批里最好的一头给他!”

红枣听后自是高兴:“看来贵银哥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

“那是!”王氏嘚瑟道:“现咱们村谁不说他是沾了你的光!”

红枣摆手道:“这个跟我可不相干。贵银哥是三叔带去府城的。说实话,对于三叔此举,我还是蛮意外的。”

“还不是因为贵银勤快能干!”王氏一针见血道:“你看贵雨家来后,你三叔还提带他去府城的话?”

红枣想想道:“他也未必会去!”

“这倒是!”王氏认可道:“比起做生意,还是在村学堂教书更得人敬重。”

“这个八月节贵雨得孩子父M_送的鱼r也不少,把你爷给高兴的,还给了你爹两条鱼,说给你弟吃!”

闻言红枣禁不住惊叹:“真是难得!”

王氏也忍不住笑:“可不是!从来都是咱们拿东西去,你爷何尝有东西给我们?”

“不过,”王氏话锋一转道:“也可能是今年端午你爷跟你爹说起谁谁又给贵雨送了啥啥啥时,你弟问你爷说既然你爷有这么多r鱼,干啥连他过生辰也从不给他送菜吃的缘故,你爷面子上却不过,所以这回八月节给拿了两条鱼来!”

闻言红枣更惊奇了:“D_D还说过这样的话?”

“这还能有假?”王氏自豪道:“你弟聪明着呢!”

“这话我和你爹都没和他提过,但他去了你那儿几回,看到每逢吃饭你们大老爷都给你nv婿和你nv婿的二弟送菜,他自己个儿琢磨出来了——你别看你弟还小,这小人他也有付小肚肠!”

“j着呢!”

提到老宅,红枣少不得要问:“我*的病咋样了?”

闻言王氏脸色浮现出奇异地神情。

“养好了!”王氏如此告诉道。

“养好了?”红枣惊悚了。这前世医学都搞不定的糖Niao病,她*竟就搞定了?

“可不是!”王氏道:“现药也不用吃了。除了还是不能吃糖,饭粥都只能吃玉米面外,其他都跟正常人没啥区别。”

红枣越听越好奇:“我*怎么做到的?”

王氏:“红枣,你*那个人你知道的,任何时候都不肯亏了自己。现虽日常的吃玉米面,但每顿必给自己整点荤腥——早饭都是酥r绒咸鸭蛋当早饭菜。午饭和晚饭更不必说,不是鱼就是r。所以这身子可不就养好了吗?”

红枣听得_fu气,佩_fu道:“我*委实是个人才!”

“不过,我二婶舍得给她这样吃?”

“舍不舍得?”王氏意味shen长道:“贵雨现可是村学堂的先生,而咱们村可不止他一个人进城念过私塾。”

红枣恍若大悟,嘻嘻笑道:“看来贵雨哥教书真是教对了!”

王氏颔首笑道:“立身先立德!你二婶现为了你贵雨哥可不就得人前孝敬你*吗?”

**

谢家有的是人才和人手,庄子里的水窖转眼就修好了。

谢知道和谢子安去几个大庄子看了一回,回来便拿了图纸给谢子平谢子俊谢子美道:“这个水窖可以存雨水雪水浇地。你们大哥给咱们家的庄子和他名下的庄子都修了,你们看你们庄子要不要也跟着修几个?”

这几年谢子平等人跟着谢尚红枣在庄子外面开铺卖r卖茶卖饭卖日用品着实挣了不少钱。现听说谢子安给庄子修水窖,虽说都没搞清状况,也还是点头说是。

然后叫了谢又春来问详细,谢又春早得了谢子安的示意,自是说了一回水窖的好处。

谢子平等人听得动心就决定试试,吩咐管家给名下的庄子先各修两个看看效果。

葛氏李氏赵氏看男人们修水窖,不免要问,待听说能让种红薯的旱地长油菜大豆便都起了心思——她们的私_F_可全赖地里的出息,自是巴望着越多越好。

而修水窖虽说要花钱,但这是一劳永逸的事,无论风险还是投入都较开铺做买卖小多了。

几个nv人都跟男人讨了图纸来准备修建两个试试,然后想起娘家的父M_兄弟,不免又再描一份送给娘家。

似谢允青谢允芳谢允怡自定亲后手里就有了庄子,这两年也都经营得不错。现他们跟着爹娘一个院子里住着,听说了水窖后也都愿意尝试。

而谢允青谢允芳谢允怡手里有了图纸,姜氏范氏尤氏跟着也就有了,连带的她们娘家也都有了。

谢知遇自六月二十八得了老太爷的话后就一直留心天香院的动静。如此再加上谢又春的有意泄漏,于是谢知遇也得了图纸。

谢知遇心思多。他担心只他修水窖招眼,便存心将水搅浑。

谢知先透了消息给他自己的两个兄弟谢知通和谢知进,然后又召了谢又春来问。

谢又春乘机解释道:“我们老爷也不知大爷的这个水窖主意行不行,所以便说先修几个试验看看。若真的有效,明年再告知各_F_老爷不迟!”

谢知遇便道:“几两银子的事哪至于如此慎重?春管家,你那儿有现成的图纸倒是给我一份来瞧瞧!”

谢又春送来图纸,然后又借口给各_F_都送了一份——如此谢家人就全都知道水窖了,不久谢家的姻亲也都知道了,再没几天连姻亲的姻亲都知道了。

等八月二十六谢子安离开雉水城回京师的时候,雉水城连带周边的几个县城的地主们都在修或者打算修水窖了**

莫非的密报较谢子安先进京。看到密报里的nei容,隆庆帝颇觉高兴。

似今年花钱建了水窖的人家,隆庆帝暗想:秋种必是会种麦子或者油菜,如此明夏若是有了收成,那么不用他说,地方官为了自己的前程就会主动上报水窖的事,到时朝廷再出面推广就容易了。

谢子安这么做倒是省了他许多事。

谢子安身在翰林,心忧天下,可算是个干吏!

丢下密报,隆庆帝心情舒畅,然后便问李顺道:“御膳_F_的*油蛋糕做好没有?有的话,赶紧呈上来。对了,今儿的*茶,”

隆庆帝翻了一回桌上的御茶录方道:“朕要桂花口味的!”

参照中馈录,隆庆帝让李顺给自己整了一本御茶录——御膳是不好乱动,但茶点还是大有作为的!

有了御茶录,他再不担心错过节气美茶了!

谢子安回京后又让谢福安排人在京师农庄修水窖——北方比南方缺水,更需要水窖。

谢子安已经打算好了,明年开春,他请同僚来庄子踏青,然后乘机推广水窖。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谢子安想:但凡多收一石粮食,荒年就能多活一人。他的*德便就能多加一分。

先他进奉的马掌现虽已被朝廷在全国使用,但他至今没得封赏,必还是因为福德不够,时机未到。他得再接再厉,多造福德,如此假以时日,才能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封Q*子,出将入相——这是上天给他谢家的机遇,他可不能辜负!

红枣身在nei宅可不知她公公自干五毛为朝廷推广水窖的事——即便在谢馥儿的婚宴上听人说起水窖,也只以为是是雉水城城小,啥事都传播得快的缘故。

重阳节后,谢尚进小黑屋做他爹临行前给出的乡试卷子,红枣则在看完碧苔送来的nv工纺织一篇文后笑道:“不错,碧苔,有了你这篇文我这一本雉水谢氏中馈录_yi卷方才算完整。可以交陆虎刻印去了!”

红枣可不会纺纱织布捻羊毛线,且也不打算学,而丫头里也只有碧苔会,所以_yi里这部分的章节红枣就直接放手给碧苔来写。

同样似裁剪缝制刺绣皮毛等篇章红枣也分给了锦书芙蓉等陪_F_nv人来写——红枣现虽说也会做刺绣针线,但不j,所以红枣便决定人尽其才,她只挂个总编的名就好!

对此谢尚原有些意见,但红枣道:“大爷,术业有专攻,我确是不及丫头们善针线,而且就是现在全力学,想有所得,能成书也得等十几二十年后。”

“大爷,人生苦短,只争朝夕。咱们又何必放着现成的人才不用,非得自己亲书,而且还不定书不书得出来?”

“比如当年孔圣编诗经也都是收朝野诗风,并无一首亲作——大爷,你就当我这一本_yi卷也是本诗经好了!”

谢尚说不过红枣,便拿乔道:“丫头们写文,我可不署名作序!”

结果没想红枣笑道:“不劳大爷,这书既然是我主编,这序就我来写好了!”

谢尚为此很生了两天的气,红枣没法,只得做了董塘给他,才算哄好。

丫头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文字被刻印成书的一天,所以对分到手的篇章无不是斟字酌句,呕心沥血——就是那才学针线的小丫头也会找了锦书告诉自己的心得小窍门,期待能加进书里去。

因丫头们j针线的不少,锦书得集体的力量,文章就写得特别顺利,而碧苔则只能全靠自己。

偏她近几年都没有纺纱织布,为写这篇文,碧苔除了自己重拾纺纱织布外还求教了她娘她嫂子等许多人,以至今日方才成事。

虽然谢尚说了不作序,但红枣还是等谢尚出了小黑屋,然后又养好身子后方才把自己写的序拿给谢尚道:“大爷,我头回给书作序,还得你替我看看可有错漏?”

谢尚见状哼了一声,却没有拒绝。

_chicken_蛋里挑骨头地给红枣的序改了两处行文,然后又给加了五个典,谢尚过足了人师瘾后方才点头道:“如此,倒也罢了!”

红枣依言改了序后拿给陆虎刻印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谢老爷迷之自信

不要掉马(十一月初六)

是夜回到五福院书_F_谢尚问显荣道:“似你姐都写文出书了,你有什么想法?”

眼见Xi妇的丫头都写文出书,谢尚自觉自己的小厮也不能落于人后——明明他小厮的才学比丫头们都强!

显荣躬身道:“大爷,小人一心伺候大爷并不敢做非分之想!”

谢尚不信:“真没一点想法?”

显荣诚恳道:“大爷,小人们就想您金榜题名!”

谢尚细想想还真是——他Xi妇贤名在外,他若是科举无功,或者名次不高,搁人zhui里可就是戏本子里常说的“巧妇常伴拙夫眠”了。

那他的乐子可就大了!

他的当务之急还是科举,其他都是小道——他得专心用功!

拿定主意,谢尚方才点头道:“显荣,你把我今儿早晌老太爷替我批改的文章拿来,我再瞧瞧!”

显荣见谢尚听劝自是松了一口气——他的tui保住了!

庄子的水窖都修好了,秋种的小麦油菜也都下了种的时候中馈录_yi卷的样书印好了。

看到陆虎送来的书箱里齐崭崭的样书,锦书芙蓉碧苔等人不自觉地就相互间交换眼神,喜气洋洋起来——她们写的书!

红枣见状便一人与了一本让她们检查错别字,然后她自己也拿了一本细看。

看完一遍确认无误,红枣方拿了书来给云氏瞧看。

云氏压_geng就没想到这中馈录竟然还有后续,诧异之下翻了一回,看到书分基础篇提高篇和应用篇三篇,其中基础有纺织裁剪缝针刺绣编织五章,提高分春秋夏冬三季和常年四章,应用则是分男nv童学等四章。

翻到正当季的冬一章,云氏看到有雪褂子大氅裘袍棉袍棉_yi棉ku绵裙暖帽tao筒棉手tao棉鞋羊毛短靴羊毛袜羊毛围脖羊毛衫等样式做法不算,还有冬天常用的刺绣花样——可说涵盖了一家人冬天的全部穿D。

想着现今整个雉水城人差不多都照着去岁的中馈录来安排酒席,云氏不免觉得好笑——难不成一城人又将学着自家穿_yi?

俗话说“为官三代,始知穿_yi吃饭”。云氏暗想:先尚儿Xi妇把自家的食谱编著成书公布于众,男人便说是教化之功,是功德无量的好事,现尚儿Xi妇又写这一本_yi卷教人制_yi想必也是不遑多让的善举。

“尚儿Xi妇有心了。”云氏笑道:“这书你放我这儿给我慢慢看。”

“我再拿五百两银子给你,你还跟去岁一样替我印了散人吧!”

又散五百本?红枣心说:看来这书今年是别想在这雉水城卖钱了!

去岁的中馈录搁名下六个庄子一起卖,至今也才卖出去两百本,还多是过路客商所买——若不是有府城京师两个铺子,她还真不知道要卖到哪一年才能回本。

回屋让陆虎把_yi卷印两千本,食卷也加印两千本,然后各一千本送去京师,五百本送去府城,下剩的五百本留在雉水城。

十月二十九,红枣回桂庄送节礼。王氏告诉道:“红枣,贵雨的好日子定了,大定就在十一月初六,迎亲在腊月初六。”

红枣点头表示知道,转又笑道:“贵雨哥结亲倒是方便,怕是那头新娘的嫁妆还没全抬出门呢,这打头的就已经到了!”

王氏依言想了一回,忍不住笑道:“别说,还真是!”

“对了,红枣。你知道吗?这回你爷又跟你爹说让你爹叫你桃花姑一家子来吃酒!”

红枣呵了一声:“我爹没答应吧!”

“当然!”王氏理所当然道,然后又告诉道:“然后你爷又让你三叔叫。”

红枣好奇:“三叔他怎么说?”

王氏嘲笑道:“你三叔说自古走礼都讲究有来有去。”

“上上回你桃花姑的儿子陈宝娶亲,一家子都装聋作哑没人去,一分喜钱都没折上回陈玉来给金凤下小定,这外甥nv婿人都来面对面了,你爷和你二叔也没提给你桃花姑补一份礼的事。好了,现轮到自己家办事,就想人家来给自己做脸送礼了?呵,他是没这个脸去叫。”

“谁想叫就谁去叫,他是不去丢这个人!”

红枣笑:“三叔这话倒是在理,但他这么讲,我爷不生气?”

“气A!怎么不气?但分家了,你爷又能如何?不过骂两句罢了!”

红枣本着吃瓜得吃全的想法又问:“还有后来吗?”

王氏道:“后来你爷让你二叔经驿站给你姑去了一封信。”

闻言红枣忍不住吐槽:“脸真大!我爷真觉得他一叫我姑就能来?”

王氏冷笑:“这一准都是你*的主意。你*就想教人知道,你桃花姑不来娘家,不是她不教来,而是你桃花姑自己不来!”

“总之错都是你桃花姑的!”

“她只要叫人知道这点就行了,_geng本就没真想叫你桃花姑来!”

红枣听得只想翻白眼,无奈道:“娘,你说我*现也是有年岁的人了,身上还带着病,如何整天还作这些妖?她就不能干点正事?”

“正事?”王氏不屑道:“你*这一辈子干过什么正事?”

“她知道什么叫正事?”

红枣无言以对。

“红枣,”王氏继续吐槽:“你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当着你爹的面跟说你爷说贵雨是长孙,这婚事得办好看。一听这话你爷就跟你爹借马给贵雨结婚用。”

“你爹不好说不,只得答应把咱家刚买的种马借给贵雨下定成亲时用!”

生活需要仪式_gan,红枣暗想:李贵雨一生一次的结婚,即便只有几步路,想骑个马也无可厚非。

但想起自己学骑马学了几年的事,红枣立关心问道:“娘,贵雨哥会骑马吗?”

王氏一呆:“这个还真不知道!我得跟你爹提提,别到时生出事来!”

现儿子李贵中就在学骑马,王氏知道这骑马可不容易。

红枣点头:“不过几步路,即便不会骑马且让马夫牵着倒也罢了。贵雨哥自己一个人骑,可真得小心在意。这牲口都有脾x,可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比如谢尚的马奔雷的脾气就很糟糕——只要跟其他的马一起跑,就一定要跑在最前头。

而且这货还不肯随便给人骑——想中途换人都不成。

搞得谢尚现在给他一众的兄弟姐妹迎亲送亲都不敢骑奔雷——这马一撒蹄子就会冲到新郎官的马前,一点也不犹豫。

十一月初六,红枣带谢尚去老宅吃酒,送了跟给李贵富小定一样的礼物——四块红绿绸缎两匹细布两对银錁子荷包两坛酒两条火tui两条鱼,两包喜糖和两匣子糕团等八样礼。

对于红枣谢尚能来,李高地就已足够高兴,加上谢奕为了能跟李贵中一处玩也死皮赖脸地不请自来,李高地更是开怀得哈哈大笑,笑得窗户纸都振动得噗噗作响。

谢家真是没拿他当外人A,李高地如此想。

李高地自觉人前有了面子,压_geng就不在乎礼物。

于氏虽觉得礼有点少,但看礼物折算下来也有十六两之多,在一众亲戚里独一份,当着人便只说好,夸红枣有心——若是说少,会被人旧话从提先前的分家不说,还没得被人议论“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都活到这个辈分上了,可不想再留笑话给外人看。

似郭氏和李满仓也都罢了——他们早知红枣不待见他们这_F_人,今儿能来就已算给脸了!

不能妄想太多!

独当事人李贵雨觉得特别失望——上一回金凤小定,李贵雨想:红枣可是送了整两匹的绸缎,仅这一样就值二十两了。

今儿他大定红枣才送了四块绸缎,就值四两而已。

红枣对他和他三叔两_F_人的区别看待真是太明显了!

俗话说“善财难舍”。李贵雨自卖了一年的菜后于钱便看得极重,然后加上现在在村里教书,收入有限——一年才三十吊钱,且还要大半交给家里。

自己一个月就只能留一吊钱,一年也才十二吊钱,还要买书零用,几乎攒不下钱。

而且就这还是他*疼他,和他娘说说他现在教书,若是买纸买墨还跟爹娘拿钱看着不像,所以才留下的。

李贵雨现就指着这回办事收礼发财了——他娘说了这回的礼除了吃食,其他一应都给他做私_F_。

李贵雨以为富贵如红枣怎么也得送他一份价值三四十两银子的钱物,没想结果才这么一点——李贵雨脑子里先前的种种臆想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回到冰冷的现实,李贵雨又心算了一回他大伯给的八两三叔的四两族长的二两外家的二两二爷爷的一两以及其他亲戚的二三百文礼,发现全加起来依旧只二十来两。

统共四十两左右的银钱,李贵雨苦笑:比他预想的整少了一半。

李贵雨原本打算拿了钱便买两tao_F_放租,但现今看就只能买一tao了。

潘平牵来李满囤新买的种马。

作为种马,这匹刚在桂庄落户的成年公马自是生得身高tui长,英武健壮,睥睨高庄村所有的骡驴——连谢尚见了都禁不住赞了一句:“好马!”

李满囤闻言自是得意,好容易才咽下了冲到zhui边的“那是,值一百六十两银子呢!”

现李满囤已经明了人前装B得不动声色,不露底价,如此才能昭显高shen莫测。

“尚儿会相马?”李满囤背着手问得云淡风轻。

谢尚笑道:“谈不上会相,只是喜欢**”

李贵雨看着眼前与自己肩膀齐高的马背有些傻眼:他要怎么上去?

李贵雨家只有牛和驴,没有马,也没有骡。隔壁的族长家虽有骡子,但李贵雨自诩念过私塾,不好似村里的野孩子一般顽皮,就从没去骑过。

现被架到杠头上,李贵雨方才知道先前谢尚一手持缰,一脚踩镫,看似毫不费力地飞身上马动作其实挺难,起码他现就不敢当众尝试——这要是不能一脚kua坐上马或者因为上马却绷坏了_yi袍,就丢大人了!

李满囤看李贵雨对着马面有难色,不觉想起王氏的话。

“猫儿,”李满囤叫人:“你搬个高凳去给雨大爷垫脚。”

正与李满囤侃侃而谈的谢尚闻声愣住,心说李贵雨连马都上不去,如何敢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骑马?

他不怕骑不好,遭人耻笑吗?

正一起听谢尚讲马经的李高地也怔住了——至此李高地方想起他大孙子李贵雨别说骑马了,连家里的毛驴都未曾骑过。

这骑马可不是好玩的,李高地想起村里骑骡摔断tui的郝里甲的小儿子,赶紧问道:“满囤,你这马x子好吗?”

李满囤点头道:“爹,我已安排潘平替贵雨牵马。您若再不放心,我这就叫潘平把马牵走!”

“横竖不过几步路,贵雨走着去也是一样!”

若不是他爹开口,李满囤_geng本就没想借马。现知道李贵雨不会骑马,李满囤就更不想借了——李贵雨真是摔了,他爹一准地缠上他。

李高地看着一院子的人,除了来吃酒的李家三_F_人,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外姓,便想到早年李玉凤在麦地里摔的那一跤。

想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俗话,李高地咬牙道:“有人牵应该没事。”

“这马牵都牵出来了,不骑可不好!”

于氏瞧李满囤的这匹马与村里祝媒婆的大青骡没差,便想着祝媒婆一个年老妇人都能骑着骡子跑,可见这骑马骑骡其实不难,加上还有潘平给牵着缰绳,料想无事,就没有吭声。

至于郝里甲的幼子骑骡摔断tui的事则被于氏选择x无视了——她大孙子贵雨,于氏心说:老成稳重,可不似郝里甲家的皮小子没个正形。

陆猫儿搬来一张长凳摆到李贵雨面前,然后伸手给李贵雨道:“雨大爷,小人扶你上马!”

“您踩上凳子,手拉住马鞍上的这个铁环,左脚踩镫,右脚kua,kua,kua,对,您坐稳了**”

跟着陆猫儿的话一步一动,李贵雨总算坐上了马背。

陆猫儿又道:“雨大爷,您还抓握着这个铁环,缰绳由安哥替您牵着,您只管坐着就行。”

说着话陆猫儿扛起长凳——俗话说“骑虎难下”。看李贵雨上马如此费劲,陆猫儿直觉一会儿到了nv方家,还少不了凳子。

潘安也道:“雨大爷,您坐好了!”

“驾!”潘安低喝一声牵马向前走,李贵雨“哎呦”一声,身子立跟着向前一踉跄,幸而手抓铁环抓得牢才没栽下马去。

闻声在场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心说:这什么情况?这马李贵雨上不去就算了,怎么坐也坐不稳当?还跟个娘们似的叫哎呦?

谢奕一见就问李贵中道:“贵中哥哥,你这个大哥这么大一个人了还不会骑马吗?”

“我坐马上都不向他这样东倒西歪!”

“对了,贵中哥哥,你会骑马吗?你坐马上不会也是这样吧?”

“当然不会!”李贵中觉得谢奕瞧不起他,心里有些生气,但看李贵雨的模样确是丢人,便双手张开,He成喇叭形,高声叫道:“贵雨哥哥,你不要害怕!骑马的时候只要手抓紧了,然后抬头挺Xiong,身子坐直,不要乱动就不会掉!”

喊完,李贵中挺着*iong脯问谢奕:“现相信我会骑马了吧?”

谢奕没词了——他也就只会这么多。

但谢奕不肯轻易认输,他看着旁边刚认识的小伙伴李兴文问道:“兴文哥哥,你会骑马吗?”

李兴文家才买了骡子,_geng本没有马——李兴文至今才被他爹李贵银带骑过三回骡子。

但李兴文不肯在谢奕面前露怯,便也学李贵中刚才的样子叫道:“贵雨哥哥,你记得抓紧手就行。马有人牵着,不会乱跑,你不要怕!”

看到才马tui高的李贵中李兴文反教李贵雨不要害怕,在场不少人禁不住就笑出了声——谁能想到呢?不少人暗想:一表人才的李贵雨竟会连个豆大的孩子都不如,在自己的大定礼上闹出这样的笑话?

村人的笑声委实让李贵雨难堪。李贵雨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似今天这样丢人过。他连急带气,挣得脸耳通红,心里更是懊悔得无以复加——他*干啥非得让他学谢尚骑马下定?

真是要害死他了!

骑过马的人都知道坐马上时body要放松,如此才能体会到马的行进节奏,body跟着He拍。

但世间的事莫不是知易行难。李贵中越想控制好body,这body就越是紧绷用力,不得放松。

站在厢_F_廊下看着李贵雨一个人扭曲在马背上,脑袋更似跟小_chicken_磕米似的随着马行进的步伐而颠簸起伏,红枣实在替李贵雨累得慌。

何苦来哉?红枣心说:不装B又不会死!反倒是现在成了一个笑话。

真是不作不死!

“嗤——”王氏毫不客气地低声嘲笑:“死要面子活受罪!”

钱氏也笑:“该!老想着揩油,也不想想有没有这个本事!”

**

虽然站得远,没听到两个妯娌的话,但两个人的面部表情,郭氏却尽收眼底。

由此不必亲耳听,郭氏也知道王氏和钱氏在嘲讽她的儿子。

郭氏心里憋屈,却无可奈何——现笑的并不只她们两个。

经过了李玉凤的教训,郭氏现就能想象今儿过后村人田头井边茶余饭后的谈资。

郭氏抱怨不到她两个妯娌,便就只能暗恨她婆于氏——若不是她婆多事,郭氏心说她儿子又哪会似现在这样被架在杠头?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A!

李贵雨尬骑在马上,浑身都不舒坦。他心里惶恐,看周围所有的笑脸便都似嘲笑。

李贵雨臊得抬不起头,将早先设想的骑马下定时的意气奋发春风得意夸耀乡邻全抛到了九霄云外,现李贵雨的唯一所想就是不要掉马,平安地完了大定礼**

有潘平和陆猫儿的保驾护航,李贵雨总算在岳家门前平安地下了马。

不想再来一回,下马后的李贵雨告诉陆猫儿道:“猫儿,你和潘平都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走回去!”

闻言陆猫儿潘平自是求之不得——他们比李贵雨还更怕出事。

担心李贵雨改主意,陆猫儿和潘平对了一下眼神,瞬间牵着马扛着高凳走得干干净净。

**

午后回家红枣禁不住问谢尚:“大爷,我才学骑马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扭在马上?”

谢尚忆一回前情,忍不住地笑:“还好!扭得不算厉害!”

红枣看着谢尚不大信:“真的?”

当初谢尚叫“不要扭屁gu”的呼喊声,红枣至今犹不绝于耳。

“真的!”谢尚肯定道:“毕竟你那时还小,身形没有现在这么高,连带的辐动也不大!”

“所以看起来就还好!”

红枣觉得自己错了,她实不该和谢尚这个直男多话。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李贵雨便推说要歇息把自己关进了卧_F_。

郭氏担心地看着儿子紧闭的_F_门,回屋终忍不住与李满仓抱怨道:“当家的,你看今儿这事儿闹得——不是我说,娘有些事实在是做得不着T。”

“当然我知道她是好心,疼贵雨,所以才跟大_F_开口借马,但疼孩子可不是这么个疼法!”

“好了,现贵雨成笑话了——全村人都知道贵雨不会骑马了!”

李满仓心里也怨他娘多事——平白无故干啥又寻大_F_的麻烦?结果还把他儿子给折了Jin_qu。

但听郭氏如此抱怨,李满仓还是颇觉逆耳——他的娘,再不好,也轮不到他Xi妇来抱怨。

“你即是这般明白,”李满仓冷脸打断道:“怎么早不说?”

“先娘和贵雨说骑马下定的时候,你不也连声说好吗?”

“还说是村里头一份!现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郭氏**

李玉凤门外听到她爹娘的话,悄悄地退了出去——这件事,李玉凤觉得她哥李贵雨的错也不少。

她*确是好心,而她哥听了她*的话后就只想着威风,一点也不考虑自己的能力——这和她早年脑袋一热就去抢红枣的婚书有什么两样?

看来她一家子,李玉凤苦笑:连她在nei,都没从先前的抢婚书事件里xi取到教训,以至遇事还是这般的糊涂!

俗话说“事可一可二,不可三”。这两回算她家运气好——她没被拉去填塘,而她哥也没因骑马而摔断tui,但下回呢?

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爹,”趁第二天进城卖完了菜,只有她和她爹两个人的时候,李玉凤方才道:“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满仓闻言一愣:“玉凤,你想说什么?”

李玉凤咬牙道:“爹,我说了您可别生气。”

“我看我昨儿的大哥就跟先前的我一样,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满仓**

李玉凤狠心道:“爹,我知道我不该说大哥的不是。但我担心我现在不说,以后出了门就更没机会说了。”

“爹,你今年也三十八了,咱家以后都要靠大哥顶门立户。大哥若是还这样糊涂,那您和娘以后可怎么办A?”

李满仓蹲下身子,手托着头道:“玉凤,你让我仔细想想。”

有些事,李满仓也不是全无知觉,只是碍着家里两个老人,不好多说!

李玉凤的致歉(腊月初六)

离开雉水城三年的张乙从京师坐骡车回来了。

一进城张乙哪里都没去便先来给红枣磕头。

经年未见,红枣看张乙身上稚气全消,说话行事完全一副成年管事的模样,颇觉高兴。

“张乙,”红枣笑道:“过去三年你在京师把铺子经营得不错。现既回来便好好歇息几天,把终身大事办了!”

张乙今年二十二,正是成家的年岁。

张乙赶紧磕头道:“大**,小人想娶碧苔为Q。”

红枣看一眼碧苔,撑不住笑道:“你才回来,万事不备,就敢跟我提娶碧苔?”

“你先下去,等哪天把娶Q要用的_F_宅器物都制备齐了,再提这事!”

张乙看红枣虽没答应,但也没驳回,便知此事十拿九稳,又磕了一个头,喜滋滋地下去了!

打发走张乙,红枣方问碧苔道:“刚张乙的话你都听到了?”

碧苔脸挂不住,低头行礼道:“全凭大**做主!”

红枣琢磨着这是愿意的意思,心里有了底,笑道:“那我可就做主了!”

眼看锦书彩画芙蓉现今的日子都过得不错,红枣对指婚终不再觉得苦手——她的小厮人才都不差,丫头也都是才貌双全,两方搭伙过日子可算是门当户对,你情我愿,挺好!

书印得很快,不过半个月就印送了来。红枣觉得她娘上回分派得挺好,这回便拿了一百本给她娘散人。

王氏拿到书后自己先读。

看完第一章回的纺纱,王氏便拿了棉花照着书上的图搓成棉条。再让丫头拿来纺锤,王氏照着书摆弄了好一会儿终于摆弄出了一截棉线。

长出一口气,王氏丢下纺锤,拿起书按在Xiong口——这回不用李满囤说,王氏自己就能确认nv儿这本书是写给她的。

一百本书,前五十本还是照先前一般散发,后五十本,王氏则决定先给庄子里的庄仆一家发一本,下剩的则让余曾氏替她送给北城和周围村庄不得M_亲教养的nv孩儿**

腊月初二,红枣看到庄头们送来的账册里中馈录食卷的销量有了极大增长,_yi卷也卖出去不少——差不多每个庄子都销出去了二三十本。

红枣见状忍不住笑道:“过去一个月这中馈录销得不错,可是庄户们买去赔nv儿的缘故?”

“回大**,”陆虎回道:“确是有人买去赔nv儿,但为娶Xi妇买的也不少”

红枣诧异:“娶Xi妇?新Xi妇既然都赔了,婆家干啥还买?”

陆虎尴尬道:“小人听说婆婆们买书是为了在新儿Xi妇们面前立威!”

红枣**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红枣意料,但细思又觉得极有道理——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红枣暗想:婆婆们久经人世,哪里会轻易叫新Xi妇们拿下?

看来她这本中馈录除了两面挣钱外,对于缓解婆Xi相处这个两世难题无多大益处不说,甚至还有加剧竞争的可能——真是事实难料,而她又天真了!

腊月初五傍晚天降大雪,初六一早雪虽是停了,但路上的雪积了足有半尺shen。

俗话说“雪后寒”。天冷得很,谢尚和红枣来高庄村吃李贵雨的喜酒就没带谢奕。

谢奕急得要哭,还是云氏答应让人给他做珍珠*茶吃才算哄好。

李贵雨迎娶,红枣送了和大定一样的礼——横竖一众亲戚里她已是头一份。

谁也没资格来挑拣她!

一坐上马车,谢尚便掏出红枣做的面脂往脸上涂抹,红枣瞧得有些心虚,试探问道:“大爷,你觉得脸冷?”

“还好!”谢尚自顾拿手摩挲脸:“但抹了你的防冷面脂会觉得血脉活络,而且这面脂的味道也好,闻起来很清新。”

红枣看着谢尚动作颇觉一言难尽——一个大男人没事便抹脸像话吗?

但这孽却是当初她自己作下的。红枣无故也不好自打其脸,只能想着这面脂由玫瑰蜂蜡猪油等天然材料所制,涂了也没啥弊处,但等下回有了He适契机必是要将此事说开,不能再叫谢尚给误会下去!

谢尚闭目揉脸忽然问道:“红枣,今儿是你那个不会骑马的族兄迎娶吗?你说他今儿还会骑马吗?”

红枣**

红枣:“应该不会吧!路上有雪,他又不善骑马。若是这牵马的人滑了脚,他难保不跟着一起摔。”

“毕竟是大喜的日子,万事还是要以稳妥为妙!”

谢尚点头道:“我想也是。”

“对了,你要不要也抹些面脂?”

红枣赶紧拒绝道:“不用了,大爷。我脸上化了妆,不能再抹。”

谢尚凑到红枣脸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笑道:“也是,你脸上既已面脂胭脂花粉的抹了好几层,确是不用担心会冷!”

红枣**

老宅门口下车,李满囤同王氏带着李贵中同着钱氏李金凤李桂圆接了出来。

看见王氏头上和她婆云氏类似的青狐皮抹额暖帽,红枣颇为诧异:“娘,你这是哪里来的?”

王氏有些得意:“我自己照你拿来的书做的。”

“怎么样?看着可还行?”

“好!”红枣不吝夸奖道:“很好!看着跟我婆的没差!”

王氏被赞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等有机会得了红狐皮,我也做一个给你!”

“这帽子别看没有顶,但无论出门还是在家D着都暖和。”

钱氏帮腔道:“可不是。似我没得狐狸皮,但用棉花和绸缎做了一个D头上也觉暖和!”

红枣看了看钱氏头上与身上绸袍一色的暖帽笑道:“三婶这暖帽也别致的,特别是这绣花很j致!”

钱氏笑道:“花是你妹妹金凤绣的,手艺一般,跟你不好比,只我D着倒也罢了!”

王氏闻言便道:“你A,就别谦虚了,金凤手艺在咱们村都是拔尖的。现还接了城里绣坊的活计在家里做!”

闻言红枣不觉看了李金凤一眼,心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没想先李金凤还有这般手艺!

“大嫂,”钱氏问道:“你看我是谦虚的人吗?只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当着红枣不好自吹自擂!”

钱氏的一番话说得王氏心怀大畅,笑指着她道:“你A你这张zhui太能说,我说不过你。这理都是你的!”

**

迎娶的花轿是城里轿行租的,昨晚就摆到了老宅的堂屋前。

红枣进院瞧见不觉多看了两眼,王氏跟着瞥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眼睛悄声笑道:“跟来抬你的百子轿没法比!”

红枣不知可否地笑笑,心说谢尚抬她的花轿,所有人都说好,独有她没有见过。

真想见见A!

进堂屋放下礼物,李高地见谢奕没来不免问道:“奕哥儿怎么没来?”

谢尚笑道:“岳祖父,二弟年幼,家M_不放心他天寒地冻的出门,所以没来。”

“依他的x子,原本是要来的!”

李高地得了谢尚的解释自谓有了面子,点头道:“谢太太虑的是,只是这样一来,我们贵中今儿就少了伴儿了!”

堂屋出来,王氏方悄悄告诉红枣道:“红枣,你爷原想叫你弟给贵雨压轿。还是我说奕哥儿来了没人陪,你爷方才罢了,改叫贵吉压轿。”

想着轿子里昏暗的光线,红枣点头道:“娘,您做得对,D_D年岁还小,一个人坐轿子难保不害怕。”

比如前世的幽闭恐惧症。

“我倒是没虑到这一层,”王氏实话实说:“我先就想着凭啥叫你弟给贵雨压轿?没得叫他们沾了咱们家的财气。”

“红枣,经你这么一说,就更不能叫你弟压轿了,你弟长这么大,身边何曾离开过人?”

李贵雨看着红枣拿来的东西禁不住再次失望——竟然一样没添!

果如红枣所料,李贵雨是步行引着花轿去村口接的郭香儿——经了大定,李贵雨这辈子都不想再骑马或骡子了!

因为离得近,不少人都不怕冷地跟着去瞧看。厢_F_瞬间走空。

作为大伯M_,王氏不好不去。临走前她嘱咐红枣道:“外面冷,地又滑。我是不好不去,但红枣你且和金凤在屋里坐着就先别出去了。只等花轿进门再出来观礼就成。”

过去一个月红枣吃了三场喜酒,实不想顶风去看热闹,便依言坐着没动。

等屋里走得只剩红枣和李金凤两个人时,李金凤忽然开口道:“红枣姐姐,玉凤姐姐知道你不想见她,她也没脸见你,所以托我替她带话跟你说对不住,她知道她错了。”

红枣没想到李金凤会替李玉凤说项,一时颇为惊诧——自从分家她三婶钱氏便和郭氏起了嫌隙,两人再不复先前的亲密。然后再加上她*于氏这_geng搅屎棍,这些年钱氏和郭家间便只剩下了面子情。

而李金凤因为裹脚的缘故,一向不言不语,瞧着跟李玉凤也没多要好!

诧异地看着李金凤,红枣静待下文,不想李金凤却住了zhui,不说了!

“就这么多?”红枣有些难以置信,心说:这谦致得也太马虎了吧!

李金凤细声细气地道:“红枣姐姐,玉凤姐姐就说了这么多。”

“玉凤姐姐说事已经做下了,说再多也无可挽回。她也不求你原谅,她自己就做不到在你跟前当没事人一般。她就想让你知道她知道自己错了,后悔了,然后跟你道声歉!”

“我也是看她说得挺真心,方才答应替她致歉。”

自从分家后李金凤跟李玉凤见面次数有限,基本无甚来往。

李金凤自己也没想到腊月初四过嫁妆那天,李玉凤会趁着所有人都去看嫁妆的时候和自己说许多心里话。

李金凤看李玉凤说得实在可怜,方才答应替她给红枣捎话。

红枣看李玉凤只是道歉,并未借机提要求便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李金凤自觉话已带到,便再无言语。

拜过天地后送入洞_F_后,红枣作为小姑和李玉凤李金凤李桂圆进喜_F_陪新娘子郭香儿吃晚饭。

红枣还是在李贵林中秀才的酒席上见过郭香儿。今儿红枣看郭香儿穿一身红绸_yi裳,D了一副颇大的足金牡丹头面,比记忆里更添几分姿色,不觉心道:她二婶娶Xi妇能下足金头面,可见家里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红枣打量郭香儿的同时,郭香儿也在打量红枣。

她看红枣的头面虽只几样,但每样都镶嵌着华贵的红蓝石头,而身上的金红织锦五福梅花图案皮袍和石榴红皮裙更是都露着寸长的银白色裘皮——这一身的富贵气派,_geng本不是她和李玉凤所能比。

看一眼红枣身边同样锦袍绣裙的李金凤姐妹,郭香儿越过李玉凤首先和红枣招呼:“二妹妹!”

红枣闻言一怔,并不接茬——她是不待见李玉凤,但不代表会帮着郭香儿踩她。

正常新Xi妇进门无不是谨言慎行,红枣暗想:以免行差踏错。她在谢家办这许多回喜酒,还真没见过郭香儿这种放着正经小姑不笼络,来示好她这个隔_F_族姑的新妇。

红枣觉得郭香儿这人不只势利而且愚蠢,不值得交。

虽然郭氏口紧并没告诉娘家人之事,对于红枣不待见她这_F_人也只说是因为分家她家得了大头的缘故。

但眼看着李金凤的穿D越来越好,郭氏她_M和嫂子家常便没少批评郭氏和李玉凤没用。

郭香儿想做个有用的人方才一见面就与红枣示好,结果没想红枣_geng本不理她,直接就把她晾在了当地。

郭香儿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李玉凤见状叹息一声,主动圆场道:“大嫂,二妹妹难得来家,你和她该是好几年没见了吧!”

“这边三妹妹和四妹妹,她们现住在后村,也不似咱两个能经常见面。”

李玉凤此举倒是叫红枣刮目相看了——印象里李玉凤可不是个谦让的人!

天下最便宜的事(腊月二十六)

红枣不想跟郭香儿多话,李金凤一向无话,李桂圆人不大心眼挺多,她看红枣不似往日和颜悦色便乖巧地埋头吃饭也不说话。

郭香儿摸不准红枣的脾气,不敢再开口,李玉凤担心多说多错也不言语——如此一桌五个nv孩儿竟是静悄悄地吃完了郭香儿进门的第一顿饭。

饭后有族里的后生来闹洞_F_,红枣乘机便以关城门为借口拉着谢尚告辞出来。

坐上马车,谢尚问红枣:“明儿还是一早就来?”

作为堂nv婿新Xi妇茶原可喝可不喝,但对于李家这边的人情往来,谢尚一向都听红枣安排,并不自作主张。

红枣摇头道:“不必。刚我把耳环戒指和表礼等几样见面礼都拿给我娘,请她代为转交。”

“大爷,你明儿只管跟往常一般念书就好!”

听说不用再来,谢尚也觉轻松——过去一个月家里家外已经吃了好几回席,而年前还得再吃三回,真的很累。

谢尚当下笑道:“红枣,你既觉得不必来,那咱们就不来好了。”

红枣看谢尚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想起刚告辞时,堂屋里才在摆饭,心中愧疚。

“大爷,”红枣关心问道:“你刚是不是还没吃饭?”

谢尚轻笑:“才刚准备添饭!”

闻言红枣愧疚更甚——吃席如何能不吃主食?

红枣弥补道:“大爷一会儿家去,我让人给你送些宵夜。你夜里读书,饿着肚子可不成!”

谢尚颔首道:“不必麻烦,你且让人给我下碗_chicken_汤小馄饨倒也罢了!”

“要多加蛋皮!”

自从吃过蛋饺后,谢尚就爱上了蛋皮。红枣见状便试着让厨_F_给_chicken_汤小馄饨里添了蛋皮和紫菜,从此谢尚再吃小馄饨就必是要加蛋皮了,而且还是多加。

“好!”红枣答应。

谢尚又提要求:“你陪我吃!”

红枣想着刚她也没好好喝汤,又点头道:“行!我陪你喝碗汤好了!”

谢尚满意了,握住红枣的手,笑道:“出来一天,趁现在得闲,咱们都眯一会儿!”

说着话谢尚He上了眼睛——应酬了一整天,谢尚是真的有些累了。

担心下车时受风,红枣不敢叫谢尚睡着,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寻些闲话**

厨_F_里_chicken_汤馄饨一应俱全——不过请安的功夫,厨_F_人就把东西做好了送来。

对于儿子跟Xi妇出门吃席,结果一回来就吃馄饨这件事,云氏倒是没有多想——现天黑的早,城门关的也早,儿子Xi妇赶着来家不及吃饭也有寻常。

只谢奕看到了小馄饨又闹着要吃蛋皮,谢尚见状分了一些给他也就罢了。

腊月初九碧苔来与红枣辞行——她将从锦书家出嫁。

想着不过是未来一个月不见,红枣现实得没一点伤_gan。她额外拿了一对金钏给碧苔,然后笑道:“这个给你添妆。”

“过去几年你天天伺候我,一天也不得歇。这回倒是能够好好休个长假。”

有锦书彩画芙蓉三人的珠玉在前,碧苔也做不出婉如和嘉卉月前离开时的不舍模样。

“奴婢谢大**赏!”碧苔喜眉笑眼地谢道。

红枣看着便很高兴,赞道:“不错,办喜事就得似你这样喜气洋洋的才好!”

一句话,红枣便让碧苔红了脸。

谢尚一旁瞧得有趣,不过他等碧苔走后,丫头们都去送行,屋里再没其他人时方才和红枣笑道:“怪不得人说奴随主人形。你的丫头倒是和你一样心大。”

红枣不解:?

谢尚解释道:“似刚那样的场He,碧苔不该跟你表一回衷心和_gan激吗?”

“原来大爷是这么个意思!”红枣恍然,然后笑道:“大爷,日常表衷心_gan激的多了,偶尔也得来个不一样的T剂T剂。”

“再说碧苔刚刚的表现也足以说明她对我的衷心!”

轮到谢尚惊讶了:“怎么说?”

红枣笑道:“正是碧苔此前从没起过离开的念头,而且她对我这个主人特别有信心,没有对未来生活的恐惧担心,如此方能无声胜有声的跟我表衷心!”

“大爷,我觉得碧苔这一番衷心表得可比其他人都强多了!”

闻言谢尚也撑不住笑了:“果然是强多了,有点肝胆相照的意思!”

腊月十二,张赵氏和男人张老实同着另两个儿子张甲张丙还有张甲的Xi妇张田氏和大孙子张He跟李满囤王氏告了假,一早便乘潘平潘安两兄弟赶的两辆骡车来张乙在谢家下院的喜_F_。

过去几年张赵氏来谢家不少回,还是头回坐骡车进宅时走的是下人们用的角门。

院门前下车,张赵氏看着连骡车都进不去的窄仄大门心道:“这也是谢家?怎么院门还不及她家敞亮?”

进门一个四He厢院子,院子里的_F_屋除了正_F_是三间七架梁的大屋外,东西厢_F_和南_F_倒座都只是五架梁的小_F_。因东西厢_F_都只得两间,连带的院子也很是狭小。

看到这样的院子,张赵氏惊呆了——她儿子不是大**跟前最得意的管事吗?每年过手的银钱千千万,怎么才住这样的小_F_小屋?

不过门帘一挑,_gan受到扑面而来的暖香后,张赵氏便觉得眼前一亮——一屋和桂庄主院一样的红漆雕花家什,其中贴墙摆放的几案上摆着铜香炉铜蜡烛台粉彩白瓷花瓶,花瓶里ca着新鲜的红梅,然后又有几盆水仙腊梅。

几案前的八仙桌上摆了八碟子花生桂圆等干果蜜饯。

张乙请他爹娘主座坐了,随即便有两个丫头送上枣子茶来。

喝一口甘甜的枣子茶,张赵氏问张乙:“这屋子里的家什都是碧苔的嫁妆?”

张乙笑:“都是!这三间屋里的东西,连_chicken_毛掸子都是嫁妆。”

“刚来上茶的丫头也是!”

“我就备了四间厢_F_的家什器具,再还有厨_F_的柴米油盐。”

**

张赵氏环顾一周,然后又道:“似碧苔的陪嫁倒还罢了,只你这_F_屋实在是小了些。”

张老实一听就不乐意了,立刻出声呵斥道:“什么叫陪嫁倒还罢了?”

“你嫁给我时,有过什么陪嫁?”

“我当初没挑拣你。你也别没事找事来挑拣儿Xi妇!”

“依我说小乙Xi妇的陪嫁就是一等一的好!”

“而且小乙Xi妇跟陆虎的Xi妇一样都是小姐跟前伺候的人,知书识礼的,甚至还能跟秀才们一样写书——你可别忘了你现穿的棉袍子D的棉暖帽可都是跟她写的书上学来的!”

“她可轮不到你来挑拣!”

张赵氏当着大儿Xi妇和孙子的面被男人劈头盖脑一顿骂,脸上过不去,勉强辩解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当真这样想!”

“这是能随口说的事吗?”张老实气道:“你忘了先前陆虎的教训了?”

“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当初陆虎就是因为他爹娘随口一句话就挨了板子,足躺了一个月才好。”

“你现又说这样的话,可是想让小乙因为你挨板子?”

提到陆虎,张赵氏彻底哑了。

张乙心疼他娘,帮着圆场道:“爹,您别生气。娘也就是在家说说,这里又没外人!”

“没外人也不行!”张老实却是得理不饶人:“小乙,你在外面不知道,这两年,你娘r吃多了,猪油蒙了心,有点忘乎所以,一天到晚跟人臭显摆你多能多能——说得好像你似她教出来的一样!”

这话张乙难接了——难不成他说他娘的话有错?

看张乙不说话,张老实接着道:“也不想想你能有今天,其实都是主家的恩典!”

“不是去李家粮店学徒,你能得余掌柜教导,读书写字?”

“不是给小姐做陪_F_,你能做管事?然后去府城,去京师见大世面?”

“你娘是生了你没错,但若不得老爷和小姐培养,你现今也只能跟你两个兄弟一样在土里刨食。”

“而且以你的x子,能不能刨到食都是两说!”

“小乙,你是聪明,但你两个兄弟,依我说,比你也不差!”

“他们缺的只是你这份运道!”

“所以你今儿成亲,我也无甚话说,就一句,你往后更要尽心的伺候小姐!”

“你不能学你娘,忘本!”

“你娘忘了早年住地下泥屋的时光,只以为现在的日子全是自己的本事——一味地挑拣Xi妇嫁妆不算,还敢挑拣主家赏住的砖瓦_F_屋!”

张老实说得郑重,张乙赶紧跪下道:“爹,您说的道理我懂。能伺候小姐姑爷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比如我这次成亲,不止公中小姐都给了成家银,就是姑爷也特地让荣总管拿了五十两给我,说我这些年在京师辛苦,家里万般不齐备,让我看着置家什。”

“姑爷还给了五十两?”张赵氏惊呆了——先前陆虎成亲可没听说有这个银子。

“要不怎么说我有福气呢!”张乙告诉道:“赶上了小姐和姑爷生意的好时候。”

“小姐和姑爷都是良善人,但凡自己碗里有r,就必给我们奴仆喝汤。”

“只姑爷这回给的赏钱我就能在城里置tao齐整大宅。但我想着住远了,碧苔她进nei宅伺候小姐不方便,这刮风下雪的,还是住得离主子们近些好。”

“横竖我现在又不种地,不需要地方晒粮,院子虽小,但能洗晒_yi裳也就罢了!”

眼见儿子心地明白,张老实点头道:“你能知道本分,这么想就好!”

“小姐是极好的主家,你看即便陆虎犯了错,小姐打归打,骂归骂,事后还跟先前一般看待。”

“你跟着小姐,我很放心!”

“你成家后也别掂量我和你娘,总往家捎钱捎物。咱们老爷太太也都是和善人,咱家的日子也好过的。”

**

除了早起这一段ca曲,张乙的婚事办得及其顺利。

夜来,众人散尽,张赵氏和张老实在正_F_东屋歇下。摸着身上的绸缎丝被,张赵氏问男人:“这什么被子,竟然这般轻巧!”

张老实道:“谁知道呢,这谢家巨富,许是小乙Xi妇自nei宅得来的赏赐!”

看nv人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张老实又道:“我跟你说,你可别眼皮子浅,去跟Xi妇讨。”

“一来招她看不起,二来这稀罕玩意都难伺候,比如这绸缎_yi裳打理起来就比棉布_yi裳费劲。”

“依我说咱们家现有的三层新棉被就很好,盖着松软暖和,拆洗也方便!”

张赵氏想想又问:“当家的,你说小乙他现在一年能赚多少钱A?”

“刚他给咱们预备的明天给新Xi妇的见面礼,我看了只我那匣子里tao足金头面怕就能有二两!”

“挣得多,花销也大!”张老实道:“似今天陆虎田树林他们送来的喜钱,小乙将来还都是要还的。”

“所以小乙再挣多少钱,咱们都别问!他往后成了家,钱就给她Xi妇管着。”

“小姐跟前都是知书识礼的人,你看陆虎Xi妇,家世那么好——福管家的亲侄nv,春管家的亲闺nv,可每逢跟小姐去庄子,哪回没拿着银钱财物去孝敬陆大田两口子!”

“何况余庄头一家子也是要脸的人,小乙Xi妇不会不敬咱们的!”

张赵氏一想也是,忍不住笑道:“当家的,还是你想得周全——如此咱们里子面子全都有了!”

“亏我早晌还被你的话给唬了一跳!”

“你A,”张老实抬头道:“早几年,我瞧着还行,不似陆虎的娘一般咋呼。但这两年,我瞧着你和陆虎的娘倒似换了个人一样,她闷声过日子,反是你嘚瑟起来了。”

张赵氏被男人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哪至于?”

张老实:“至于不至于,你自己想。总之,你往后多跟陆虎的娘学,知道小姐来家,你也好好置两个菜招待小乙和他Xi妇**”

张田氏原是青庄庄头田惠利的亲侄nv。当时田惠利看张乙得红枣看重,便把侄nv许给了张乙的哥哥张甲。

本来张田氏挺满意自己的婚事——一进门就住七架梁大瓦_F_,盖里外三层新的新棉被,天天荤腥——顶不济都能有个韭菜抄_chicken_蛋,而羊*更是敞开喝。

但今儿来谢家看到张乙娶亲的排场和碧苔进门时的花轿嫁妆,这心理难免就失了衡。

“当家的,”张田氏问了跟张赵氏一样的问题:“现咱们二弟得小姐看重,一年得多少钱A!”

张甲摇头道:“不知道,但看二弟一年拿家来都有十几二十两,应该很是不少。”

张田氏道:“今儿爹让二弟以后别再往家拿钱,这钱可就是没有了?”

张甲道:“没有便没有吧!这些年二弟拿回家来的银钱也很不少了,百十两都有的。”

张田氏**

张甲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我劝你最好不要妄想。二弟能有今天,如爹所言,固然是小姐的栽培,但也是二弟自己苦出来的。”

“不然,六个陪嫁如何独二弟最得小姐重用?府城开第一个铺子是他,京师开铺子也是。”

“二弟打小就会算账,人不是一般的j明有主意。你没和他处过,所以不知道。我就提醒你,别想占他便宜。”

“不然,惹火了他,真是能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田氏**

腊月十五是隆庆帝的生辰,谢子安想着先前的马掌虽至今没得封赏,但朝廷已在全国驿站推广使用,民间也积极跟进,铁匠铺都开了钉马掌的生意,便再接再厉进献了水窖修建图纸。

看到谢子安的图纸,隆庆帝问李顺:“皇庄建的几个水窖好用吗?”

李顺道:“回禀陛下,金秋雨水少,水窖里现还没储进多少水——这具体效用还得等开春化雪后才能知道。”

隆庆帝吩咐道:“那你记着这事!”

李顺自是答应。

腊月二十六红枣同谢尚去桂庄送年礼。谢奕见状又要去。云氏想着去桂庄不似上回吃喜酒,要院里院外跑来跑去,便嘱咐了谢奕几句就允了。

时私塾已放了年假。坐马车到桂庄后谢奕自和李贵中两个在一处玩,李满囤跟谢尚讨教做文章,王氏则告诉红枣道:“你爷对你初七那天没去有些不高兴。还特地问你爹什么缘故?”

“你爹说你要安排隔天家里各处的腊八粥,你爷方才罢了!”

闻言红枣忍不住笑:“我爹这借口寻的不错!”

王氏也笑,然后又问:“红枣,开年县试你nv婿会下场吗?”

红枣低声道:“不会。先前说过明年。”

“娘,这个底我透给你,你心里有数就行!”

王氏知道红枣不叫声张的意思,赶紧表态道:“明白!”

“红枣,”王氏解释这样问的缘由:“前几天私塾放假,陈玉家去前来咱们家告诉你爹说明年县试他要下场。”

“试试也好!”红枣点头道:“正可验证过去几年所学。”

考试是检测学生学业水平的有效手段。一年一度的县试,红枣以为可当于前世的毕业会考。

王氏:“可你爹说陈玉的孟子还不及他背默得熟呢!”

红枣随口笑道:“娘,要不您叫我爹也报名试试!”

王氏闻言一怔,随即便摆手摇手道:“不可能!没可能!”

“你爹他一天私塾都没上过!”

“这有啥?”红枣不以为然:“你nv婿不也从没念过私塾?”

“那能一样?”王氏辩驳道:“你家老爷,大老爷,老太爷都是什么人?”

“咱们城里有谁能跟他们比?”

“你看看你们家现多少个秀才?”

红枣不以为然道:“娘,你也别迷信我婆家。这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们老太爷虽说学问好,但他十三个儿子里也就我们大老爷这_F_人有功名,其他十二_F_至今也没得一个秀才!”

“而我们大老爷当年能中举人也都是自己用功的结果,与老太爷关系不大!”

“再说咱们城哪年不出几个秀才?比如贵林哥他也是家来用功十年候才中了童生。先私塾几年也只是学了一个入门而已!”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红枣认真道:“娘,最重要的是这县试报名费也就一百文。”

“娘,花一百文,还不到四斤r的钱,就能知道自己的举业水平,县排名状况,甚或还能搏个好名声——娘,你觉得天下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吗?”

不说中秀才,但凡能考个县百名,也能得人尊重。

王氏被红枣说得有些动心,但犹自担心道:“虽然考试不贵,但我听说若是交白卷,可是会挨板子的!”

“要不让爹问问贵林哥?”红枣转着眼珠给出主意:“贵林哥考过好几回县试,让他给爹评估评估能不能去!”

王氏听得有道理,心里想着怎么跟男人提,但zhui上却否定道:“你爹自己一准不同意!”

知道她爹娘对于科举的盲目崇拜,红枣见状不过微微一笑,便不再提——她得给她爹娘留足酝酿发酵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天下最便宜的事就是花一点钱考试然后就能知道自己的人群排位

少有的富贵命(二月初二)

煽完风点好火,红枣拍拍屁gu家去了,王氏却平添一段心事——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男人?

告诉了,会不会让男人以为她不靠谱,异想天开?可不告诉吧,又不甘心——万一呢?

李满囤中午喝了点酒,送走nv儿nv婿回来便在炕上歪了一觉。

一觉醒来,李满囤_gan觉浑身暖洋洋的松软,犹不想起。

He一会儿眼,理智告诉李满囤该起来了,李满囤睁开眼,然后便看到王氏倚着炕桌一脸心事。

He眼再睁开,李满囤看王氏姿势不变,忍不住出言问道:“怎么了?红枣今儿家来有和你说什么了吗?”

王氏想想笑道:“红枣是和我说了些话,但我觉得咱们红枣有些异想天开。”

“嗯?”李满囤来了兴趣:“红枣都说啥了?”

王氏道:“红枣说你是不是也能下场县试?”

“啥?”李满囤惊呆了,半晌方问:“平白无故地,红枣怎么会提起这个?”

王氏解释道:“这不是我告诉她陈玉明春要下场吗?”

“然后红枣便说你既然已背下四书怎么不下场试试?**”

除了省略了自己先吹嘘男人四书背默得比陈玉还熟外,王氏把一切话都告诉了李满囤。

李满囤随后便陷入了纠结:李满囤自觉自己四书确是背默得不错,有心下场一试但思及自己的文章和诗文便又打了退堂鼓——李满囤怕人说他自不量力,没有自知之明。

在炕上辗转反侧良久,李满囤方坐起了身。

看李满囤下地后穿了皮袍不算还拿了_yi架上挂的青狐皮雪氅,一副打算出门的样子,王氏便猜想李满囤要去高庄村请教李贵林。

“老爷,”王氏劝道:“你刚从热被窝里出来,现在出门难免要受风。我午后便让人烧了一锅银耳莲子羹,你倒是喝一碗再出门。”

闻言丫头立刻盛来了焖烧锅里焖着的银耳莲子羹。

李满囤喝完一碗银耳汤,脑子也跟着复了清明。

“罢了,”李满囤看着窗户纸道:“这天都到这会子了,我现去老宅送_yi裳,爹一准觉得奇怪,难免要问。”

“这八字还没一撇便大张旗鼓地有些不好,倒是等到明儿一早再去吧!”

担心为他爹看出端倪,李满囤心机地直等到次日早晌方去老宅送_yi裳。

一看到_yi裳包袱,李高地就问:“满囤,昨儿红枣家来了?”

“来了,爹,”李满囤坦然回道:“只我午饭喝了点酒,睡了一觉,起来看天都黑了,想着路不好走,方今儿才送过来。”

郭香儿送茶进来,看到桌上除了两个很大的j致包袱外还有四个贴了红绿签子的牛皮纸包,心中好奇:这包袱袋子里装的是啥?

回到厨_F_,郭香儿悄声问正拣午饭菜的李玉凤道:“大伯来了,拿来了二个很大的包袱还带四个牛皮纸包!”

李玉凤淡然笑道:“该是二妹妹拿来给爷*的年礼。”

郭香儿不大相信:“都是给爷*的?两个包袱都是?”

郭香儿心说:那么大两个包袱竟没一样是给她的吗?

李玉凤琢磨着郭香儿话里的意思点头道:“一年四节,红枣都给爷*做一tao体面_yi裳,可不就两个_yi裳包袱。”

闻言郭香儿自是无比失望——她婆先前说的竟是真的,红枣真就拉得下脸,年节连一_geng草不给她公婆拿!

看李满囤告辞出门,郭香儿又来堂屋收茶碗,正看到李高地分派于氏收东西。

“家里的,”李高地道:“红枣拿来的这tao棉袄棉ku我现穿不上,倒是留着年后给我哥寿礼罢了。”

“那一包梨膏糖必是红枣特意拿给我的,她记着我一到秋冬就干咳。家里的,你替我收起来。”

“其他三样点心糖果,你就留年后请客那天拿出来待客!”

红枣不送就算了,郭香儿没想爷*也不拿一样点心出来做情,自是无比失望。

老宅出来李满囤方才借口请教寻了李贵林说话。

听明李满囤的来意,李贵林颇为诧异——李贵林还是头回听说连私塾都没念过的人想考县试的!

但仔细一想,想起李满囤几年来搁四书上下的功夫以及所取得的成就,李贵林沉着道:“满囤叔,你即是已背默下四书或可下场一试。”

“县试第一场考背默,但凡你这场考得不差,即便后面的文章做不上来,县太爷看在你勤学的份上也不会过分责怪!”

闻言李满囤有些喜出望外:“贵林,你的意思是我能去?”

“应该没甚么问题,”李贵林点头道:“毕竟你四书已经完全背下。去岁下场的贵雨这方面可不及你!”

得了李贵林的肯定,李满囤激动得苍蝇搓手。

“贵林,”李满囤蠢蠢yu动道:“你说我现要做些什么准备?”

李贵林笑道:“首先,满囤叔你需要一份保书。这一样我可以帮你。然后你就再温一遍书,多练练做文章**”

李满囤走后,李丰收问儿子:“贵林,你满囤叔找你问什么事?竟然说了这么久。”

李贵林笑道:“爹,满囤叔想下场县试!”

“什么?”

闻言除了李丰收,连屋里的陆氏江氏也一起失声惊叹。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陆氏和江氏住了口,独李丰收摇头表示不信:“这怎么可能?”

“你满囤叔可是才念过三年村学堂——他都没学过一天四书。”

“爹,”李贵林纠正道:“自学也是学!”

李丰收没话了。

xi完一锅旱烟,李丰收又问:“贵林,依你说你满囤叔这回有多大把握!”

李贵林道:“爹,别的不好说,但第一场,满囤叔应该是**不离十。”

李丰收讶异:“贵林,你的意思是你满囤叔第一场能过?”

李贵林笑:“爹,满囤叔的四书确是背默得极熟。”

李丰收又不言语了。

“贵林,”李丰收半晌方问:“难不成你满囤叔的四书背默得比贵雨还熟?”

李贵林垂眼道:“爹,贵雨到底还年轻,至今还没学会沉下心来用功!”

闻言李丰收彻底不言语了。

大年初二红枣去桂庄的时候,王氏有些羞涩地告诉红枣道:“红枣,你知道吗?这回县试你爹准备下场了!”

闻言红枣惊呆了:“这就下场了?”

她还没拱火呢!

王氏颇为得意道:“你爹去问了贵林。你贵林哥说你爹的四书背的比贵雨好,去岁贵雨没被打板子,你爹自然也无碍!”

红枣**

红枣上辈子考试无不是力争前茅,结果没想她这辈子的爹娘对考试的目标竟然是学渣们的不要垫底挨板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爹娘也太小富即安了!

王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xing_fen中一点没在意红枣的反应,自顾吧啦吧啦地把保书复习啥的都说了一遍**

耳听李贵林对她爹已经做了复习指导,红枣想想就没再多言语——看她娘这么激动,想必她爹也是不遑多让,她还是别再火上浇油了。

横竖她爹这回只是试水。

桂庄出来坐上马车,红枣问谢尚:“大爷,今儿我爹跟你提他要县试的事了吗?”

谢尚的zhui张成了o。

反应过来谢尚追问:“红枣,这是你娘告诉你的?”

红枣点头:“我看你和我爹说了许久的话,我以为我爹会告诉你呢!”

听红枣这么一说,谢尚也想起来了,_gan叹道:“难怪岳父几回yu言又止,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他要县试的事吧?”

“那应该是怕你笑话他,没好意思提。”红枣道:“即是这样,那大爷你也装不知道好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谢尚不以为然道:“这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岳父偌大年纪还如此上进用功,实是我辈楷模。圣人说见贤思齐,怎么会笑话?”

红枣觉得谢尚说话不是一般的中听遂忍不住笑道:“大爷,你可要努力了!”

“你看连我爹都将要下场,这雉水城参加县试的人势必是越来越多了!”

谢尚笑笑没有说话,心里则想着来年并无府试院士,即便县试得了案首,名声也不够响亮,倒是多等一年,到时一鼓作气中个小三元倒还罢了!

正月初十,李贵林果然给李满囤拿来了他和城里一个交情不错的秀才联名签署的保书。

李满囤拿到保书后如获至宝,赶正月十三县衙开衙的第一时间就去报了名。

正月三十,李桃花陈龙送陈玉来城里考试。听说李满囤也将一起下场,李桃花惊掉了下巴。

“大哥,”李桃花结巴问道:“你说你要和你外甥一起下场考试?”

“这有啥?”李满囤不以为然道:“贵林说府城里还有父子一起下场童生试,然后双双得中的佳话呢!”

陈玉为李满囤的话激起雄心,扬声道:“舅舅,那咱们就一起下场来个舅甥佳话!”

“咱们陈玉,”李满囤夸赞道:“有志气!”

“但舅舅这回却是不行,不仅文章不行,五经也背默得还不够熟。倒是陈玉,你好好考,别顾及舅舅的面子。你考得越好,舅舅才越高兴!”

二月初一,红枣想着她爹明儿考试,便让厨_F_在给谢家人做糕做棕的时候也给她爹加做了一份送去。

云氏听说后也颇为惊诧,特意叫了红枣来问。

红枣谦虚笑道:“娘,这几年我爹生计不愁得闲便读了点书。”

“这回下场也只是练手的意思,并无甚把握。没想竟惊动了娘!”

云氏笑道:“亲家老爷下场印证平生所学是喜事。尚儿Xi妇,你爹若是有了好消息必要来知会我才好!”

尚儿Xi妇万事都好,云氏暗想:就只出身一个硬伤。但若亲家老爷知道上进,能考中个童生甚至秀才,这事就完全两样了——不止别人再不能诋毁尚儿Xi妇的出生,还能彰显她男人慧眼识人。

左右都是她家得利,云氏自是盼望李满囤能中!

午饭前收到红枣送来的糕粽,王氏禁不住自悔:“瞧我这脑子,竟忘了给制备糕粽!”

“幸而红枣妥当,让人给送了来!”

李满囤见状也抱怨道:“你A,整天就知道瞎忙,这正经的糕粽大事也能忘了。”

“也不知道除了这件,你还有没有漏掉其他?”

“条目呢?贵林上回给拟的那个条目,你拿出来,我再核对一遍!”

**

傍晚下学时候,李贵雨从村学堂下课回家,正看到李贵林同李兴和各提一个篮子出门,而篮子里分别装着糕粽。

“贵林哥,”李贵雨客气问道:“你和兴和这是要去给谁送糕粽?”

“咱们这儿明儿要去县试?”

李贵林想李满囤考试没啥好瞒人的,何况县试几百号人都在县衙一起考试,也瞒不住,便告诉道:“满囤叔明儿县试,我带兴和送些糕粽去!”

李贵雨惊呆了:“什么?我大伯去考县试?”

李贵林点头道:“是A!我也是他来找我写保书方才知道!”

“贵雨,你既不知道,可见你大伯没想声张,你也且先别告诉人!”

李贵雨zhui上答应得挺好,但一进堂屋看到李高地就立刻告诉道:“爷爷,刚我看见贵林哥和兴和去桂庄给大伯送糕粽。”

“贵林哥说大伯,大伯他明天要去考县试,还是他给写的保书!”

“啥?”正在抽旱烟的李高地闻言一惊便被热烟锅烫了手。

卧_F_炕上坐着纺纱的于氏也呆愣住了,心说这话从何说起?

院里正在理菜的郭氏李玉凤和郭香儿也都傻了眼。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了其他人脸上的难以置信。

听到李贵雨进门动静的李贵吉闻言笑道:“怪不得今儿午后一直闻到一gu子粽叶香。原来贵林哥家的厨_F_确是在煮粽子!”

xi了好一会儿手指,李高地方茫然道:“不能吧?你大伯又没念过私塾。而且似县试这么大的事,先满囤来家几回,怎么提都没提?”

“许是没啥把握吧!”于氏出卧_F_来ca口道:“所以才没声张,不告诉人知道!”

李高地听得有理,点头道:“必是如此!”

“满囤没念过私塾,没有同窗,只能来请贵林写保书,不然一准连贵林也不知道。”

“既然满囤不想声张,咱们也都装不知道好了。”

“似贵雨念了这些年的私塾去年都没中,满囤就更没可能中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一早起来李满囤便带着儿子跟外甥给堂屋的金魁星上供磕头,求保佑县试顺利,不挨板子。

早饭李满囤和陈玉都吃了红枣昨儿给送的年糕和粽子,就了几口厚粥——担心nei急,李满囤并不敢似常日一般喝羊*。

挎上考蓝,李满囤陈玉坐骡车进城考试,然后高庄村村口接了做保的李贵林一起去县衙——李贵林的秀才朋友也有亲戚要考试,倒不用李满囤亲自去接。

经李贵林保举进了县衙后,李满囤听从衙役指引在考桌前坐下。

目光寻到跟同窗互保进来的陈玉后李满囤便放下心思听从李贵林的嘱咐尽量心平气和地静候开考。

一时县太爷升座,众人起身行礼,然后又再落座。

衙役拿来试卷,从前往后开始发。李满囤拿到试卷后,听从李贵林的话从头到尾逛了一遍后,发现如李贵林所言都只是四书的背默,便放下心思,认真答了起来。

县太爷邹进是去岁新进的进士,来雉水县上任才只半年。

这是邹进官途生涯头一回主持县试,自是万分看重。

考生答卷的时候,邹进坐大堂上看李满囤的红黑脸皮于周围一众考生中特别显目,便寻了主簿来问。

雉水县的主簿吕梁自然认识李满囤,便赶紧告诉道:“大人有所不知,那位是谢家大_F_大爷的岳丈,李满囤!”

虽然邹Jin_qu年十月才来雉水城上任,时谢子安已回了京。

但因谢子安是邹进中进士的阅卷官,加上邹进自身修的也是易,故而来雉水城后邹进便以弟子礼来谢家拜访过老太爷大老爷几回。

谢尚作为谢子安的儿子,邹进对他便以兄弟相称。

邹进还在京时就买过甘回斋编写的中馈录,知道谢尚Xi妇谢李氏是一个少有的贤德妇人,而来雉水县后听进谢家nei宅吃酒的Xi妇也谢李氏是个绝色佳人。

邹进没想到才貌双全的谢大**的生父竟是这么一副庄户尊容,一时间委实吃惊不小:“他真是谢家大爷的岳丈?”

“可不就是?”主簿八卦道:“还是谢大人亲自上门去提的亲!”

邹进**

“大人,”枯坐无聊,主簿娓娓讲道:“这个李满囤虽是庄户,但生个nv儿却是个少有的富贵命。”

“谢大人慧眼识人。机缘巧He看到李家姑娘后便万两做聘把人娶进门来给长子做童养Xi妇。”

“要知道,当时李家姑娘才只七岁!”

“七岁!”主簿强T道:“当时全城人都当做笑话。结果没想这婚事刚一办好,谢大人就中了乡试,开春又中了进士,进而便点了翰林。而谢太太也有了身孕,来年便生了谢家二爷谢奕——大人,谢家这许多几十年都没有的喜事,一件接一件地都在谢大**进门头一年发生,您说这谢大**的命得有多好?”

天道酬勤(二月初五)

邹进早知道谢家大**有才有貌,却还是头一回听说这富贵命的说法,一时间生出好奇。

男nv有别,邹进见不到红枣的绝色富贵相,且为了避嫌还不好跟Xi妇多打听,便决意从李满囤的脸上找些证明。

邹进做出巡视考场的样子,背着手在考场走了两个来回,然后便看到了李满囤眼下丝网状的大*德纹。

压下心里的惊异,邹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踱回主簿身边,悄声问道:“这李满囤自身是不是也曾干过什么造福乡里的益事?”

听这么一说,主簿也想起来了,赶紧补述道:“大老爷明鉴,这李满囤九年前确是干了件惠及咱们周边好几个城的大善事!”

邹进心说果然!

主簿接着道:“这几年咱们城能从中等县升为上等县都是因为枸杞的缘故,而这枸杞就是李满囤最先发现,卖到药铺去的!”

将九年前和谢奕今年七岁两件事关联起来,邹进瞬间恍然:当年谢翰林必是看到了李满囤的大*德纹和李家姑娘被泽被的富贵面相,所以才替长子娶了李家姑娘。

由此看,这谢大人果是易中高手,他望尘莫及!

傍晚收卷。李满囤县衙出来寻到自己骡车,看陈玉也来了,忍不住笑问道:“陈玉,怎么样?”

陈玉有些保留道:“还行吧!_gan觉大部分都答上来了!”

“才大部分?”李满囤闻言却是一怔。

陈玉也呆住了,诧异问道:“舅舅,什么叫才?难不成您都答上来了?”

“考的不都是四书里的原话吗?”李满囤不解:“怎么会答不上来呢?”

“我确是都答上来了!”

只五道题没答出来,自谓考得还不错的陈玉遭受了会心一击!

陈玉是很尊敬和_gan激李满囤这个舅舅没错,但他自谓在私塾正经拜过师念过书,然后又得了红枣给的四书纲要,学问早盖过了李满囤。

“舅舅,”陈玉跟李满囤请教:“似今儿考的诸侯五禁当做何解?”

李满囤道:“诸侯五禁出自孟子告子一篇,原文曰: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Q。**”

不过听了一句,陈玉就已然明白过来,不觉跌足叹道:“竟是这一段。可恨刚在考场我竟未想起来!”

“你这都没想起来?”李满囤拍着陈玉的肩膀道:“陈玉,看来你这四书背得还不够熟A!”

陈玉汗然无词,跟着骡车来接人的陈龙也是一脸的惊愕莫名——他大舅子的四书竟然背得比他儿子还熟?

近来他可是亲眼看着儿子如何用功的!

自觉答得不错,是夜李满囤极高兴地告诉王氏道:“咱们家还是红枣有见识。若不是她出言提醒,我怎么也不能想到我这辈子还能下场县试!”

“县试!哈哈!”

“想不到!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是夜,王氏睡觉做梦都是男人“哈哈”的笑声,以致yi_ye醒了好几次,早起头都有点昏*。

二月初四县试第一场发榜,陆虎第一时间跑来告诉红枣道:“大**,咱们老爷县试第一场中了,中了县第三!”

“真的?”

红枣知道她爹四书背得熟,但没想头回下场就能出成绩。红枣激动得从炕上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激烈带动得手里茶碗的茶水洒了一_yi袖。

“回大**,”陆虎xing_fen告诉道:“小人挤到前面看得真真的!”

“小人还看到表少爷的名字,表少爷爷中了第五十一名!”

听说李满囤考得比念过私塾的陈玉还好,红枣更高兴了,握拳笑道:“耶!我爹可以的!”

“真是太给我长脸了!”

想起早年她爹那一手白字,红枣自觉她能把她爹教成现在这样很不容易!

虽然小姐说的是实话,陆虎暗想:但这长脸一般都是由长辈见面时的相互恭维,小姐这样说实在有些于礼不He。

香兰才刚拿来_yi裳,红枣还未及换上,谢尚便进屋来了。

谢尚知道今儿发榜也一早打发了显荣去看榜。

消息传来,连老太爷都说好,停了课,让他进来告诉Xi妇。

“红枣,”谢尚问:“咱们是不是现就去桂庄给岳父贺喜?”

红枣吃惊道:“现就去?这不才是县试第一场吗?”

县试可是要考五场,且最*围名单以第五场后的公告为准。

她爹一个单项选手注定不会走得太远。

谢尚笑道:“岳父原就四书背得最熟!”

谢尚亲眼看着他岳父一步步走到今天,觉得不容易,便想着人生得意须尽欢,得替他岳父贺一场。

红枣明了了谢尚的言外之意——她爹估计就只能帅这么一场。

红枣笑道:“那咱们这便就去回了娘!”

明天是县试第二场,红枣一早就让厨_F_给做了糕粽,现去桂庄倒是不愁没有礼物。

云氏闻言自是喜出望外,心说她这亲家公真是够争气的——甭管后面成绩如何,这个县第三都足够尚儿Xi妇说道说道,堵堵人zhui了。

云氏拿了笔墨和两对金银錁子荷包给红枣道:“尚儿Xi妇,这是我和老爷给你爹的贺礼,你且替我一起捎去!”

再搬两坛子好酒,拿两条火tui,如此加上糕团正好四样礼,红枣携同谢尚一起往桂庄来。

李满囤一早便同了陈龙陈玉来县衙看榜。

县试放榜发的是团案,即案首者的名字写在榜单正中最上最醒目之处,然后第二第三名的名字分列左右——如此把取中者的名字写成一个大圆圈。

李满囤三个人挤到榜前这么一抬头便就在正中案首的名字旁看到了“李满囤”三个字!

“舅舅,舅舅!”陈玉一手扯李满囤的_yi袖,一手指着榜单激动道:“我看到你的名字了,在那儿,在案首的右边,第三名的地方!”

李满囤早知道自己答得不错,但没想成绩能有这么好——县三名!

李满囤痴汉般地看着榜单,脑子比那年抱着老北庄的地契匣子还懵。

被陈玉又拉又跳地在耳边聒噪一回,李满囤反应过来但视线犹自舍不得离不开榜单——能把这榜单扯下来改贴到自家大门堂就好了,李满囤如此想。

陈龙看到大表哥兼大舅子中了县三也是吃惊不小,但他更挂心儿子——怔愣过后又继续往下找,直到在中间位置找到儿子的名字,五十一名。

儿子的名次不算好,陈龙想:但比上回长子的榜上无名却是强多了!

看来次子多学三年到底是有些好处的!

束脩没白花!

若不是周围有人认出了李满囤,让李满囤不好在榜前多站,李满囤一点也不想离开县衙名榜——李满囤觉得那榜单就是世间最美的字画,他可以似棵树一般地在此落地生_geng,然后欣赏一辈子。

自李满囤三人走后,王氏和李桃花两人便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桂庄主院焦急等待。

“早知如此,”李桃花懊悔道:“还不如咱们一起跟着去呢!”

若不是这回陈玉说只有五题没答出来,李桃花觉得有戏,她也不会这么着急。

王氏比李桃花更想去,但想着男nv有别,犹豫道:“今儿县衙前看榜的人一定不少。这人挤人的,咱们也挤不到前面去!”

李桃花道:“咱们可以在骡车里等,肯定不似现在这般心焦!”

王氏听得有道理,点头道:“那咱们下回就一起去,今天却是不行了。这城里车多,巷子多,容易走岔了!”

正等得发急,陆猫跑进来告诉道:“太太,姑太太,小姐和姑爷上门贺喜来了!”

“小姐说咱们老爷中了县第三!”

“什么?县第三!”

闻声王氏和李桃花双双站起了身,齐身问道:“小姐和姑爷呢?”

一见面未及问候寒暄王氏便扑过来问红枣:“红枣,你说你爹这回中了县第三?县第三?”

王氏激动得嗓音都变了T。

“是A,娘,”红枣扶着王氏的双臂道:“爹中了县第三,二表哥中了县五十一。”

“陈玉也中了?”闻言李桃花的激动立翻了倍。

“中了!”红枣肯定道:“陆虎和显荣两个人回来都这样讲,一准没错!”

谢尚至此方上前行礼道:“小婿恭喜岳M_!”

“恭喜姑M_!”

王氏赶紧把人往里让:“尚儿,快起来**”

**

红枣进屋后便问王氏:“娘,我爹什么时候走的?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应该快回来了吧!”王氏不确定道:“早起城门没开就去了。”

红枣看看门外前廊上的日影,心道:不就是看个榜吗?她爹怎么都出去有两个多时辰了还不来家?

知道男人高中,王氏有了主心骨,立喜气洋洋地让丫头打蛋茶备席以招待nv儿nv婿。

一时蛋茶送来,王氏劝红枣谢尚吃时言道:“你们吃,不用*心你爹。”

“你爹这个人,我知道的,必是看自己金榜题名心里欢喜,得在县衙前看够了才会家来!”

“噗——”闻言谢尚刚喝的一口蛋茶全喷了出来——谢尚还是头回听说有人看自己名字上榜看得走不动道儿的。

红枣看不过眼,一边拿自己的帕子给谢尚擦一边抱怨道:“真是的,大爷,刚我娘不过说了一句实话,也值得你这样笑?”

红枣觉得她娘说得没错——她爹努力了这么久,现努力出了成绩还不得多自我欣赏一会儿?

这有啥好笑的?

谢尚的笑点实在是太低了!

看着红枣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谢尚觉得自己不行了,他又想笑了**

收拾间忽听到院门外李满囤先声夺人的“哈哈”大笑声,王氏应声而起,欢喜笑道:“红枣你爹回来了!”

早晌李满仓和李玉凤赶着牛车卖菜回家。经过县衙的时候,听不少路人议论“李满囤”“谢大**”“县第三”等字眼。

李满仓想起儿子说李满囤县试的事,跑县衙公告前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一般的呆住——他大哥李满囤真考了县第三?

这怎么可能?

“这县第三李满囤是谁?名字听着怎么有些耳熟?”身后忽然有人发问。

另一个声音接道:“这李满囤你怎么会不知道?谢家大**的娘家爹A!早起咱们去北街喝羊*的那个李家粮店的东家!”

“原来是他A!”第一个声音笑道:“说起来年前我还和他一处喝过喜酒。只这两年周围人都是李老爷李老爷的叫着,刚一时就没想起来!”

“不过,他不是庄户吗?怎么来考县试了?还中了县第三?”

“他念过书吗?”

“这倒没有听说。”第二个声音_gan叹道:“不过他们李家前几年出过一个秀才。当时谁也不知道他是谁。结果没几天他早年念的私塾同窗可不全都清楚了吗?”

“且等着吧,我敢打赌不用三天,就什么都知道了!”

**

李满仓被路人的话惊得一身冷汗——他家这是又要被全城人搁zhui上过一回了吗?

几乎逃一样地逃回家去。进家关上大门,李满仓顾不上和迎上来的郭氏招呼开口问:“爹呢?”

郭氏应道:“还在二伯家呢!”

李满仓点点头,几步kua进堂屋,告诉坐东边卧_F_炕上纺纱的于氏道:“娘,大哥县试第一场中了,中了县第三!”

“啥?”

于氏闻言一惊,手里的纱线瞬间断了,紧跟进屋的郭氏也傻了,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怎么可能?”

“大哥他_geng本就没念过书!”

同在高庄村,郭氏自是清楚李满囤早年的境遇。

“就是没念过书才麻烦!”李满仓有些暴躁道:“城里私塾为了自己的名声,必是会在私塾门口张贴学生在当年县试中榜者的大红喜报。”

“现城里人已经在议论是哪个私塾了!”

至此郭氏方才明了男人如临大敌的原因——等城里人发现李满囤_geng本没念过私塾后,少不得又要将早年她婆苛待继子继nv以及分家不公等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再嚼一遍。

几乎立时的郭氏的脸也变得及其难看——这才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郭氏心说就又要活在别人指指点点下了吗?

偏今年还是她小儿子贵吉说亲和nv儿出门的关键年份!

郭氏能想明白的事,于氏自是明白。

不过于氏却以为没啥好后悔的——若非如此,于氏暗想:她能轻松养大三个儿nv,给他们体面婚嫁,然后长子手里现还能有三十亩的地,可以福泽三个孙子的亲事和将来?

当然被人议论,影响名声确是不好。

于氏思了一回后和儿子道:“满仓,你先去把这事告诉你爹,看他怎么说?”

思来想去,于氏还是决定抓牢李高地。只要李高地这个爹在,继子一家就翻不了*。

“啥?满囤中了县第三?”

听了李满仓的话,李春山比李高地还要激动——眼见的他们李氏一族又要出一个秀才了!

“快,弟,”李春山道:“乘着午饭贵林得闲,咱们找他去!”

李贵林也没想到李满囤能考县第三——比他当年考得还好。

李贵林替李满囤高兴,便和李春山李高地笑道:“二爷爷三爷爷,满囤叔第一场能考到这个成绩绝对是有机会的,即便这回其他场没准备好,但待几年必是能有个童生的!”

县试第一场考的就是个勤奋。所以只要第一场考得好,等到了年岁,县太爷和院试的大宗师都会本着“天道酬勤”的想法给勉励一个童生。

虽然李贵林的话和自己的想象有些出入,但听说一准能有个童生,李春山便觉得还不错。

“这么看,”李春山和李高地_gan叹:“咱们满囤是极聪明的——弟,你看只满囤自己在家看书就能考个县第三。”

“满囤,他这是小时候没得人培养A,不然,哪里是一个童生所能打住的?”

“不怪咱们族就他能生养出红枣这么能耐的闺nv。这俗话都说nv肖父,儿肖M_——红枣的聪明可不就是随了他吗?”

李满仓在旁听到这话便直觉要糟,果然他爹李高地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近年来李高地日子过得好,吃穿不愁,现唯一追求的便就是人前的脸面。

自从长子李满囤发家后,李高地当面背后地没少被人议论分家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李高地迫切需要二_F_儿孙出人头地给他挣面子,但奈何他最看好的长孙李贵雨也才读了七年书,离功名还差得远。

好容易把大孙子说项到村学堂教书当先生,李高地刚自觉长回了些脸面,就不想他四十四岁一天私塾没念过的大儿子考了个县第三——他也立刻被他哥旧话从提责备没好好培养长子。

这还是自己的亲哥呢,李高地想:现连他都这样想,这事搁外人zhui里还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想着又将被村人明里恭维暗里嘲笑,李高地能高兴才怪!

看到李高地的脸色,李春山摇摇头,不满道:“弟A,满囤考中是好事,你拉长一张脸干什么?”

“你还觉得咱村里人笑话你还笑话得不够?还要授人以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我怎么说,你都不听,现你也不许我做这哭丧形!”

“即便分家,满囤也是你亲儿子。他考县第三,你必得给我高兴!”

“你不是一直都想贵雨考中吗?现贵雨没考中,满囤考中了,你得比对贵雨考中还要高兴——总之,有我在,我就看着你不许你再偏心!”

“如此我才有脸去地下见爹娘!”

李高地**

李满仓**

“弟,”李春山又道:“今儿一早我就让贵金她娘给裹了粽子,午后贵金也会去磨坊拿订的年糕。”

“等后晌粽子煮好了。你跟我拿了糕粽一起去桂庄给满囤。听到没有?”

“哎!”李高地赶紧答应。

看李高地老实听话,李春山方才哼了一声,然后又看了李满仓一样。

李满仓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战。李满仓意识到了自己的疏漏——他大哥县试,他一家子竟然没准备糕粽!

因为高兴,李满囤午席很喝了几杯酒,然后午后又睡了一大觉。

一觉醒来,已是掌灯。王氏忧心道:“老爷,你明儿就要考试了。偏你喝多了,一点书都没温!”

明儿考试,结果一起下场的陈玉在温书,而自家男人却在醉酒睡觉,可叫王氏如何心里不失衡呢?

“没事!”李满囤一点没放在心上,笑道:“我什么水平自己还不知道吗?横竖考不中——这个一试的县第三可能就是我这回县试最厉害的名次了!”

“倒是似尚儿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好!”

“明儿考五经的背默,我这部分原不及四书j熟,一个后晌也弥补不了其间的差距,睡了也就睡了,没啥好可惜的!”

起身看到堂屋桌上的糕粽,李满囤笑问:“这又是谁送的?”

王氏道:“是爹和二伯拿来的!”

“爹和二伯来时听说你在睡觉便说你读书辛苦,不让叫你,放下东西就走了!”

李满囤终于_gan到了一丝不好意思。

洗脸洗手,李满囤给堂屋的金魁星上香祝祷了好一会儿。

放下手,李满囤回头看见王氏在他身后也是念念有词,不觉奇道:“你念的是啥?”

王氏忍不住笑:“今儿你喝多了,红枣看我着急,教我的,让我求魁星保佑你考的全会,蒙的全对,超常发挥,逢考必过。我听着极有道理!”

李满囤**

早起,李满囤上香时想起昨晚的事,便在往常的祝祷词后又加了一段**

坐车去县衙,李满囤又带上了儿子——他得让儿子去县衙看看他的荣耀!

县试第二场,人比第一场少了有一半不说,考桌也是按第一场的名次排列,故而李满囤这回坐在了第一排,邹进一落座就能看见。

过去三天邹进已然通过管家邹用了解了李满囤的生平,现看到真人不觉_gan慨:谁能想这第一场四书背默全对的李满囤只上过三年村识字学堂呢?

想一场县试几百考生,多的是寒窗十年几十年的学子,结果才三人全对——对于全对者邹进_geng据书法取第。

可见这李满囤的勤奋。

易云:天道酬勤。邹进想:李满囤能走到现在固是有运气成分,但也少不了自己的刻苦上进——城里富户多了,但似李满囤这样上进的委实没有。

他做为一县父M_,有教化地方之责。现李满囤的经历雉水城人人皆知,所以但凡李满囤文章做得能看,倒是可做个“天道酬勤”的典范。

休息得极好,加上没一点心里包袱的李满囤答起第二场五经的背默卷来,有如神助——真的是考的都会A!

傍晚交了卷,李满囤高高兴兴地告诉灰头土脸的陈玉道:“今儿我又全答出来了!”

陈玉**

二月初八发榜,李满囤考了县第二。

听到消息,红枣都懵了。

“大爷,”红枣问谢尚道:“你不是说我爹五经背得还不够熟吗?”

谢尚坦然道:“那只能说运气好吧!”

“就似你说的,考的全会,蒙的全对,超常发挥,逢考必过。”

红枣**

红枣又问:“大爷,那咱们今天还要去贺喜吗?”

“不用了!”谢尚摇头道:“岳父有这两场成绩做底,这回县试已经当差不差了。”

“岳父苦手的是诗文,我拿两篇文章析构让人送去给岳父临时抱抱佛脚倒还罢了!”

“诗就没法子了,但求他考时不要错韵吧!”

作者有话要说:天道酬勤,看在我一年都没有主观断更的份上再支持我征文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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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o路作文(二月中旬)

科举里成绩判定最主观的考试就是县试。

县试作为科举里最低级的入门考从出题到阅卷再到排名全都是县太爷一个人说了算——基本上他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不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谢尚自觉学问不错,但面对新来的知县邹进还真不敢轻言县案首——天知道这位邹大人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官声而有意避嫌,故意地压他县试排名?

外人眼里都只看到谢尚和邹太爷兄弟相称时的威仪,殊不知其时谢尚nei心里不可与人言的担忧和烦恼。

俗话说“文如其人”。为了在县试时能知己知彼,投其所好,谢尚自邹进上任后便一直分析研究邹进的文章——谢尚列出邹进甫一见面时送他的文集中每一篇文的主题立意,圈出文中用到的典,由此统计分析出邹进的治学思想喜看的书欣赏的人,然后再针对x地去读邹进喜读的书,了解他欣赏的人物的生平和诗文。

做足功课后谢尚方仿着县试的要求自己押题做了文,拿去请老太爷给修改润色,回来再复盘分析揣摩。

谢尚拿给李满囤的就是他近来针对邹进喜好押题作的两篇文——谢尚觉得他能帮他岳父的也就这点了。

和上回一样,今天一早李满囤同了陈龙和陈玉坐了骡车来城里看榜。

看到自己这回考了一个县第二,李满囤欢喜归欢喜,但于欢喜之外又禁不住心生可惜——可惜他此前诗文做的太少,明天开始的三场诗文真是没甚机会!

陈玉这回榜上无名,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舅舅,”回来的骡车里陈玉跟李满囤请教:“您这五经都是怎么背的?竟然能考县第二!”

红枣当初给的匣子里只有四书文理纲要,并没有五经文理纲要。陈玉看他舅李满囤四书考县第三五经考县第二,便觉他舅手里必有红枣给的五经纲要。

陈玉有心探探他舅的口风,看能不能借来一览。

其实李满囤手里只有红枣早年写的一tao四书纲要——nei容还不及谢尚给陈宝的那tao齐全!

五经纲要原也是没有。

但李贵林中秀才前曾经花好几个月的时间仿红枣拿来的四书纲要自写了一tao五经纲要。

李满囤背五经参考的便是李贵林的这tao五经纲要。

不过这五经纲要是李贵林的心血之作,李贵林除了李满囤外从不与他人提及。李满囤因此也不好随便告诉人,亲外甥也不行。

李满囤只能挑拣能说的告诉道:“运气吧,考的正好都是我会的部分。”

“事实上五经的功夫我没到家!”

眼见他舅只拿运气搪塞,陈玉颇为失望,但却已不好再问。

三个人刚回到桂庄,显荣便上门来送匣子。

“亲家老爷,”显荣恭敬道:“我们大爷打发小人把他近日做的两篇文章送来请亲家老爷雅正。”

说着话,显荣呈上匣子。

看到匣子,李满囤想起那年李贵林考秀才时谢尚曾送李贵林一个类似的红漆匣子。

那个匣子对李贵林后来做文章帮助很大——李贵林说他的考试文章全都是取那匣子里文章的格式框架,然后往里填塞nei容而来。

当初谢尚给李贵林的三篇文章纲要,李满囤早背得滚瓜烂熟。现李满囤写文章能够格式不错就全托这三篇文的福。

可一篇文除了格式,还得有nei容,而nei容则少不了博览群书。

李满囤读书太少,量不够,写文就经常限于无话可说的境地,颇觉苦手。

李满囤挺_gan激谢尚现在送文给他——他又能多两篇背诵范文了。

李满囤拿了赏钱给显荣方才打发他走。

自厢_F_屋门看到显荣捧进堂屋的红漆匣子后,陈玉的心便是一跳——两年前,红枣就曾让他给他哥捎一个类似的匣子。随后他背下匣子里面的四书纲要后今年县试第一场就中了第五十一名。

几乎立刻地陈玉便出了厢_F_蹑行到了堂屋门外。

同在厢_F_的李桃花看到陈玉的动作当即一愣,她刚要开口叫住儿子,却被男人拉住。

“桃花,”陈龙提醒道:“那个匣子!”

李桃花闻言一怔,陈龙低声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咱们儿子能出人头地能进城吗?”

李桃花愤怒地甩开陈龙的手,陈龙急道:“桃花,你现闹出来可叫咱们儿子往后怎么做人A?”

李桃花呆住,半晌都没有出声。

听说是新写的文章匣子,陈玉越发坚信他舅手里必定有红枣给的五经的匣子了。

但奈何他舅口紧,陈玉心说:一丝风声不露,让他问都无从问起——若是抛砖引玉,坦诚自己手里的匣子,陈玉叹气:势必会要跟他舅解释过去两年一声没提的缘由,一个不好反生猜疑,也是不好。

五经匣子还得想想怎么提He适,但这文章匣子,陈玉想他必得瞧瞧。

悄悄回到厢_F_,进屋看到他娘的怒容,陈玉心里犯怯,脸上却竭力镇定道:“爹娘,是红枣nv婿送文章来给舅舅,我一会儿问问舅舅,能不能给我也瞧瞧!”

“对!”陈龙赶紧道:“这事得问了你舅,你舅同意了才行!”

“桃花,”陈龙又拉李桃花:“你先别急,且看大哥怎么说?”

**

等陆猫送显荣走后陈玉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立刻进屋笑道:“舅,妹夫打发人来可是为给你贺喜?”

李满囤想着陈玉现住他家与他一起县试,他温习文章必避不过他的眼,便点头直言道:“一来是贺喜,二来则是红枣nv婿写了两篇文章送来给我赏鉴!”

“妹夫的文章?”陈玉惊喜道:“舅,人人都说谢家是书香门第,家学渊源,妹夫打小便得谢老太爷亲自教养,文章是一等一的好。”

“可时至今日我都没见过红枣nv婿写的文章。舅,这红枣nv婿刚拿来的文章能让我看看吗?”

陈玉理由非常正当,李满囤无从拒绝,加上他今儿已经拒绝了一回五经。

于是李满囤只能答应道:“那就一起看看吧!”

打开匣子,李满囤拿出两篇文章,给了陈玉一篇,自己看另一篇。

入眼先看架构,确认和先前的三篇文一样后李满囤便专心于文章的立意和用典,他最缺的部分。

而陈玉则看着文章的结构纲要如获至宝——果是跟四书文理纲要如出一辙的文章纲要解析,陈玉心说:文里处处印证了他塾师讲述的文章之道不说而且更具体更形象更清晰明了。

他往后参照这个纲要作文章再不用担心写错文章格式了!

虽然李满囤确是把文章跟儿子同看了,但李桃花却依旧甩不开儿子做贼的想法,觉得自己在人前矮了一截,连日常说话的嗓门都变小了。

次日第三场考试,人又比第二场少了许多,只剩下百十来人——第二场只取八十人,许多似陈玉第二场无名次的人就都不来了。

坚持还来的多是想以后再搏的,比如陈玉。

李满囤拿到卷子后看文章题目是贤贤易色,心中便是一喜——昨儿nv婿拿来的两篇文里好德如好色一篇就是类似的意思。

心里过一遍文章解析中提到的名句典故以及扩展,李满囤心说:都足够他tao做七八篇同类型文章了。

他今儿的文章再不会言之无物了!

再看诗题咏雪,李满囤更是放心:这个题目他去冬做过好几首,nv婿还替他改过几回,他今儿挑最好的写上就成。

一篇文不足千字,但谢尚做的纲要释义解析扩展却有五千字——蝇头小楷足写了三张原版纸。

两篇文便就是一万字。

陈玉昨儿专心文章架构,然后又要强记下文章,于文边的注释考据多是一扫而过,但仅这也足以让陈玉在今天拼凑出一篇文章来——毕竟陈玉打小就有些小聪明。

考场出来,陈玉和李满囤道:“舅舅,妹夫拿来的文章纲要实在写得太好了,让我在作文章时知道了怎么起承转He,受益匪浅。”

“就可惜这匣子送来得有些晚,只昨儿大半天的学习时间,不然若得早几日,咱们也能多练练手,考得更好些!”

“知足吧!”李满囤极不满意陈玉话中对nv婿的抱怨,直言道:“只看这两篇文每篇文的解析纲要字数就知道我nv婿写这文章所花的心血j力——哪里是舍得轻易给人的?”

“这也是我nv婿仁义。他看我先前两场考得还行,有中的希望,方才拿来给我助力。”

“我nv婿这样对我,我已是_gan激不尽,哪里还能挑拣?”

“陈玉,你扪心自问,你若有这样的东西,可舍得轻易示人?”

陈玉哑然。

陈龙见状赶紧圆场道:“大哥,小玉说的是孩子话,你别放在心上。”

“红枣nv婿的好处咱们都知道的,他不止对红枣好,对你和嫂子也特别孝敬——不然能拿了这样的东西来?”

如此李满囤方才罢了。

晚饭后,李满园同李贵银拎着糕粽来了。

“大哥,”李满园一见面便抱怨道:“你县试这么大的事咋不事先说一声?”

“要不是我和贵银打算去府城赶二月十九的庙会今早进城进货,现还都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满囤笑:“我就是下场试试手,有啥好张扬的?”

“试手?”李满园夸张问道:“试手考县第三县第二?”

闻言李满囤哈哈大笑,连道:“侥幸!侥幸!”

李满园笑:“大哥,你谦虚归你谦虚,我这边的糕粽必是得送的!”

李贵银也道:“是A,满囤叔,今天听消息听得晚,现才把粽子煮透给送来!”

李满囤看两人送的东西,笑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这礼得分两份。”

李满园不解,李满囤提醒他看陈玉道:“你nv婿也下场了!”

由此李满园一拍脑袋又转与陈龙陈玉抱怨一回不提。

是夜,陈龙避开李桃花私下和陈玉道:“小玉,下回你可别再跟你舅说红枣nv婿的不是了!”

陈玉委屈:“爹,我今儿也没说啥A?”

“不过就可惜这匣子送晚了,不然我今儿的文章一准能作得更好!”

“你A,”陈龙叹息:“还是不通人情世故。”

“你舅虽是疼你,但心里面还是nv婿更亲。所以你舅听不得你说他nv婿送匣子迟了晚了之类的话。”

“下回你j明些,当着你舅可别再说抱怨的话,对红枣和她nv婿,你就只能夸,别的啥都别提!”

陈玉**

第三场取六十名,李满囤中了第三十二名,陈玉中了第四十三名。

听到名次,红枣觉得以她爹的受教育经历还算不错——中了不说,名次还比念过私塾的陈玉好。

但想到县试只取前二十名,红枣又颇为惋惜——分数再高名次再好,但凡不能被录取全是白搭。

“大爷,”红枣和午后来家的谢尚叹息:“我爹这回县试怕是没希望了!”

“可惜了大爷的文章!”

谢尚诧异:“三十二名,还好吧,离三十名也就两名的距离。后面两场若是还能如此,加上前面两场的好成绩,还是大有希望的。”

“取三十名?”红枣奇道:“不是二十名吗?”

谢尚笑:“咱们城去年十月不是升成大县了吗?连带的这能去府城参加院试的名额也增加了十个。”

“现是三十个了!”

红枣闻言自是欢喜道:“咱们城升大县还有这个好处?我竟是不知道!”

“如此真是太好了!”

谢尚点头道:“咱们城能升大县,岳父功不可没——枸杞生意以及其关联生意带来的税收现可是咱们县商税的大头!”

红枣一听更高兴了,笑道:“大爷,看你这话说的,说得好像我爹当年卖了回枸杞,就注定了现在能考中县试一样!”

前世的混沌学说“亚洲蝴蝶拍一下翅膀,将使美洲几个月后出现风暴”。红枣没想谢尚竟然也会这么想。

谢尚也笑:“易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岳父积善成名,原是天道!”

红枣对于易经的理解就是算命,前世如此,今世更是如此——红枣亲眼看到谢尚抓把草就能预报天气预报得贼准。

红枣对易经一书饱含敬畏之心,虽说能够背下,但依旧一头雾水。

红枣一听谢尚提易就犯晕,赶紧拿其他话岔开,谢尚知红枣脾x,不过一笑,也不再提。

对于自己文章能得三十二名,陈玉能得四十三名,李满囤颇为喜出望外,拍着陈玉的肩膀高兴道:“陈玉,咱们甥舅一会儿回去都再加把劲儿,争取明儿文章都能作得更好!”

陈玉也xing_fen道:“舅舅,看明儿一场我考过你!”

李满囤哈哈大笑:“先别吹牛!”

**

当夜,陈龙讲了一回早晌陈玉吹牛说下一场成绩要越过李满囤的故事给连日来闷闷不乐的Xi妇听,然后劝慰道:“桃花,小玉打小就T皮,行事一贯地随x,不拘小节。”

“这也是大哥疼他的缘故,才惯得他跟在家时一样。这几天你也都看到了,大哥都是把红枣nv婿的文章与小玉同看,并无藏私的意思。”

“所以这前儿的事,你也别再放在心上了!”

“当家的,”李桃花叹息:“小玉今年都十九了,行事还是这么地瞻前不顾后。如此下去,可怎么好?”

“桃花,”陈龙道:“这俗话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怎么说小宝小玉他们两个的福气都比咱们当年要好,而且看小玉这回的成绩,将来未必没有考中的机会。”

被陈龙劝说一回,李桃花终于有了些高兴。

第四场考“无以规矩”。李满囤依旧tao用谢尚的那篇好德如好色——横竖都是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李满囤想:论题道理都是一样,只要换几个带“规矩”字样的典就行!

过去三天有李贵林帮忙讲解修改的第三场文做基础,李满囤自觉下笔如神,文章比第三场作得更好。

诗题春,李满囤虽没做过,但他记得几首带“春”字眼的唐诗,便拿草稿纸背默下来,然后拼接了一首,其文:

晴日融冰雪,春风麦苗青。

对月一樽酒,能忆旧年情。

因为过年时谢尚替他改诗时特别强T了韵脚,说诗的第二句和第四句必是同韵,李满囤便特别小心在意的检查了韵脚,方才誉写到考卷上。

第四场取四十名,李满囤中了二十九名,陈玉则中了三十九名。

听说她爹爬进了三十名大关,红枣问谢尚:“大爷,你给我爹送的什么文章,竟然让我爹考试有如神助?”

谢尚笑:“其实就是两篇文章的布局析构和一些常用典故罢了。”

“虽然说做文章最要紧的是破题立意,但现实里哪能人人都妙笔生花?所以时文考试时但凡文章格式不错,基础分就必能有的,如此再引两个He适的典,名次便就能取到中上。”

谢尚讲的原是老太爷多年主持乡试会试的心得,千金难买,但于前世被语文老师吼了好几年“作文选题必须高大上,只有高大上,阅卷老师才能眼前一亮,打分评定才会从高段开评,不然都是均分起评**,均分起评,你选题这里就比高大上低了五分,五分什么概念?一分一*场**作文开头要**,你做到了加一分,做不到减一分,一分一*场**中间要**加一**减一**一分一*场**结尾要**一分一*场**引用名人名言属于锦上添花**加一到两分**一分一*场**文字通顺**适当景色心理描写再加一到两分**一分一*场**字迹**”的红枣耳中却是平常——不就是tao路作文吗?红枣心说她懂的!

谢尚家学渊源,红枣想:知道作文tao路倒是不奇怪,但能主动传授给她爹,在这个nv人冠夫姓的年代还真是没拿她爹当外人了。

谢尚对她真心不错!

紧接着第五场考题“在止于至善”,李满囤继续生剥好德如好色做了一篇文,诗题云海,李满囤继续拿带云带海的唐诗拼凑**

第五场因为要综He评定前面四场的成绩出能去府城参加院试的最后名单,出榜时间便比前面要晚一些,得等到二月二十才出。

第五场取三十名,李满囤第五场加综He评定取了第二十一名,而陈玉则名落孙山。

对此陈玉倒不是太过难过——经此一试,陈玉自觉学到了作文章的法子,心说但等几年他背熟了四书五经再来,必是能中县试!

作者有话要说:一分一*场,谢尚拿tao路作文把岳父tao路过了县试,

一票一*场,期待小天使们来tao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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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人以渔(二月二十)

对于这回县试能中,李满囤其实在第四场发榜时就心有预_gan,但待真看到榜单中下位置自己的名字时,李满囤还是喜得He不拢zhui——一年后他就能去府城参加院试了!

想到一年后,李满囤握拳:往后一年他什么都不做,就专心念书,他得把作诗文和五经两样好好补补!

坐骡车回庄的路上,李满囤看到了李贵金。

“贵金!”李满囤叫住人:“你这是要去哪儿?”

自从李春山知道李满囤考县试后,每到发榜日必打发长孙李贵金来县衙看榜。

似这样的跑tui原都是李贵银的活儿,但李贵银前几天去府城赶庙会去了,所以这差事便落到了李贵金头上。

进出城来回一趟有二十里,不过李贵金对此毫无怨言。

先李贵林中秀才给村里族人带来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别的不说,只每年夏收秋收前来村子看收成估税差官吃孝敬的胃口都*减了许多,再没有先前常有的坐地起价的事了!

李贵金挺希望李满囤能中,如此他们李氏一族在应对官税徭役和村里事物时就更有底气了!

今天是县试放榜的日子,一大早,李贵金又进城来看榜。刚李贵金挤在人群里看了榜正要跑回去告诉他爷,不想就撞见了李满囤。

“满囤叔,”李贵金极恭敬地给李满囤作了一个揖:“恭喜高中!”

“我爷让我进城来看榜,我看到满囤叔高中了县二十一名,正要回去给我爷报喜呢!”

闻言李满囤自是心花怒放,一拍车辕道:“上来,我也是看榜后正要回去,我捎你到村口!”

李贵金答应一声上了车,看到车厢里的陈龙陈玉两人少不得又招呼一回。

显荣得了消息后立跑去五福院告诉了谢尚。

谢尚闻言大喜,拍掌道:“好!”

别管后面院试中不中,谢尚高兴地想:打现在起,他岳父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身份,往后来他家吃席可不再仅限于亲戚那一日——似他家宴请县令县学督导以及秀才等读书人时他岳父都将能来!

而他Xi妇也不再是普通的庄户姑娘,现可算是个耕读人家的出身了!

他Xi妇再没短处给人说道!

当然如果他岳父能再中个童生甚至秀才就更好了——那就能算书香门第了!

谢尚是不在意红枣的出身,但他极厌烦别人每每拿此说事,所以谢尚方舍得拿自己的心血给李满囤考试助力。

谢尚以为堵住悠悠众口的最好办法就是岳家能自己立起来——现从结果看,谢尚觉得他岳父还算争气,他的心思没白费!

谢老太爷听说李满囤过了县试也挺高兴,抛下书笑道:“尚儿,你且去把这好消息告诉你Xi妇去,让她也欢喜欢喜!”

谢尚一走,老太爷就不再讲书,谢子平等人便识趣地告了辞。

正是初春时节,天气晴好,风和日丽,吕氏正在院里晒着太阳由儿Xi妇孙Xi妇围着逗弄曾长孙谢恒瑾。

看到谢子平同三个大孙子来家,吕氏不觉奇道:“今儿倒是家来的早?”

平常可都是在老太爷处用了午饭后方才家来。

谢子平苦笑:“娘,今儿县试发榜,尚儿的岳父,就是那个李满囤中了第二十一名,所以老太爷下课放尚儿回去给他Xi妇报喜去了!”

“才县试二十一?”葛氏闻言有些不屑,心说这次第比她男人当年的名次可是差远了。

搁去年都算落榜!

李氏赵氏的脸则瞬间都*沉了下来——她们男人都还没过县试呢,结果一个被她们日常挂zhui边嘲笑鄙视的庄户倒是中了。

先她们都不屑于和王氏多话,往后再如此,会不会让人误会是王氏不屑于和她们说话?

真是想想都觉得脸疼!

就是吕氏听说也收了脸上的笑。

吕氏出身也是庄户,但娘家父兄不成器,早年卖了她不算,这些年更是变着方儿的从她手里掏银子——其中仅以培养她侄子侄孙上学念书光耀门庭这个名目讨去的银子怕就有大几百两。

现三十多年过去了,她娘家却还是没一点起色,依旧一群白丁。

娘家指望不上,吕氏就只能寄希望于儿子们争气。

结果没想她三个儿子因为看不上舅家,连带的对她也只有“孝”而不够“敬”,听不进她的话。

而她为了不招儿子们嫌,这些年遇事也都是闭口不言,由着他们自己折腾——以至时至如今三个儿子才只一个有了秀才功名,另两个则还是一事无成,连自己的儿子侄子都赶不上。

实在是太不争气!

“子俊和子美呢?”吕氏问两个儿Xi妇。

“娘,”谢子平ca口道:“我先回去看书了!”

谢子平还记得李满囤头回来谢家吃席时的手足无措和一口村话——距今不过八年,谁想这人竟是连县试也过了。

谢子平从李满囤身上_gan受到了危机——雉水城升了大县,谢子平暗想:院试的名额变多了,他的兄弟子侄若是受李满囤考中县试的_C_J_而纷纷用功下场的话,他和他儿子们的秀才就要不值钱了。

他得带着儿子们赶紧考过乡试才是!

谢子平带着两个儿子回了自己院子,谢允怡紧跟着告辞回家。

儿子走后李氏方才回道:“娘,四爷他一早便带了愉儿和慎儿两个在书_F_念书。”

赵氏也道:“娘,五爷也是,带了思儿和忱儿在念书。”

“真要知道念书上进才好!”吕氏叹息:“不然说起来虽是爷,结果自身却没一点功名,这和人说话交往难免就失了底气!”

吕氏是有_gan而发——吕氏曾亲眼目睹三十多年前谢家的那场撕破脸的葬礼,知道当年丧子丧Q的谢知道能有今天,能踩下一众外家做官的兄弟靠的不是什么狗屁的元嫡,而是他当时的秀才和后来的举人功名,撑得起谢氏宗族的门楣。

而谢子安同样也是如此!

所以说人A,吕氏暗想:还是得靠自己的本事!

她没本事,所以即便做了谢家大_F_的正室太太,成了七品的孺人,也辖制不住人,连亲儿子都听不进自己的话!

闻言李氏赵氏的眼泪差点落下来——过去几年她俩个都没少受葛氏的排暄。

二十年的妯娌,葛氏原本并不似现在这般掐尖要强,变成这样,全都是大哥考中秀才功名之后!

葛氏姜氏尤氏范氏对吕氏的话也是_gan同身受——夫荣Q贵。她们在谢家大_F_的隐形人日子都因为男人中秀才而有了一丝存在_gan。

谢尚家去时红枣已然听到了消息,正指示厨_F_准备贺礼。

看到谢尚来家,红枣忍不住笑道:“大爷,又得劳烦您再跑一趟!”

谢尚笑:“好说!我现回来可不就是为了你爹的喜事?”

红枣闻言自是欢喜,同谢尚一起来上_F_见云氏。

云氏听后笑道:“尚儿Xi妇,似你爹中县试这么大的喜事必是要摆席吧?”

“若是定的日子近,那我还能去讨杯喜酒喝!”

云氏本计划清明后带谢奕进京,日程初定在三月初六。

这世礼法讲究一个“官民不同席”。云氏作为六品安人,满雉水城够格请她赏脸吃席的人还真是屈指可数。

难得她婆主动提出去她娘家吃席,红枣心说她一会回去必得跟她娘商量此事。

李贵金在高庄村村口下了骡车后大kua步的往家赶。

春分后庄户人家就开始忙碌春耕。高庄村的田地山头全都是人——耕地松土修枝剪叶播种育苗都有。

看到李贵金一副在外捡了钱往家奔的高兴样子便有人出言取笑道:“贵金,你这是从哪里发财回来A?”

李贵金不停步地笑回道:“城里,比发财还好的好事!我满囤叔考过县试了!”

“我现赶回去报信!”

“失陪!”

自觉氏族今非昔比,李贵金匆忙之下并没忘了最后加一个文掐掐的“失陪”来显露他的文气。

说起来他念四书也好几年了,李贵金心想:比起村里其他人也算是个读书人了!

李贵金的嗓门不小,加上他有意炫耀,他刚刚的话不止村道上的人都听到了,连细水河那头在地里干活的人都听到了——不少人迅速地聚拢议论起来。

“刚李贵金说啥?他满囤叔中了县试?我没听错吧?”

“没错,我听的也是这样。”

“这怎么可能?李满囤打小就没念过书,哪来的学问?”

“学堂还是上过的。”

“咱村里那学堂能叫念书?孩子在那里不过是去认两个字,不当睁眼瞎罢了!只有进李秀才那样的私塾才叫正经念书,好吧!”

“没念过书,那李满囤是怎么考中县试的?”

“是A,这事怎么想怎么说不通。”

“哎——贵金,你等等——”

有人想叫住李贵金问详细,但抬眼却见李贵金已经跑出去十几丈远,转进了自家院子**

一看见李贵金大步进家的xing_fen样子,李春山就心有所_gan地从堂屋里迎出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可是你满囤叔中了?”

“中了!爷爷,”李贵中激动回道:“满囤叔中了县二十一!”

“中了?”李丰收跟着从屋里出来满脸放光道:“好!太好了!”

“咱们族这就要再多一个读书人了!”

“满囤真是太争气了!”

听说长子中了,李高地一时间颇为茫然。

一天私塾都没读过的长子咋就能中了县试呢?李高地实在想不通。

这县试哪是那么好中的?李高地心说:即便聪明如贵雨,六年私塾念下来,花费好几十吊钱,却是连个一场都没能中!

先贵林也是。

难不成满囤其实比贵雨贵林都更聪明?

不自觉地,李高地开始回忆长子的长相——红黑面皮粗手大脚矮短身材高声嗓门,就没一处似个读书人**

“弟,”李春山回身叫李高地道:“赶紧地,拿上东西去桂庄贺喜。”

“照贵林前头的例,一会儿去贺喜的人必是不少,咱们可不能落于人后!”

“哎!”李高地赶紧答应。

被李春山催着,李高地倒是把糕粽团园早早备下了。

只李满仓在城里卖菜还没家来,李贵雨在村学堂教书也不在家,李高地便去李贵林私塾叫了李贵祥和李贵吉来家帮他拿东西送到桂庄,顺带见见世面。

李贵林听说李满囤中了也是高兴,不过对于一屋孩子不好走开,便单独又叫了李贵中出来。

李贵富看李贵祥李贵吉兄弟被他爷叫走,然后李贵林又来叫李贵中,便跟着李贵中一起出屋后方才问道:“师傅,可是满囤叔中了?”

李贵林没想李贵富一口便道出缘由,颇为诧异。他打量李贵富两眼,方才点头道:“是,满囤叔中了县第二十一名。”

李贵中闻言立就笑了,高兴cazhui道:“师傅,我爹中了,那我可要跟你告假回去给我爹贺喜了!”

李贵林点头道:“现春耕,官道上人多车多。我爹一会儿要同二爷爷三爷爷一起去你家贺喜,你且和他们一起走!”

李贵富一听赶紧道:“师傅,我娘昨儿就备好了礼,说等满囤叔中了便叫我送去。我今儿也得跟您告假!”

李贵林点头道:“好!”

李满园去了府城。李贵林对于李贵富能在父亲出门的时候能想着顶门立户,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李高地家去拿东西必然得通过于氏和郭氏,于是于氏和郭氏也都知道了李满囤中了县试,一时间面笑心苦自是难免。

王氏自男人早起出门后屁gu就没挨过凳子。

李桃花和王氏一样,立在客堂的桥前遥望桂庄大门等消息——李桃花也盼着李满囤通过县试,真正的扬眉吐气。

先她哥的发家被不少人归结为运气,李桃花想:故而对她哥Yan羡的人多,真心佩_fu的人少,但这一回她哥县试能中,凭的可不只是运气而是本事了。

再没人能说酸话!

当然李桃花更盼望着儿子陈玉能中——如此她们陈家在青苇村的地位才能有_geng本改变,不再受其他大姓欺负。

不过这回陈玉五场试都没能考进前三十,注定无望,只能期待明年再搏了!

好容易等到李满囤家来,王氏不待骡车驶近,老远便朝着骡车奔了过去,边跑还边扯着嗓子急切问道:“老爷,怎么样?中了吗?中了吧!”

李桃花也跟着跑了过去。

见状李满囤从骡车里探出身来挥手道:“中了!中了!”

闻言王氏不跑了。她停下脚步,理顺刚被风吹乱了的_yi襟裙摆和发髻,然后等骡车驶近后对李满囤shen施一礼,学云氏一般轻言细语道:“妾身恭喜老爷高中!”

她男人现虽还没得功名,王氏暗想:但能过县试,就是雉水城公认的读书人了。

她作为读书人的娘子,也得进退有礼,行不露足,笑不露齿才好!

对于王氏的突然变脸,李桃花颇为侧目,李满囤却很受用——他现是中了县试的体面人了,Xi妇也得端庄文雅才叫像话!

“太太,”李满囤也和气道:“刚贵金去城里看榜,我刚顺路捎了他回去。一会儿想必爹二伯族长几家人都要来贺喜,红枣得了信怕是也要来,你且安排几桌席,免得一会儿客人来了手忙脚乱!”

“哎!”王氏赶紧答应。

果然没一会儿,三_F_近亲就全来了,再一刻,红枣和谢尚也都到了!

李满囤自觉此回能中县试,全托赖红枣早年给的四书纲要和谢尚先后两次给的五篇文章,故而对nv儿nv婿两个人是越看越爱,越爱越看,简直是喜爱到骨子里了。

人多不好说话。红枣难得家来一趟,便待散席后多留了一刻。

“娘,”红枣问王氏道:“爹这回会请席吧?”

王氏笑道:“必是要请的!除了咱们族人,还得把贵林和他那个给你爹做保的秀才朋友好好请上一请!”

“再还有村里的里正里甲们也得请一回!”

红枣问:“娘那这请客的日子定了吗?”

王氏敏_gan问道:“怎么,这日子有什么说法吗?”

红枣笑:“没什么。只是今儿我婆跟我暗示说你这边若是摆席的话她想来贺喜。”

“只我婆先前定了三月初六进京的日子。”

“你婆能来真是太好了!”王氏欢喜道:“这些年我们吃了你婆多少席?竟然没回请过一回!”

“这事我必得跟你爹提,让他把日子订在二月,绝不耽误你婆进京!”

红枣眼见完成了任务,正待提出告辞,不想一直在堂屋说话的陈玉忽然进屋来行礼道:“舅M_,且容我和表妹说几句话。”

陈玉的要求不He乎常理——什么话,王氏想:不能提前让她这个舅M_或者他娘桃花代为转达?非得亲自来说?

这让她nv婿怎么看她闺nv?

王氏很不高兴,但看到堂屋里的谢尚已经回头瞅卧_F_这边的动静就没开口——开口同意肯定不好,但阻止更不好,好似真有不能大方讲的话一样。

李桃花闻言也是心中一惊,心说:男nv大防,儿子跟红枣能有啥话要讲?该不是想跟红枣再讨要她nv婿的文章吧?

这死孩子,怎么能这样?这可是叫红枣难做?

与王氏一样顾忌着谢尚就在堂屋,言语阻止已然来不及,李桃花只能拼命地冲陈玉使眼色。

红枣起初也是惊讶,但想起陈玉此回下场无功,便猜想到了陈玉的来意,坦然笑道:“二表哥请讲。”

陈玉shen施一礼道:“先谢表妹上回赠的四书文理纲要,只可惜我天资愚笨,至今学无所得,辜负了表妹的美意!”

“二表哥此言不妥。”红枣不客气地批驳道:“上一回的四书文理纲要原是我家大爷听说大表哥忧心自己学识浅薄误人子弟,所以拿了自己历年念四书的心得笔记给我,让我转交大表哥以期作些助力。”

“二表哥既从此书收益,原不该谢我,而是该谢我家大爷,这书的原主人才是!”

陈玉没想红枣竟然不居一点功,一时有些怔愣,但他不甘心半途而废,执着道:“多谢表妹告知实情。”

“再就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表妹成全!”

“二表哥,”红枣打断道:“你是不是想跟我讨五经文理纲要?”

陈玉大喜,施礼道:“表妹明鉴!”

“二表哥,”红枣道:“虽然我家大爷没和我提过这本五经文理纲要,但以我对我家大爷的了解,我相信这文章必是有的。”

“但为你将来计,”红枣淡定道:“我却是不能替你讨,而且我还会劝说我家大爷不将此文给你!”

“为什么?”陈玉急道。

“二表哥跟我讨这篇文,”红枣沉着道:“必是看我爹这回县试第二场中了县第二吧?”

陈玉闻言一呆,而李满囤思起当日之事,脸色登时变得难看——He着陈玉那日出言是在试探他?

他目的就是贵林的那本五经解析!

“二表哥,”红枣直言道:“我不怕告诉你。我当初给我爹的也只一本四书纲要,并没有你想的五经纲要。”

“说实话,我爹第二场能考县第二,却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我由此也更为欢喜。”

“不管是我爹还是我贵林哥两人中的谁,或者_geng本就是两人一起拟出了五经纲要,我都高兴,说明他们真是看懂了四书纲要,并且能举一反三,学以致用——如此方不枉我家大爷辛苦作出的文章和赠文时的心意。”

陈玉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如他所想他舅手里确是有五经纲要,但却不是红枣给的。

不过最让他伤心的是红枣说他不配读她男人的文章。

看到陈玉的垂头丧气,红枣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喝口水润了润嗓子,红枣方才柔声道:“二表哥,我知道县试两场考的是四书五经,但我只送四书纲要不送五经纲要并不是疏漏。”

“古人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四书纲要这篇文包含了常用的文章学习分析方法,但凡读懂掌握,自能运用到解读其他文章上——不然天下文章千千万,难不成要出千千万本纲要?”

“二表哥,你若真有心向学,就别跟我我家大爷或者我爹讨要什么五经纲要,而是想着自己怎么写才是。”

“待写出五经纲要后再想想怎么推及到作文章上。”

“我看二表哥县试三篇文的成绩一篇比一篇好,想必也是读过我家大爷拿来的两篇作文,见识过我家大爷于一篇文章所花费的j力和心血了吧?”

“二表哥,想我家大爷出身富贵,不夸张地说是han_zhao金汤勺出生,一辈子都不愁吃喝。偏他却还能如此勤奋上进!”

“所以,二表哥,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理由不刻苦勤奋,能只想着做伸手党,得现成的功名?”

作者有话要说:_gan谢大家的支持。

后面不到一票一*场的地步,绝不再打扰大家看文!

抱拳

同富贵难(二月二十)

指鹿为马含糊其辞得一望二贪得无厌猜疑亲舅巧取豪夺不思进取偷懒耍滑投机取巧坐享其成——红枣一点没含糊地扒光了陈玉的底ku,把陈玉心底那点不可告人的私心隐蔽完全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似陈玉这样的人,红枣前世见多了,莫不是仗着一点小聪明耍心眼蹋便宜,还自谓无人能知。

红枣以为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一露苗头就打出他的敬畏心来,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并不止他一个聪明人。

如此或许还能有救,不然迟早会生出大乱。

其实,只陈玉今儿不经通传就进nv眷_F_找她说话这一件就是大漏子了。

这也是她爹家里人口少,nei外宅门禁不严的缘故。若是换作在谢家,小厮们不用她说早就大Bang伺候了。

更何况陈玉当着谢尚还对她说了那许多不清不楚的话——她这回若是含糊过去,只怕会纵得陈玉越发得了意,往后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陈玉贪yu过甚,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惜猜疑算计她爹——这才是红枣想忍也不能忍,更不敢忍的关键原因。

她爹对陈玉多好,红枣想:教他读书识字不算,日常更是拿家中好菜与他吃——只这一桩,就连累她娘受了多少暗气?

结果陈玉不说知恩图报,竟然还妄想她爹手里的东西,然后得不到便来她这里撞木钟——真是把她一家子都算计尽了!

似陈玉这样的忘恩负义与农夫和蛇里的蛇东郭先生和狼里的狼有什么差别?

红枣越想越心惊,再不敢有所保留——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不说将来陈玉能不能改好,但从此她爹在对待陈玉时得长点心是必须的。

陈玉做梦也没想到印象里一直言笑晏晏的小表妹撂下脸时的言辞是如此的切中要害犀利难驳。

陈玉生平头一回_gan到了惶恐和害怕,以往灵动的*头似被针缝上了一般再转不动,说不出一句替自己辩驳的话。

陈玉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李桃花,期待他娘出面替他解围,结果没想到刚还和他打眼色的娘拿帕子捂住了脸,_geng本不看他。

陈玉彻底地懵了。

说白了,陈玉敢闯进nv眷这屋依仗的无非就是他娘。

他舅和他娘_gan情好,陈玉如此想:但凡他娘开口说项他舅一准不会下他娘的面子,而他舅M_万事都听他舅的,即便有些意见也不能将他如何。

至于红枣,她也都听她爹,即他舅的。

陈玉算计得挺好,独没想到他娘会撒手不管他——明明他娘原是最疼他的,也是最期望他走出青苇村出人头地的。

红枣当着李满囤和王氏的面三言两语就揭了儿子的私心猜疑让李桃花无法自处。

李桃花早知儿子行为的不妥,但没想到这不妥行为的背后竟然还隐藏了这许多的龌鹾*暗。

李桃花做梦也没想到儿子对她哥竟然心怀猜疑和算计。

明明过去六年,李桃花心说:她儿子能在城里念书都是因为她哥出钱出力的帮衬。

俗话说“知恩图报”,她儿子得了她哥这么大的恩惠不说报答反而疑心算计,这还能再算是个人吗?

李桃花不敢相信红枣的话,但她哥李满囤的突然变脸却间接坐实了她儿子的丑恶行径。

李桃花实不知再以何面目面对她哥嫂,只能羞愧地掩住了脸**

李桃花是羞愧,王氏则是气得手抖zhui抖浑身都抖——她家好饭好菜的养着外甥,王氏哆嗦着想:结果却养出白眼狼来了!

若不是nv儿聪慧看出了外甥的鬼胎,她家怕是都被外甥算计了去还要倒帮着数钱呢!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人面兽心!人面兽心A!

红枣问得诛心,不止当事人陈玉瞠目结*无言以对,就是午席喝得有点上头的李满囤也_gan到了羞惭——他也是他闺nv口里的伸手党。

伸手党这个词,李满囤虽是头回听说,但奇异的是他一听就懂了,甚至还以为红枣总结得特别形象。

第一场的四书纲要是红枣给的,李满囤想:第二场的五经纲要是贵林写的三四五场的文章全都是tao的谢尚拿来的五篇文章的结构和典故——五场考试他唯一做的就是把这些背熟,甚至还没有完全记熟。

看着卧_F_炕前束手无策的陈玉,李满囤心中叹息:不怪他外甥眼红到失态,细究起来,他这个县试就是个白得来的功名!

想着白得来的功名,李满囤有些心虚地收回眼光,结果一扭头却看到堂屋门外显荣振理张乙陆虎等小厮愤怒的眼光和起伏的Xiong膛。

俗话说“主辱臣死”。陈玉当众污蔑红枣,折辱谢尚,无论是红枣的小厮还是谢尚的小厮都在屋外听得一肚子的怒火,其中尤以显真为最。

当日大**给陈宝的匣子原是得了大爷首肯的,显真愤懑地想:且大**给陈宝的信也是由他代笔写的。信里nei容只是几句助力私塾教学之类的家常做善事的格式tao话,_geng本没一点私谊。

大**打发他把匣子和信送给陈玉托他转交陈宝,他当时明明把东西和话都带到并讲清楚了,且陈玉自己也应了,怎么现在搁陈玉zhui里这匣子却是大**单给他的了?

他怎么敢扯这样的闲篇儿?

陈玉信口雌黄不要紧,祸害的却是大**的名节和他的身家x命,实不是一般的轻佻恶毒。

在谢家,若有人敢这样轻侮主M_,小厮们早就把人掀翻给捆上了,但现在做客亲家,小厮们不好轻举妄动,只好一个个候在门外眼盯着堂屋里的谢尚,就等着他一声令下,上前捆人。

李满囤被小厮们眼里的火唬了一跳——酒都吓醒了一半,至此李满囤方省起刚陈玉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极为不妥——他竟然在暗示红枣对他有私情。

心念转过,李满囤吓得连另一半酒都醒了——陈玉这是在要他闺nv的命呢!

擦一把头上的冷汗,李满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尚,然后便看到谢尚抓着yao间玉佩的两只手手背暴起的青筋。

显见得谢尚正在艰难忍耐。

从头回见面起谢尚就看在岳父面上对陈玉颇为包容优待——谢尚自觉过去这些年他对陈玉并无任何得罪或者失礼之处。

且今儿吃席陈玉就坐在谢尚身边,还问了谢尚不少问题,谢尚也都挑能讲说的告诉了。

对于陈玉突然跑去跟红枣说话,谢尚虽有些意外,但也只以为是陈玉一贯的不拘小节。谢尚正想着怎么开口阻止呢,结果没想陈玉开口第一句竟然是污蔑红枣对他私相传授。

谢尚一听就炸了——陈玉如何敢这样无中生有地毁他Xi妇名节?

依谢尚一贯的x子,原是要冲上去打人的——这要是能忍,还能算男人吗?

谢尚刚要动,没想红枣自己就已然揭了陈玉的面皮摔在地上,然后又狠踩成灰渣。

见状谢尚反倒不好动了——他岳家也是被陈玉算计欺辱的苦主,他不好越俎代庖,他得给他岳父留点脸面。

“贵中,”李满囤唤儿子:“你陈玉哥哥喝多了,你扶你陈玉哥哥回屋睡觉去!”

情急之下李满囤只能拿酒说事,让儿子先弄走陈玉这个畜生,然后再想法子安抚nv婿。

李满囤现真是恨死陈玉了——他闺nv和谢尚郎才nv貌多好的一对,若是为此生了嫌隙,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一旁听呆了的李贵中眨着小眼睛答应了。

李贵中走过去拉着陈玉的_yi角道:“二表哥,你先跟我来!”

陈玉好容易得了一个台阶,一声不吭地立跟李贵中去了厢_F_。

看李贵中拉走了陈玉,红枣乘机提出告辞。

王氏觉得nv儿来家受了大委屈,舍不得红枣如此就走。

王氏拉着红枣的手好一刻方才道:“等和你爹商量好了日子,我就让人给你送帖子去。到时你和你nv婿再来家吃席!”

红枣低笑道:“好!”

红枣看李桃花拿帕子掩着脸一直不出声,心中不忍——她姑一向要强,没想却被亲儿子打了脸。

想必她姑心里极不好受吧!

“大姑,”红枣轻声道:“我先走了!”

听红枣还叫她大姑,李桃花心里愈加的难过,拿下帕子勉强应道:“那红枣你和你nv婿慢走,我就不送了!”

“大姑,”红枣客气道:“您留步!”

谢尚看红枣告辞也跟李满囤辞行。李满囤原想和谢尚再说说话,但看看旁边的陈龙,到底没有挽留,只道:“尚儿,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这些年你和红枣过得很好,你可别因为听了不想干人的几句醉话就和红枣离了心。”

陈玉说话口无遮拦,李满囤颇担心谢尚为此迁怒红枣。

谢尚猜到李满囤的心思勉强笑道:“岳父多虑了!我和红枣结发夫Q是要过一辈子的,我两个不止以前很好,以后也会很好!”

正好红枣出来,谢尚便拉着她的手和李满囤道:“岳父,我和红枣先家去了!”

谢尚同红枣一道走了,至始至终,谢尚都没看陈龙一眼。

子不教父之过,谢尚想,这话说得没错。但凡今天事发时,陈龙能站出来喝陈玉一声,事情也不至于演变成现在这样。

陈龙在陈玉开口污蔑红枣时不出言阻止,可见也是个立身不正的,如此他也不必再作理会。

坐上马车,谢尚方才拉下了脸。红枣看看谢尚的脸色,主动拉起刚分开上车时谢尚放下的手,柔声道:“大爷,今儿你受委屈了!”

谢尚把脸转向车窗气得不想说话。

红枣双手握住谢尚的一只手轻声道:“大爷,你知道当陈玉说我给他送匣子时我有多庆幸当日你对我的提醒吗?”

“不然,我今儿真是跳进洪河也洗不清了!”

俗话说“吃一亏,长一智”。经了今天,红枣方才知道在男nv大防的社会,闺阁文字不流传于外的习俗有多重要——她给陈宝的信假手显真,显真便就是她清白的人证。

“红枣,慎言!”谢尚终忍不住转过脸来拿空着的另一只手抵在zhui边示意红枣注意自己的言辞。

看到谢尚一贯的气定神闲,温文尔雅,红枣放心地把头倚到谢尚肩上沮丧道:“大爷,我今天很难过,非常难过!”

“我没想到二表哥会变成这样!”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谢尚察觉到红枣头上的发髻珠钗抵得他脖子痒,但转脸瞧瞧肩膀上脑袋耷下来的眉眼就没有动——他还是头回看到红枣这般没j神的样子,可见是真被伤到了!

默默回忆一刻从前,红枣忽叹一口气:“大爷,这或许就是俗话说的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吧!”

谢尚想想道:“红枣,你漏了一个前情。”

红枣:?

谢尚认真道:“应该说贫贱知交,共患难易,同富贵难。”

“比如我出身富贵,就一点没觉得跟你同富贵有何难处?你既嫁了我,就该当是Q凭夫贵!”

虽然谢尚的比喻不大恰当,但红枣确是被谢尚安慰到了。

“大爷,”红枣把头重新靠回谢尚肩头,轻声道:“你的话我记下了!”

看红枣zhui角微微翘起,谢尚方试探问道:“红枣,你能不能把你头上的珠钗去了?这钗刮得我脖子委实难受。”

红枣**

“说好的共富贵呢?”红枣抬手拔下头上珠钗气道:“才一_geng珠钗就受不住了?”

“似娘凤冠上的珠钗可是有三对,且每高一品,还再多一对!”

谢尚**

目送nv儿nv婿的马车驶远,李满囤转回身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陈龙见状立刻喝道:“陈玉,你给我出来!”

看到儿子耷着脑袋从厢_F_出来,陈龙又道:“陈玉,你跪下给你舅赔罪!”

陈玉慢慢给李满囤跪下,低头认错道:“舅,我知道我错了!”

回屋冷静下来陈玉发现他今儿最大的错就是低看了红枣。

能*持偌大一个谢家中馈的红枣,无论心机头脑还是言辞口齿都超出他的认知和想象——他此前从没接触过这样的人事。

眼见李满囤看着陈玉不说话,陈龙道:“大哥,小玉做错了事,你只管教他!”

“打骂都行!”

王氏站在李满囤的身后看陈龙糊稀泥Xiong中愤怒,冲上前责问道:“这是打骂的事吗?”

“青天白日,红口白牙,毁人名节,是打骂就能了的吗?”

“老爷,”王氏回头道:“陈玉今儿做的事,你能忍,我却不能忍!”

“老爷,你当陈玉外甥,他却当你!是傻子!”

“他当着你我还有nv婿的面就敢诋毁咱们红枣。”

“他想干什么?他是不是想治死了红枣,然后再害了贵中,最后白得了咱们家业?”

陈龙听不下去了,说道:“大嫂,你可不能这样血口喷人!”

“呸!”王氏当头啐道:“就你还知道血口喷人?”

“你若知道血口喷人,刚你儿子污蔑我闺nv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话?让你儿子别血口喷人?”

“自己的儿子不教,现我替你教,你还有脸来拦?”

“我若是你,早就愧死了!”

“生个儿子,站起来似个人样,结果干的事,连畜生都不如?”

“似我家养的两条狗,蒙牛和飞熊,见我都还知道摇摇尾巴呢,可你儿子,吃了我家这些年的饭菜,眼里何尝有过我这个舅M_?”

“先都是我x子太好了,才惯得你们一家子蹬鼻子上脸,连我闺nv都算计上了!”

“我告诉你们,打今儿起,我他娘的不再忍了。”

“现在,你,带着你儿子,赶紧地从我这儿滚出去,我没有你们这样的亲戚!”

陈龙没想到一向闷声闷气的王氏撒起泼来竟然这么彪悍,一时进退两难。

“大哥,”陈龙尴尬地转向李满囤:“你看这事儿闹的。你外甥年轻不懂事,你和大嫂怎么打骂教训都行,大嫂如何能说这样伤_gan情的话?”

“表弟,”李满囤终开口道:“咱们两家是亲上加亲,不是一般的情谊。但就是如此,陈玉今儿的事才特别叫人伤心。”

“别说你嫂子,就是我现在也不想看见陈玉。”

“表弟,你和桃花现在城里置了铺子,且正准备开业,你就依你嫂子说的,这就带着陈玉过去住吧!”

闻言不止陈龙怔住,就是陈玉也惊呆了——陈玉一点也没想到他山里出身的舅M_有胆气对他下逐客令,而他舅竟然能同意?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陈玉终于知道了事态的严重——他舅连他娘,他舅的亲妹都要赶出去了。

李桃花在屋里隔窗听着,当下再坐不住,拿帕子拭去眼里的泪,走出来道:“大哥,大嫂,对不住,我这就带陈玉走!”

转脸又呵斥陈玉道:“起来,跟我走!”

陈龙**

李满囤看李桃花这样干脆,心里极其难过,伤心道:“桃花,陈玉你回去慢慢教,别太着急。”

“只一样,陈玉今儿当着我nv婿的面污蔑红枣,我得对我nv婿有个交代。”

“往后,桃花,即便你把陈玉教好了,也别再带他来了,给我nv婿瞧到了不好!”

“哥,”李桃花流着眼泪道:“你别说了,这些道理我懂!”

还想着等几天他舅气消了再来的陈玉彻底傻了**

李桃花一家走后,李满囤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在堂屋坐了许久,而王氏也坐在卧_F_没有说话。

李贵中看着天都黑下来了,而他爹娘还在各自伤心,便走到李满囤身边,扯着他袖子劝慰道:“爹,你别难过了。”

“陈玉哥哥不乖,我却是乖的!”

李满囤伸手摸摸儿子的大脑袋,苦笑道:“贵中,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你将来可一定要做过君子。”

李贵中乖巧点头道:“爹,我知道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会努力上进的,一定不做伸手党!”

李满囤被儿子逗笑了:“你还知道伸手党?”

李贵中认真道:“知道大概意思吧!就是遇事要靠自己,不要老想着吃现成,跟别人要!要不到就想坏主意。”

李满囤点点头,低落了一后晌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高兴——他儿子聪明的!

“叫你娘来吃饭吧,”李满囤道:“饭后咱们家还有家务要整!”

晚饭后李满囤和王氏道:“太太,我仔细想咱们家虽说人口少,但也得跟谢家一样分nei院外院,如此外男不好随便进到nei院,似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而且咱们家_F_屋都是现成的。”

“客堂那处以后就专留待男客。现客堂的书都搬到东院,以后东院这边就做书_F_,只给贵中nv婿贵林兴和等有限的人进。”

“然后再推了菜园子盖个西院,红枣跟来的人往后就在西院里招待。”

“现在的主院就做nei院,除了nv婿外不再给任何外男进!”

“以后小厮报信也只报到nei院门外,院门口找个婆子看门报信!”

王氏听后点头道:“如此倒也罢了。这样亲家M_来时,看着也像个样子。”

“亲家M_?”李满囤奇道:“谢太太要来?”

王氏:“是A**”

德不配位(二月二十一)

陈家的铺子就在北街,离李家粮店不远的地方。

铺子的格局和李家粮店差不多,不过有两个门脸,且后面的_F_屋和院子也更正气,铺子的后门还可以进骡车。

这个铺子是朱中人特意给李满囤留的,而李满囤则让给了李桃花以成全她多年来想儿子进城的心愿——比起科举,到底还是开铺子容易且实在。

铺子里家什一应俱全,且打扫得很干净,开门就能住人。

二月的天还挺冷,加上屋子长时间没人住,陈龙便想着烧炕暖屋。

陈玉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过失,自告奉勇去搬柴,结果跑柴_F_一看_geng本没有柴。

“爹,”陈玉回来告诉道:“没有柴!”

至此陈龙方才省起这铺子不止没柴,而且没米没油,甚至连骡子吃的草料都没有。

这些日子他们的吃喝都是大哥供的。

叹一口气,陈龙掏出荷包给了陈玉两串钱道:“你去街上买些柴米草料回来,咱们今儿凑Heyi_ye,明儿一早家去!”

“出来这么久了,又正是春耕,家里还不知道咋样了?”

陈玉拿着钱去李家粮店买柴米草料,而陈龙则拿着扁担水桶去公井打水——水缸也是空的。

铺子里只留下李桃花一个人。

自坐上骡车后李桃花便一言不发——事已至此,李桃花痛苦地想:再说啥都没用了!

想她从小没娘,三岁就在晚娘手底下讨生活,日子过得连使唤丫头都不如。若不是她哥日常zhui里省一口给她,她能不能熬到成年都是两说。

成年后嫁到舅家后继续做牛做马往前熬。

难得这几年家里日子好了,手头宽裕了,儿子也都念上书了,她以为时来运转,苦尽甘来了,结果没想儿子却长歪了——连亲舅舅都能算计,这还能算个人吗?

她这是生了个畜生A!

她哥赶了她出来是对的,她对不起她哥,也没脸再见她哥。

而儿子,这俗话都说“儿nv都是债”,陈玉就是她的债,她前世坏事做尽,所以今生才这么苦——连生过儿子都是讨债鬼。

不然她这世就剩她哥这点亲情了,如何还能叫儿子几句话就搅没有了?

李桃花越想越痛苦,越想越绝望,然后就萌生了死志。

拿一_geng绳子,踩上凳子,把绳子的一头甩上_F_梁,拉过来挽成环,扯一扯,试一下力道,李桃花把头伸了Jin_qu**

陈玉虽是庄户出生,但因为男子,并不会烧煮。

陈玉出门后想着他爹刚说买米并没说买几斤,便又折回来准备再问个准确斤两。

结果进屋便看到他娘寻短,陈玉登时吓了个魂飞魄散。

“娘,”陈玉抱着李桃花的tui哭号道:“你不能A?你这样可叫儿子以后怎么见人A?”

李桃花手拉着绳子,只顾蹬tui甩陈玉并不说话**

陈龙出门担水走到半道看到别的担水人除了扁担两头的水桶外还手提着吊桶,

陈龙想起来了这城里贼多,公井上的轱辘都有人偷,以致城里担水都要自备吊桶。

陈龙折回家拿吊桶,结果一进门就听到陈玉的哭号,陈龙心知不妙,立丢了桶跑进了屋。

父子俩齐心He力把李桃花从绳tao前扯开。

李桃花眼见死不成了,方才问哭号不止的陈玉道:“小玉,你口口声声说我寻死是不给你活路,那你干那些事的时候可曾想过给你娘我一条活路?”

陈玉**

“我这是少了你多少债A?”看到儿子无言以对,李桃花悲从中来,捶Xiong顿足地哭号道:“我统共就剩下这么一个哥哥了,你也要给作断掉A?”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A?才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A!”

陈龙不知如何相劝,只能喝道:“小玉,还不给娘跪下?”

于是陈玉又跪下了。

“你不要跪我?”李桃花气道:“我不敢受你的跪。”

“你多能A?你连你舅你都能算计!”

“可怜我要强了一辈子,自觉事事都比你舅M_强,没想生个儿子不裹zhui,被人立赶了出来。”

“人人都说养儿防老,独我生过儿子却是催命。我这还活个什么劲儿A我?”

陈玉砰砰磕头求告道:“娘,儿子不孝,儿子再也不敢了!”

陈龙帮着劝:“桃花,小玉这回真的得教训了。以后一定不敢了!”

“他没什么不敢的?”李桃花摇头道:“从小到大,他捅了多少篓子,你看他至今可有悔改?”

“他现说不敢,”李桃花冷笑:“不过是因为今儿遇上的是红枣,被红枣揭了短而已。”

“但凡过几天换个人,换件事,你看他是不是又恢复原样?”

“我是教不好他了。”李桃花丧气道:“这俗话说上等人,不教成人中等人,教成人下等人,教不成人。”

“你看红枣打小做事可要人教?”

“她nv婿,写的文章,你也都看过了,那下的功夫海了去了。他家啥条件,咱家又是啥条件?”

“如红枣所说,她nv婿一辈子啥都不干都吃喝不愁。可人家偏就知道用功——红枣和她nv婿都是上等人,不用人教,就知道上进。”

“再看陈玉,说起来都是要考功名的,看起来也似用功的样子,但实际里呢,就想着钻空子——哪有心思好好念书?”

“红枣说得对!他就是想做伸手党,想得现成的功名,就是不肯自己下功夫学!”

“红枣把道理都告诉他了,可你看他可有一点知道自己错,想悔改的意思?”

“他这种就是下等人,再教都教不成器!”

陈玉赶紧道:“娘,你相信我,我以后会好好用功的!”

**

因为担心李桃花再次寻短,陈龙不敢离家,于是似买柴米草料,挑水劈柴喂骡子洗碗刷锅煮粥的活计就全落在了陈玉一个人头上。

天黑掌灯的时候,陈玉终于煮成了一锅厚粥。

盛三碗粥端到堂屋,陈玉难得汗颜道:“爹,娘,我忘了买咸菜了。”

生平头一回,陈玉知道准备一桌齐备的饭菜是多么的不易——只一个端不上台面的粥,就耗费了他一个时辰。更别说还要准备其他菜肴了。

陈龙没有说话,他端起碗吃了一口,不禁皱眉道:“这粥什么味?”

李桃花跟着喝了一口,淡然道:“铁锈吧!铁锅长时间不用会上锈,烧煮前得拿肥猪油擦几遍才能用!”

刷了许久锅的陈玉**

吃完碗里的糙米粥勉强抵了腹中饥饿,三个人没提再添一碗的话——吃惯了桂庄鲜滑美味的鱼片粥_chicken_粥皮蛋瘦r粥,再吃糙米粥,都有些食不下咽。

饭后洗了碗喂了骡子又炕洞添了柴,陈玉拿出书来想温温功课,结果没看几眼便觉眼皮打架。

陈玉知道这都是下午一直在忙,太过劳累的缘故——他每回农忙回家,但凡白天下了地,晚上都似这样没j力温书。

陈玉叹口气,收了书熄灯睡觉。

半夜饿醒,陈玉在炕上辗转了两回,不免回想起他舅李满囤的好来——过去几年,他借住他舅铺子念书从没有因为晚饭不够吃而夜里饿醒过。

偌大一个雉水城,能这样待他的人,也就他舅了!

他舅对他好,不仅供他吃喝,还教他读书文章。

他也愿意孝敬他舅,所以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陈玉慢慢回忆,然后便忆起事情的急转直下就是在红枣谢尚走后他舅M_王氏突然跟他发难——明明此前他舅还想着拿醉酒替他圆红枣不给文章的场面,陈玉想:让贵中替他当众解围。

“毁人名节”,陈玉忆起王氏盖给他的罪名忍不住咂zhui:他舅M_为什么口口声声说他坏红枣名声?

天地良心,他平白无故地干啥要害红枣?这与他能有什么好处?

他今儿和红枣说话_geng本就是当着长辈的面,并没有背着人,而且谈的是五经纲要,也是正经的举业。

红枣虽说得理不饶人,当众羞辱了他一顿,说他处处不如她男人谢尚,但也没有一般nv子名节受损时的羞恼——今儿吃亏丢人的明明是他好吧!

所以他都害红枣什么名声了?

陈玉想不通。

陈玉很想问问他娘,但想到他娘下午的寻短——好像他真的干了啥见不到人的事,心里又生了怯。

看来得生法子从别处打听他舅M_话里的原因了,陈玉想:如此才能解了他和他舅间的误会了。

如此他娘才能好了。

*费粮食会遭雷打。昨晚的一锅粥因为三个人都没怎么吃所以还留了大半。早起陈玉给灶添了把火,准备热了剩粥当早饭。

原就是厚粥,没甚汤水,加上过了yi_ye,就更显干了。如此大火一烧,没一会儿锅里就冒出了焦糊味。

陈玉赶紧给锅添两瓢凉水,然后拿锅铲搅了一搅,于是整个粥就都带了焦糊味**

看着儿子端上来的比昨晚更没眼相的粥,饿了半夜的陈龙皱眉道:“怎么热个粥也能糊?”

陈玉汗颜。

李桃花ca口道:“我觉得挺好,往后小玉一个人在这铺子里自己开铺自己煮饭自己洗_yi,自己铺床什么都自己来。如此才能知道一天三顿有个现成是多么不容易,他算计他舅有多伤良心!”

陈玉**

早晌听说李满囤中了县试,高庄村人都不大信——毕竟暴富发家的事常有,但不念私塾就去考县试,还结果还考中了的,真是头回听说。

高庄村人瞬间就炸了,甚至还有好事者丢下地里的活计进城一趟就为看榜,而当村人看到李家三_F_人拿了糕团等礼兴高采烈地去桂庄贺喜,然后午后又都喝得面红耳*高谈阔论地回来,便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一时间尘嚣云上,说什么的都有。

李贵雨自从知道李满囤考县试后就一直关注他每场的成绩——横竖他爹天天进城卖菜,看榜就是顺路的事。

对于李满囤第一场第二场的成绩李贵雨虽然惊Yan,但都赶不及他对李满囤第三场第四场能做出文章取得名次的惊叹——他念六年私塾,李贵雨暗想至今还做不出像样文章。

他大伯没人指点能做出文章?

李贵雨不信!

族里李贵林倒是能指点他大伯写文章,但李贵林白天教书,晚上还要自己用功,也不似得闲的样子。

所以教他大伯作文章的人能是谁呢?李贵雨心里充满了疑问。

今儿中午放学来家李贵雨听他爹说了他大伯果中了县试的事。李贵雨颇想追随他爷的脚步去桂庄一趟探探究竟,但奈何午后还得去村学堂教书,去了桂庄也不能多待听人说话,故而就没去。

傍晚来家,李贵雨方得空跟刚午觉起来的李高地打听文章的事。

李高地摇头道:“今儿贺喜的人都没想起这茬,没人问。倒是后天清明你大伯家来时你自己问吧。”

对于把妹子就这样从家里赶了出去,李满囤心里的难过实在是难以言语形容,以至yi_ye噩梦连连,惊醒几回。

早起李满囤便告诉王氏说要进城。

王氏知道李满囤是想去瞧李桃花。王氏心里有气,但想着连日来夜里做梦都在“哈哈”大笑的男人今天夜里突然夜梦不安,心中多少有些不舍,便就没有言语。

李满囤如蒙大赦一般地逃出主院搭了潘安的骡车一早进城。

坐在车辕上在城门口排队等待进城的李满囤看到陈龙赶着骡车从城里出来,赶紧跳下车辕,追了上去,同时还大声喊道:“表弟!陈龙表弟!”

陈龙听到了李满囤的呼喊,心中一喜,停下了骡车。

看到骡车停下,李满囤方回头喊潘安:“潘安,你先进城,别管我!”

陈玉从骡车里探出头来看到后面追来的李满囤,立刻回身推一大早就在发呆的李桃花惊喜道:“娘,是舅舅,舅舅来了!”

李桃花终于回了神,诧异道:“你舅舅?他怎么现在来了?”

“桃花,”说话间李满囤已经到了车前:“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幸而在城门口遇到了!”李满囤高兴笑道。

“大哥,”李桃花一见李满囤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哽咽道:“我对不起你!”

李满囤搓着手局促道:“咱们兄妹说这些干啥?”

看到周围指点的手眼,李满囤坐上车道:“表弟,你寻个人少的地方,我和桃花说两句话。”

大清早的,城门nei外全都是人,哪里有人少的地?

陈龙便把骡车赶上了路慢慢走。

李满囤坐在车里告诉李桃花道:“桃花,我夜里睡觉,一闭眼不知咋的,就梦到你死了,然后一吓就醒了。”

“醒了我知道是梦,便想着这梦自古都是反的,就又接着睡。结果没睡一会儿,就又做噩梦。yi_ye接连醒了好几回。”

“早上起来,我越想越担心,你脾气那样急,若是急出病来可怎么好?”

“桃花,咱们兄妹从以前的苦日子里好容易熬出来,实该过几天舒心日子。你说对不对?”

“桃花,你还记得先前玉凤的事吧?玉凤对红枣干了那样的事,红枣都说她没触犯到大庆律,不算犯法,更罪不至死,还替她在贵林跟前说话。”

“这几年红枣虽说冷着玉凤,跟玉凤不亲近,但也没似别人一样磋磨玉凤。而玉凤自那回得了教训,这些年也跟换了个人似的行事跟以往完全不同。”

“桃花,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年前贵雨娶亲当天,他Xi妇就想越过玉凤跟红枣示好,红枣压_geng就没理她,反倒是玉凤主动出面替她新嫂子圆场——桃花,这些都是金凤当场看到,事后告诉你嫂子的。”

“桃花,我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这玉凤都能改好,小玉还年轻,且还没成亲,就算昨儿的行事不妥,你也只管慢慢教他就好——这俗话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可千万不能着急伤了自己身子,知道吗?”

俗话说,心病还需要心药医。李桃花的心病就是儿子不成器,大哥跟她生嫌隙。

现李桃花看到李满囤连夜里做梦都念着她,一大早特地赶来看她,知道她大哥对她一如往昔,这心病瞬间就去了大半。

再加上听到李玉凤的例子,看到了儿子改好的希望,李桃花这寻死的心瞬间就退了——男人不中用,李桃花想:儿子回归正路还得靠她来教。

“大哥,”李桃花_gan动得又哭了。

李满囤看李桃花哭个不停,觉得不是个事,便问:“桃花,你这是家去吗?”

李桃花点头道:“出来这么久,家里的春耕也不知道咋样了,得回去瞧瞧!”

“对!”李满囤道:“那到我庄子你停一下,我拿两坛酒和几包点心你替我捎给舅舅舅M_!”

看到男人又家来拿东西,王氏心里这个气A,_gan情昨儿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李满囤说东西是给舅舅的,又不能不给。王氏只好拉长了脸让丫头拿酒拿点心。

李满囤看到王氏的脸色,也有些心虚,便只能跟天下所有受夹板气的男人一般夹着尾巴寻到厨_F_,让余曾氏悄悄地给他打了蛋茶送去客堂,然后又烙了几张_chicken_蛋饼蒸了一块腊r给他妹子做路粮。

王氏听丫头说了厨_F_的动静,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也知道不可能真断掉李桃花这门亲,便只能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思想躲在卧_F_装不知道,由得李满囤弄鬼不提。

吃了六个_chicken_蛋的蛋茶揣着_chicken_蛋饼卷腊r从桂庄出来,李桃花方才问陈玉:“小玉,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舅这样待咱家待你,你怎么就能干出昨儿那样忘恩负义的事?”

陈玉默了一刻方道:“娘,我承认如红枣所说我是通过我舅县试第二场的成绩推想出我舅手里有五经纲要。然后便想着跟我舅借来看看,但我舅一丝口风没露,我借不到书就算了,转而才去问红枣——这才有了昨儿的风波。”

“娘,我就是想着我舅疼我,然后跟他借书,他不借,我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干啥呀,怎么在你们zhui里就成忘恩负义了呢?”

论口才,李桃花还真不是陈玉的对手。她知道陈玉这事干得不地道,但被陈玉这么一说,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批驳。

看他娘不说话,陈玉又道:“娘,我知道红枣的话有道理。她nv婿处处比我强,都还在用功,我更该好好用功才是。她不给我五经纲要,还说是为我想,我也都认。”

“但娘,我真的没有坏红枣名节的念头,所以所有的话都是当着舅M_的面说的,怎么舅M_会说我坏红枣的名节呢?舅舅也为此生气?”

这个问题,李桃花能答。

“小玉,”李桃花道:“这nv孩儿出了门就是人家的人了,哪里能随便把婆家的东西往娘家拿?娘家人,即便是父M_都不好主动跟出嫁nv讨要东西,没得叫婆家看不起。”

“结果你倒好,一个姨表兄弟,却当着红枣nv婿的面跟红枣白眉*眼地讨要东西。你让红枣nv婿怎么想?”

“他会不会以为一个表兄都来讨东西,红枣这些年背着他往娘家搬了多少东西去?”

“小玉,你这么做可叫红枣怎么在婆家做人?你让你舅和你舅M_怎么面对nv婿?”

陈玉惊呆了,他做梦都没想到一篇文章而已,背后竟然有这许多的牵扯。

李桃花看了一眼儿子的傻样,无奈道:“幸而红枣够聪明,会来事,先前给四书的时候就经了她nv婿,然后昨儿又当面说了一大段不能给你的理由,话里话外都推崇她nv婿,和你撇开关系,去她nv婿的疑心。”

“现你明白了吧,从你开口的时刻起,红枣就绝对不能把书给你,即便本来想给也绝对不能给了!”

原来是这样,陈玉恍然大悟,心说怪不得一向和气的红枣会说那些贬低他的话,她这也是为了自保。

看来昨儿那事他确是鲁莽了,甚至可以说是弄巧成拙。

李桃花又道:“但光红枣表态还不够,你舅也得拿出态度来。他为了红枣好做人得跟他nv婿表示你的行为不是他指使,他对你的行为不赞同,他得跟你疏远,所以才不再叫你再去。”

陈玉呆住,半晌方问:“娘,你的意思,以后舅舅家办事,我都不能来了?”

“不说永远,”李桃花叹息道:“但起码三五年nei必是如此。你舅为了红枣必得给足红枣nv婿面子。何况此事原错在你!”

“经了昨儿,你舅还能拿咱们当亲戚,还记挂着我,今天一早就来看我,又捎东西给你爷*,咱们可不能再给你舅添乱——往后但凡你舅不主动提,他家你就少去,以免冲撞了他nv婿,再生出事来!”

陈玉终于后悔了。

“娘,”陈玉真心道:“我错了!”

“你确是错了。”李桃花恨道:“先我不过跟你舅M_提了一句你哥教不了四书,然后你舅M_随口告诉了红枣,红枣就有本事拿了让她nv婿拿四书来给你哥。”

“可见红枣心里是真拿咱们当亲戚。”

“但经了昨儿一出,红枣怕是再不会跟先前一样跟咱们贴心了!”

**

清明学堂放假,李贵雨一早便去祠堂候着李满囤,然后当众给李满囤道了喜后方请教道:“大伯,您县试的八gu文都是怎么学的?侄儿学了几年都不得入门,还请大伯不吝赐教!”

李高地也帮腔道:“是A,满囤,你这县试文章都是咋做的,你给你几个侄儿都讲讲呗!”

经了陈玉这一出,李满囤如何敢再让人知道他手里有nv儿nv婿给的现成功名?

没得再生出事来。

李满囤和稀泥道:“贵雨,这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这做诗是如此,这作文章也是这样。”

“没甚特别法子,就是多记多背,等背到neng口而出的功夫这文章自然就会做了。”

“就这样?”李贵雨颇为失望。

李满囤摊手:“不然呢?我就是闲功夫多,得闲便背四书五经和时文,间或再看基本古文观止之类的。”

“然后背多了,就想着下场试试。你看我开始都没好意思告诉人——为什么?因为我没把握A!”

“我怕被人知道了,你们都去县衙看我被打板子。”

李贵雨**

其他人大笑**

“若不是实在不认识人,”李满囤自己也笑:“弄不到荐书,说实话我连贵林也不告诉**”

李满囤口风太紧,李贵雨一无所获。李贵雨不甘心,追问道:“大伯,您看的是哪几本时文?能借我瞧瞧吗?”

常看的书页多少有些心得笔记,李贵雨想瞧瞧能否有些发现。

“现在不行,”李满囤摇头道:“我要准备明年的府试,得自己留着用。”

李满囤的拒绝光明正大,李贵雨没辙了。

午饭后回家,李满囤心有余悸地告诉王氏道:“这人还是得有真才实学。似我这个现成功名可扛不住人问,一问就露馅。”

“幸而咱们二十六号请人除了nv婿贵林和他的那个秀才朋友外,其他都是粗人,不会像上回贵林的同窗们那样在酒席上提议作文作诗,不然正是够呛。”

李满囤越想越担心,愁苦道:“我现在这样就是圣人说的德不配位,焦头烂额。”

王氏心实,闻言也跟着发愁道:“先前咱们就想着考中,没想中了还有这许多的烦恼。”

下一句“不如不中”滚到zhui边,王氏又咽了回去——似这样改门换户的荣光,王氏实在舍不得说不要。

“是A!”李满囤话锋一转道:“不过比起先前为钱愁,我宁可现在这般烦恼。”

“行了,我现在就去温书。这临阵磨枪,不利也光!”

既然被nv儿nv婿架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李满囤想:是多少人一辈子想都想不来的好事。

他得惜福,得上进,得能走多远走多远才不枉此生。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会有人来打醒陈玉的。

李桃花水平不够,只能如此

各行其道(三月中)

午后从谢家村祭祀回来,红枣看过小厮拿进来的喜帖后问谢尚:“大爷,我爹定了二月二十六,也就是大后天摆席,你那日能去吗?”

谢尚探头看了一眼帖子后淡然道:“那就去吧!”

红枣点点头,让人拿走帖子,回头便看见谢尚沉静面色上抿紧的唇。

事过几天,红枣依旧能_gan受到谢尚偶尔流露出来的不高兴——虽然这份不高兴并没有针对她。

想起事发那日只顾了自己的伤心失望,而忽视了谢尚同样受到的_gan情伤害——虽然这伤害听起来有些可笑,红枣便颇为后悔:毕竟这世的三观就是如此,而谢尚的三观一直很正。

对于谢尚被陈玉伤害后并没有似前世影视剧里的男子一般暴跳如雷,颠狂咆哮,红枣很是庆幸,但也因此而更加心疼谢尚——谁还不是个小公主?

谢尚懂得自我克制是他的个人修养,但这并不是她忽略他心情_gan受的理由。

陈玉是她娘家的亲戚,谢尚受的这份伤害因她而起,也自当由她来安慰。

红枣拿了绣花绷子在谢尚身边坐下。

留意到红枣的动作,谢尚转过头来目露询问。

红枣柔声道:“没事。”

“大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就想着近朱者*,想挨着大爷共座。”

对于红枣的主动亲近,谢尚有些高兴,但想到红枣素日的爽朗,谢尚不免又在心里把陈玉骂了个狗血喷头。

若不是陈玉人心不足蛇吞象,谢尚忿忿地想:贪yu太甚,以一己之私算计他岳家不算,还连累红枣人前尴尬,和他说话都不似往日敞亮。

现红枣必是在担心二十六号酒席他和陈玉见面时的难堪。

陈玉,可真是个祸害!

不过,红枣这样想他却是多虑了,他难道还能因为不喜陈玉就掀了岳父的喜宴不成?

若是如此,他的行径和陈玉又有何差别?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都明白的。

那日见面,他就当陈玉空气,只不理他就完了。

谢尚有意叫红枣放心,但他不想在自己家提及陈玉这个名,便道:“红枣,你若得闲倒是替我磨些墨吧,我好写字。”

自从模拟过一回县试后谢尚都是自己磨墨。红枣还是头回听谢尚叫磨墨。红枣知道这是谢尚宝宝在撒娇,没甚犹豫地便答应了。

虽然红枣自从进了谢家后就没自己研过墨,但她一心想叫谢尚高兴,便拿起水盂往谢尚用的科考小砚台里注了水,然后拿起墨锭就准备磨。

谢尚看着红枣动作,纠正道:“红枣,你拿墨的姿势不对。”

“墨要这样拿!”

说着话,谢尚从红枣身后伸出手来帮T整红枣手指拿墨的姿势:“是拇指和中指捏,食指得在这里顶住。”

_gan受到脖颈间谢尚温热的呼xi,红枣下意识地回了下头,谢尚提醒道:“红枣,专心!”

看到谢尚脸上的正色,红枣乖乖地又转回了头——谢尚既然好为人师,那她就做个好学生哄他高兴好了!

**

转眼便是二月二十六李满囤请客的日子,红枣谢尚谢奕同着云氏去桂庄。

进得庄子,谢尚谢奕在客堂下车,红枣和云氏则坐着车直奔主院,王氏闻信带人接了出来。

红枣先下车。下车后红枣先同她娘打了招呼,然后又跟在场的长辈们都问了好,云氏的车方才到。

云氏有云氏的气派。云氏下车后先跟王氏这个亲家M_寒暄了几句,对于氏陆氏韩氏和江氏就只是点头问好,至于下剩的其他人云氏则以一个笑眼扫过就算群问候过了。

奇异的是没人对此有异议。相反,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以能见到云氏的金面为荣,但凡云氏的目光转向自己时都立刻蹲身道福。

六品安人,那可是比她们县太座夫人还高一品的存在。

王氏陆氏江氏几人和云氏倒是去岁吃席曾经见过。

似于氏郭氏钱氏等跟云氏都是好几年没见,当她们站起身看到云氏的面貌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饱满没甚变化,无不暗暗纳罕,心说这谢太太竟是不老的吗?

郭香儿是头回见云氏。她看见云氏发髻正中的点翠凤凰牡丹纹头饰忍不住悄声问李玉凤道:“玉凤,谢太太头上的凤凰牡丹头面也是蓝宝石吗?怎么瞧着和二妹妹D的蓝宝石不大一样?而且整一个顶心的蓝宝石,这得多值钱?”

云氏今儿穿了件黛蓝色的锦袍配红裙,红枣跟着穿了件同色系的宝蓝色袍子配红裙,头上D了那年云氏娘曹氏送她的红蓝宝石头面。

这幅头面简洁大气,适用于各种场He,是红枣喜欢且常D的头面——连郭香儿都见过好几回。

李玉凤不认识点翠,只道:“下回有机会请教二妹妹。”

郭香儿心说二妹妹,二妹妹,你叫得倒是亲热,但二妹妹理你吗?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因由,但郭香儿已然从她男人李贵雨的含糊言语中知晓李玉凤曾狠狠得罪过红枣,连带大_F_和他们这_F_人再没有和解的可能。

由此郭香儿越发地不待见李玉凤,觉得都是李玉凤拖累了她男人的前程。

想着族里就李金凤和红枣走得近——身上穿D的都是红枣给的好_yi裳。郭香儿又转头问李金凤。

李金凤看到了郭香儿刚刚抛给李玉凤的白眼,便不肯多话,只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其实李金凤说的是实话,她确是头一回看到点翠。

郭香儿见状便有些不高兴,觉得李金凤看不起她。

不就是她未婚夫这回县试考得比她男人好那么一点吗?郭香儿忿忿地想:有什么了不起?县试还不是一样没过!

而且她未婚夫能有这成绩还是她们大伯胳膊肘往外拐的缘故——她们大伯把作文章的妙法告诉了外甥却没传授给族里子侄。

还是清明节李满园从府城回来后跟李满囤打听陈玉的县考成绩,老宅人方才知道李桃花的儿子陈玉这回县试也下场了,而且成绩考的还不错——五场试,除了第二场外,其余四场都中了。

比那年李贵雨下场强了不是一星半点,而李贵雨也由此更坚信他大伯李满囤手里有科举作文的秘诀了。

郭香儿是李贵雨的枕边人。李贵雨心里苦闷,不免就跟郭香儿倾吐几句,而郭香儿听后也觉得有道理——郭香儿压_geng不能信一个山村粗人还能比她男人更聪明更会读书。

郭香儿给李贵雨出主意说三_F_的李贵富今年已经十七了,明年县试一准也要下场,只要把大_F_有作文章妙法的话漏给三_F_,三_F_一准会跟大_F_去讨,然后他们再跟三_F_讨就容易了**

相互间见礼问好,进屋坐下。堂屋两桌,其中主桌八个位子分坐了云氏于氏陆氏李贵林秀才朋友的Q子韩氏江氏王氏现高庄村王里正的妇人高氏和红枣,次桌则坐了高庄村的另外八个里甲。

似孙氏郭氏钱氏李杏花以及李玉凤李金凤郭香儿等人都只能坐在厢_F_,几乎没机会到云氏面前说话——官民不同席,云氏的酒都不是普通人能随便来敬的。

云氏坐下后没看到李桃花便问王氏道:“亲家M_,你大姑子今儿没来吗?”

云氏只是随口客气,王氏心里却是咯噔一声,zhui里只道:“我大姑她家里地多,先因为儿子考试耽误了春耕,前儿刚回去补种,今儿就没来。”

云氏笑笑改问李贵中,王氏方才舒了一口气。

于氏已确定云氏不待见她,便颇为识趣并不多zhui,以免自取其辱。

陆氏韩氏江氏高氏等人都是场面上的人,说话知情识趣,故而云氏今儿来桂庄吃的这顿饭还算愉快。

谢尚进客堂看陈龙陈玉今儿都没在,便知是为了避嫌,心里方觉有些畅意——显见得他岳家是个知礼的,谢尚想:不一味地偏坦外甥。

结亲八年,谢尚自是知道他岳父对于陈玉的宠溺——一句当儿子养,真不是夸张。

由此也把陈玉养得不知天高地厚,说话没个避讳。

谢尚养尊处优惯了,并不喜陈玉身上的乡野随x,但瞧着红枣和李满囤的面子方才与他敷衍。

今儿不用跟陈玉见面,谢尚只觉得轻快。

一顿席吃得比想象中的轻松。

家去后红枣看谢尚和谢奕有说有笑地玩跳棋,兴致比前几日明显要高,不觉心叹一口气,心说:谢尚既然不喜陈玉,那以后年节回娘家且避开她姑一家子也就罢了。

当然这也不全是为了谢尚。

当初陈玉想走科举就是因为见识了谢家富贵的缘故。

只陈玉这个人虽说有些聪明,但得失心重,不修私德——如此做个寻常百姓倒也罢了,若是科举,难保不是贪官污吏,害人害己。

往后陈玉在城里开铺子,红枣想:远了书本学堂,再远了谢尚,想必就能安于眼前的苟且,也未必不好。

唯一可惜就是她和她姑也不能常见了。

席后没几天,云氏和谢奕便去了京师。对于谢奕的离开,谢知道很是不舍——这人才刚上船,便就开始盼望一年后乡试谢子安放外任谢奕再次来家了。

云氏走后,谢尚和红枣商量道:“红枣,太爷爷年岁大了,j神便不似从前。我今儿禀告说要搬回来住时,太爷爷虽然没说什么,但神色间有些不舍。”

“且明霞院离五福院太远,真有个什么事,我也难立刻到场。”

“红枣,我想着这五福院的地契太爷爷早给了我。现西院空着,倒是可以让人收拾出来给你住。”

听明白谢尚话里的意思,红枣点头道:“但凭大爷做主!”

谢尚点头道:“那你这就让春叔安排人收拾_F_屋,我写信给爹回禀一声!”

谢又春听说收拾五福院西院倒是没觉奇怪——这原是迟早的事。

“大**,”谢又春问红枣道:“您想把这院子收拾成什么样?”

红枣明白谢又春的意思,这是让她定装修风格呢!

红枣抬头看看_F_屋里的嫁妆,心说:若在别地倒也罢了,只要在雉水城她日常都得用这tao古典雕花实木家具,如此还是依葫芦画瓢吧——横竖现就挺好,而且她都习惯了。

“春叔,”红枣道:“正_F_就照现在住的这屋收拾吧。只大爷的nei书_F_,我再问问大爷。”

谢尚笑道:“也是照现在的收拾就就行。”

这是他们的新_F_,原本一切都是按最好的来。

“对了,春叔,”谢尚又道:“我记得那西院里的两棵金钱绿萼虽好,但给大**住却是有些素净,你且让人加种两棵四季丹桂和牡丹石榴倒还罢了。”

“秋千架也要再立一个,雕花就雕金钱绿萼,如此才与庭院相配。”

红枣:又见雕花!

余掌柜不仅是张乙的岳父,还是他的启蒙恩师。早在结亲前张乙就会隔三差五地拎了东西去桂庄土产店看余掌柜,现成了亲,自是去得更勤了。

这天傍晚张乙提了两包点心来看余掌柜,顺带告知明儿一早自己要去府城的事,然后再请余掌柜代他转告他爹娘。

余掌柜自是答应。

土产店出来,张乙正准备回家便看到了巷子口站着的陈玉。

“张乙,”陈玉问道:“你能替我带封信给你家小姐吗?”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陈玉回去做了半个月的农活,也琢磨了半个月如何让他舅消气,然后便觉得这事还是得着落在红枣身上。

他舅一向对红枣言听计从,陈玉如此想:但凡有红枣出面给他说情,他舅一准就能许他再去桂庄。

张乙本不想搭理陈玉,但他担心他若不理陈玉,这个二愣子真找到谢家去到时反而不美,便问道:“什么信?”

陈玉看看北街上的人流道:“你跟我来!”

回到自家铺子关上门,陈玉方道:“张乙,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就来写。”

张乙叹口气,劝说道:“表少爷,我劝您还是不要给我家小姐写信了!”

陈玉没想到张乙一个下人,竟然和他这样说话,气恼得全身的血一下子全涌上了头。

“你说什么?”陈玉怒声问道:“你怎么敢这样说?”

“表少爷,”张乙不卑不亢道:“我是看在您曾教过我认字的份上才这样劝您的。”

提到过去,陈玉想起张乙煮的红烧r,头脑清醒了些,问道:“为什么?”

张乙冷静道:“表少爷,请恕小人直言。小人实不知你有何事需要给我们小姐写信?”

“表少爷,这俗话都说男主外,nv主nei。我们小姐日常主持*持家务,并不问外事。”

陈玉急道:“我说的就是家务!”

“表少爷,慎言!”张乙打断道:“表少爷当知道nv子三从四德。所谓三从,即指nv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似我们小姐出门八年,早就是谢家人了。”

“表少爷您姓陈,我们小姐姓谢——小人实不知您和我们小姐有什么家务可说?”

陈玉张口结*。

陈玉说不过张乙,气急败坏道:“张乙,你不带信就算了,我再找别人去!”

陈玉同张乙在桂庄土产店同住过一些时日,其间关系还不错。所以红枣六个陪嫁小厮,陈玉才头一个就找张乙。

“表少爷,”张乙沉着道:“小人劝您还是不要再祸害别人了!”

“你,你这叫什么话?”陈玉简直要给张乙气死了,话都气得结巴了。

“实话!”张乙淡定道:“表少爷一定没有想过替您把这封信送到小姐手里人的下场吧?”

“什么下场?”陈玉下意识问道。

“私相传授,秽乱nei宅,”张乙告诉道:“按谢家家规,就地打死!”

“啥?”

陈玉虽然胆大妄为,但脑子里依旧绷着“人命关天”这_geng弦。

陈玉一时间实难相信世间竟然有为递一封信就打死人的事。

不过想起谢家家规对的是谢家奴仆,便又觉得可能确有其事。

奴仆地位低贱,连牲畜都不如——牛丢了,或者无故死了,县太爷还得升堂断案,而主人打死自家奴仆,_geng本没人问。

“表少爷以为不应该吗?”张乙反问:“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即盗。”

“还是那句话表少爷姓陈,您没事给谢家nei宅递信,这信是干什么用的,不是不言而喻吗?”

“所以这递信的被作为同党论处又有什么冤枉?”

陈玉顺着张乙的话思了一回,随即勃然大怒:“你胡说!”

“你,你竟然敢这样妄想!”

“小人没有妄想,”张乙一点不憱陈玉,直言道:“小人只是以常理推之!”

“不信,表少爷只管去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问问这一个非父非兄的男子不顾伦理道德坚持要给一个有丈夫的异姓nv子书信会是为了什么?”

“你看看这大街上的人都怎么议论?”

陈玉彻底怔住。

“表少爷,”张乙恳切道:“小人最后劝您一句:即便你罔顾小人们的x命,但为了您自己,也请您也别来谢家,别再找咱们小姐。”

“您大概不知道,那天的事若是发生在谢家,您早已被小人们给当场打死了!”

“什么?”闻言陈玉倒xi一口凉气:“谢家竟然这般草菅人命?”

陈玉真没想到谢家打杀自家的奴仆不算,还能打杀他这样的良民?

这还有天理吗?

“表少爷,”张乙看着陈玉问道:“您没看过大诰吧?”

“大诰?”

陈玉随即想起了几年前他舅刚当上里甲时堂屋几案上曾经供着的一本书,据说就是大诰。

但自红枣出门后就收起来了。

“大诰!”张乙点头道:“大诰是朝廷刑部每年出的一本讲解当年各地案情的书。”

“表少爷,您只要看过大诰就知道了,似男子私闯他人nei宅,即便是误入,但被拿住打死的例子比比皆是,而最后屋主都是无罪,至多不过赔偿几两烧埋银子罢了。”

“谢家的家规按大诰制定,即便告上公堂,也是无碍!”

张乙看陈玉犹如当年的自己——无知无识,无知无畏,总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缺的只是运道,旁人都是傻子,除了运道什么都不能跟自己比。

_geng本不了解别人的运道其实都是别人努力出来的成果。

似他能有今天,张乙想:全赖当年余掌柜余掌柜余德和余信的读写让他生了敬畏的缘故。

陈玉念书几年,现能让敬畏的怕是也只有能决断他生死的朝廷律法了。

“A!”陈玉震惊得倒xi一口凉气——他竟然有可能已经死了?

“我不信!”陈玉咬牙道:“张乙,你胡说!”

“朝廷仁政,如何会有这种不问青红皂白的严律苛法?”

“清白?”张乙冷笑:“表少爷,你且告诉我一个nv子若是被人闯进住处,即便是误闯,但为他人瞧见,这个nv子还能有清白,还能活吗?”

陈玉**

“所以朝廷律法方才说毁人名节,等同杀人。而杀人,这故意杀人是杀人,过失杀人就不是杀人了吗?”

“刚表少爷说人命,站的只是男子的角度,觉得男子误闯被打死冤枉,这男子的命是命,可这被误闯了nei院nv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就不冤枉了吗?”

“nv子柔弱,谢家为护持自家nv眷不受惊扰定了家规,宣教给每个护院小厮。来家的客人但凡守礼,听从主家安排进出,绝没有误入的意外。”

“这些年,谢家大小宴席无数,表少爷可曾听说过城里有人在谢家做客被打死的新闻?”

陈玉无言以对。

张乙:“表少爷,自古这主家待客有待客之道,这客人做客也有做客之道——只有主客双方都各行其道,才能皆大欢喜,宾主尽欢!”

闻言陈玉想起了他娘早年去他舅家时一路教他的那些话——他娘说吃饭不好乱伸筷子,只能吃自己面前的菜,不能只吃菜,不吃饭,一盘子菜只能夹三筷子**

当时还在老宅,他当着外公和继外婆的面都守着礼,他舅也不多话,但自从他舅发了家,他再去舅家,他舅就教他敞开吃,然后他便忘了他娘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张乙拿大诰打醒陈玉,评论里有人提到了张乙,但没人提到由张乙教育陈玉

做个富家翁(五月初四)

在陈玉铺子耽误了时间,张乙家去后碧苔不免问起缘故,张乙正好也想让Xi妇明儿给红枣提个醒就悄悄告诉了一遍。

碧苔一听便怒了,恨声啐道:“畜生,干下这样的事还有脸写信?”

“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有你刚也太过和气,竟然没骂死他?”

张乙苦笑:“你以为我不想?但咱们爹娘都还在桂庄,而他到底是个表少爷,真惹急了他,他狗急跳墙转去寻咱们爹娘的不是,可如何是好?”

碧苔怔愣住了,半晌方道:“有老爷和姑太太挡在头里,还真是棘手!”

老爷和姑太太兄妹_gan情好,小姐的婚事当年还是姑太太大力促成。

老爷原就喜爱陈玉。加上小姐日子过得好,老爷对陈玉这个外甥便不免有些纵容。

张乙道:“你明儿瞅机会和大**提一下,看大**怎么说?”

“别真叫他再搞出事来,又打个咱们促手不及!”

为了避嫌,张乙自觉不好和陈玉来往,加上他一时也想不出一劳永逸的法子来,决定还是上报。

次日,红枣听了碧苔的话后也是无奈,叹气道:“他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A!”

“原还想存留点亲戚情分,但现在看,却是留不住了!”

不下猛药不行了!红枣叹息:再不赶紧打掉陈玉心底“躺靠拿”的依赖幻想,不叫陈玉自立起来,他这人可就真的毁了。

连带的金凤跟着遭殃。

红枣下定了决心。

午后,候谢尚来家,红枣挥退伺候的人后和谢尚道:“大爷,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这件事我必得告诉大爷,然后再跟大爷讨个主意。”

谢尚一听就知道必是陈玉的事,没甚兴致地问道:“怎么了?”

红枣如此这般地告诉了一回,谢尚闻言自是生气,但犹能冷静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谢尚实在是烦透了陈玉的没完没了,极想给他些教训,让他老实下来不再生事。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先知道红枣的底线。

毕竟红枣对她这个二表哥原是极亲近的。

红枣苦笑道:“我能怎么办?他不仁,我却不能不义。”

“大爷那里若是有大诰,我想着让显真拿两本给他警醒警醒,从此知道脚踏实地,安分守已就好了!”

听说是叫显真去,谢尚点头道:“先这样吧!”

显真自二月二十那日便就对陈玉憋着火,现听说大**又叫他去给陈玉送东西自是不甚乐意。

传话的碧苔见状笑道:“显真,你平常的机灵劲儿都哪里去了?”

“大**让你送书,又没指定哪两本,你很可以从历年的大诰里挑拣两本聪明反被聪明误贪婪无度忘恩负义之类案子多的送去。”

“而且大**也只口说让他警醒,并没有白纸黑字的书信,到时这具体的话怎么说可就看你的口才了,你可千万别丢了大**的脸才好!”

显真恍然大悟,喜得给碧苔作揖道:“多谢姐姐指点!”

碧苔正色道:“不过有一样,你说话时得记得把你乙哥给摘出来,你乙哥的爹娘可都还在桂庄。”

“这是个黑心的,得防着他起坏心!”

“放心吧,碧苔姐姐,”显真保证道:“你的话,我记住了!”

显真跑去找他哥显荣拿大诰。显荣帮着一起找好书后,便把写着刚刚看中案例的书页折起来。

显真奇道:“哥,你这是做什么?”

显荣可惜道:“不能批注就只能加点折痕凸显一下了!”

显真明白了,跟着把另一本的书页折了起来**

拿匣子装好书,显荣又嘱咐道:“你送书的时候,记得着重提一下德x信义和谨言慎行以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意思。”

显真答应去了。

显真到陈玉铺子的时候,陈玉已上了铺板,正准备做晚饭。

开门看到显真,陈玉颇为高兴:“显真,你怎么来了?是我表妹打发你的吗?”

必是张乙告诉的,陈玉心说:他就知道张乙这人不只机灵,而且重情谊——现在看,果然没错!

显真看看身后已经空下来的街道,问道:“表少爷,能Jin_qu说吗?”

进得屋nei,显真方冷然道:“表少爷,张乙今早因为替您传话被大**打了板子。”

显真的话完全出乎了陈玉的意外,他脸上的笑僵住了。

不过陈玉很快反驳道:“不可能!张乙昨儿还说他今儿是要去府城的!”

显真一点儿都没谎话被人戳穿的狼狈。他神色不动道:“大**手底下十几二十个小厮,能去府城的又不只张乙一个。”

陈玉没词了——他听他舅提过好几回说红枣身边的小厮添人了。他舅还是谢家的小厮教养的好,个个读书识字,不是他庄里的庄仆多是睁眼瞎。

显真继续道:“大**嗔张乙多事,发落了他后又打发小人来给表少爷送两本大诰。”

“大**说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大诰里不乏举业有成但因不修德行不重人伦矫言伪行贪婪成x而家破人亡的案例。”

“圣人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请表少爷观书自照,从此修身养德,谨言慎行,不要再行无谓之事,以免惹祸上身,害人害己,为氏族蒙羞,招父M_长辈伤心,不忠不孝,遗臭万年!”

陈玉呆住**

看陈玉两眼呆滞,并不接自己递上的匣子,显真奚落道:“表少爷,上回小人托表少爷大表少爷捎匣子,表少爷倒是接得飞快,怎么今儿小人真来给表少爷送匣子,表少爷反倒不接了?”

“表少爷,您瞧清楚了,这才是大**给您的匣子!”

陈玉虽是庄户出身,但这几年也都是养尊处优,出入称爷。

陈玉何尝受过显真这样的嘲讽,当即气得炸肺,指着显真怒骂道:“小人!小人!”

“我表妹素来温言淑行,即便是送大诰于我,也必不会说这样刁钻恶毒的话!”

“你这个刁奴竟敢矫改主人言辞,居心险恶!”

“嗤——”显真极不客气地反唇相讥:“表少爷说的是,小人确是一个小人。”

“但小人虽身为小人,却尤记得圣人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的教诲,一向谨言慎行,并没有妄言胡行,更不敢欺主背主。”

“反倒是表少爷您读圣贤书,却能当着长辈的面矫言说我们大**给您送四书纲要呢!”

“明明当日小人送匣子时跟您说得清楚,那是给您亲哥,大表少爷的匣子——小人至今还想不明白您如何能在将把您亲哥的东西据为己有后还显耀于人前,甚至还显到我们大**这个原主跟前来了呢?”

“表少爷,您这样做可是叫我们大**怎么想您?知道nei情的我们大爷怎么想您?似小人这样跑tui办差的仆从又怎么想您?”

一盆凉水迎头兜下,陈玉终于明白那日tao近乎言辞的不妥——竟然招红枣她nv婿甚至仆从都在质疑他的人品。

俗话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陈玉暗想:他得红枣所托给他哥捎东西,结果东西捎过去了,他却跑来告诉红枣他收了东西——天,他怎么会干这样的蠢事?

陈玉懊悔得想拿头撞墙——陈玉瞬间还想到红枣那日的话可能并不是如他娘所言只是为了自保,而是真的对他生气!

那日他一开口犯的并不只“娘家人跟出嫁nv讨东西”一个错——他真是自己把自己给蠢死了!

看到陈玉的失魂落魄,显真终觉得有点解气。

什么玩意?显真心说:就这种思路还想跟他们大**讨五经纲要考科举?

这是有多看不起科举?

似他这样的去做官,那还不得天天被御史台弹劾?

看陈玉一直不接匣子,显真便把匣子放在了堂屋的饭桌上,然后抱拳道:“表少爷,小人奉命把东西送到,现在告辞。”

陈玉心知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叫道:“显真,你等等!”

“显真,”陈玉艰难道:“请你替我告诉你们大**就说四书纲要我次日就拿给了我哥,并不曾据为所有!”

“我现手里的这本是我哥抄给我的!”

当着下人把自己说过的话再吞回去,陈玉实不是一般的难堪。

但比起面子,陈玉以为还是让红枣知道他并没有负她所托更为重要。

显真心说:这是还没死心呢!

“表少爷,”显真诧异问道:“您既然早就把书带到,那日为什么又要那么讲呢?”

“那天我就是随口一说,就是想tao个近乎。”

陈玉一鼓作气地讲出了真相。

横竖这回丢人丢大了,陈玉破罐子破摔地想:也不再差这一点半点了。

“tao近乎?”显真的脸瞬间落了下来,责问道:“表少爷,您这又是随口一说吗?”

“表少爷,您请恕小人直言,您这话可不妥当,小人并不敢传。”

“我们大**志洁行芳,待人以礼,从不跟人tao近乎,更不会对外男假以辞色!”

听到外男两个字,陈玉不由想起昨儿张乙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即盗”这句话,然后便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他又说错话了!

“表少爷,”显真看着陈玉脸色变化凉凉补刀道:“您看您开口即错,不怪我们大**要送大诰给您作言行鉴照,引以为戒。”

“表少爷,往后您还是日常多读读大诰吧,如此方才不负我们大**的苦心!”

显真的话着实难听,但这一回陈玉却发不出火来了。

陈玉忽然发现一向自诩聪明有口才的自己昨儿没辩过张乙,现在又被显真奚落嘲讽——一连两回,他都落于下风。

张乙和显真都只是红枣的小厮,而张乙的出身更是桂庄的庄仆——张乙就是他舅口里的睁眼瞎,连他都曾教过张乙认字。

但几年过去,他私塾念出来后却在雉水城独木难支的开个小铺卖山货,而为人奴仆的张乙则已是穿绸裹缎的大掌柜——他把红枣的生意铺到了京师,货物更是有糖果玩具书籍等好几个不同品类。

所以他陈玉真有他自己想的那么聪明吗?

生平头一回,陈玉对自己生出了怀疑**

显真回去复命,红枣听说后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没有叫了显真细问。

显真对此也是如蒙大赦,颇擦了一回头上的冷汗——刚怼陈玉怼的有多爽,现回来面对红枣就有多心虚。

主仆有别,他刚有点忘乎所以了。

显荣见状忍不住嘲笑道:“现知道回话难了?”

“这也是咱们大**好x,叫你拣了个漏。”

“若不是华叔进了京,你今儿必少不了一顿打!”

显真委屈道:“哥,你先前也不说点醒我一句?”

显荣笑:“啧,多大一个人了,好意思说得人一直提醒才能当差?”

“今儿既唬了一跳,往后当差就记得多用用脑子,别再这样顾头不顾尾地上赶着找打!”

听显荣这么一说,显真也笑了。

“哥,”显真跑过去拉显荣道:“我就知道你疼我。”

“滚去厨_F_吃饭吧!”显荣虚踹显真屁gu一脚:“下回再这样,可别怨我拿板子疼你!”

似陈玉,显荣心说:可不就是被亲家老爷疼过头了吗?

他们家一辈兄弟里就数显真年岁最小,也最受宠,往后也得给他多醒醒规矩才行,不然就不是宠他,而是害他了。

牡丹花开的季节,五福院的西院收拾好了,红枣便按她公公家信里给挑的日子搬了Jin_qu,明霞院则落了锁,钥匙交周嬷嬷收了,只打扫_F_屋和修整庭院花木时再开。

五福院做为谢家大宅的主院,_F_屋格局虽是和明霞院一样,但院子却是大了不少。

因为谢尚对院子先前一句“素净”评语,谢又春除了照吩咐在院里加种了丹桂石榴外又摆了各色的牡丹花,把院子装饰得跟锦缎一样,花香更是薰出了八百里,引来大群的蜜蜂蝴蝶在院里飞来飞去。

对于谢尚带着红枣搬来五福院,老太爷极为高兴,为此还特地置了酒叫了十三_F_人来给红枣暖_F_。

十三_F_人将红枣此时搬去五福院视为宣誓主权,心里自都不甚自在,但老太爷的话不能不听,十三_F_人只能老实地拿了礼来吃席,倒是便宜红枣发了笔小财不提。

雉水城虽是风和日丽,花开富贵,但一个国家地方大了去了,如此隆庆帝的案头不免堆上了北方几处地县官员上报今春雨水少有旱情将影响秋粮收成的折子。

隆庆帝看其中就有大太监李顺的家乡不免问道:“李顺,朕记得你家去岁建了水窖,怎么说?有用吗?”

“有用!”李顺赶紧道:“臣家里现有水窖的高地浇水都比往年省力,现就可惜去岁水窖修得少了,没水窖的地就还得靠人力来担。”

“但这天不小雨,河里也没什么水,而井里出水有限,只够人畜饮用。现人都到远河里担水救苗**”

“现家人人担水腾不出手来修建水窖,只能等旱情缓了再多修几个!”

闻言隆庆帝眉头舒展了一点,吩咐道:“你去传了工部的人来商量!”

**

端午节前红枣回桂庄送节礼。王氏方悄悄告诉道:“红枣,你爹现不教陈玉来咱家了!”

“陈玉现就在城里开铺子,但过去两个月,还真没来咱家一回!”

这个新闻红枣还是头回听说,但转即恍然明了两月前陈玉找张乙写信的缘由——必是想找她居中说项。

“娘,”红枣奇道:“我爹怎么突然就心地变得这么明白,拎得清了?”

“哪里是你爹明白?”王氏不无得意地笑道:“是我那天很发了一场火。”

王氏把当日的事说了一遍,红枣听得目瞪口呆——红枣做梦也没想到她娘这辈子还能有这种泼辣威猛的高光时刻。

“不过当天夜里,”王氏又告诉道:“你爹老醒,醒了好几次。我知道他心里难过,所以他第二天又把你姑一家子引了庄子里来后,我就装作不知道。结果没想此后陈玉就再没来过了,只你大姑来了两回。”

“对了,你大姑前儿来的时候,还捎了一袋子干蘑菇给你,说你就喜欢吃个小_chicken_炖蘑菇。”

提到李桃花,红枣叹口气,和王氏道:“现这样也好。大姑和爹还有来往,爹心里不至于过不去,而表哥,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也该学着自力更生,独挡一面了。”

“娘,我私底下跟您说,就二表哥现在这x子实在不适He科举,即便侥幸中了,也会给自己招祸。反倒是守个铺子,置份产业,安心过日子的好。”

“比如我们老太爷,自身那么大的学问,为啥不给所有子孙都弄个功名?”

王氏:“为啥?”

红枣笑:“所以说我们老太爷智慧,他知道不是任何人都适He为官的。这子孙心x不到,却强坐到官位上,就是德不配位,容易招祸。反倒是做个富家翁安逸一生的好!”

听到“德不配位”四个字,王氏忆起那日男人的抱怨,禁不住_gan同身受地点头道:“就是这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玉的故事差不多了,不过事在人为,聪明如红枣也会有被打脸的高光时刻。

有心人(五月初四)

“对了红枣,”王氏忽地想起一事问道:“你是怎么想起送四书纲要给陈宝的?”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氏隐约直觉红枣送书可能和自己多zhui有关,心里懊悔不已,但犹自想得个确证。

闻言红枣心里迅速翻了个个儿。

“娘,”红枣斟酌道:“你nv婿写了这本四书纲要后便准备印刷售卖,直时机未到方才搁置。”

“所以我从您那儿听说大表哥苦学无门后便和你nv婿提了一句,然后你nv婿就说拿一tao书稿给他先看着。”

“原来是这样!不是,”王氏思明白了红枣话里的意思吃惊道:“红枣,你说你nv婿要拿这四书纲要售卖?”

“似这样的书怎么能市卖了?这不是白送现成的功名给外人吗?”

王氏实在是想不同。

“娘,”红枣笑道:“您当听过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句话。”

“即便印刷了四书纲要,又哪里是人人都能念透背熟的?比如三百千这都卖多少年了,现能一字不差全被默下来的又有几个?”

闻言王氏羞愧了——她至今虽能读些话本,但离一字不差地默写下千字文还有挺大差距。

红枣继续道:“何况科举考试nei容包罗万象,经史子集全有涉略,背下四书不过是其入门的第一步。”

“似贵林哥苦读十几年,不止自己,甚至还教会了儿子背熟了四书。他离县试差的原就只是临门一脚。”

“四书纲要于他的意义就是一个提纲挈领,帮他把脑子里零散的知识点穿起来而已。”

“这就比如我们nv子做刺绣。一样的丝线底布,但因为绣样和刺绣人手艺的不同,最后的成品也是千差万别。”

“娘,四书纲要其实就只相当于一个j巧的绣样。”

“娘,你现今也绣过许多花样了,自是知道这绣样再好,但凡这刺绣人的手艺不行”,最后也做不出像样的成品来。”

王氏听懂了,点头道:“原来这四书纲要就跟你写的中馈录是同个用途,只这中馈录是咱们nv子念的,而四书纲要是给男子念的而已!”

红枣笑:“就是这个意思了!”

“娘,您看我写了本中馈录,现名声多好!”红枣恬不知耻地自夸道:“谁提到我不说我德才兼备?”

“你nv婿看了心里羡慕,也想得个,A,类似的声名!”

“原来是这样!”王氏恍然大悟,点头道:“这读书人可不都讲究个以文会友吗?”

王氏没好意思告诉红枣连李满囤都已私下里默写出了县试的三篇文章,准备花钱刻印了待时散人呢!

“对,就是这个意思!”闻言红枣忍不住笑问道:“娘,我爹现是不是每尝参加县里的文会?”

“收过几回帖子!”话语间王氏的脸上浮起骄傲:“不过你爹都已全心准备府试给推neng了。”

王氏的话完全出乎了红枣的预料。红枣诧异道:“我爹竟然这么用功,沉得住气?”

印象里,红枣心说她爹可是极喜欢好大喜功的。

“不沉住气不行A!”当着nv儿,王氏自觉没啥不能说的:“你爹的nei里你还不知道。”

“他这县试的功名就是你和你nv婿硬拉拔给他的。”

“这文会要在酒席上做诗写文,而你爹家常做篇文章要好几天不说,还要满书架的翻书查典故,看不懂的地方还得趁接你弟下学请教贵林——所以你爹有自知之明,不敢去文会上丢人!”

“噗——”听明真相,红枣想到她爹想凑热闹但又怕丢脸只能在人后挥毫用功以待将来一鸣惊人的小模样,憋不住笑了——她爹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不去也好,”红枣好容易忍住笑道:“我爹早年书念得太少,有这个空谈的时间倒是好好看两本书的好!”

“红枣,”王氏想想问道:“你知道文会,那你nv婿去吗?”

“也都是收帖子,从没去过!”红枣道:“家里长辈都管着你nv婿喝酒,而这两年你nv婿忙着准备科考,也不得暇。”

“嗯,”王氏赞同道:“你nv婿家教好,并不一味喝酒贪杯。这点你爹可不如你nv婿自制,甚至还叫你弟喝。”

“你爹说李白斗酒诗百篇,这要想会做诗就得先会喝酒!”

红枣**

红枣简直要给她爹的脑洞给跪了,哭笑不得道:“娘,当年李白虽然一喝酒就能作出好诗,但李白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王氏奇道:“什么叫没有办法的办法?”

红枣解释道:“娘,你知道科举考试都得有人担保吧!史书上说李白的爹当年也是逃难逃出来的流民,家乡不可考。”

“这科举都要家世三代清白。因为没人不知道李白的祖上是否清白,所以就没人敢给李白的科考担保。”

“李白为此特别苦闷,作诗说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娘,李白是没办法考科举,心情不好,所以才每尝的喝酒,他这喝酒是借酒浇愁的意思——你看他的诗,好多都是愁A,愁的。”

“李白本有一肚子学问,他是不甘心科举不成才想着拼命作诗,靠作诗出名来做官。”

“娘,我弟家世清白,科考有人担保,学啥不好,干啥要学李白喝酒A?”

“娘,我爹下回再扯这些歪篇,你就说科场可不许喝酒。”

“对!红枣你这话说得对,”王氏赞同道:“客场可不就不许喝酒吗?”

“你爹一知半解,就会整这些闲篇,还不许我拦,说我妇道人家,啥都不懂!”

“红枣,我今儿得了你这些话,下回你爹再这样半桶水晃*,你看我怎么说他。”

“这事是得好好说说,”红枣认真道:“我弟还小,可不敢喝酒伤了身子。”

未成年人可不能喝酒!

“就是这话了,人都说惯了的喝酒伤身,喝酒误事。今儿你们家去了,我就说你爹。”

**

“娘,”红枣主动告诉王氏道:“你和爹还不知道吧?我现搬到五福院住去了。”

“五福院?”王氏诧异道:“老太爷的院子?”

“娘,”红枣悄声道:“这五福院的地契早在成亲的第二天,老太爷就给了你nv婿。”

“现老太爷年岁大了,加上我公婆又都不在雉水城,所以你nv婿就让我搬到五福院的西院方便早晚在老太爷跟前尽孝!”

“红枣,”王氏沉吟道:“这五福院的的西院怎么样?”

红枣知道她娘的担心,笑道:“_F_屋和原来一样,地方却更为宽敞。娘,你下回去就知道了,现我一个人住多大一个院子——真的是撂Bang打不到人!”

“那吃饭呢?”王氏尤不放心:“你先前自己一个厨_F_,想吃啥吃啥。现和老太爷一处,我听人听说他跟前还有姨太太。”

“您说柳姨娘?”红枣笑道:“她原就不管事。”

“五福院的厨_F_原是老太爷跟前的老管家管着。我搬过去后,老太爷立就把厨_F_交给了我。我现不过比先前多个安排老太爷饮食的事,其他都是照旧。”

听说nv儿住_F_待遇比先前更好,饮食依旧还是自己做主,王氏方道:“你nv婿想得周到,该的!”

**

仲夏的午后,日头直j在北街的青石板上的反光都光亮叫得人眼花。正是城里人午憩的时候,街面上除了一两个突然冒出来跑去李家粮店买冰棍的孩子,几乎看不见人影。

陈玉守在铺子里也困得厉害,但他拿薄荷膏在额角抹了抹,又继续看书。

独立开了两个月的铺子陈玉算是体会到挣钱的不容易——每日担水洗_yi买菜做饭倒马桶开关铺子上下铺板擦拭柜台记账盘账什么都得自己来,而且还得按时按点,差一步,就可能耽误事。

真正是一日不做,一日不食。

能看书的闲暇只得午后和夜晚,而早起则跟打仗一样要抢早市,不行。

为了省下做饭看火的时间,现陈玉一天三顿多吃砂锅腊r饭——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顿只靠吃粥可吃不饱,而他不会,也没时间和打算学做捏窝头或者做馒头。

下饭的汤多是焖烧的绿豆汤,蔬菜就是凉拌黄瓜——大部分时候连拌都不拌,只是水一冲,囫囵个的直接啃。

现在的饭食虽不及先前他舅铺子,但比起刚开业时的顿顿粥,陈玉已然知足。

不怪红枣嫌弃我只会伸手,每到吃饭,陈玉都忍不住唾弃自己:不经了开铺这一回,他竟不知道一天三顿能吃现成是多么大的福分!

难得的是红枣身处富贵还能写出中馈录这样穷富咸宜的书,陈玉每尝想:也幸而红枣写了这本书,不然,他现一准还在喝粥——煮饭要看火,但凡铺里来客说几句话,一锅饭可能就糊了。

中馈录刚出来时,陈玉为了出门吃席时不露怯跟他娘讨了一本来背菜名,没想现在竟用上了。

果然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谁想到红枣写给nv人看的,让nv人赞不绝口的一本中馈录竟然还能解救他出水火呢?

自从重读了中馈录,陈玉又跟余掌柜讨了些藿香薄荷栽在院子里,现按书上说的每天早晚摘了泡水喝。

听到“哒哒”地马蹄声,陈玉下意识地抬起头,正看到显荣张乙等人骑着马左右护持着一辆双驾马车从门前经过——显见得红枣和谢尚已经从桂庄省亲回来了!

自从看了大诰后,陈玉便放弃了找红枣说项的想法——陈玉自觉这回在红枣谢尚跟前丢了大脸,实没法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玉想他必得雪耻,得把先前在红枣和谢尚跟前丢的脸捡回来,把被他舅M_赶出庄子和被下人显真奚落的耻辱洗刷干净。

陈玉能想到雪耻的最好途径就是_yi锦还乡——所谓一白遮百丑。陈玉想:但凡他考中了功名,就可以自由出现雉水城的大小酒席上,到那时,即便不去谢家不去桂庄,他舅M_红枣和谢尚也必能看到他的全新面貌。

不就是谨言慎行加刻苦上进吗?陈玉想:他一定能够做到,也必须做到!

比如饭食,他先也是不会,现参照中馈录不就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吗?

红枣先前既然说四书纲要是“渔”,那他就学李贵林和他舅舅以此为网来抓五经和文章这两条“鱼”。

只要他有了功名,陈玉不信他舅M_王氏还能似那日一样的B迫他舅舅赶他!

红枣送大诰给他让引以为戒,那他就读通大诰,不犯上面的一个错,让红枣对他刮目相看,让显真这个小人从此战战兢兢**

端午节李满园又去了府城。今儿早晌上学的时候李贵富代父给老宅送了节礼,李高地便让李贵富午晌放学就来家吃午饭。

午晌李贵富如约来了,很下课的李贵雨前后脚进门。

看到李贵富,李贵雨立刻问道:“二弟,你有请教过大伯吗?”

时隔两月,李贵雨觉得李贵富必是已经找过李满囤了。

李贵富摇头道:“没有!”

“为什么?”李贵雨吃惊道:“难不成你不想中县试!”

“当然想,”李贵富不假思索道:“念了这些年的书,花费这许多的钱财和j力,自然都想搏一场。”

“但我却不能去问大伯!”

李贵雨**

“大哥,”李贵富恳切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大哥,如你所言,大伯中县试和贵林哥中秀才都是因为大伯手里有红枣nv婿给的谢老太爷和谢老爷的科举心得,那么我便就忍不住想我要怎么去跟大伯讨这样东西,或者说大伯凭啥把这件东西给我呢?”

“大伯指点贵林哥,我能想通。贵林哥是咱们族里学问最好的人,且私塾回来依旧苦读了十年。”

“贵林哥是咱们李氏一族的少族长,他如此苦读也是为了氏族的将来。”

“我若是大伯,我手里有这样的东西,也必是给贵林哥——谁让咱们族就数他最出息呢!”

“事实也是这样,自从贵林哥中秀才后,咱们族在村里的地位一下子就起来了,族长立马就做了三年的里正,现虽又轮换了,但依旧在村里说得上话——似大哥现能在村学堂教书,可不就是族长帮忙说项去的?”

李贵雨没想到李贵富会说到自己身上,一时间颇有些羞恼——说得好像他没一点本事,能去教书全靠亲戚帮忙似的。

李贵富继续道:“但我算什么呢?我四书虽说都背下了,但离j熟还差得远,而五经更不消说,连通背都还没达到。”

“就我这基础,即便得了大伯的秘法也没甚么用。”

“比如我妹夫这回倒是得了做文章的秘法,但第一场才中了五十多第二场压_geng没中,可见这基础不行,法子再好也没有用。”

“似谢家老太爷有十三个儿子,至今只大老爷有功名,其他十二_F_老爷真的都没得老太爷指点过吗?想来还是不肯在基础上用功的过错。”

“大哥,”李贵富诚恳道:“所以我想着我这回下场还是用功头两场。等这两场考出成绩了,到那时,没准大伯看我可造,都不用我开口,就跟对贵林一样主动指点我了呢!”

李贵雨简直要给李贵富的自说自话给气死了,没好气道:“你倒想得开!”

李贵富笑道:“既然是秘法自然是不好随便告诉人的意思。比如大哥你先前也拿不定大伯手里有秘法,还是我妹夫中了,才能敲定。所以我琢磨着我若是火候不到,硬跟大伯讨了秘法来,但下场后文章做得锦绣,结果前两场却没过,没得跟我妹夫一样招了有心人的眼,反是不好。”

“所以我想倒是先头两场考好了,然后再去求大伯,一来也算是学有小成,给自己求取时添些底气二来也不容易招外人眼。”

“横竖县试每年都有,也不过就是多考一年的事。”

“何况俗话都说贪多嚼不烂,这一样样的来,先打基础再学做文章也不定比眉毛胡子一把抓来得慢!”

“所以大哥,我也没啥好想不开的!”

李贵富一番因为所以说得李贵雨无言以对,李贵雨知道李贵富是不会给自己做枪了,且话里话外还暗指自己是“有心人”。为了不引起李贵富的疑心,李贵雨只得勉强笑道:“贵富,你说得对,先前是我想得不周了!”

李贵富看李贵雨笑不达眼,心中嘀咕:大哥一心科举,他看我这里落空,难免不生其他心思。他得生个法子阻止才好!

想着他爹不在家,他爷又靠不住,李贵富琢磨一个午饭方决定去找李贵林——李贵富相信李贵林是个明白人,不会无故认为他是别有居心。

夏天白日长,午后上课也晚。饭后李贵富推说昨儿的课书忘带了得回家拿便从老宅出来,跑去族长家找李贵林。

李贵林原已睡下,听得李贵富现在来只得坐了起来,结果没想李贵富却把他扯到客堂,方才告诉了他一番话。

李贵林闻言吃惊不小,但他一贯沉得住气,沉着道:“贵富,你想得对,也想的远。不管你大伯手里有没有什么做文章的秘法,咱们族人都不好声张告诉旁人。这事我知道了,我去提醒你大伯一声。贵雨这边也是我来说。你只管放心家去。”

傍晚李满囤来接儿子下学的时候又习惯x地拿了两个典故来请教。李贵林只让李满囤等着,然后直等到人都走光了,又让儿子李兴和领了李贵中去正_F_吃点心,李贵林方才把李贵富的话告诉了李满囤一遍。

闻言李满囤的下巴掉到了地上,半晌方才叹道:“贵林,这果是俗话说的家有金子外有秤。这件事却是我做错了。”

“县试前,红枣nv婿跟当时对你一样好心送了我两篇他新做的文章,结果没想叫陈玉撞见了。他当面跟我讨,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结果没想不止差点害了红枣,还招来了贵雨。”

李贵林不知道这里面还有红枣的事,立关心问道:“红枣怎么了?”

李满囤和李贵林关系非比寻常,便把那日的事告诉了一遍,李贵林闻言思了好一刻才问:“现红枣nv婿对红枣如何?”

“看着还行!”李满囤道:“当天临走前,nv婿就和我保证说不会迁怒红枣,今儿家来两个人也是和和美美的,穿着一色的碧清竹纹袍子,看着很好。”

“对了,红枣今儿家来还告诉她娘说她现搬五福院就是谢老太爷的院子里住去了,还管着五福院的厨_F_。”

“那应该无事!”李贵林闻言放了心:“五福院是谢家大宅的主院。红枣nv婿既然让红枣搬去,说明他还是极看重极认可红枣的。”

“只一件事就是红枣干啥要把四书纲要拿给陈宝呢?”

李满囤道:“这也是我先前想不通的地方。今儿她娘也问红枣了。红枣是这样说的**”

当下李满囤又把红枣今儿给王氏讲的那tao刺样理论给李贵林说了一遍。

李贵林听后沉思良久,方才想通了其中关节,然后和李满囤笑道:“满囤叔放心,红枣无碍。她nv婿心怀大志,这送书的事又是他自己允的,必不会迁怒红枣。”

“什么Xiong怀大志?怎么说?”

李贵林笑:“我先前一直疑惑红枣nv婿到了年岁如何还不考县试。”

“但现在看,红枣nv婿怕是奔着连中三元去的。”

李满囤懂连中三元,不觉吃惊道:“贵林你是说我nv婿明年要从中秀才考起,然后中举人,最后一气考到进士吗?”

李贵林心说哪止A,我看你nv婿想的连中三元不止是中而是一路案首会元状元,不然,他又何必想着印四书纲要呢?

只印一tao他自己的诗文集就够用了!

四书是天下举子必念的基础入门书,谢尚年纪轻轻,敢印四书纲要,不说为了夺天下文魁,打死他也不信。

劳逸结He(八月初八)

送走李满囤,李贵林方来寻李贵雨。

李贵雨一听李贵林找他,就知是为了必是李贵富把事情捅给了李贵林。

定定心神,李贵雨沉着地走出来问道:“贵林哥,您找我。”

李贵林笑道:“我和你说两句话。”

李贵雨侧开身子,让出门道:“贵林哥,您请进。”

“贵雨,”进屋后李贵林开门见山道:“我长话短说。”

“当初我考秀才的时候,红枣nv婿曾拿了四篇他的文章给我。我读后受益匪浅。”

“现你想看这个文章可以,但有个要求,县试头两场都考进县前二十。”

“贵富也知道这事,所以我也会同样跟他讲。族里再有其他人达到这个水平,即便他们不知道,我也一样给他们文章。”

“现就看你们这一辈的兄弟谁先考进县二十了!”

想着明秋谢尚就可能印刷四书纲要,到时势必让许多似他先前一般苦读多年就缺个提纲总领的人如虎添翼,连带的县试头两场的门槛会拔高——原来错三题能过的,会变成错两题一题,甚至全对才能过。

似李贵雨但凡明春不过,后面就更难了,除非他能读懂四书纲要里的思想法子,如此文章给他看倒就罢了。

李贵雨没想到谢尚的文章竟然是直接送给李贵林的,一时间颇为惊诧。

李贵雨拿不稳李贵林所言是真是假,便不肯说话。李贵林也不以为意,笑道:“贵雨,我言尽于此,就现告辞了。你家也都等着你吃饭呢,你也别耽误了。”

丢下话,李贵林走了,李贵雨去了趟屋。

李高地看到李贵雨进来,问道:“贵雨,刚贵林找你说什么了?”

李贵雨看看他两个兄弟李贵吉和李贵祥都在,便没提贵林的原话,而是扯谎道:“先我跟贵林哥借的一本书,现他自己要用,等不及我送去就自己来拿了!”

于是李高地便不问了。

是夜李贵雨把实话告诉了郭香儿。郭香儿道:“看来这文章是真有的。即是这样,当家的,你也别管这文章原来是给谁的,你就认准了贵林哥手里的这份。”

“你只管好好读书,争取明春县试头两场能考个县二十,这文章就有了。”

李贵雨闻言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从此李贵雨倒是消停了。

往家来的路上李满囤心事重重。

李满囤没想到李贵雨能从陈玉的县试成绩里看出谢尚的影子来。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李满囤想:先他念礼记读到这句话时没当回事,现可算知道这个“严”的厉害了。

似贵雨都能看出来的事,李满囤心说:城里还不定多少人都看出来了呢!

他先不去参加文会是对的,以后也不能参加——在补足功课之前,他哪儿都不去!

而且今儿贵林虽没有然明说,但心里对他把nv婿的文章给陈玉结果闹出事来其实也是失望的吧——早几年贵林就嘱咐过他不能随便给人瞧。

nv婿拿文章给贵林过去几年都没事,结果一送给他,他就搞得路人皆知——他怎么就这么轻骨头,李满囤懊悔:把持不住?

先前为陈玉的事nv婿就已不大高兴,现又出了贵雨这样的事——这是nv婿现还不知道,但若知道了想必对他这个老丈人会愈加不满吧!

觉得他不值得shen交!

心有偏颇,不识轻重,李满囤为自己干下的事后悔不迭,心说文章的事,他一招不慎,就惹出nei外这许多的麻烦,以后可不敢再这样糊涂了!

对于男人儿子日常的晚归,王氏都习惯了。她看人来家连问都不问就让丫头摆晚饭。

正好李满囤也不想说话,他琢磨着得把这回的事从头到脚理一回,以免重蹈覆辙。

次日就是端午节。午后,李满囤进城来找陈玉。

陈玉没想到李满囤能来,一时间颇为惊喜,笑问道:“舅舅,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李满囤放下手里荷叶包着的半只卤鸭道:“顺便再告诉你件事。”

乘着铺子和街面没人,李满囤压低嗓音把李贵林告诉他的事复述了一遍。

最后李满囤总结道:“小玉,这件事原是我做错了。当初你跟我讨时,我就不该给你——如今也就没现在这些事了。”

陈玉对此却不敢苟同。

他手里已有了四书纲要,陈玉想:但等后面成绩出来他除了讨五经纲要外准还会让他舅教他文章。

只有李贵雨看他后面三场成绩平平,倒是可能因为摸不着底,不搞事了。

李满囤庆幸道:“幸而贵富心正,把这事告诉了贵林。现贵雨那边由贵林出面给稳住了。你这边,我希望你也能稳住,别再告诉其他人,给自己招祸。”

闻言陈玉不觉苦笑:现他舅看他都跟看李贵雨一样了!

亏他先前还看不起李贵雨,觉得李贵雨没出息没骨气,心安理得强占了他大伯的祖产家业不算个男人,结果没想他却成了跟李贵雨一样的人。

先显真说他贪得无厌还真是没错,他果是贪心了——他在有了四书纲要,文章纲要还不满足,还想着跟红枣讨五经纲要。

不怪红枣对他说为他计不能给,有也不给——他就是红枣说的伸手党!

红枣必是对他太失望了,所以才说他处处不如谢尚——现他更没脸见红枣了!

不修德行不重人伦矫言伪行贪婪成x——想着显真提到的四个罪名,陈玉心中叹息:似矫言伪行贪婪成x,虽说难听,但意思却是没差,想必另两句也不全是显真信口开河。

红枣必是说了类似的话,而显真只是夸张了言辞——显真那日的话,他还得再琢磨琢磨。

“舅,”陈玉惭愧道:“抱歉,我清明时家去就已给我哥抄了一份了。”

李满囤怔愣了一下道:“你哥不算,其他人别再给就行了。”

陈玉点头道:“舅,你放心吧,我现知道轻重。”

李满囤抬头看看两个月没见下巴就失了婴儿肥的陈玉,心中叹息——瞧这事闹的,现他想再多关照外甥也不行了。

他得学会避嫌。

抬手拍拍陈玉的肩李满囤道:“你知道就好。行了,我走了。”

连口水都没喝,李满囤就走了。

陈玉看到柜台上留下的荷叶包忽然想哭——他舅对他这样好,而他为什么却变成了跟李贵雨一样?

**

六月上旬,庄子的收成都算出来了。红枣看今年依旧风T雨顺,收成和往年类似,自是高兴。

“陆虎,”红枣居安思危道:“虽说年成好,今年的夏粮又是丰收。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有时常思没时苦,庄子的水窖还得修。”

陆虎笑回道:“大**说的是。这修水窖虽说辛苦,但修成了却是一劳永逸,可省了灌溉时从远处人力担水的辛苦。”

红枣笑:“你们都能这样想就好!”

打发走陆虎,红枣不免又和谢尚_gan慨:“大爷,咱们雉水城真是个好地方,你看的邸报上不是今儿这里灾就是明儿哪里难,独咱们雉水城这几年都是风T雨顺,家家日子好过!”

谢尚大言不惭道:“或许这就是俗话说的人杰地灵吧!”

红枣闻言一愣,转即忍不住笑道:“大爷,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谢尚笑:“自夸是不好,要不红枣,我先夸夸你,你再夸夸我好了。”

红枣笑得倒在炕上。

看到红枣久违的笑脸,谢尚心说:他Xi妇可真是个实在人,说到丰收收钱就高兴成这样。

过去几个月还从没似今儿这般高兴过!

八月八日谢尚十九岁生日。红枣想着谢尚明年可能下场乡试,二十岁的整生日都不在家过,便有心替谢尚好好做回生日。

结果才跟谢尚提了一句,谢尚就已经言道:“太爷爷已经和爷爷商量过了,那天的午席他替我办,然后叫上三叔四叔五叔几家人就在正院摆顿酒。红枣,你只替我给酒席加盘*油蛋糕吧。”

红枣笑:“蛋糕必是有的,只晚上大爷想吃什么?”

谢尚想想道:“中午已吃了一场,晚上只咱们两个人,倒是清淡些才好。”

红枣琢磨了一回清淡,便决定做盘寿司。

前世吃过许多回转寿司,红枣倒是做寿司跟早点摊做粢饭类似,都是拿米饭卷馅料,差别就是寿司外面要包海苔然后还要切成片,免去人咬的麻烦。

做寿司,必得有海苔,而这世才只有紫菜。

紫菜不好生吃,红枣得生法子把紫菜烤熟。

于是红枣有事干了,她开始在厨_F_倒腾紫菜做海苔**

到了八月初八这一天,午席的点心不用说就是谢尚最爱的裱花*油蛋糕——厨娘们已经无师自通拿*油裱出了各色折枝花卉。

这世不止谢尚爱雕花,厨娘们也爱。

淡黄色的蛋糕胚雪白的*油粉色的牡丹花,j巧甜美的蛋糕刚一上桌,连一向饮食清淡的老太爷都忍不住笑赞道:“这蛋糕花做得俊!”

谢尚闻言立拿小碟捧了一块给老太爷道:“太爷爷,您尝尝。”

然后又捧一块给大老爷**

红枣也如样给大太太捧了蛋糕。

谢允青的Xi妇姜氏看红枣还要给葛氏拿,赶紧阻止道:“大**您坐着吧,我们太太已经有了!”

自从生了长孙谢恒瑾后,姜氏人前的话倒是较以前多了些。

葛氏也笑:“尚儿Xi妇,你不要*心我们,你让我们自己来。”

“这样我们还能多吃几块!”

闻言李氏赵氏尤氏范氏以及大_F_现唯一一个待字闺中的孙nv谢沁儿都点头称是,于是红枣便再没坚持,含笑坐下。

俗话说“远香近臭”。虽然大_F_还没分家,但因为另院别居的缘故,红枣和她三个婶子三个妯娌和一个小姑倒是没啥冲突,每回见面吃席都是有说有笑,看着极其融洽。

但因着上回过继的事,红枣心里却始终绷着_geng被和平演变的弦——从过继到抢生长孙抢考秀才,这看似和睦的大_F_其实没一天停下过争斗。

散席后回到自己的卧_F_红枣方才放下心神和谢尚笑道:“大爷,你刚吃了蛋糕,再喝蜂蜜柚子茶想必会觉得腻,倒是喝杯清茶润润吧!”

谢尚点头道:“那就龙井吧!”

一时丫头泡了茶来,红枣和谢尚对坐喝茶。

喝两口茶,红枣看谢尚拿起炕头的书不觉讶异:“大爷今儿还要看书?”

“嗯!”谢尚头也不抬地言道:“再半年就下场了。趁现在得闲,能多看一点是一点!”

红枣看谢尚如此用功不免_gan慨:谢尚这也太拼了!

亏她还特地准备了桌游马球给他玩。

看他这架势,可哪里得闲?

看完既定的功课,谢尚抬头看红枣坐在对面托颐发呆,不觉出声问道:“红枣,你在想什么?”

红枣回道:“我在想明年生辰要送什么礼物给大爷才好!”

提到礼物,谢尚总算想起来了,笑道:“红枣,你今儿还没送我礼物呢!”

红枣也笑:“大爷,你总算想起来了?”

谢尚自觉冷落了Xi妇,有些不好意思道:“早上还想着跟你讨,没成想吃了顿席竟就忘了!”

看着谢尚眼下轻微的黑眼圈,红枣温柔问道:“大爷,你勤奋用功是好,但也别太苦了自己,得劳逸结He才好!”

“我刚想的就是今春大爷为了念书连马场都没去过几次,委实是太专心向学了!”

谢尚抬手握住红枣放在炕桌上的手,轻声道:“放心,我不累。我就是近来夜里睡得不大好,睡不足两个时辰就醒。”

前世久经考场的红枣一听就明白了,谢尚这不是神经衰弱就是焦虑过度。

想起前世高三班主任对此考前综He症的cu_bao解决方案“一天一个八百米!”,红枣建议道:“大爷,圣人说:身心He一。依我想大爷每日长时间坐着看书写字,心神耗费,而body不动,不免导致身心不和,就是休息时间该休息了,但body却依旧不觉得困乏,所以睡不好。”

“要不,大爷,你试试临睡前一个时辰在院子跑个十圈二十圈,让身子劳累一回,然后泡个热水澡再睡看是不是能好些。”

正_F_都是开间四米二的大屋,一排五间,加上左右厢_F_,院子的周长差不多是七八十米。如此十圈跑下来差不多有个八百米,正是前世高中nv生的中长跑距离,而二十圈才是男子项目的一千五百米。

谢尚失眠已有一段时间。他怕惊动人所以一直没请郎中来瞧。红枣的话听着有些道理,且悄无声息地能瞒着人。谢尚便觉得或可一试,点头道:“那我今晚上试试!”

眼见困扰自己的失眠都有了法子,谢尚心情舒畅,笑道:“红枣,现可拿出给我的礼物了吧?”

红枣一笑,让人抬来了新做的桌游马球。

谢尚看一个有两张炕桌大的长方木台子。木台下陷的台面铺着绿色丝绒,台面上悬空安着六_geng木棍,其中中间四_geng木棍各有或红或黄的三匹马,前后两_geng木棍则只一匹黑色或白色的马。

“这是什么?”

谢尚端详半天发现不认识,只得请教红枣。

红枣笑道:“大爷,我从前人笔记里看到有马球,便尝试着做了个桌面游戏马球。”

既然谢尚喜欢马,红枣便投其所好地改桌游足球为桌游马球了。

“马球?”谢尚思了一回印象里的马球,忍不住笑道:“这要怎么玩?”

红枣拿来球,站到控制黄马的一边,指着三_geng控制杆给谢尚演示道:推拉转这三_geng杆子可以让我这边的马来拦截和踢球,大爷,你推拉转你那边三_geng杠子控制红马,咱们谁现把这个球踢到对方的网里,就算谁赢。”

谢尚听明白后上手试了一回,不禁兴致勃勃道:“红枣,咱们来一场!”

头一回玩桌游,谢尚不免有些手忙脚乱,没几下就被红枣直捣黄龙拔了头筹。

谢尚不_fu输,捡了球,叫道:“再来,再来!”

**

大呼小叫了半个后晌,谢尚在出了一脑门的汗后终于有了一点心得,连赢了红枣两场。

听谢尚还在叫“再来”,红枣喘气阻止道:“大爷,我都站一后晌了,你且让我歇会儿,而且这天也好早晚的了。咱们喝口茶就该吃晚饭了。”

如此谢尚才恋恋不舍地放手道:“那红枣,我这个马球就现放你这儿,咱们明儿再玩!”

红枣点头:“好!”

晚饭如谢尚所想,特别简单,就只长鱼骨汤面加一大盘五颜六色的米饭样的点心和四样小菜。

“这又是什么点心?”谢尚发现点心又不认识。

“饭卷?”红枣随口便给寿司起了个化名:“拿米饭和烤紫菜卷了黄瓜_chicken_鸭鱼r等馅料所制,似中间这个绿馅就是黄瓜,黄色的馅料,这块是油条和酥r茸,这块是蛋皮,这个带红色的是腊r或者蟹r,酱色的是烤鸭,白色的是_chicken_r**”

没有新鲜海产,红枣便拿家常菜来充馅料,看着还蛮像回事。

谢尚x喜热闹,他看一大盘子的五颜六色,笑道:“我夹一个尝尝!”

谢尚抬手便夹了一块他最喜欢的蟹r,结果入口后爱的却是清甜米饭里的那gu子酸爽。

“这个馅儿不错,”谢尚告诉红枣道:“不过米饭更好。这米饭倒是比咱们家常吃的爽口。好吃!”

红枣心说谢尚倒是识货,她为弄这个寿司醋可花了老鼻子劲了——光醋糖比就实验了一页表格。

“这是米饭里加了醋糖等T味料的缘故,”红枣笑:“大爷喜欢这就各样都尝尝吧!”

“今儿头回做,也不知道大爷喜欢什么馅,就各样都做了些。大爷觉得好,就言语一声,以后让厨_F_都按大爷的口味来做!”

谢尚闻言自是欢喜,依言夹了一块黄瓜,发现爽脆,好吃!油条酥r绒,酥香,好吃!_chicken_r,neng滑,好吃!**

吃一样,赞一样,最后谢尚忍不住笑道:“红枣,你也别记了。你做的每样都好,你下回还就照今儿这样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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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安后,回书_F_看了一回书。谢尚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想着Xi妇的话去书_F_后的正院回廊跑圈。

前两圈轻轻松松,接着两圈谢尚便自觉有点喘。

身为贵公子,累得气喘吁吁是件丢人的事,谢尚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开始T整呼xi**

好容易跑完十圈,谢尚累得心脏都要蹦出喉咙口了——这自己跑和骑马跑,谢尚ChuanXi着想:差别竟然这么大?

这才跑了多少?谢尚目测了一下院子的大小,心说:五箭地有吗?

看来红枣说的没错,他就是坐太久了,身子没活动了!

今儿他是不成了,二十圈看来只能等明儿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一个一千五,更没时间和j力想通_F_了

一匣子宝石(九月二十六)

当天夜里谢尚睡的极好,就是早起觉得tui疼。

午后谢尚来家告诉红枣道:“红枣,昨儿夜里我照你说的法子跑了十圈,出了一身的汗,然后又洗了一个澡。”

“今儿夜里我确是睡好了,不过早起tui却是疼了,现走路都疼!”

红枣明白谢尚tui疼是因为运动后的*酸堆积。

红枣鼓励道:“大爷,你现tui疼是因为以前走路太少了,tui吃了力。今儿晚上你忍住疼再跑十圈,如此坚持十天,一准就好了。”

“我先前学骑马也是,两条tui都疼的很,但等坚持一段日子就好了!”

听说*i妇都能忍住疼坚持,谢尚不甘示弱地表现道:“红枣,我先前学骑马时也是tui疼,还有学拳时每日里蹲马步,不只tui疼,连胳膊都疼!”

“可惜,现早起念书,都没时间打拳了!”

“大爷,”红枣安慰道:“你有先前的基础和经验,tui很快就能不疼!”

“对了,大爷,”红枣又建议道:“你每天跑前做做拉伸运动。还记得我先前告诉过你的室nei体*吗?你把这脖颈手腕脚踝都活动开,再跑就不容易受伤。”

红枣教的广播体*,谢尚只在模拟科考小黑屋里做,没想跑圈前还能做。

谢尚一时有些怔愣,转即道:“那我今儿晚上再试试!”

红枣看她说啥谢尚就应啥,心情极好,习惯x地画饼道:“大爷,我听咱们爹先前说京师会试时天还很冷,而_yi裳和炭火却是有限,写字每每手冷。大爷现在日常多动动,把全身气血活动开,将来考试时站起来稍微活动活动,想必到时冷的也会好些。”

闻言谢尚想起冬天街面上拖大车的苦力每每穿着单_yi拉车,额上还冒热汗便应承道:“红枣,你说的极有道理。我今晚就都试试!”

夜晚,谢尚在院子里龇牙咧zhui地做广播*,已娶了Xi妇的显荣在一旁看得直咧zhui,但却不敢多话——主子不自己提要人,显荣暗想:他也不好主动送。

不然被大**知道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只看大**随口给大爷说的这个前所未有的跑圈法子,就知道大**心机shen着呢!

东坡云:“谈笑间敌橹灰飞烟灭”。现显荣看红枣就是*壁周郎,他可不想无故来触红枣的霉头,然后跟灵雨婉如嘉卉一般被“灰飞烟灭”。

八月节前红枣回桂庄送节礼。王氏看一眼堂屋里玩红枣拿来的桌游马球,一个人单挑李满囤父子的谢尚悄声问道:“红枣,你nv婿没再对上回陈玉的事说什么吧?”

“没有。娘,”红枣奇怪问道:“这都过去多久了,平白无故地你怎么又提起这事?”

“是你爹让我问的。你爹他,”王氏脸上浮现出奇怪地神色:“我现也看不明白了!”

“你姑前儿来说陈玉近来懂事不少,现铺子里的生意也做出来了,还拉了一个替外地客商代收枸杞的生意,上过月只这一样就挣赚了三四吊钱呢!”

“我以为你爹听了你姑这话就会松口叫陈玉来,结果没想你爹跟你姑说陈玉现今这样很好。他知道陈玉过得好就放心了。”

“至始至终你爹都没给你姑一句准话。”

“等你姑走了,你爹方和我说陈玉这事他办错了。他不该过去几年养大了陈玉的心,养得陈玉不通人情世故,搞得现在连亲戚都没法做——你爹说他非常后悔,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了。现就希望陈玉把日子过好,别的就罢了。”

“然后又说这件事他顶对不起的人是你nv婿,然后就是你。你爹担心你nv婿为此难为你。所以让我问你一声。”

“你说没有,我就放心了!”

红枣琢磨着她娘话里的意思,心里奇怪——她爹竟然跟她娘认错,这是日头打西面出来了吗?

还是说她爹学会了以退为进?

若是如此,那她爹对陈玉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

桂庄出来红枣原想试探一下谢尚对于他爹把文章私下给陈玉这件事的看法,但看到谢尚嘀嘀咕咕跟她示好说今儿玩桌游马球他给她爹和兄弟放了多少水时亮晶晶的眼睛就抛开了念头——难得谢尚这么高兴,红枣想:她就不要再旧话重提,坏他兴致了。

她爹心疼陈玉,但为陈玉试探谢尚这件事由她来干终是不妥——谢尚原就特别在意她给人东西,连自己亲弟的强都要。

再说事情过去没多久,以谢尚宝宝的那点小心眼子,看她无故又提陈玉,必是愈加嫉恨陈玉,如此反而不美。

所以这事她就先别提了,横竖陈玉现在过得不错,而且雉水城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她爹和陈玉抬头不见低头见,反倒是谢尚一年才来桂庄几回?

实没必要叫谢尚宝宝心里生刺。

九月初二,谢家的船从京里回来了。随船捎回来的除了谢子安和云氏给老太爷大老爷和大太太等长辈们的重阳节礼外,还有给红枣的生辰礼。

“红枣,”谢尚看着信告诉道:“娘说你虽然嫁我嫁得早,早梳了头,不用再办礼,但十五岁是nv孩儿的大生日,这生辰礼不能少——娘给你一tao足金镶正锦红玛瑙春花三杰头面过生日。”

“等东西都送来了,你记得查验一下!”

“哎!”红枣赶紧答应。

俗话说“千种玛瑙万种玉”。谢家八年,现红枣已然知道正锦红玛瑙是玛瑙里稀有的上品,有价无市,即便她婆至今也只得一tao。

现她婆给她一tao给生日,可谓是大手笔!

次日东西送来,红枣开匣一看,立刻笑逐颜开。

所谓春花春花三杰,就是牡丹梅花和海棠三种春天开的名花。

云氏给的这tao“春花三杰头面”里大小牡丹梅花和海棠花样的发簪各有五六样,耳坠也是三个花色各一tao——如此既可HeD,也可分拆成三tao分D,极其实用。

谢尚家来看到也是满口称赞说:“这tao玛瑙头面的颜色质地,竟是比娘先前的那tao石榴花的还好。实在是难得!”

“幸而我这回得了几颗好珍珠,不然还真拿不出手。”

“?”红枣被谢尚的话xi引了心神,立刻追问道:“大爷,你今年又给我打了一个头面?”

“嗯!”谢尚点头道:“先我既然说每年给你打个花冠,自是不会食言。”

“不过,得等到正日才能拿给你!”

为了更好地搭配玛瑙头面,谢尚觉得他手里的珍珠头面还得再改改。

红枣幸福地烦恼:“大爷,两个新头面,而我却只一个脑袋,生辰那天我到底D那个A?”

“两个都D!”谢尚Xiong有成竹道:“我给你的珍珠花冠,你就当花钿D,发髻上就选D几样娘给的这个玛瑙头面。本来我还担心珍珠的花冠会不会有些素,现配上这红玛瑙倒是正好!”

还能这样D?红枣觉得谢尚替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是夜,红枣睡前梳头时想起白日里谢尚的话便重新挽好了发髻。

红枣想着今儿新得头面的花色试D了一顶海棠花冠,然后拿海棠花红玛瑙发簪搭配D上,最后对镜一看,效果还真是杠杠的——比白天试D全tao红玛瑙的效果要好。

她到底还年轻,红枣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想:不似她婆气场强大,撑得起正红玛瑙的全tao大头面,现只D几件做花冠的点缀,倒是更He适。

九月二十六一早,谢尚亲自送来了新打的花冠。

由足金打制的金钱绿萼堆叠而成的花冠,每朵金钱绿萼的花心都镶有一颗珍珠,其中正中位置的九朵梅花花心的珍珠个头尤为大,每个都有红枣的小指肚那么大,雪白浑圆,散发着似月光一样的柔润珠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D好花冠后以最大的红玛瑙梅花充当顶心,再以次大的ca于九朵梅花围圈中心的*处,然后在两鬓*处对ca进两对红玛瑙的梅花簪,最后红枣揽镜自照便觉自己猗猗晔晔,光彩照人。

谢尚见状不由邀功道:“红枣,我眼光怎么样?”

红枣对镜笑道:“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谢尚满意了,但zhui里犹道:“且等两年,我给你打更好的。”

等他有了功名,谢尚想,就能给Xi妇的花冠添上点翠了!

D好头面,换穿上浅金缂丝梅花纹的袍子和红洒金绵裙,红枣方和谢尚一起去堂屋吃早饭。

饭后红枣又对镜补了妆,方才同谢尚去天香院请安。

看到红枣进来,屋里除了谢知道外其他男nv的表情都是一僵——尚儿Xi妇竟然又打新头面了,而且还是罕有的指圆珍珠和正锦红玛瑙头面。

谢家妇人没有_yi食之忧,日常无事就会攀比各自的头面首饰——妇人头面首饰的贵重或者添新往往寓意着嫁妆丰厚男人宠爱或者儿孙孝敬。

而男人也会暗搓搓地关注族里nv人的头面——俗话说M_凭子贵Q随夫荣,与M_亲的孝敬不及兄弟,或者Xi妇的穿D赶不上妯娌,对于男人来说都是塌台,连带的自己也遭人看低。

所以一般男人升官了,发财了,都会给M_亲和Xi妇打头面,寓意“改头换面”。

头面之所以能叫头面,就是因为其关系着一家子人的荣辱。

所有人都知道谢子安这_F_人最富贵,也都理智地告诉自己不要和他这一_F_人攀比,但每次事到临头还是止不住地哀叹自怜——什么时候自己(男人)才能似谢尚一样隔三岔五地给Xi妇打新头面?

大太太吕氏心里尤为不好受——她都还没有正锦红头面呢!

但看到红枣行礼后站起,吕氏却慈爱笑道:“尚儿Xi妇,一转眼你进门都八年了。八年来你孝敬老爷和我,*持家务,着实辛苦。今儿你生辰,我也没啥好给的,只这两_geng簪子是我年青时的头面,现在给你,你自带或者赏人都行!”

闻言红枣谢了大太太,随后葛氏李氏等人都与了红枣贺礼,红枣一一拜谢收下不提。

五福院老太爷今儿一见谢尚红枣行好礼便招手叫两人近前。

老太爷让人拿来一个匣子给谢尚道:“这匣子里是我早年存下的几颗宝石,一直都没舍得给人。尚儿,今儿给你,你拿去给你Xi妇打两样首饰D倒也罢了。”

闻言红枣和谢尚赶紧又磕了一回头,谢尚方接过匣子。

听说是老太爷珍藏多年的宝石,屋里其他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匣子上——老太爷为人可不似大太太一般扣扣索索,他既说是珍藏,那必是非同凡响。

虽说早知晓老太爷偏心,过去几十年经历了不少类似场景,但今儿再次看到,大太太吕氏和她的三个儿Xi妇也依旧不能免俗地在心底泛酸。

俗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几个人想:她们是不及尚儿Xi妇聪慧机敏善应对,但这些年也没少在老太爷跟前尽孝——偏老太爷对她们愣是不假一点辞色,一块宝石都没给。

吕氏等尚且如此,姜氏范氏尤氏三个进门才两年的孙Xi妇心里就更酸了——同是重孙Xi妇,几个人想:且她们比尚弟妹还多了诞育之功,给老太爷添了玄长孙和玄长孙nv,结果今年过二十岁,老太爷却是连句好话都没有。

先她们只以为老太爷不管重孙Xi妇这些事,谁想轮到尚弟妹,一个十五岁的生日,老太爷抬手就是一匣子的宝石。

老太爷这心也偏颇太过了。

姜氏等人以为这就叫偏心,结果没想让她们气掉下巴的事还在后面呢!

老太爷看谢尚收了匣子,便道:“尚儿,今儿是你Xi妇的好日子,你且家去陪你Xi妇说说话。”

谢尚答应着和红枣双双家去了,老太爷便和下剩的谢子平,谢允青等人道:“今儿不讲书,你们也都散了吧!”

得,就为尚儿Xi妇过生日,老太爷竟是连书都不讲了。

饶是姜氏x子好,见状也不免有气,但她摒得住,尤氏却是因为怀着身孕气x大,一出门便口无遮拦道:“老太爷这也做得太过了,似咱们这样不得人意的倒也罢了,明明是一样的重孙子,而且还是中了秀才的,怎么也这样不上心?”

时葛氏就走在尤氏身前,闻言转身喝道:“闭zhui!”

这是葛氏头回给儿Xi妇重话,尤氏出其不意,吓得当即就收了声。

姜氏在一旁也被唬了一跳,着实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多话**

红枣和谢尚住得近,并没有看到主院门口的这番是非。

两人家去后便立开了老太爷给的匣子。看到匣子里分隔存放的三块祖M_绿三块红宝和两块蓝宝,红枣下意识地摒住了呼xi——澄净妍丽的宝石,不必借助放大镜,只r眼就能_gan受到自然造物的美。

“到底是老太爷的收藏,”放下手里的放大镜,谢尚笑道:“先我竟都没见过。”

“老太爷既说给你打首饰,那我必得好好想想这头面要怎么做才堪配得上这些宝石。”

“大爷,”红枣对举着两块蓝宝石建议道:“似这么好的宝石哪能做成头面?”

谢尚:?

红枣笑:“头面D头上都是给旁人看的,自己_geng本看不到,有什么趣?依我说,大爷倒是拿这宝石成戒指D手上,没事就能欣赏多好!”

宝石太过美丽,红枣怎么看都看不够,便想着做成戒指以方便欣赏。

红枣的言论虽说新鲜,但谢尚想着戒指也是首饰,并不算违背老太爷的意思听得有理,点头道:“行,那我先给你打三个戒指!”

“大爷,”红枣纠正道:“不是三个,而是三对,跟五儿和一一一样,你我都一人各一个!”

提到欣赏,红枣不免想起自己Xiong前挂着的花鸟玉佩五儿。

五儿最初才只是块干巴巴的古玉,但这些年经过她每日的摩挲赞美已经出落得润泽通透,宝光隐隐,搁谁见了都得赞一声“美玉”。

红枣养五儿得了趣,便想着把这宝石也跟玉一般地养。

五儿是谢尚给她的,红枣想:现她得了宝石自当也分谢尚一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谢尚摇头拒绝:“红枣,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是老太爷给你的东西,我不能要。”

红枣急道:“大爷怎么能不要呢?当初爹给你的玉佩,你给我,我就收了。”

“为什么?因为我想着我和大爷夫Q一体,不分彼此。”

“现老太爷既然把宝石给了我,就是我的。我还是这句话,咱们夫Q一体,你D我D都是一样。”

“即便老太爷见了,也只有喜欢。”

“再说大爷将来是要做官的人。这做了官,却没有像样的戒指看着也不像。似我早有心给大爷置办两样撑门面的物件了。只我出身寒微,至今没寻到门路。现老太爷既给了这罕有的宝石,倒是方便我借花献佛了!”

“大爷,若是一味要给我打首饰也行,”最后红枣赌气道:“我且D了在老太爷露了面,转身还是改了戒指给大爷。”

红枣说得实在恳切,谢尚终于应了:“行,那我先打三对戒指,咱们一人三个。你的头面我再生法子!”

“大爷,”红枣高兴道:“往后咱们除了养玉,再养回宝石,看能不能养出花来!”

谢尚很想告诉红枣宝石不是玉,没人养,但看到红枣的兴高采烈,到底没说。

横竖碍不着旁人,谢尚如此想:红枣想养就养吧!

作者有话要说:对戒有了

天要下雪(十月二十九)

说好戒指的事,红枣又看大太太给的匣子。

匣子里果装着青白两_geng玉簪,玉质致密细腻,瞧着竟是极好的和田玉。

玉这玩意失之毫厘,就是谬以千里。红枣拿不准,又请谢尚帮忙掌眼。

谢尚看后点头道:“红枣,大太太给你的这两_geng簪子都是和田籽料,比你先前的几_geng不差。”

红枣得了确信,心说大太太对她倒是大方——似这样的玉簪一_geng得二三十两银子呢。

不过细思起来,自她进门,大太太确是对她还不错,并不似旁人说的扣门。

似葛氏李氏等人的表礼就一般了,都是常见的戒指耳环绸缎。红枣胡乱瞧了瞧就叫人来收了去。

东西刚刚收好,李贵中便送寿桃寿面来了。

红枣十五岁生辰,李满囤参照城里的风俗特地买了金玉两_geng簪子装匣子里让李贵中一起捎来。

因为舍得花钱,今儿李满囤给红枣的这_geng玉簪竟也是_geng羊脂白玉。

红枣瞧后心中_gan动。放下簪子红枣招呼她弟喝茶,然后又吩咐人去厨_F_看*油蛋糕和午饭加菜。

就这么个说话功夫,红枣打发走丫头后一回头便看到谢尚和她弟已经分站在桌游马球的台子前热火朝天地战了起来。

话说,被撇下的红枣心生怀疑:今儿到底是谁过生日?

对戒要照顾男nv双方都能D便不好做得太过花哨。

依红枣的本意:宝石自身就已华彩得让人眼瞎,戒托只做个活口素圈就好,但奈何雕花男孩谢尚不同意,他坚持给蓝宝石对戒定画了如意云纹,红宝石对戒画了*通草纹做戒托装饰——只祖M_绿戒指用了素圈。

都是常见的花样,显荣把谢尚选定的六块宝石拿出去,不过两天就拿回了成品。

这年头光学还没形成理论,加工工具也很原始,还没有红枣前世的宝石切割技术——似前世烂大街的八心八箭想都别想,所有宝石的加工都只有原始的抛光。

但饶是如此,三对戒指依旧因为宝石自身的高品质璀璨得让红枣惊Yan——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稀罕的宝石戒指一上手,红枣再看她首饰匣里的其他戒指就都不好了。

有时候红枣就是这样的喜新厌旧。

同样三个戒指,谢尚在拿放大镜一一看过后很快就选定了和身上家常蓝袍匹配的蓝宝石戒指D在左手中指上。

抬头看到红枣一手D了三个戒指,且还对着窗户艰难抉择,谢尚忍不住笑道:“红枣,你今儿穿的是绿色_yi裳,D那个祖M_绿就好!”

“不!”红枣头也不回地拒绝道:“我现在家,就D三个,等出门时再说。”

谢尚**

“你既是都D上了,”谢尚不解:“干啥还瞧个没完?”

“好看!”红枣右手托着左手的胳膊肘,拿自己D了三个戒指的左手掐兰花指孔雀头ok等各种造型给谢尚看,还问谢尚:“好看吗?”

眼见谢尚不答,红枣也不生气,自顾自地沉迷道:“太好看了!百看不厌,越看越爱,越爱越看**”

谢尚**

虽然红枣的行为有点一言难尽,但看到红枣眉眼间的志得意满,谢尚终究没加以阻止——这事说到底,谢尚想:还是红枣先前没见过什么好宝石。但等以后见多识广了,自然就好了。

横竖现在自己家,又没有外人,且就让她开开心吧!

谢尚自己虽说也没几颗宝石,但他见多了老太爷大老爷和他爹的穿D,所以谢尚即便心里喜欢,面上的表现却不似红枣这样乡下人进城——各种新鲜。

吃完晚饭,红枣看谢尚只D了一个蓝宝戒指,便特地换穿了件和谢尚一样的蓝色袍子,然后方收了祖M_绿的戒指。

依依不舍地放好戒指转回身,看到谢尚犹盯着自己D了两个戒指的左手,红枣有点不好意思地干笑道:“大爷,我袍子的颜色对应这个蓝宝戒指,裙子的颜色正映衬这个红宝戒指。如此红蓝相应,倒是D两个正好。”

若不是D三个实在太暴发,红枣真的是一个也不想摘。

谢尚难得看到红枣心虚,忍不住笑道:“红枣,刚我在想还有两颗宝石,倒是给你镶个什么样的戒托好?”

闻言红枣却推辞道:“大爷,我有这三个戒指足够了,毕竟我除了戒指还有头面能够撑场。”

“倒是大爷,将来与人交际少不了上等宝石戒指。若来去只三个戒指,没得让人看低,说是程咬金三板斧。”

“好宝石难得,所以那两颗宝石还是给大爷用。这也是咱们一家子的体面。”

谢尚闻言自是_gan动——他Xi妇处处为他打算,连他以后仕途可能用到的场面戒指都想到了。

正_F_请安,老太爷看到谢尚手上的戒指有点眼熟,便招手叫谢尚近前细瞧。

看到确是自己的珍藏,老太爷忍不住笑道:“你Xi妇怎么把这宝石给你了?”

“太爷爷,”谢尚自豪笑道:“我Xi妇说我没有好戒指,所以把您给她的宝石大半都给了我!”

“嗯!”老太爷点头道:“你Xi妇是个有心的,这戒指你D确是极He适!”

虽然没再多说,但老太爷对红枣不免又高看一眼。

一众重孙Xi妇里就数尚儿Xi妇行事大方He他心意——亏允芳Xi妇前儿好意思说他偏心,老太爷心说:他人老归老,眼花归花,心地却还没糊涂。

他这一匣子宝石若是给了允芳Xi妇,怕是除了助长她更分不清东西南北外没一点正经用处。

而尚儿Xi妇凭借这匣宝石不仅收拢了丈夫的心,而且还能为丈夫未来打算,如此公私兼顾,方才是他谢氏一族的宗妇风范。

谢知道在一旁点头道:“尚儿到了年岁,确是该有几个登样戒指。我那里也收了几块宝石,原打算明年你加冠的时候拿给你,没想你Xi妇现就把自己的宝石拿给你了。”

谢尚作揖笑道:“那我就先谢谢爷爷了!”

谢知道也笑:“我的收藏原不及老太爷,到时你别嫌弃就好!”

谢尚赶紧表态:“怎么会?”

**

谢允青看着自己手上的蔚蓝色碧玺戒指没有说话。

这枚戒指的戒面是他二十岁生日时老太爷给的,无论颜色还是净度都是上等,但还是赶不上谢尚手里的蓝宝——蓝碧玺以似蓝宝为上品,但到底不是蓝宝。

而老太爷和他爷给的几块蓝宝,品相都不及这颗碧玺。

屋里妇人们都是在看了谢尚的戒指后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老太爷干啥要给红枣一匣子宝石了——每个子孙到了弱冠之年,老太爷都会给送几颗宝石,比如先谢允青得了六颗,允怡允芳各得了四颗,二_F_的长孙谢允也得了四颗,其他人一般就只得两颗。

再想起今年重阳,老太爷又只给红枣一个nv孩儿祝“高”,一众nv人的心里登时都变得不是滋味——老太爷这是把尚儿Xi妇当亲孙子一样待呢!

而她们都只是隔了一层的孙Xi妇。

越想越失落就越要自_N_地去看红枣手上的戒指——她们都留意到了,刚红枣叠手行礼时手上也D了宝石戒指。

她们得知道老太爷给尚儿Xi妇的匣子里装了几块宝石,是四块,还是六块?

俗话说“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过三天,nv人们就看出来了,红枣新添的宝石戒指有红宝蓝宝和祖M_绿三枚,而谢尚家常D的就蓝宝和祖M_绿两枚,如此便是五块宝石,再联系上先前谢尚告诉老太爷的是“大半”,怎么说老太爷给红枣的匣子最少也是六块宝石——跟给曾长孙谢允青的是一个待遇,甚至有可能还更高,只是暂时没有露出来**

金秋依旧是个丰年。

看到陆虎拿来的庄子收成红枣正喜笑颜开,却听一向不管事的谢尚忽然问道:“庄子的秋种都种好了吧?今年天气有些反常,大概再有五天就会下雪!”

“今儿才十月二十,五天后也才是二十五,还没到冬节,”红枣疑惑:“怎么就要下雪了呢?”

“往年不是要冬节后才下雪的吗?”

谢尚无奈道:“要不怎么说反常呢?”

“我现就盼着我卜错了!”

谢尚早知道冬天在变冷变长,但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快,心里不免也是担忧——他谢家家大业大,但凡有什么乱子,必是首当其冲。

闻言红枣忍不住又想起“小冰河时期”,心中叹息:这年头连个气温计都没有,世人面对天灾只能被动接受。而她这个一知半解的穿越人为了免除被当异端给烧死的危险也不好乱说话。

“陆虎,”红枣补充问道:“几个庄子的秋种都怎么样了?还有树上的果子,牲口过冬的草料菜地上的暖棚搭建呢?”

陆虎回道:“回大爷大**,六个庄子的秋种都已经好了。牲口一冬的草料和菜地暖棚都备好了,只还有两个庄子的果子虽是收了,但还没全存进地窖。小人这就再去催催庄头。”

红枣点点头,打发走陆虎后问谢尚:“大爷,似这种冬节前下雪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先例?先九九消寒图都只记载冬节后的天气。”

谢尚皱眉道:“这确是以前罕有的天气,现只能咱们自己拿黄历本子来记了。”

红枣也没别的主意,只能让人叫了谢又春来。

“春叔,”红枣道:“这天眼见就冷了。买办们把冬节各_F_的份例都采办回来了吗?”

“这事儿得催催了。不然等雪下来了这东西还没到,没得被人抱怨咱们办事不经心。”

**

对于红枣的话,谢又春都是没口的答应。只出来后谢又春方才悄声问廊下候着的显荣:“平白无故地,大**怎么就提起下雪的事来了?”

显荣轻声道:“大爷说五天后有雪。”

谢又春恍然大悟,自去准备不提。

打发走谢又春,红枣本还想再去提醒她爹一声,但想着谢尚这预报天气的本事有点神叨,而她爹又是个藏不住话的便只能罢了。

横竖余庄头是个妥当人,红枣暗想:即便突然下雪她爹庄子有些损失,也是有限。

次日一早谢又春便陆续送来了各_F_的分例和各处下人们的冬_yi,红枣指派锦书芙蓉碧苔几个人负责分派**

十月二十四还是小阳春的好天气,风和日丽的,加上院子里的丹桂开得红Yan,xi引得不少野蜜蜂来围绕。

趁着天好,红枣让丫头们把自己和谢尚的被褥都拿出来拆洗照晒,新改了面的大毛小毛_yi裳也一起拿出来照日头**

傍晚时候,红枣刚把丫头们新缝好的被褥拿给显荣让他给谢尚铺到书_F_,天就突然变暗,院里的树叶子也摇了起来。

红枣让人掌灯给炕上的谢尚送去,谢尚却抛下书走出_F_门看了会子天后告诉红枣道:“今儿夜里怕是就要落雪!”

红枣道:“那我晚饭后便把给老太爷大老爷和大太太的冬节孝敬送去。”

谢尚点点头道:“这几日你一直忙个没停。”

红枣笑回道:“还好!本来十日干的事一下子集到五日做完,难免有些忙乱。”

“不过事情做好我也就闲了。明儿起我就能窝冬了!”

看到红枣嘚瑟的笑脸,谢尚没来由地觉得心情转好,跟着一起笑道:“那明晚你让人备个火锅吧!”

“好久没吃,还怪想的!”

“成,”红枣点头道:“今儿后晌春叔让人送了不少鱼和八爪鳌来。我让厨_F_明儿包些八爪鳌馅的鱼丸给你下火锅。”

想起鱼丸咬开时的那口鲜香谢尚不自觉地xi了口口水,问道:“那今晚吃什么?”

红枣笑:“今晚委屈你,只有清粥小菜,主菜就只一条同心财余。”

**

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刮得窗户纸都索索做响。

晚饭后同谢尚出屋往正院给老太爷请安的时候,红枣看到院里的石榴树下落了一地谢尚原说留在树上经冬的石榴。

谢尚见状颇为可惜道:“原想留着这石榴看石榴压雪的景象,没想一会儿功夫就落了这许多。照这个落法,怕是明早起来全落光了!”

红枣道:“俗话说瓜熟d落。这落的怕都是熟透的。大爷放心,树上一准还有没长熟的,这些才落的石榴倒是让丫头小厮捡去吃吧!”

先明霞院的石榴,谢尚看到了没事就去摘,总是存不住。结果今年红枣院里的石榴谢尚却一个都不让摘,说要留着做雪景,对此红枣也是听之任之——横竖明霞院主院两棵树结的石榴就足够她吃了。

想想红枣有嘱咐道:“大爷,现刮风,到处都是飞灰,你今晚可别跑圈了。若是xi了灰,容易咳嗽。且等这雪下来了再说。”

谢尚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点头答应。

主院请安出来,雪珠子已经落了下来。红枣见状便让人包了雪褂子和鼠皮皮袄送给还留在主院的谢尚**

十月二十九,红枣和谢尚去桂庄送节礼。王氏看到红枣头上特地簪的金玉簪叹道:“似这金簪子倒也罢了,这个白玉梅花簪却是太素净了。可惜你爹不听我的,不然送一对金簪多好!”

红枣笑:“家常都是D金,现添个白玉簪子倒是素雅。再说先族长伯娘过节还D素银头面呢!”

闻言王氏方笑道:“别说,这白玉的簪子倒是比素银簪养眼,而且文气。”

“就是这话了。”红枣给王氏看她Xiong口挂着的花鸟佩:“娘,您看我这块玉,先前可说是其貌不扬,但几年D下来,这玉色就慢慢出来了。”

“娘,您看现在好看吧?”

“还真是!”王氏虽然压_geng不记得红枣这块玉的原样,但看现在流光溢彩,通透润泽不觉赞道:“你这玉牌虽是青色,但看着比你弟的金锁一点也不差。”

红枣知道有些事不好跟她娘较真,便只道:“娘,这就是玉和金的差别。玉是活的,会越D越好看,你且再等几年看,我这玉佩必是比D_D的金锁更好看!”

“不信,您也养一块试试!”

“我?”王氏没想到会说到自己身上,想想问道:“红枣,你的意思是你这_geng发簪将来也能_geng你这块玉佩一样?”

红枣点头:“日常多D就能。我婆有一_geng,还是她出门时她*给她的,据说她*又是她*的*给的。那_geng簪子怕是有百八十年了吧,比我这玉佩还好看呢!”

“哇——”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王氏也想养_geng漂亮的玉簪传给后人。

问了好一会儿玉的事情,王氏方才告诉红枣道:“玉凤的事定下了。这个月**定,腊月十六出门。”

红枣想想道:“娘,大定就算了,我只腊月十六走一趟罢。”

王氏点头道:“这样就好!”

“对了,你nv婿明年下场吧?”

“下场!”红枣道:“现每天都在用功,所以能推的人情我都推了,以免耽误他用功。”

“嗯,该的!”王氏赞同道:“这科举可是大事!”

“你nv婿学问那么好县试一准能过,到时让你爹同你nv婿一起去府城考试,还能做个伴。”

“这些天你爹也在用功,说他不能去府城后给你nv婿丢脸。”

红枣**

红枣前世听多了孩子学习不好给父M_丢脸的话,还是头回听说岳父担心学习不好给nv婿丢脸的呢,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干笑道:“我爹倒是上进!”

“可不是,”王氏笑道:“你爹近来连毛笔都写秃了好几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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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耻而后勇(二月初五)

对于李玉凤大定,红枣不来,李高地有些失望——毕竟事情都过去怎么久了,李高地想:没想这红枣却还记着仇。

但红枣是出嫁nv,来不来都不好挑剔,李高地当着长子的面勉强笑道:“红枣现管着那么大一个家,走不开也是情有可原。”

于氏恍若未闻地翻捡着继子拿来的红枣给的_yi裳包袱,盘算这一tao酱紫色绸缎棉袍枣红色绵裙是李玉凤大定那天穿还是出门时穿更He适。

经过去八年于氏已然明白红枣对自家就是个面子情,所以她也干脆地不再自作多情,而是想着如何尽可能地利用好这面子情了。

李贵雨和他爷一般失望,毕竟红枣每回来拿的东西都不少,而红枣不来或者少来就意味着家里少得许多礼。

郭香儿自从知道李玉凤的嫁妆里有两tao城里宅院就化身成了柠檬j。

当初李玉凤定亲时买的两tao原价二十来吊钱的宅子如今市值已经上Zhang到三十吊出头,且租金也Zhang了,现李玉凤一个月能拿五百钱的_F_租。

过去六年,李玉凤凭借这两个院子的_F_租给自己积攒了三十吊的压箱钱,如此加上她爹娘另给的木器家什和_yi裳被褥便是一份极体面的嫁妆——抵郭香儿嫁妆的两倍不算,还能月月生钱。

还在今年年初才刚进门的时候郭香儿就曾试探问过李贵雨小姑如何能陪两个宅子不说还能加历年的租钱,没想李贵雨无奈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李贵雨其实也不愿意再给妹妹多陪_F_租钱——三十吊钱,又一tao宅子了,但奈何他爹娘不同意。

郭香儿疑惑:“怎么说?”

李贵雨无奈道:“今年年前你还没进门的时候,爷爷就提过这事,但被爹给驳了?”

郭香儿吃惊:“还有这事?”

印象里她公公极其孝顺,一向都是她祖公公咋说咋好。

李贵雨回忆道:“爹说了玉凤这嫁妆听起来多,但家里其实没出啥钱。”

郭香儿**

李贵雨继续道:“两个宅子,一个本就是玉凤自己拿男方家的聘礼买的,家里其实就只陪了一个宅子,但实际里玉凤这些年帮着家里种菜卖菜,挣得钱已抵够这个宅子钱和嫁妆钱。”

“爹又说玉凤同堂四个姐妹,红枣不说了,现在看金凤桂圆的嫁妆将来一准也少不了。”

“玉凤的婆家已经是姐妹里最低,他不能再不给些嫁妆让人戳指。”

“然后爹又说六年前严五婶为什么敢上门来闹事,让玉凤说不到好婆家?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村里人看不起他,觉得他这_F_人立不起来?”

“现又是三弟说亲的关键时候,爹说他想趁玉凤出门的风头给三弟说个好Xi妇。”

听说还牵扯到李贵吉的亲事,郭香儿更不愿意了——自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郭香儿想:若是三弟娶了个yao杆子硬的Xi妇可是叫她这个大嫂后面难做?

“爹这么想没错,”郭香儿委婉道:“但这嫁妆不是一家两家的事,爹娘给大妹妹陪这百十吊钱的嫁妆,即便爷爷愿意了也还有族人呢?”

“族长就没意见?”

“有红枣的万两嫁妆在前,”李贵雨摊手:“族人又能说啥?”

郭香儿**

郭香儿对于不能开口叫公婆男人不给小姑赔两个宅子非常气闷。她在堂屋倒茶时听说红枣只出门那天来自是趁愿——不然以红枣的出手,郭香儿想:她小姑出门一准又多一tao起码二十两的头面。

这可叫她这个连一tao宅子也没有的嫂子的今后如何在婆家高声呢?

郭香儿迫不及待地跑去厨_F_告诉李玉凤。

李玉凤倒是淡定自若,只道:“二妹妹现在家大业大,腊月十六能来就很好了!”

郭香儿觉得李玉凤避重就轻,直白道:“玉凤,你十六出门,十五添妆。二妹妹十五不来,这是不打算给你添妆的意思吗?”

李玉凤无辜回道:“可二妹妹十五来了就势必要住下,似咱们家哪得He适的屋子给二妹妹和她的那些丫头Xi妇们住?”

郭香儿不满李玉凤的不答反问,但却没甚办法,她总不能按着头强B李玉凤自承红枣不待见她吧!

看郭香儿给茶壶添了水后又去了堂屋,李玉凤不觉叹口气:她这个嫂子心眼太小,见不得她一点好。她横竖是要出门的人,倒是无所谓,但等往后贵祥贵吉娶了Xi妇,只希望她嫂子能有点忍让,不然这家里的口角一准少不了。

腊月十四是李玉凤过嫁妆的日子。李玉凤三十二抬嫁妆中有两tao宅子两锭五两的雪花银和二十吊钱——只这三抬的价值就有近百吊。

看热闹的高庄村人见状不禁都心生后悔——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少人暗想:谁想闷声不响的李满仓能给下个地都能摔成马趴的李玉凤这份嫁妆?早知如此,他们蛮好把李玉凤说给自己儿子。

李玉凤不会做事怕啥?城里花五吊钱买个粗使nv人啥不能做?

哎,真是悔不当初!

转念想起李玉凤的D_D李贵吉正在说亲,不少人就动了心思——毕竟能舍得花百十吊钱嫁nv儿的李满仓没道理会亏了儿子。

何况李满仓手里现还有八tao城里宅子呢!

以后一准还能再多!

听到村人对于李贵吉亲事的言语试探,郭氏心里高兴zhui里却只说不急,但等过了正月再说。

对于nv儿李玉凤现今能以村里数一数二的丰厚嫁妆体面出门,郭氏_gan慨犹多——她终是尽了一个M_亲的责任,郭氏想:把nv儿教导成人了。

郭氏挺自豪李玉凤这些年的成长,进而便看不上亲侄nv郭香儿的小动作——竟然比玉凤当年还蠢。

奈何这郭香儿关系着自己在娘家和婆家的双重脸面,有些话郭氏不好直言,只能暂忍不发。

李满仓挺不舍nv儿出门。买菜的多是妇人,有玉凤在,问价讲价都方便许多,而且他也习惯了身边有个伴。

但有什么办法呢?李满仓怅然:nv儿大了,必是都要嫁人的。

现就只能指望三年后贵祥能接自己的班了。

腊月十五,谢家家宴,十三_F_人齐聚五福院。

席间二_F_的谢允谢子蓉谢子芹三_F_的谢允忻谢子荃谢子苙以及十三_F_的谢知微均表示明春县试下场。

谢子平见状便拉着长子谢允芳自告奉勇地要做举荐人,然后又问谢尚要不要他来写荐书。

谢尚微叹一口气,含笑应了,心里却不免懊悔下场晚了——果然是一步晚,谢尚_gan叹:步步晚A!

他爹再厉害,但人在京师,也没法县试给他做担保!

散席后,谢尚的心情明显有些低落,红枣知晓缘故,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陪谢尚静默坐着**

谢尚独自出一会子神方告诉红枣道:“红枣,我原还犹豫明秋是不是要参加乡试,但现在看却是等不得了。”

“我不能乡试再落于人后!”

红枣看谢尚心情不好,温柔道:“大爷既要用功,那明儿我姐的喜酒便就不去了吧!”

“还是去吧!”谢尚摇头道:“你先都已经应了,食言而肥可不好!”

“而且我考试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今日还是李玉凤添妆的日子。

后晌李高地和于氏各与了李玉凤一对银錁子荷包做添妆,李满囤和王氏跟着也是如此。

看族里最富的大伯一家只给了四两银,郭香儿正觉欢喜,不想王氏又接过丫头递来的一个匣子道:“玉凤,红枣今儿虽没来,但她托我把这个带来给你添妆。”

说着话王氏打开匣子,却是一对足金手镯,分量还不小,只一只看着就能有一两。

不说郭香儿脸上的笑僵住了,就是李玉凤自己都完全呆住了——她做梦也没想到红枣还能来给她添妆。

上回她托金凤带去的歉意一直如石沉洪河,所以,玉凤忍不住想:这就是红枣给她的回应吗?

让她没有挂碍的出门!

王氏也挺意外红枣给李玉凤添妆,但她信任红枣,知道她此举必有shen意,便就没多问午晌才赶来送东西的显真,打算自己明儿直接问红枣。

在场最为高兴的当数李高地李丰收李春山李贵林陆氏江氏以及郭氏李贵雨李贵祥等二_F_人,他们心说:过去这些年,红枣可算是原谅玉凤了!

只于氏李满仓不为所动,他两个心里明白红枣惯会做面子情,即便原谅了李玉凤,也不代表会待见他们这_F_人——但凡他们还住在老宅,还占了原该属于大_F_的地。

十六早晌王氏一见红枣立刻寻机问道:“红枣你干啥给玉凤添妆?”

红枣淡然:“左右不过二十来两银子的事,何必让人觉得我气量狭小?”

“而且玉凤是出嫁nv,_geng本挨不着我啥事。”

王氏犹自不信:“就这样?”

红枣摊手:“不然呢?娘,似我身边的丫头放出去,谁不给赏两样头面?”

“结果我自己的同堂姐妹添妆却是一毛不拔,我要是这样做了,可叫外面不知底细的人如何议论呢?”

“娘,我这是破财消灾!”

俗话说“各家事各家了”。红枣没告诉她娘昨儿谢尚心情不好,她今儿原不打算来的事。

圣人说“知耻而后勇”。谢尚以科考为他三叔和族兄举荐为耻,自高庄村吃席回来后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看书累了就做眼保健*脸部按摩广播体*和原地跑圈,连桌游马球都不玩了

红枣看谢尚如此上进,自是努力干好后勤以为谢尚助力。

如此一个年眨眼过去,这就到了二月二龙抬头,谢尚下场县试第一场的日子。

红枣觉得似她爹县试第一场都能考个县第三,谢尚一准没问题,但后晌看到从考场家来的谢尚一脸心事,红枣心里不觉咯噔一下,心说难不成谢尚因为紧张太过,考砸了?

作为一个考霸,红枣考试惯常都是超常发挥。即便偶尔考砸,但因为自身强大的自信也不至于影响心情。

不过红枣曾有个舍友是个纤细神经。这货虽也是个学霸,但每逢大考都是考一场哭一场——考场出来就是一脸泪,然后一边吃饭一边看下场考的笔记还一边伤心流泪的那种,以至每到考试一宿舍的人都跟做贼似的屏声静气,就怕动静大了,影响了她看书惹她嚎啕。

红枣前世见过太多的奇葩。她摸不清头回下场的雕花少年谢尚的考试路数便就不肯随便说话。

反是谢尚_gan受到红枣脸色的沉重,安慰道:“我没事。今儿都答出来了。”

红枣闻言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谢尚却叹一口气道:“我尽力了,现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红枣疑惑:“怎么说?大爷既是全答对了,不就是县案首吗?”

谢尚叹息:“哪里这么容易?答对又未必只我一人,而县案首却必得一人。天知道咱们县太爷会怎么取舍?”

看到头回下场的谢尚宝宝患得患失,红枣觉得还是要以鼓励为主。

“大爷,”红枣正色道:“我听说县试头场的规则是同成绩按书法取名第。”

“大爷不止字写得好,墨更是比旁人磨得用心——大爷,我坚信细节决定成败,态度决定一切,但凡大爷不翻打翻了水碗砚台这样的错,咱们县没人的卷面能越过大爷去。”

“细节决定成败吗?”谢尚细思一刻,忍不住笑道:“红枣,你说得有道理。单论考试准备,我可说已经盖过了今儿和我一众考试的叔叔兄弟。”

“但世事难料,其他的细节,实非我努力所能达,我多想也是无益。倒是先吃饭吧。饭后还得去跟太爷爷问安呢!”

**

三天后县试发榜,显荣一早就去县衙布告栏等榜。一时榜单出来,显荣一眼看到上排最中心的谢尚名字,立刻如释重负,然后又细看了一回谢家其他人的名次方才飞奔回去报信。

时谢家其他考试人的小厮也都在看榜。他们看到飞奔的显荣,彼此望了望,却都没有跟他比赛去五福院抢喜钱的**——抢着去老太爷跟前给别_F_主子报喜,这不是打自家主子的脸吗?

虽然这回他们主子考得也不差,都进了县前十。

显荣成了无可争议地报喜第一人。

老太爷在听说除了他最疼的曾孙得了县第一外,其他七个子孙也都中了县前十后喜得连连点头,笑道:“好!好!赏!双份赏!”

于是显荣便得了老太爷赏的双份银子荷包。

时大老爷就在旁边。谢知道喜谢尚一个人名次压过了其他_F_的七个人,也高兴得让人拿了双份的银錁子荷包给显荣。

显荣一下子便得了四份赏钱。

确认自己得了县案首谢尚心里有了自信,上前与老太爷谦虚道:“太爷爷,我这回能取头场实属侥幸,且明儿又有一场。太爷爷爷爷,我先告假回去再补补漏。”

他那七个族叔兄弟在得了消息后少不得来与老太爷报喜磕头,谢尚想:他可不好把时间*费在他们头上。

老太爷也巴不得谢尚下场继续第一——虽然同是子孙,但谢尚却是老太爷一手带大的,老太爷自是待他于旁人不同。

“去吧!”老太爷呵呵笑着就给谢尚放了行。

时红枣已得了信,看到谢尚家来忍不住抱拳凑趣道:“恭喜大爷,喜钱拿来!”

看到红枣摊到面前跟自己要钱的手,谢尚伸手握住:“红枣,你想要喜钱容易,但你给我的贺礼怎么说?”

红枣**

红枣眨眨眼:“这才是第一场!”

谢尚笑:“你也知道才只是第一场?”

“明儿那一场才是关键。”谢尚道:“只有明儿一场我依旧拿下县案首,这后面三场才算有些把握!”

没错,对于谢尚而言他最没把握的场次就是其他人认为最容易的第一场,而第二拿不准的就是第二场。

文章,谢尚却是自认无碍的。

俗话说“夫荣Q贵”,李满囤关心nv儿,自然就关心nv婿的功名。加上今春李贵雨又下场县试,故而李满囤今儿也是第一时间就赶到县衙看榜。

看到谢尚考县第一,李满囤高兴,看到李贵雨考县七十八,李满囤更高兴——今年不用给李贵雨看文章了!

想着三_F_的李贵富也参加了考试,李满囤又在榜上找了一回,终在最后下找到了李贵富的名次:县九十六名。

还成,李满囤想:贵富头回下场就能中榜,倒是比贵雨强些。

至于他自己,李满囤有自知之明:有nv儿拿来的四书纲要,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这县前十怎么都姓谢?”

听到身边人的疑问,李满囤不觉又看榜首,然后果看到一溜“谢知微”“谢子*”“谢允”的名字。

谢家,李满囤咂*:今年这是下场了多少人?

“大哥!”李满园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兴高采烈道:“我看到红枣nv婿的名字了,县第一!”

李满园的声音有点大,周围人听到后下意识地一回头便就看到了李满囤。

巴掌大的雉水城,满大街都是拐弯抹角的亲戚和熟人,当下便有人来跟李满囤招呼**

还是前年,谢家就以一年中了三个秀才而让一县人咂*,而今年更是夸张,竟是一气下场了八个——难不成这谢家今年要中八个秀才?看榜的人无不做如此说。

李贵雨一个人站在人群里听着身边人的议论脸色难看之极——似文章他作不过谢家人就算了,为什么连第一场也差距这么大?

明明他都这样用功了!

他还能再怎么用功?

李贵雨实在想不通。

从容气度(四月初九)

第二场县试谢尚再次中了县第一,接着第三场第四场第五场谢尚都势如破竹一般全中了县第一,成了今春年无可争议的县案首。

当大红喜报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被糊上门墙,谢尚不为人知地舒了一口气——这科举的第一步他算是迈过来了,下一步便是府试。

鞭炮声还未沉寂,李满囤就拿着糕粽坐着骡车上门贺喜来了。

自从看到第四场的成绩,李满囤就坚信谢尚能中。他也不等第五场榜单出来,昨儿便让人做好了糕粽,今儿一早就拉进了城,如此竟成了衙门喜报之后来贺喜的第一人。

谢尚引李满囤来正院见老太爷和大老爷。

李满囤一见谢老太爷便不由自主地下跪磕头道:“请谢老太爷安!”

谢家人这回包揽县前八,李满囤以为看到了活的满床芴,不由愈加盲目崇拜谢老太爷了。

谢老太爷高兴道:“李亲家,快起来。尚儿快替我扶你岳父起来!”

李满囤站起身后正待寒暄,就听得外面的铜锣声,却是衙役给县第二谢知微道喜来了**

“你们老太爷,”午席后李满囤一进西院就和接出来的红枣_gan叹道:“好福气!福禄寿多子孙不算,子孙还多能成才——这样的大福,少有,真正是世间少有!”

其实李满囤中午忙着听人说话并未敢多喝,但气氛使然,李满囤依旧有了适逢其会,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飘飘然。

抬眼看到院里开得金红的四季桂,李满囤省起这是红枣去岁刚搬的院子,忍不住赞道:“红枣,你现住这院子的花木倒是比先前院子的出众!”

“这桂花开得好,你nv婿今春可不就折桂了吗?等秋天再开一波,你nv婿乡试一准继续折桂!”

闻言谢尚笑道:“岳父,借您吉言!”

李满囤哈哈笑道:“尚儿,你学问好,不用谦虚!”

进屋坐下,李满囤看到炕头的一本直庵堂文录不觉多看了两眼,谢尚见状问道:“岳父,您也在读这本直庵堂文录?”

李满囤摇手谦虚道:“没有,没有!我就是看着这名有点熟,好似,对了,就在刚刚的酒席上还听人提过!”

谢尚听李满囤说得耿直,忍不住笑道:“岳父,主持府试的府台大人自号直庵。这本文录里收的便是府台大人的两榜文章和诗词。”

“岳父既然下月要去府城参加府试,这本直庵堂文录可不能不读。”

只读了前岁科试优录的李满囤**

听了谢尚的话,李满囤终于明白刚席面上人口里说的背下直庵文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不禁有些懊恼:这么简单的事,他此前怎么都没想到?

谢尚看李满囤的神色便估计到他没有。

“显荣,”谢尚吩咐道:“你去我书_F_新拿一本直庵堂文录和思源集来。”

“岳父,”谢尚转与李满囤道:“府试之后是院试。院试大宗师的文章可巧我手里也有。今儿正好一起拿给您。”

为了方便,似这样的科考小众书籍谢尚都会一气买两本,一本放外书_F_,一本放nei书_F_,以免拿来拿去的麻烦。

谢尚想着雉水城书铺虽也卖时文,但种类有限,不一定有货,便把自己外书_F_只用来背默的书赠给李满囤——横竖他这两本文录都已经背透了。

李满囤闻言自是千恩万谢——市面上文集千千万,若不得谢尚指点,他是真不知道如何下手。

先李贵林念的也都是府城礼_F_出的新科秀才的文章。

得了书后李满囤没多呆便告辞家去了——光*宝贵,不论nv婿还是他现都不得暇闲聊。

送走李满囤回来,谢尚又跟红枣讨要贺礼。红枣便让人拿出一个雕着“连中三元”图案的红漆箱子来。

“大爷四月将去府城科考,”红枣道:“这一个旅行文具箱可方便大爷收纳笔墨纸砚。”

看到文具箱外表雕花描金,nei里小格分门别类,存放物件一目了然,谢尚不禁爱不释手,对着箱子开开关关好一刻。

“红枣,”谢尚忽想起一事立刻问道:“岳父将和我一起去府城。这个文具箱你是不是也送他一个?”

红枣扶额,无奈道:“大爷说的是,我也给我爹准备了一个书箱。只尺寸小些。花样则是我爹喜欢的麒麟吐书。”

“此外我还让张乙安排人在爹的梁庄做了不少准备售卖。不过大爷放心,不管这书箱卖多少个,这连中三元的图案就只你手里这一个!”

如此谢尚方才展颜笑道:“红枣,你真是太有心了!”

不有心行吗?红枣心里吐槽:你什么德x,我还不知道?

幸而她爹不似谢尚这般占强,不然她真是难弄了!

陈玉一个人守着铺子走不开。他在傍晚铺子下板后方才跑到县衙布告栏前看榜。

看到谢尚的名字在左右谢姓人的众星捧月之下高挂榜首,陈玉回想起两人头回见面时的场景,不觉轻叹:原来这就是“诗书为业”!

不过一年光景陈玉便经历了从长衫学生到短_yi小铺主的人生巨变,shen刻体悟到谢尚当年一句“诗书为业”后的自傲——“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道理。陈玉无奈地想:但实际里无论读书还是生活都少不了钱。一般人年岁一到为生活所迫就必得离开学堂自谋生计,而不能似谢家人一样_yi食无忧,专心科举,把富贵一代接一代延续下去。

不怪一城人都推崇谢家——思及往事,陈玉心中惭愧:当初他是如何得无知无畏,才能那样的鬼扯?

他先不懂装懂早就错了,只盼他的儿子将来别似他一般犯蠢,所以他必得留在城里,继续读书。他这一生虽成而不了谢尚,但还可学他舅白手起家。

他舅李满囤原也只是一个庄户,但自发家有钱后用功上进,现连县试都过了。

拿定主意,陈玉正准备离开,不想一扭头却看到了李贵雨——李贵雨在陈玉身后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李贵雨现在村里学堂教书,而县试一场就要考一天。李贵雨在县试前两场成绩出来后自觉今科无望便就没有再考——村里异x很多,想他这个差事的大有人在。李贵雨不敢给孩子放假太多,以免被人挑理。

似今日发榜,李贵雨也是等下课后才匆匆进城来看——午晌他爹对榜单一扫而过,只知道县前十有八个谢家人,其中谢尚中了县案首,其他七个却说不清楚。

李贵雨觉得还是得自己来一趟才能放心。

站在县衙布告前,看到谢家上榜的人有“知”字辈“子”字辈“允”子辈,李贵雨如遭雷击——这要是谢家人每年都似今年这样下场,李贵雨幡然醒悟:以谢家十三_F_那近百的男丁,他怕是再十年都进不了县二十。

李贵雨心情失落正准备回家,便看到了匆匆跑来的陈玉**

“陈玉,”李贵雨开口问道:“你去岁考得还不错,今年怎么没有下场?”

陈玉压_geng不想搭理李贵雨,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看陈玉自顾往回走,李贵雨追上来道:“还是说你已经放弃了?”

看陈玉加快脚本,李贵雨坐实了心中所想,便不再说话,而是一直跟到了陈玉的铺子。

陈玉被李贵雨跟了一路,心里早已憋了一团火。他停在自家门前愤怒问道:“你干啥跟着我?”

李贵雨看看左右:“我有话和你说。”

陈玉冷然拒绝:“狗zhui里吐不出象牙,我却没话和你说。”

“你走!我要关门了!”

眼见陈玉开了锁就要进屋,李贵雨急道:“陈玉,你既已不再科举,那你把谢家那个做文章的法子告诉我。我,我给你钱!”

闻言陈玉停住了动作,心里犯疑:李贵雨为什么会来找他要谢家做文章的法子?

“你说什么?”陈玉回头问李贵雨:“什么谢家做文章的法子?”

李贵雨:“就是去岁我大伯给你的他nv婿家作文章的法子。”

陈玉看大街上还有人,说话不方便,终让李贵雨进了铺子,然后又关好门后方才奇怪问道:“我姓陈,你想要谢家的东西自当找谢家人才是,你找我干什么?”

李贵雨镇定道:“陈玉,我知道你手里有。我从去岁看到你县试第三场第四场文章都上榜就知道我大伯一准给了你这样的东西。”

火光电石之间,陈玉恍然明白李满囤过去一年都远着他的原因——必是李贵雨又给他舅找事了!

陈玉厌恶地看着李贵雨,委实想揍他一顿,但思及此事的后果,陈玉竭力压下心里的怒气拒绝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但我告诉你,没有!”

“何必呢?”李贵雨拿出卖菜时跟婆姨们讲价的耐心劝说道:“横竖你又不考了。给了我,你还能换些钱使,不好吗?”

陈玉怒道:“李贵雨,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你自甘下流是你的事,但也别把别人看得都跟你一样。”

“而且谁告诉你我不考了?我只是还没准备好。五经还没能背得跟四书一般j熟而已。”

“你还打算考?”李贵雨打量铺子没法相信。

陈玉觉得有必要打消李贵雨的疑心,便从铺子柜台下拿出他默写的四书五经给李贵雨看,然后言道:“这有什么奇怪?如你所说,我去岁考的成绩并不差——怎么说都比你强。”

“似你这样的都没放弃,我又如何会放弃?”

李贵雨**

“但我自知我背默功夫不到,所以今年才没下场。似过去一年,我每天都在默背四书五经。你现看的这一tao是我近来默背的。现只有七本,等其他两本再默好了,我就送到城里书铺换些纸笔钱。”

“我可不似你,干不下霸占亲大伯家业的事,说不得过日子得j打细算些,却没想叫你误会了!”

看到笔迹工整得好似印刷的手抄书页,李贵雨知道今儿是讨不到好了。

李贵雨灰溜溜地离开了陈玉的铺子准备回家,但转念又跑去了南城一趟,寻书铺掌柜问了一回手抄书的价钱。

听说一tao手抄四书可以卖两吊四串钱,李贵雨算了一回纸墨的成本便觉得这活他也能干——以后不仅买纸墨的钱可以省了,而且还能赚个六百钱的零花呢!

李贵雨觉得他今儿进城虽没得到谢家做文章的法子但也不算空跑一趟。

谢尚四月将去府城,显荣清明过后便出发去府城打前站——看着人收拾整理谢子安在府城贡院旁的_F_屋以备谢尚谢知微和李满囤入住。

谢尚为了替红枣抬身价有意拉扯岳父李满囤一把,便邀李满囤到府城后一起住,然后又想着这回去府试考试的族人不少,他邀了岳家却一个族人都不邀有些难看方勉强邀了他十三爷爷谢知微。

至于其他人,谢尚就以_F_屋狭小住不下这许多人为由甩手不管了。

对此老太爷竟然是颇_gan欣慰——毕竟谢尚好歹还顾忌面子邀了他的老儿子,若换作他大孙子谢子安,可绝不似谢尚这般好说话,这宅子前面可是空了七八年!

对于显荣去府城红枣只发放了谢尚春天用的铺盖。

府城离得不远,红枣想:夏天的寝具很可以过一个月重新洗烫后再送去。

四月初二,谢尚李满囤和县里去岁今年中的其他五十八个人一起去了府城。

谢尚前脚走,红枣后手便叫了陆虎张乙等人来让他们小心门户。

五福院虽是大宅的主院,但由此出入的闲杂人也特别多——若是不留神钻进个人来,红枣想:可就不好了。

晚上红枣如常的去天香院给大老爷和大太太请安,然后又一起去给老太爷问省。

老太爷看人都在便道:“我年岁一年大似一年,j力却大不如前。正好尚儿去府城考试,我也趁机养养身子。”

“知道,你如今也有了年岁,也到了保养的时候,以后晚上没事你和你Xi妇就都别过来了。”

“似子平允青允芳允怡你们几个乘机好好温温书。这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你们也都在家温书,只初一十五再来吧!”

“横竖我这里有尚儿Xi妇照看着,她办事妥当,你们尽可以放心。”

“再说你们老爷和太太白日里还来呢!”

一席话听得红枣目瞪口呆,心说:虽然俗话都说“人走茶凉”,但老太爷这脸变得也未免太快了些。

红枣尚且如此,似谢子平等人的失落就更别提了——才刚想趁谢尚不在和老太爷养养_gan情呢,谁曾想老太爷就闭门谢客了?

看到男人不得脸,nv人们的脸色也都不好。但老太爷是绝对的权威,并没人敢当面质疑。

大老爷谢知道见状道:“爹,既是这样,尚儿Xi妇往后晚上也不用来天香院问安了。尚儿不在家,他Xi妇一个人倒是早些关了院门的好!”

老太爷点头:“就是这话了!”

至此红枣方才知道老太爷赶人是为了她,心中_gan动不提。

谢子安在府城贡院街的宅子是个三进三出的标准院落。前院十一间给下人住,主院自是给谢尚住,李满囤和谢知微和随行下人都安排在后院。

先李满囤陪李贵林来府城考试都是入住在客栈。客栈人多,即便都是考生,但府试三场,院试三场,每场下来都免不了有人失意买醉,吵闹在所难免。

现入住谢家的大宅,李满囤却只觉得清静——似他在家还有儿子李贵中烦扰呢,而在这里却只闻得院里海棠花树上的鸟叫。

怪不得谢家的孩子大了都要在外书_F_念书,李满囤心说:确是nei宅没有的清静。

四月初九下场府试第一试,谢尚做为县案首被点名和其他八个县的案首坐到了考棚第一排正对府台大人陈绍公案的地方——没错,这世的府试考试座位安排就是_geng据县试成绩,成绩越好的座位越考前,以方便主考官取材。

一府案首是一府的体面,除了会做文章,还得平头正脸,举止端庄,当然再有些其他才艺名声就更好了——如此方可为一府读书人之表率。

陈绍早知道谢尚,他三个儿子人生背的第一本诗集就是谢尚早年编的那本七巧板拼法图鉴,而他个人也极喜欢华容道以及谢尚作序的火烧*壁话本。

陈绍对谢尚先始印象挺好,但此番雉水县县前十八个姓谢,陈绍为防治下出科举大案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把谢尚安排在了最中间,他抬眼即见的位置上以确认谢尚的真材实料。

看到谢尚随着差人的点名从人群中走出,一身青_yi直裰飘逸清雅,丰神如玉,趋步上前却不显急躁,与己行礼风姿绰约,语声朗然,陈绍不觉捻须点头,心道:不怪邹进不避嫌也要取谢尚为案首,只看他这幅举止样貌确可为一县士民表率。

一时九县案首二十个人齐齐落座,陈绍目扫全场,心中谓叹:无论举止长相,还是既有名声,在座人中确是数谢尚出类拔萃,鹤立_chicken_群。

先邹进不避嫌地取了谢尚,今儿他,陈绍握紧了拳:且先看了谢尚的卷子再说。

一排二十张案桌,李满囤作为雉水县第二十一名坐在了第二十一排,抬头都看不清主考官鼻眼的地方,但李满囤老爷却觉得特别满足——他今儿也算是跟朝廷四品的知府大人平起平坐了!

这辈子有这么一回,他知足了!

一时试卷发下,一众考生拿到卷子后有的看卷子有的磨墨还有的边看卷子边磨墨或者看两眼卷子磨一会儿墨,然后再看两眼卷子——总之芸芸种种,啥样的都有。

陈绍不动声色地打量案下考生的动作神态,重点关注正对着他的谢尚。

陈绍看谢尚极快地便扫完了卷子,然后方拿水盂往规制砚台里注了水,拇指中指捏墨,食指抵紧,以标准的磨墨姿势跟在家一般打圈研磨起来——这对比周围人快速地拉直线磨墨动作实不是一般的气定神闲。

哎——陈绍叹息:只冲谢尚的这份从容气度,同等级卷子必是要取他为首了!

不然就不是避嫌,而是沽名钓誉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科举苦心准备的谢尚做梦都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脸而被取中

府案首(四月二十五)

五百六十人参加的府试,第一场背默全答对的有三十二人。

府衙礼_F_批改好卷子,最后的名次评定却要陈绍点头。

陈绍让人把三十二份卷子全部翻过来摊平排在一列,他站一边,_geng据卷子背面透出来的墨迹shen浅,先排了个大概,然后方坐下来看正面。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陈绍看卷子都是两张两张的对比来看,如此没费什么周折地就排好了名次。

名第排好,拆开糊名,陈绍看第一名是“谢尚”,不觉啧了一声,心说:果然!

师爷一旁听到,赶紧问:“大人,谢尚父亲谢大人是当朝翰林,您看这是不是要避下嫌?”

陈绍回想了一下谢尚的样貌,摇头道:“不必了。谢尚既是糊名取中,证明他确是真才实学。且他的字用墨黑亮细滑,非其他人所能比。这卷子搁谁瞧了都会取,不用避嫌。”

君子坦**,陈绍觉得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不能连手下邹进的胆气都不如。

邹进可是县前十取了八个谢家人,而事实证明邹进没徇私——第一场全对进了三十二名的谢家人连谢尚在nei足有有六个,而另两个也只是错了一道。

由此可见谢家子弟学问的扎实,而谢尚作为其中翘楚,更是一路绝尘。

现陈绍就等着谢尚去院试给自己挣面子,展示他治下的文风昌盛。

师爷看谢尚这张卷子墨迹如漆,确是比后面二三名的黑亮,便没再言语。

一时前三十二名名单写好,陈绍过目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李满囤”不觉奇道:“这李满囤是哪个县的?名字怎么听着似个庄户?”

不是没有农家子弟来考,但一般能考到这个位置的农家子弟都会提前改个文雅名字。

师爷赶紧翻出李满囤的履历递给陈绍道:“大人,这李满囤三代白丁,可不就是个庄户吗?”

“您看这籍贯雉水县高庄村。”

陈绍看了履历后笑道:“县试两场,一场县第三二场县第二,看来这个李满囤背默功夫没少花,为人想必十分刻苦。”

“哟,年岁也不小了,四十四了,还在坚持,倒是其心可嘉。嗯,且等下场看看文章笔锋如何吧!”

闻言师爷便知道陈绍预取了李满囤为本科“天道酬勤”的人选。

府试除了为国取才外还担负教化地方之责,对于到了一定年岁犹自刻苦上进的人在考察其德行后可奖励童生功名以激发其他人奋进。

李满囤因为名字够乡土,加上年过不惑,且四书五经背得够熟练便好运地jin_ru了陈绍的视野,被视作教化地方的典型。

第二天发榜,师爷一早便装成一个等榜的考生在府衙对面的茶楼占了个座儿。

榜单一出来,茶楼立刻就沸反盈天的议论开了。

师爷喝着茶淡定地听着着周围人相互道喜或者彼此安慰然后开始寒暄:议论本榜案首谢尚谢尚的父亲谢子安谢子安的爷爷谢老太爷谢尚Xi妇名下的甘回斋甘回斋销的七巧板华容道中馈录薄荷糖等等以及接着如此一番的议论第二名第三名**

终于有人提道:“这李满囤是谁?”

“他家干啥的?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别是个庄户吧?”

“就算是个庄户,念书时先生不也会给取大名吗?”

“这李满囤是那个县的?他这个县的私塾师傅都不给学生取官名的吗?”

涉及一县声名,雉水县的人坐不住了,有人出声说道:“李满囤老爷出身庄户,先前就没念过书!”

“没念过书?”一屋子人,连带师爷在nei都惊呆了——这没念过书的人都能考府试三十二,敢情他们这些年念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真的?假的?”反应过来,询问的口*就多了。

“当然是真的。”雉水县的人道:“你到我们雉水县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打听就知道李老爷五岁死了娘,他爹娶了后娘,后娘待他不好,李老爷少年时候就念了三年村学堂,没念过一天私塾。”

“真没念过书A?那怎么能来考试的?”

雉水县人:“自己上进呗!听说他自从发了财后就去城里书铺买了许多书回去念。书铺伙计老板都认识他!”

闻言师爷赶紧用心记下以回去给上司陈绍汇报。

“哎哟_M呀!”听的人无不惊叹:“这不用人教,自己看书就能看明白,然后就来考试,还能考到府三十二,这天资也太好了吧!”

“有没有人教,这个事说不好,”雉水县人替李满囤老爷谦虚:“毕竟这李老爷可是今儿案首谢大爷的岳父。而谢家书香门第,谢大爷和谢老爷都是饱学之士,但凡有他们指点,李老爷有今儿成就也不足为奇。”

“你看今科雉水谢氏人来了八个,这第一场全中了前五十。”

师爷听得一脸震惊,心道:李满囤是谢尚的岳父,为了避嫌,大人这个典型怕是不好立了!

“李老爷竟然和谢翰林是亲家?”

围观群众发出了比刚刚知晓李满囤没念过私塾更大的惊呼:“他就是谢李氏的爹?”

“写那个雉水谢氏中馈录的谢李氏的娘家爹?”

提到红枣,雉水县人都不自觉笑了:“李老爷可不就是谢大**的爹嘛!”

“谢李氏谢李氏,这个李字就是随了李老爷!”

“怪不得!”众人恍然大悟点头道:“俗话都说nv儿肖父。谢大**才德兼备,李老爷想必也是如此!”

师爷也知道谢李氏,但没想这样一个才nv的出身竟然是个庄户。

“那是自然!”雉水城人认同道:“现外面人都知道我们雉水县出枸杞,周围几个县也都是跟着我们县沾光卖枸杞发财。但却少有人知道我们县第一个卖枸杞的就是李老爷。”

“就是十年前李老爷拿了枸杞去药铺卖,我们城过半人家从此才多了条生计,甚至连县城都升成了大县。”

闻言师爷的下巴砸到了地上——占江州府商税极大比重的枸杞生意的_geng源竟在这李满囤身上!

师爷觉得他又要修正自己的想法了**

四月十三第二场,陈绍坐在公案后面看考生入场。

今儿的考场座位_geng据第一场的名次安排,比上一场有了极大变化——李满囤坐到了第二排中间可以看清知府大人眼角皱纹的地方。

李满囤为了去谢家体面吃席曾专门练习过拱手礼,当下他给陈绍的礼行得有模有样,跟他的样貌颇为不配,着实让陈绍有些意外。

虽然李满囤身材有点矮短,陈绍想:相貌也不出众,但礼仪还是好的,可见有些nei秀。

听说他nv婿谢尚也挺敬重他,现他就同他nv婿一道住在谢翰林在贡院附近的宅子里。

想起谢尚,陈绍下意识地瞥了谢尚一样,看到谢尚的丰神俊朗,面如美玉,陈绍不觉嘀咕道:这翁婿相貌的差距不是一般大A!

也不知那位谢李氏的真实相貌如何?是不是似传闻里的一样肖爹?

若是如此,那位谢大人给儿子娶Xi妇还真是“娶Q娶德”A!

**

四月十六,府试二场发榜,谢尚再次取了案首,谢家其他人也都在前百,独李满囤的名次退到了一百六十名——录取线一百五十名之后。

听到讯息,谢尚安慰李满囤道:“岳父,您名次其实离取中不远,而且您第一场成绩很好。但凡明儿的文章做好了,还是有极大机会!”

李满囤点头道:“尚儿,你别顾念我。我有自知之明,能来考这么一回,我都觉得是祖坟冒了青烟。”

谢尚看李满囤语气淡然,便就罢了。

谁知李满囤转身用功到差点误了午饭——都走到这一步了,李满囤握拳:他必是要最后一搏!

**

四月二十二,府试发榜。显荣出门看榜还没回来,府衙报喜的差役便就到了——谢尚中了府试案首,是衙役们上门报喜的第一人!

噼里啪啦地鞭炮声中,谢尚看到自己中府试的大红喜报糊在了他爹九年前中乡试的喜报旁,不觉握拳——这间门堂必将再贴上他的院试和乡试捷报!

对于中案首,谢尚倒没有太大惊喜,毕竟他努力了这么久,而且前两场场的案首也让他心里有些预_gan。

显荣是在鞭炮声里跑回来的。一回来显荣便让振理等人给衙役们拿赏钱,招待饭菜。

衙役们笑逐颜开地拿了钱,却不肯用饭,只说公事繁忙,还要赶回府衙办差。

显荣知道今儿是衙役们发财的好日子,也就没留。

打发走衙役,显荣方才与谢尚道喜,然后又给谢知微和李满囤道喜道:“小人恭祝十三老爷中了第五名!”

“小人恭祝李老爷中了第一百四十九名!”

“我也中了?”闻言李满囤不敢相信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人亲眼所见!”

显荣心说:若不是为了给您找名字,他还能早些回来呢!

“岳父,”谢尚笑道:“恭喜高中!显荣看的一准没错。您且预备下一会儿差役们来报喜时的赏钱就好!”

“我真的中了!”李满囤心情激动,情不自禁地双手He十往空拜道:“魁星爷爷保佑!多谢魁星爷爷保佑!**”

谢尚**

谢知微**

“十三爷爷,”谢尚又与谢知微道喜:“恭喜高中!”

谢知微摆手笑道:“同喜!同喜!”

对于能中府试第五名,谢知微的激动不亚于谢尚——他有了功名,他娘将来可算是能葬进祖坟了。

他爹好几个妾室,其中不乏官宦出身的贵妾,但因为儿子没有功名,至今都没能葬进祖坟。

他大哥和大侄子卡着族规,连老太爷都没有办法。

他为了他娘,这些年也是拼了。

与谢知微道完喜后,谢尚又问显荣谢家其他人如何。

显荣回道:“二_F_蓉三老爷中了第十六名芹五老爷中了第三十一名,大爷中了第七十三名。”

“三_F_荃五老爷中了第六十二名,苙六老爷中了第八十名,忻大爷中了第八十五名。”

谢家八个人竟然全中了。

听说全中,谢尚不算意外,但颇多_gan慨。

似谢允谢允能中也就罢了,谢尚暗想:毕竟是各_F_的嫡长孙,资源都是最好的,中个童生不稀奇。但似谢子蓉谢子芹谢子荃谢子苙四个庶出叔叔能中不说,而且名次还盖过了嫡长一系,这就是憋着劲了。

二_F_三_F_往后有的热闹了!

报喜的差役是按照榜单顺序上门报喜的。谢知微因为是第五名,差役来得很快。

看到谢知微的喜报也贴在谢子安_F_屋的门堂,李满囤想起一事,赶紧和谢尚告辞道:“尚儿,我得赶紧去我自家宅子一趟。我好不容易中了童生,这喜报得贴到自家大门堂去!”

谢尚为李满囤的直白逗笑了,点头道:“岳父,您放心,但凡报喜差役来了,我便叫人领了去。”

“只一样,岳父宅子空了许久,现在去怕是连干净茶碗都没有。”

“没事!”李满囤摆手道:“门外就有茶馆,我直接从茶馆叫茶好了!”

李满囤迫不及待地走了,谢知微送客回头转身看到大门堂里自己的喜报,不禁思忖:现在赶着买宅来得及吗?他好想把他的喜报贴在自己的宅子里,然后有机会带他娘来亲眼瞧瞧。

这喜报贴谢子安宅子,他娘可不好瞧!

犹豫了一下,谢知微问谢尚:“尚儿,你知道这府城的宅子怎么买吗?”

谢尚闻言一愣:“十三爷爷想买宅子?”

谢知微点头道:“是A,这回我住你这里,但等子艺大了,也是要来府城考试的。”

谢尚听着有道理,便告诉道:“十三爷爷,我在府城的宅子铺子都是张乙置办的。他现人就在府城,我把他叫来,您直接问他好了!”

李满囤因为名次落后,他回到自己在书院旁边的宅子后,同他一起来的余德和陆猫儿两个人又擦又扫地把门堂和堂屋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洗了茶碗烧了开水准备好糖果点心,喜报才到。

李满囤欢天喜地地敞开了大门,看着差役把他中一百四十九名的大红喜报贴在大门堂正中的白墙上,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透——从今往后,他也是有功名的人了!

回头看到门外看热闹的街坊孩子,李满囤便让陆猫儿抓甘回斋刚上市的粽子糖给孩子们吃**

四月二十五,府城传来消息,谢尚中了府试案首,谢家其他七人,都中了童生,以及李满囤也中了一百四十九名,成了李童生。

红枣听到消息立刻打发陆虎和锦书去桂庄给她娘道喜,然后又吩咐人备席。

老太爷对于一手养大的谢尚中了府案首自是高兴,而谢知道谢知遇谢知通和谢子艺在得到消息后都来五福院给老太爷道喜,接着其他九_F_人跟着也都来了,五福院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对于谢知遇和谢知通的子孙能中,老太爷觉得自己给早夭的谢子远迁坟迁对了——谢子远有了祭祀,终于平了怨气。

去掉心底大石,老太爷容光焕发,看着竟似年青了有十岁。

谢知遇谢知通对于这回子孙能中童生实不是一般的欢欣鼓舞,两人均觉得先祖在护佑大_F_后终于也开始庇护他们了——虽然没与人说,但三十多年前同M_亲一起被嫡M_长兄挥Bang赶出祖M_灵堂一直是他们心底消不掉的刺。

自那以后他们便觉得运气急转直下,被先前没甚么存在_gan的大_F_压挤得抬不起头。

等到了他们娘过世,灵柩更是连祖坟都没能入。

现在好了,他们娘迁坟的事有眉目了,但等过了今日跟他们爹提一句,然后由他们爹出面跟大_F_提,这事一准就成了。

因为如释重负,谢知遇谢知通对于这回考中了的庶子谢子蓉谢子芹谢子荃谢子苙不免和颜悦色,搁老太爷跟前很赞了几句。

谢知遇的长子谢子荇对于长子谢允能中极为高兴,但对于两个庶弟谢子蓉和谢子芹一起考中不说名次还盖过儿子却是如鲠在喉——他都还没功名呢,这要让他如何自处?

难不成他明年四十岁了,都抱上孙子了,还要下场县试搏功名?

这要是考取倒还罢了,但若是考不中,岂不是连李满囤都不如了?

李满囤今年四十四,都还中了个童生。

但若不下场,谢子荇苦笑:不说老太爷,只怕连他爹都看不上他了吧!

毕竟连李满囤都中了!

李满囤这人真是的,没事考啥科举A?这下好了,和他两个庶弟一起把他架到杠头上了!

谢子荇_gan受到了浓重危机。

除了谢子荇,谢子荇的两个胞弟谢子芢和谢子苕以及三_F_的谢子莛谢子茂谢子茆等嫡子也都_gan受到了危机:毕竟他们比谢子荇还更年青!

俗话说“夫荣Q贵”,二太太三太太以及她们的嫡亲儿Xi妇对于庶子庶弟中秀才实在无法高兴,而谢子蓉等人Xi妇的头却都昂了起来——今年中元节,她们将能去谢家村宗祠祭祖了。

红枣站在人后,看着一屋子人的喜气洋洋,不免心疼谢尚:明明谢尚才是案首,但看二_F_三_F_人的得意劲儿,似乎他们才是赢家。

若非还有大老爷间或提两句“尚儿”,怕是都没人想到谢尚。

可恨她身为nv人,无故却不好到老太爷跟前说话。

想得正出神,丫头跑来告诉道李贵中来了!

红枣心说来得正好,立便跑到老太爷跟前告假。

老太爷一听立笑道:“你弟现在来必是为尚儿贺喜来的。”

“现尚儿在府城,你那里也是冷冷清清的,你弟去了也没人说话。倒是叫你弟来我这里热闹。”

“这回你爹也一榜中了童生,我也贺贺你弟!”

红枣求之不得,自是答应。

红枣一贯小心眼,她就是看不惯别_F_的人在她的地盘嘚瑟,特别是谢尚做得更好的情况下!

**

王氏自从李满囤离家后便每日里焚香祝祷,乞求金魁星护佑男人能中。

今儿忽见陆虎锦书过来道喜说男人中了府试一百四十九名,王氏的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王氏想:男人的苦心没有白费,她现是童生娘子了,可以跟宗妇一样去祠堂为祭祀准备饭菜,而先前所有当面背后嘲笑过她,诋毁过她的人都被活活打zhui了。

她,李王氏,虽说早年受了些磨难,但现在夫贵Q荣,儿nv双全,族里妇人再没人能有她的际遇!

拿银钱赏了陆虎夫Q,王氏穿D一新后带了丫头坐了潘平赶的骡车来高庄村报喜。

看到王氏盛装打扮满脸笑地突然前来,陆氏心有所_gan,见面第一句就是:“弟妹,可是满囤兄弟有好消息来了?”

王氏笑道:“嫂子,刚红枣打发人送信来说她nv婿中了府案首,她爹中了童生!”

“我现来接贵中,让他现去给他爷道喜后再进城给他姐姐道喜!”

“真的?”陆氏惊喜道:“这真是太好了!”

“当家的,”陆氏扭头叫李丰收道:“满囤中了,中童生了!”

看到李丰收闻声从堂屋里跳迈出来的大步,王氏矜持地抿住了zhui角——她现是童生娘子了,王氏告诉自己:得时刻留意自己的举止,心里再高兴,也得笑不露齿**

李贵雨是午晌放学家来吃饭才听说他大伯李满囤中童生的消息。

时李高地刚从族长家来正喜滋滋地告诉于氏道:“满囤中了童生,刚族长说等满囤回来了就开祠堂。”

“家里的,这满囤有了功名,以后祭祀你便能去祠堂备菜。你记得早些给那天准备身新_yi裳!”

李高地素爱面子,对于长子能中不是一般的高兴。

当然,李高地回头看到李贵雨不觉心道:若是贵雨能中就更好了。但贵雨不及长子得闲,能整天念书,看贵雨这回成绩,怕是还得等好几年。

于氏跟李高地一般爱面子,对于能跟宗妇一般地去祠堂自是求之不得,但对于继子的功名却又是嫉恨难消,如此两种情绪相互交织,导致于氏脸上的表情跟个神经病一会儿咬牙一会儿暗笑,变幻不停。

李贵雨听说他大伯中了童生觉得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毕竟他大伯,李贵雨想:四书五经县第三县第二的成绩摆在这里,而文章又有谢尚指点。

谢尚这回能中府案首,文章水平自是非同寻常。

所以等今年的科考优文出来后他必是要买一本,如此他也不必等县试前二十就能看到谢尚的文章了。

然后他再多抄几遍四书五经,一则熟悉书文,二也挣些钱使。

等几年,他考过了县试,再跟李贵林拿了谢尚的作文方法,积攒的钱也够他去一趟府城了。

自从听说李满囤中童生后,李满仓就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连每天家来数钱记账的日常都一点没做——生平头一回李满仓失去了数钱的热情。

一直以来李满仓都觉得自己挺能干,即便大哥李满囤发家,和谢家结亲,李满仓也只以为是运气。

李满仓的自信缘于对自己当下生活的满意——分家十年,他孝养父M_,供三个儿子读私塾定亲成亲,nv儿体面出嫁,同时还置下了八个宅子。

现仅八个宅子的租金一个月就能给他带来两吊钱的收益,一年便是二十四吊钱——足抵二十亩地的年收入。

最好的是还不必费什么气力!

李满仓实没想到李满囤真能考中童生,由此他看到了两人间巨大的差距——人口里说惯了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现他哥成了人人敬仰的童生,而他还是个每天为三瓜两枣跟妇人口*的菜农。

郭氏进屋叫男人吃饭时,看到躺在炕上失神的模样,心里酸楚——曾经的她也是处处强过王氏,但现今已是天上地下,比无可比。

不认命不行!

“当家的,”郭氏轻声道:“吃饭了!”

李满仓抹把脸坐起身穿鞋下地,没说甚么地便来堂屋吃饭。

上有老下有小,他不好叫他们为他担心。

看到府衙礼_F_发来的公文上谢尚名列案首,谢家八人全中,雉水县县令邹进也是心舒一口气——主持这种名门子弟的县试,他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这排高了难免为人诟病趋炎附势,排低了,则是结仇——坏人功名无异于杀人父M_。

总之里外不是人,不过眼下这一关,他好歹是过了。

琵琶湖(五月初四)

李贵中的到来终结了二_F_三_F_人的自夸,话题回到了不在场的谢尚和李满囤身上。

红枣一旁瞧到不觉出一口长气,心说:不怪这世的nv人都巴结娘家兄嫂。

男nv大防,这nv人自己不好说的话可不就得靠男x代言人来说?

而娘家兄弟就是最He适的代言人。

午席后红枣方带李贵中去自己院喝茶,然后方告诉道:“D_D,你家去后问娘有没有东西要捎给爹?我这边三天后会有人去府城,正好带去!”

李贵中笑道:“姐姐,正是端午节下,过节的新_yi必是要捎两tao的。”

红枣道:“说到过节,你姐夫不在家,我这儿也neng不开身。你和娘说等到了日子我让人把节礼送去,自己就不去拜节了。”

“且等到五月底六月初爹和你姐夫回来,咱们两边儿都少不了摆酒,到时就能见了!”

李贵中答应着家去了。

听说nv儿端午不能家来,王氏颇觉失望,但她也知风俗使然,没啥办法,只得可惜几句,自给男人收拾行李去了。

现谢尚在府城的果蔬鱼禽*蛋都由谢子安的梁庄供给。宅子的厨娘也是家里带去的许泰Xi妇。

红枣觉得谢尚在府城的吃食方面其实没啥好*心的,但虑到谢尚一贯的“你送我东西必须比别人多”的孩脾气,还是让厨_F_做了牛*糖酥r茸薄荷膏芝麻核桃粉,然后又拿了咸鸭蛋鲜虾酱青梅酒枇杷膏给谢尚捎去。

_yi裳草席折扇香袋沉香等夏季用品必都是要的,最后红枣又拿出一个匣子给长随道:“这匣子蚊香是新做的。你拿去给显荣,让他照着里面的方子熏蚊子用,烟倒是比家常用的艾蒿好些。”

艾蒿薰蚊好是好,但味道经久不散。红枣便参照这世人做香的法子拿陈年的柚子皮做了蚊香,试验烧起来味道清香,驱蚊效果也不错。

唯一可惜的就是柚子皮有限,不能量产售卖。

而艾蒿制的蚊香味道有点大,放卖糖的甘回斋售卖不大He适,红枣干脆就懒得卖了——横竖艾蒿到处都是,红枣暗想:买回家直接烧x价比更高。

四月三十,红枣送的东西到了,其中给谢尚的大件零碎整整两大车,比李满囤和谢知微两个人家里捎来的东西加一块儿还多。

谢尚见状非常满意,觉得红枣对他情shen意重,牵挂异常。

谢尚看一回东西清单,见到有蚊香一样非常新鲜,便让显荣找出来。

打开匣子,入目一张四格说明图。谢尚按照说明首先拿出里面的铜鉴银香薰盒。

看到盒盖上的“三元及第”图案,谢尚下意识地笑了笑。

依图拿一盘蚊香点燃放进香盘盖上盒盖。

看到香烟从香盘盒盖的缝隙间袅袅升起,谢尚凑过去shenxi了一大口,高兴笑道:“这个柚子味,一准是红枣特地给我做的。”

“她知道我喜欢吃柚子!”

显荣**

显荣一点也不想多zhui拦住谢尚高兴。但他看谢尚长时间地凑在香盘前一下接一下地嗅闻烟味实在不是个事,终忍不住提醒道:“大爷,这是蚊香,大**制来熏蚊子用的。按照第四格图的说明,您得放在您的书桌或者饭桌底下。”

谢尚**

“我知道,”谢尚强行给自己挽尊道:“我就是看这香燃起来气味如何。”

“现我看好了,你摆我书桌底下吧!”

显荣便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蚊香盘放到了原该的位置。

晚饭时分,李满囤看到饭桌底烧着的蚊香盒,不禁笑赞道:“这个蚊香红枣做得巧,不止烟小,气味也好。”

谢尚一听立刻问道:“岳父,红枣给你的蚊香盒是什么样的?”

李满囤高兴道:“和你这个不一样,你这是三元及第,我那是红杏尚书,都是吉祥话。”

闻言谢尚圆满了。

依旧拿艾蒿熏屋的谢知微看这蚊香烟气清香,原想跟谢尚讨,但听说是红枣做的就闭了zhui——他辈分虽高,但年岁摆在这儿,得避嫌,不好随便跟侄孙Xi妇讨要东西。

横竖尚儿Xi妇做的这蚊香,谢知微想:他爹那里一准有。回去后他跟他娘一准能讨到。

也就是多等半个月的事!

自从府试中了案首后,谢尚每天都收到文会邀贴,谢尚都以准备院试为由拒绝了。

谢知微作为第五名也收到了许多邀贴,但他正在看宅子加上还要温书并不得闲去。

李满囤因为名次落后只收到两张雉水城人的请帖。李满囤担心做不上诗,也都没去。

端午是大节,留在府城的雉水城童生中有人提议由每人凑份子包一艘船在端午这天游琵琶湖喝酒作诗以文会友游乐一天。

琵琶湖顾名思义是个形如琵琶的天然湖泊。

琵琶湖上游湖堤蜿蜒,青山耸立,下游湖面开阔,水流澹澹,是府城泛舟览胜的极好去处。

因为帖子是这回府试的担保人顾秀才和徐秀才亲送来的,谢尚却不过情面且想着若是不去端午那天也必得和几个族叔兄弟吃饭,便就笑道:“难得顾兄和徐兄带诸同乡都有此雅意,在下不才愿做了这日的东道请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行船不比在岸,谢尚宁可多花钱也得把船控制在自己手上。

谢尚此举着实省了顾徐二人的事,两人均抱拳笑道:“谢贤弟美意,愚兄愧领了!”

如此便说定了端午午晌雉水县的秀才童生一处吃席贺节的事。

自家nv婿请客,李满囤怎么也得出席,但他挂念着临场作诗这件老大难便想着笨鸟先飞,他先提前去瞧一回琵琶湖的风光,然后打个腹稿,以免到了正日手忙脚乱。

李满囤拿定主意便跟谢尚说了声要出门,然后真叫余德雇了辆骡车去逛琵琶湖。

车老板见李满囤长得虽然五大三粗,脸膛黑红,但却穿了身蔚蓝色的绸质文士_fu,yao里挂了块青色云纹玉佩和一挂连中三元的香袋,手摇的一把洒金折扇上书着“宁静致远”四个字,便知他风雅,微微一想便把他拉到一处篆刻了前人名句的石林。

李满囤见状如获至宝,赶紧拿随身纸笔抄下石刻的诗句题文**

诗句抄回来后还得化为己用,但有些典李满囤瞧着实在不明白便就只能私下请教nv婿。

“翠屏晚照?”谢尚闻言便是一愣,转即疑惑问道:“岳父,您去逛琵琶湖了?”

李满囤**

要请教的不是一处两处,李满囤眼见瞒不过,只得支吾道:“这个尚儿,不是后天要去以文会友吗?你知道我才思不敏,担心一时接不上话,所以就想着那个笨鸟先飞,先去瞧了一回!”

谢尚听后哭笑不得,让显荣拿来一本地方志给李满囤道:“岳父,您要了解府城的地方名胜,参考这本地方志就好!”

“比如这琵琶湖,”谢尚翻给李满囤看:“历史故事风俗民情名胜古迹甚至连特产美食您都能在这本书里找到!”

李满囤依言翻了翻,然后便看到他抄了大半天的题文诗句这书里都有,且还把来历故事讲得清楚明白。

李满囤呆住了——一本地方志就能解决的问题,他却白跑了一天?

仲夏端午,Yan阳高照,但摆了冰鉴的游船nei舱却是清凉宜人。

当中三张八仙桌上摆着湖边八仙楼叫来的十两银子一桌的上等席面,此番留府城准备院试的雉水城十七个童生和帮忙担保的六个秀才分坐在三张八仙桌边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恶补了一肚子地方志的李满囤今儿已经临场发挥出了两首韵脚全对的山水诗,现信心大增,已能如常地和人说话吃饭——因为担心喝酒误事,影响作诗,李满囤本着能不喝就不喝的j神,不敢贪杯。

加上和他作如此想的人不少——院试在即,不少人还想着晚上回家用功,都是浅尝辄止。

由此李满囤倒是和同桌四五个府试中了好几年但都还未曾进学的老童生说得投机。

李满囤终于发现不是所有人作诗都跟谢尚一样张口就来,似他这样的苦吟诗人还很不少,他实没必要妄自菲薄。

谢尚作为今儿的东道,少不得被人敬酒。但他得显荣照顾喝浓茶水,所以除了多去了两回船尾,其眼神却依旧清亮。

午席足吃了一个多时辰。等酒席撤去,显荣又让人泡茶,然后摆上花生瓜子杏核松仁蜜饯果脯枇杷樱桃麻切桃酥等各色点心坚果供众人清谈**

傍晚时候,玩乐了一天的雉水城人顶着落日的余晖坐船回到码头准备各回各家——一后晌zhui巴说个没停,吃个没停的众人都表示吃不下晚席了。

码头出来,迎面正撞上一群绣袍锦带的公子哥。

谢尚不以为意,正准备擦身而过,不想却为对方叫住。

“兄台,留步!”一位面白如玉的年轻公子迈步挡住了谢尚的路拱手问道:“请问您可是今科江中府府试第一的谢案首?”

被人叫破了名姓,谢尚不好就走,只得回礼道:“不错,正是在下。请问兄台高名?”

江州有三府:江南府江中府和江北府。其中江南府文风昌盛,才子辈出,每年科考都霸占了江州府的半壁江山——基本上江南府府试的前三就是院试的前三,前十就是院试前八这样一种情况。

江中府虽是首府,但对此也是没脾气。

文明山出身江南官宦世家,自幼天资聪颖,今年不过十八岁,就取了江南府府试案首——这一份心高气傲,少年风流原不必说。

今科若是别人中了江中府案首,文明山一准不理,但对谢尚,文明山却是仰慕良久——过去几年他没少玩七巧板华容道跳棋飞机以及最近的心头宠桌游马球!

文明山早想知道谢尚和他Xi妇如何能做出这许多好玩有趣的玩具,为此一来府城就给谢尚下了帖子,只可惜谢尚没理他。

文明山原不认识谢尚,但同来的人里有认识顾徐两个秀才的,加上又有李满囤这个不肖读书人的人在旁佐证,文明山方试探一问,不想正是正主,颇觉喜出望外。

文明山笑道:“在下江南府文明山,久仰谢案首大名,没想今日再次遇见。”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谢尚有心连中三元,自是遣显荣打听过劲敌江南府前十情况。

现听说是江南府的案首文明山,谢尚赶紧也说了几句久仰。

显见得谢尚也知道自己,文明山就更高兴了。

“谢案首,”文明山邀请道:“今儿小弟做东,正准备与同窗好友赏琵琶湖落日风光,不知谢案首和朋友可有兴同来!”

谢尚目扫文明山口里的朋友,眼见有十来个人,琢磨着里面必还有江南府府试前十,便就点头应了。

回头问雉水城人要不要同去,结果大部分人一听说是江南才子便都指事遁了,只谢家人和李满囤留了下来。

谢家人留下是想见识一回江南才子,独李满囤留下是因为他和nv婿同住,不好独抛下nv婿自己走。

文明山对于李满囤留下倒是颇为高兴,毕竟他仰慕谢尚的Xi妇谢李氏也是很久了。

文明山以为谢李氏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才nv——谢李氏著的中馈录通过一年到头无数家庭琐事以小见大地展现了nv子对于家庭的贡献,立意shen远,发人shen思,却远没有没有人人称道的文姬的悲苦,清照的清愁婉儿的隐忍和班昭的战栗。

文明山读书思人,nei心里也想有这么个Xi妇。

文明山准备跟李满囤打听打听他还有没有其他nv儿——样貌算什么?文明山想:自古娶Q娶德。他但凡有个谢李氏这样才德兼备,活泼有趣的Xi妇,日子才算没有白过。

没错,文明山十八了,至今还没说上Xi妇的缘故就是他嫌弃他所有的相亲对象没才没趣。

比谢子安当年还招人恨!

毕竟谢子安只是丑拒,并没有攻击小姐们的才德。

显荣看到谢尚登上了文明山的包船,赶紧地让振理登了自己今儿包的船尾随在后,以防意外。

江南才子文名山包的船自不是谢尚这种不开窍的直男包的是普通游船。他包的是传说中的花船不算,还是传说中的花魁船——船上连撑船点蒿的船老大都是面貌干净的妇人。

上得船来,李满囤就闻得一gu甜腻的甜梦香,不觉讶异:这什么味儿?

再看到上茶的侍nv并不着中_yi,都是各色抹Xiong外空tao一件袒露脖颈的对襟短_yi,_yi袖短得露出半截白胳膊,不觉坐如针毡,低声和谢尚嘀咕道:“尚儿,这个船上的人看着可不大正经A,怕不是条花船吧?”

看了地方志,李满囤都知道花船了。

“岳父不要担心,”谢尚劝慰道:“振理带了咱们的船跟在后面,咱们且坐一刻就走。”

如此李满囤方不再说话,但对方明山的印象却是不好了——竟然带他nv婿来这样的地方。

江州洛神(五月初四)

文明山留意道李满囤的动作解释道:“李伯父有所不知,此间花魁凌波姑娘身轻如燕,可效仿汉室赵飞燕于鼓上起舞,加上她又姓洛,人称江州洛神。”

李满囤买过飞燕传奇话本倒是知道赵飞燕,但却不知道洛神,一时间不敢接声,只得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

谢尚猜李满囤不知,出言圆场道:“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今儿倒是要托赖文兄开回眼了!”

文明山谦虚道:“谢兄缪赞,不敢当,小弟今儿也是初来乍到,头回领略。”

想做人nv婿和连襟,自是不好给对方卧花眠柳印象,对于这一点文明山还是拎得清的。

何况他也真是慕名而来,就想喝个小酒看看跳舞。

至于做这位凌波姑娘的入幕之宾,文明山连想都没想——自从他一位族叔得花柳病自己浑身烂透死了不算还祸及Q子后,他文家的家规就添了一条不宿妓。

文明山不羁归不羁,却也不想步他族叔后尘。

一时酒席摆好,众人入座,船娘点蒿入水,驾船离开码头,一时驶到湖心方把床尾舱门打开露出甲板上摆放的一面五尺红漆大鼓来。

鼓上迎着夕阳背对众人站了一个云鬓*,水袖垂长的红_yinv子。

nv子左手上举,右手掐yao,凸显出扎着百褶红裙的盈盈纤yao,而湖尽头浑圆的红日似佛像的佛光一样笼yinJ着nv子剪影的头部,给nv子全身镶镀了一层金光。

一阵湖风吹过,nv子罗裙尽展,_yi袖翻飞,竟好像传说中的飞天仙nv一样能乘风飞去。

世间竟真有仙nv?土包子李满囤心念转过,眼珠子瞪出了眼眶。

鼓乐响起,nv子应声而舞,能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翻折的rou_ruanyao肢配He舞得似两条火龙一样的红袖晖映着湖中落日余晖的*漾更是让人神飞天外,迷失在当下**

一曲舞罢,连谢尚也不禁鼓掌叫好。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谢尚和文明山赞叹道:“江州洛神,名不虚传!”

回头看到李满囤的两个眼珠犹自粘在nv子谢场时随风飞舞的裙摆上不舍挪开,谢尚搁桌底下轻踹了岳父一脚。

李满囤“A”地一声方才回了神,闭上了张得能塞下桌上茶碗的大zhui。

文明山见状忍不住笑问:“李伯父看这鼓上舞如何?”

“好!好!”李满囤除了一个好字外再说不上其他——地方志里只寥寥数字地提了花船乐舞,可没有具体的鼓上舞。

文明山也不以为忤,举起酒杯道:“既说好,李伯父,您赏脸喝了这杯薄酒!”

李满囤二话没说喝了文明山的敬酒,文明山一见就更高兴了,给李满囤布菜道:“李伯父你再尝尝这琵琶湖的特产爆炒田螺。”

**

俗话说“没事献殷勤非*即盗”。谢尚看文明山对他岳父殷勤得非同寻常,和传闻中的眼高于顶完全不同,不觉心生疑虑,打断道:“文兄,小弟敬您一杯!”

随着酒杯碰到一处,两人的眼神也对撞到了一处——看到谢尚毫不遮掩的直视,文明山觉得他这终身还得请谢尚给帮忙。

干了杯中酒,文明山一扯谢尚道:“谢兄,您请这边说话!”

走出船舱,来到船头甲板无人处,文明山对谢尚拱手道:“谢兄,这俗话说君子成人之美,小弟至今尚未婚配,就想跟您打听件事。”

闻言谢尚惊呆了——头回见面,这文明山就想找他说媒,这是预谋多久了?

再想及文明山预谋的可能起因,谢尚脸色*沉下来。

“做梦!”谢尚气道。

都是聪明人,文明山脑子转得也不是一般地快。

“谢兄,”文明山好脾气地辩白道:“李伯父贤名在外,我仰慕他家风已久,就想同你做个连襟。”

眼见文明山绝口不提红枣,谢尚自更不会提。

“我说你做梦,”谢尚正色道:“是因为我岳家并无待字闺中的nv儿。连族里都没有!”

其实还有李桂圆,但谢尚以为还是不要和文明山这种登徒子结亲的好。何况两人年龄差距太大,而且文明山也志不在此——他Xi妇独一无二,岂是李家其他姑娘所能比?

与谢尚同是大家族出身的文明山呆住了,喃喃道:“怎么会一个都没有?”

似他家今年就有两个同堂妹妹在议亲。

“没有就是没有,”谢尚不耐烦道:“还有,你别再缠着我岳父。我岳父正经人,和你可不是一路。”

甩甩_yi袖,谢尚回了船舱。

跟着出来的显荣见状和同站在*暗处的文明山的小厮文思对视了一眼,自跟着谢尚走了。

文明山白高兴一场,心情不是一般的失落。

文明山连船舱也不想进了,就在船头随地坐下。

文思虽说也是头回知晓他主子的心意,但回头看看一船舱的宾客,还得硬着头皮上前提醒道:“三爷,今儿您可是东道!”

虽然今儿来的客人一大半都知道文明山的恣意任x,但尽职的文思犹自想亡羊补牢——毕竟还有另一半初次见面的江中府客人呢!

文明山难得听劝地站起身道:“是A,谢尚还在呢!”

“我娶不上Xi妇已经差了他一截,可不能再叫他看低!”

文思**

依谢尚的x子原是一刻不能多待的,但不想船舱里刚跳舞的洛凌波已经出来敬酒,且正在和李满囤说话。

洛凌波端着酒杯恭维道:“妾身久仰李老爷大名,今日得见,实属三生有幸。”

“这杯薄酒聊表敬意,还请李老爷赏脸。”

“妾身先干为敬!”

一仰脖,洛凌波干了手中的酒。

身为商nv,洛凌波此生最盼的就是从良。但从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遇到了He适的人,但若没得主妇相夫教子的才干也不成。

而她除了能歌善舞应酬男人外,其他一样也不会。

现在一本雉水谢氏中馈录让洛凌波窥视到了人口里交赞的主妇日常——和她眼下生活完全不同的另一片天地。

洛凌波不知道过惯了日睡夜醒黑白颠倒日子的自己能否能适应主妇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生活,但她现已在学着洗手做羹汤以及刺绣nv工。

洛凌波_gan激红枣著中馈录替她的从良铺路,连带的便敬重李满囤,所以头一个来与他敬酒。

生平头一回被妇人,还是比年画上的仙nv更漂亮的美貌妇人敬酒,李满囤拘囧得脸红脖子粗,手脚没地搁,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若在平时洛凌波见到李满囤这样初出茅庐的土财主一准会亲端了酒杯送到对方zhui边劝酒,让对方愈加的云里雾里找不到北,甚至花上一大笔钱替她赎身。

毕竟现在的李满囤是个很不错的从良对象,洛凌波如此想:第一李满囤年岁不是很老,她跟了他还能生出儿子,以后老有所靠其二李满囤家里只得一个庄户老婆,洛凌波相信以她的姿容和手段即便与李满囤做妾也不会吃亏受气其三李满囤现已考中童生,有一点子学问,相貌虽说依旧寻常,但行事必不会似其他的土财主一般一言难尽其四李满囤颇有家财,她跟了他也不会吃糠咽菜。

一瞬间洛凌波想了很多,但她举着酒杯却是站着没动——李满囤固然是好,洛凌波劝说自己:但天下男人千千万,她又何必一定要嫁李满囤,叫她nv儿知晓她的出身,招她看不起呢?

她既然敬重谢李氏,那就离她远远的——这不止是成全她,更是成全自己的新生。

谢知微跟李满囤同住一个月,有些情谊,不忍见他囧在当地,便把酒杯递到他手上,提点道:“李贤侄,你喝了这酒就好。”

于是李满囤就跟提线木偶一样喝干了手里的酒,洛凌波见状一笑,提酒壶给李满囤酒杯满了酒,然后又自斟了酒后方才转向下一个谢知微**

看李满囤不过喝了一杯酒结果却跟喝醉了似的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能动弹,谢尚上前问道:“岳父,您还好吧?”

李满囤He眼道:“尚儿,你让我缓缓。我现在心扑腾得厉害!”

谢尚**

敬好谢知微,洛凌波又来敬谢尚。

知道谢尚就是谢李氏的丈夫,洛凌波敬酒时跟对李满囤一样面上未带一丝的轻浮tiao_dou——既然已决定放弃李满囤,洛凌波自更不会来勾搭谢尚,而且也不以为能勾搭上。

但看甘回斋年节上市的各色花样糖果,洛凌波温柔的想:就知道谢李氏是个极其知情识趣的妙人儿。

将心比心,似她这样迎张送李的妓子每每见到客人送的糖果还常能_gan受到短瞬的惊喜甜蜜,以谢尚作为丈夫,和谢李氏日日相对,岂会不知Q子的好处?

至于坊间传闻谢李氏长相肖父,面貌普通,洛凌波则不屑一顾:一个能做出干发帽,tao头底_yi的nv孩,如何会不知道收拾打扮自己?如何会让自己难看?

总之这样的话,别人信,她是不会信的。

“谢案首,”洛凌波恭敬道:“妾身祝您来日进学,连中三元!”

振作j神刚回到船舱的文明山**

谢尚对洛凌波并无迁怒,且知道这祝客人酒是花船上的风俗遂举杯笑道:“多谢姑娘吉言!”

果然!看到谢尚笑看自己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常人惯有的惊Yan,洛凌波心中谓叹:她就知道对上谢李氏这样的聪慧主妇没有胜算。

但可惜以她的身份,这生却是无缘亲见谢李氏的惊才绝Yan了!

看谢尚放下酒杯,洛凌波又转敬文明山道:“文案首,妾身衷心_gan激您今日来捧场,妾身祝您早日进学,金榜题名!”

明明是他东道,文明山敏_gan了:结果洛凌波给谢尚的祝愿是独一无二的连中三元,给他的才是大市化的金榜题名?

连花娘都觉得他不如谢尚?文明山不高兴了!

因为不高兴,文明山不过坐了一刻,便推说吹了湖风头疼,给众人告了罪,然后又财大气粗地叫了L鸨来说明儿找他结账便自顾走了。

谢尚见状便也带着犹自没有回魂的岳父李满囤告辞。

谢知微虽还想再看洛凌波跳舞,但看谢尚告辞,便因抹不开面子也跟着一起告辞了。

洛凌波看谢尚带着李满囤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船,心里悲喜交加——喜谢尚洁身自好,不流连烟花,悲自身低贱下流,难得遇到敬重之人,偏连句挽留都没立场来说。

但转回脸,对着船上留下没走的客人,洛凌波拿出往日的温柔小意,娇怯道:“凌波不才,请为各位贵客再舞一曲奔月!”

奔月顾名思义就是嫦娥奔月的故事,是洛凌波最拿手,也最为人称道的舞蹈。一般只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才跳。

今儿五月初四,天边只有一丝月牙,原不是跳奔月的好日子,但洛凌波想跳,为了她心底的白月光。

船上留下的江南才子和谢家人闻言自是哄声叫好——十五的船有钱也订不到,全是达官显贵们的包场。

洛凌波粲然一笑,换了一身银白色_yi裙和银头面来舞奔月**

坐上马车好一刻,李满囤回过神来方和谢尚惭愧道:“尚儿,我知道那地儿不好,nv人都不正经。”

“男nv大防,哪有年轻姑娘随便给外男敬酒的道理?”

“我知道那酒不该喝,但我对着那姑娘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然后十三老爷让我喝,我就鬼使神差地喝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圣人说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今儿就为了不该为的!”

闻言谢尚哭笑不得,劝慰道:“岳父,史书上说周公制礼作乐,其中乐便包括乐舞。”

“圣人也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可见圣人重乐舞。”

“论语述而记载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r味。这韶就是大韶,周时的一种舞蹈。”

“岳父,咱们今儿赏了一场鼓上舞,然后在舞者敬酒时以礼相待,喝了她的敬酒,岳父你就只当是入乡随俗好了,并无碍私德,更论不上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李满囤思忖了一会儿谢尚的话,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_gan慨点头道:“尚儿,看来这四书我虽是背熟了,但其实还没通。”

谢尚无奈笑道:“岳父您过谦了!”

李满囤又想了一刻,依旧后怕道:“尚儿,幸而今儿你在,不然就我自己,一准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尚儿,你为什么能这样镇定自若?对姑娘敬酒一点不慌。”

谢尚闻言一呆,半晌方道:“岳父,虽说男nv大防,但我家里丫头多,想必是习惯了丫头伺候,所以今儿那姑娘给我斟酒我就喝了,未曾多想。”

花船商nv以卖笑为生,谢尚喝酒时想的是入乡随俗,_geng本想不到什么男nv大防。不过当着较真的岳父,谢尚必得寻个He理的解释,便只能拿丫头说事。

李满囤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但想起自家也有丫头,寻思良久,_gan慨道:“尚儿,看来这家里的丫头还是得挑俊俏的使。”

谢尚**

谢尚担心李满囤家去后买绝色丫头生事,劝说道:“岳父,其实这人的样貌都是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

“一般的丫头,但凡平头正脸,脂粉抹抹,好_yi裳穿穿,看起来都不会太差。”

“但若再有些画技,那基本上就是想画成啥样就啥样了。”

“您别看今儿那位顾凌波姑娘看起来漂亮,其实都是画出来的!”

“啥?”李满囤惊呆了。

“尚儿,你怎么知道?”

李满囤觉得谢尚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岳父,”谢尚笑道:“您大概不知道,红枣日常也这样画。我就是见多了才知道所谓的绝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画画一样,拿毛笔或者刷子T了各色的脂粉在脸上画,其中眼皮一个颜色,眼睑一个颜色,脸颊一个颜色,鼻子最夸张,要刷三个颜色。”

“不会吧!”李满囤难以置信:“涂个胭脂而已,这么麻烦?这都赶上工匠雕花了!”

“可不就是雕花吗?”谢尚觉得李满囤比喻形象,意味shen长道:“岳父,我告诉你这nv人的脸一点都不能信,全是脂粉。”

李满囤想想还真有可能——先红枣在家时,李满囤想:原长得像他,现长大了,虽说nv大十八变,但怎么变也不该neng了他和王氏的影子吧?

结果现在怎么看怎么和他和王氏不像,现谢尚说是画的,那就说得通了。

“尚儿,”李满囤一脸复杂地问谢尚说道:“照你这么说,红枣每次家来她那脸其实都是画出来的,并不是她的真面貌?”

谢尚觉得李满囤的话听着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道:“是这样没错。红枣每回年节或者回娘家,都是要画许久的妆,经常画得完全变了个人。”

“若不是我对她特别熟悉,看身形和听说话的声音知道是她,都不敢认!”

李满囤**

“岳父,”谢尚推心置腹道:“红枣喜欢听人夸她天生丽质,每次都问我看得出她搽了粉没有。”

“我今儿告诉您的话,您知道就好,可千万别当面问红枣。”

“总之以后,你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当然最好是再遇不到,你就想着对方是个丫头,她的脸是画出来的,就行了!”

“哎!哎!”李满囤赶紧答应。

**

作者有话要说:仗义每多屠狗辈。

红枣的中馈录虽不是为商nv所作,但商nv敬重红枣,都不勾搭谢尚。

谢尚没有青楼出轨机会。

院试(五月底)

院试归提督学院管,因考生人数多,有两千多人,考试地点设在了贡院。

这是谢尚头一回进贡院考试,但因先前在家模拟过许多回,坐进只两块木板的考号倒是没啥不自在。

李满囤这两天也在谢尚宅子模拟过考号,加上他原是苦出身,且院试就考两场,一场只考一天于他也不算难过。

一时试卷发下,李满囤看卷子果是背默诗文两样一卷考,不敢耽误,赶紧瞅了瞅文章题目,然后一边打腹稿,一边开始磨墨**

主持一省学政的大宗师吴钧在开考后背着手从通往各排考号的甬道上慢慢走过,重点审视头几排考号里这一回府试的名列前茅者——至于历年没考中秀才的童生,吴钧几乎不作关注。

礼部的历史数据统计显示朝廷十之**的举人都是童生秀才连中,而这个数字在进士身上则差不多是十成十。

全神贯注写字的谢尚敏_gan到有人在打量他,但他不为所动——他爹说了,殿试就是在当今圣上和殿试管的眼皮底下作文。

一个慌张就可能影响前程。

他得早早习惯考试时被人注视。

注视,特别是被考官注视是好事,说明考官留意到你了,开始考察你了,这时候不要怕,要好好表现,记住越从容越好,要禁得住看!

要知道科举的目的是做官,而一个官,即便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但凡升堂审案,堂外无不聚集万千百姓。

所以这想做官还能怕人看?

做官就是这样,官越大,威风越大,看得人就越多——怕人看,是做不了官的!

谢尚想中状元,想着得有天下文魁的气度,于是坐得越发端正了**

大庆朝所有的大宗师都出身翰林,吴钧也不例外。他是谢子安前科的探花——别看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才五品,但只要外放学政,立刻就能升到和一省布政使同级的正三品,且因为是钦差排位还在布政之上。

要不怎么说翰林院清贵呢?

似吴钧的同年都还在五品知州任上烦恼怎么才能升知府的时候,他已然穿上了正红官袍,成了一省宗师!

谢子安进翰林院的时候,吴钧还没外放,自是认识谢子安——今儿在一排考号里吴钧也是一眼认出了谢尚。

没办法,父子俩一个模子,走在人如潮涌的大街上都能一眼认出,何况是在他这儿已挂了号的一府案首。

吴钧看了一会子谢尚不急不徐的研墨方把眼光转向旁边的文明山。

作为江南文家的小少爷,文明山一贯的养尊处优,不拘小节。

五月仲夏,天已经开始热了。时文明山一手研墨,一手折了草稿纸挥着当扇**

吴钧的目光在文明山的扇子上停留了一刻,又回头看了一眼正经危坐的谢尚,心里便有了偏向**

三天后发榜,谢尚案首,文明山第二——听到文思看榜回来的告诉,文明山呆住了:他怎么会不是案首?

这不可能!

“你是不是看错了?”文明山觉得一定是文思眼花了。

“三爷,”文思苦笑:“小人也不敢相信,特地看了好几回!”

“我不信!”文明山穿着一裹圆的家常袍子散着ku口趿着双拖鞋起身就往外:“我要自己去看!”

文思眼见拦不住,只能赶紧让人备车,自己则迅速地提起鞋抱起外穿_yi裳快步跟上**

院试第一场取秀才名额的两倍,整四百名。发的依旧是圈榜,因为人数多,写成了nei外两个圈。

文明山跑到提督学院外的布告栏前看到谢尚和自己的名字虽同在nei圈中间位置,但谢尚的名字确是比自己高了半寸,立就像斗败了的公_chicken_一样泄了气——他真的只是第二!

“明山,”同来看榜的江南学子应用看到方明山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排谢尚后面去了?”

文明山茫然道:“不知道A!我觉得我文章做得挺好!”

“前儿也都录给你们瞧过了!你们也都赞好!”

“是A!”应用不解道:“你那篇文确是警句连连,句句珠玑,比我们都强——难不成谢尚做得比你还好?”

文明山**

想到谢尚父辈两代翰林,自大惯了的方明山一时间还真不敢托大。

谢尚今年头一回参加科考,市面上还没有他的文章。

本来上回见面原是极好的以文会友的机会,但因为不欢而散他就没能和谢尚说几句话,更别提谈论文章了。而留下来的人也未曾从谢家人手里讨到谢尚的府试文章——竟然谁都没有!

“好不好,”文明山苦恼道:“得等今年科考优选出来后才能确切知道!”

应用想想也是,只能拍着文明山的肩膀道:“文老弟,明儿一场可就全靠你了!”

“咱们江南府士林雄霸江州的金子招牌可不能砸咱们手上!

涉及一府学子的脸面,文明山握拳:“我尽力!”

听到显荣的话,李满囤简直要乐疯了——他竟然考中了nei圈,而且名次还不错,是一百五十七名,比谢家的谢允甘谢允斤和谢子苙还高。

“岳父,”谢尚替李满囤分析:“这一场有背默,看来您答得不错,该是全答对了!”

院试第一场取名次是先看背默,再看文章——但凡背默有误,文章做得再花团锦簇也都排在全对的人后面。

背默是基本功,基本功不过关,就是治学态度不端正,走不到人前。

李满囤看看自己的名次,也禁不住_gan叹:“到底是院试,背默全对的竟然都是数以百计。”

“先咱们府试才三十几个!”

谢尚淡然道:“江南才子名不虚传,只基本功一项就远胜咱们江中和江北两府。”

李满囤也知道自己文章不行,认同道:“尚儿你说得对,明儿一场我怕是就要现原形了!”

明天院试的最后一场只考诗文。以这一场的文章成绩看,李满囤自觉会落到两百五十名外。

谢尚想安慰李满囤两句,但张了张zhui,转又闭上——到了这一步,可说大局已定,他岳父明儿一场除非超常发挥,不然真是没机会。

别的不说一试落在他岳父后的谢允甘三个人文章水平都比他岳父强!

李满囤自己想都觉得不甘心——他离秀才,就差明儿一场了!

“尚儿,”李满囤抹把脸道:“明儿你加把劲一鼓作气拿下院试案首!”

“我现在回去再细读你这回的案首文,揣摩揣摩。”

经过了府试,李满囤现也知道作文章要投考官所好。

大宗师前场既然取nv婿为案首,李满囤暗想说明nv婿的这篇文挠到了大宗师的痒处,现时间紧迫,他临时抱佛脚就抱他nv婿文章。

一直没说话的谢知微至此方道:“是这个理。明儿考试,今儿再看书也是无益,倒是读读尚儿和文公子的文章,还能有些进益。”

谢尚赞同道:“嗯,我今儿也打算研读江南士子的文。”

江南学子意气风发惯了,个个自信舍我其谁,考完便就把自己的文章抄了出来搁茶馆酒肆给人看——显荣振理没费啥事的就抄到了本科江南府试前十的文章。

包括文明山应用在nei,竟然一个都不少!

次日一早,谢尚和文明山在考号前相遇,谢尚和文明山拱手:“文案首!”

闻言文明山耳朵红了,觉得谢尚在讥讽他,有些负气道:“谢兄,院试已考一场,是谢兄案首。今日一场还未开考,谢兄谬赞,在下愧不敢领。”

谢尚没想文明山如此耿直,不觉多看了两眼,看到他气红了的耳朵,不禁笑做检讨道:“文公子说得是,刚是在下失言了!”

听到谢尚改口,文明山更不高兴了,拉着脸道:“今儿考后无事,在下不才,做东攒了个文会,谢兄若是得闲,倒是一起来吧!”

文明山等不及发榜就想看谢尚文章了。

谢尚含笑拒绝:“文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在下也已约了人,不好失言。”

作为院试第一场案首,谢尚以为在最后结果出来前最好远着江南士子——这交往分寸太难拿捏!

谦虚了,自己不甘心不说,还没得找他们小瞧,但不谦虚吧,又担心最后成绩打脸。

俗话说“文无第一”,而文明山确是有点文采——单论上一场的文章,他虽自觉比文明山的不差,但也不敢说更好。

仲伯之间,只能说他运气不错,大宗师取了他。

今儿文章还没作,所以一切且等成绩出来后再说!

**

考试结束,院兵收走了卷子。谢尚收好考篮出了考号,却见文明山站在隔壁自己的考号前,显见得是在等他。

“文公子?”谢尚率先拱手。

“谢兄,”文明山再次邀请:“真不一起去?”

“不了,”谢尚再次拒绝:“真约了人!”

文明山不放弃:“叫上一起呗!”

“不He适!”谢尚笑道:“还请文公子不要强人所难!”

文明山想说有什么强人所难的,抬头看到甬道边过来的李满囤,想起自己的囧事,不敢多待,丢下一句“那咱们后会有期”,便没出息地溜了。

看到文明山惊鸿一闪的背影,李满囤思及那日逛花船的囧事便装作没看见,只问谢尚考试情况:“尚儿,你今儿考的咋样?”

谢尚轻声笑道:“岳父,应该还行。我自觉今儿这篇文章作得比上回的好!”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过去三天对江南才子文章的研读让谢尚收益匪浅。

李满囤一听就笑了,高兴道:“好!这就好!尚儿你这回一准能拿个小三元!”

谢尚笑道:“借岳父吉言。”

“对了,岳父,您今儿文章作得怎样?”

“跟你没法比,”李满囤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但我自己觉得还行。尚儿,我回去写出来,你替我瞧瞧!”

晚饭后,谢尚李满囤谢知微一起默写自己的文章。

一时写好,李满囤和谢知微共读谢尚的文章,谢尚则先看了谢知微的文章后又看李满囤的文章。

“怎么样?”

看到谢尚放下自己文章,李满囤不及放下抄谢尚文章的笔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好!”谢尚夸奖道:“只论文章,岳父您这篇文作得比您先前做的几篇都好。”

“尚儿,有你这话,我就趟就不算白来!”

李满囤倒是知足,摸着脑袋有些羞涩道:“我今儿在考试的时候大概有点明白这文章灵_gan是怎么回事了!”

“哦?”

闻言谢尚和谢知微都生出了好奇。

李满囤组织语言:“在我今儿冥思苦想想着这文章要写点什么的时候,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想法,然后论证这个想法的措辞典故就和水田里放水一样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听着有点意思。”谢知微忍不住笑道:“尚儿,你把你岳父的文章给我,我拜读一下你岳父的灵_gan!”

看谢尚依言把文章递了过去,李满囤干笑搓手道:“十三老爷,您就别笑话我了!”

谢知微不以为然道:“李贤侄,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很不用妄自菲薄。”

李满囤**

看李满囤在抄自己文章,谢尚劝道:“岳父,这文章显荣明儿一早就拿去刻印,您不必自己抄,但等几天就有!”

“尚儿,”李满囤不停笔地回道:“没事。你让我抄。刻印得好几天,而几天功夫这文章的纲要我都拟出来了!”

谢尚看李满囤用功便不在劝,只问谢知微道:“十三爷爷,显荣明儿要去刻印文章,您的文章可要一起刻印?”

“不用了!”谢知微摆手笑道:“尚儿,你文章做得好,若无意外,必是案首。发榜后,讨文的人多。提前印刻是为方便。”

“而我这两篇文,怕是连五十都进不去,又何必赶现在添乱。倒是等发榜后再说!”

**

七日后发榜。发榜这天,天才刚亮,文明山便就打发文思去看榜。

文思知道文明山的脾气也不多说就带着人去了——离张榜公告还有两个时辰,为防文明山等得着急,文思得每隔一刻钟打发一个人家来报些“再等一个时辰三刻钟就发榜了”等诸如之类的话。

文思觉得自己出门已是够早,但没想到了提督学院大门布告栏,却见显荣已经摩拳擦掌等在那儿了!

文思**

对于显荣来说,他主子谢尚院试已经不是中不中的问题,而是能否中案首,达成小三元成就,成为江中府科考第一人了!

显荣为自己的脑补激动得夜里都睡不着觉,一清早就回了谢尚跑来等榜。

四目相对,虽说各为其主,但两个j干心腹还是礼尚往来的打了招呼,然后就沉默地站到一处——布告栏的中间等榜**

随着日头升高,人越聚越多,显荣和文思为了霸住布告栏的中间位置,两个人同着各自的手下不计前嫌的挤在了一起**

当太阳照到头顶的时候,终于有院兵来张榜了。人群瞬间沸涌起来,显荣和文思在各自手下的护拥下第一时间向还在张贴的榜单中间看去,看到榜单正中最上的“谢尚”两个字,显荣禁不住哈哈大笑:“案首!大爷中了案首!”

文思却是长叹一口气——他主子丢了势在必得的案首,家去后这场气一准小不了。

笑过了,显荣方找谢知微的名字,一时在五十六名处找到,不觉点头也,心说:十三老爷预估得还挺准。

继续往下找谢家其他人的名字,结果一直寻到榜底,都看到李满囤中了第一百九十八名了,也只寻到了五个,二_F_的谢允甘和三_F_的谢允斤谢子苙都没有中。

再次确认了一回,显荣方才在手下的护航下挤出了人群——这就是陆猫和余德不来看榜的原因。

即便大早就来候在榜下,但凡没有四五个壮汉帮忙,看了榜也挤不出来。

撒丫子跑出两条街才坐上路边久候的骡车赶回家,正看到提督学院的差役在门外铺花红爆竹,已在敲锣。

可算是赶上了!显荣心情激动,不及骡车停稳便跳下了骡车,大步跳kua过进门台阶,埋头往屋里冲。

跟他的小厮则掏出事先准备的银子塞给敲锣的衙役,求告道:“官爷,您辛苦,多敲一会儿,容我们管家先Jin_qu报个信!”

衙役一看送到手的是五两的雪花银立就笑了,点头道:“成,多敲一会儿!”

冲过大门堂,显荣看到谢尚已经一身新_yi的出了堂屋便就地跪下磕头道:“小人恭贺大爷考中院试案首!”

听到锣响,再看时辰,谢尚原已有中案首的预_gan,现得到确信,不觉喜上眉头,笑道:“起来吧,今儿辛苦你了。其他人呢?”

刚站起身的显荣看谢知微和李满囤都在,赶紧又跪下给谢知微磕头道:“小人恭贺十三老爷考中第五十六名!”

对于没进前五十,谢知微多少有些失望。

但能中都是好的,谢知微听谢尚和李满囤到了恭喜后又叫显荣起来,便见显荣又跪下给李满囤磕头道:“恭贺李老爷考中第一百九十八名!”

“我也中了!?”李满囤惊呆了。

“是!”显荣肯定道:“小人看得真真的,而且看了两回!”

“好!真是太好了!”

李满囤激动得苍蝇搓手,一时间不知道干啥啥好。

谢尚见状笑道:“恭喜岳父!”

谢知微也笑:“李贤侄,恭喜!”

李满囤搓手搓得更厉害了:“同喜,同喜!”

抬头看显荣还跪着,李满囤又赶紧叫起不提。

因为五两银子,衙役很耐心的多敲了好一刻的锣,然后恭贺的吉祥话也说得利落,喜报更是贴得特别平板周正。

谢尚瞧着不是一般的满意,让显荣赏了四个差役一人十两银。

送走欢天喜地的差官,李满囤转身看到门堂新帖上的“捷报钦命江州学政提督吴钧贵府相公谢尚考取本科案首”喜报,想着自己宅子门堂今儿也得这么一张喜报不觉咧zhui傻笑**

余德则与显荣打听差官刚那串吉祥话的行情——他们老爷中秀才都是扒边,余德想:乡试怕是没甚可能,倒是乘着这回好好办办。

因为余德提前给了五两银子,给李满囤报喜的官差竟真在大街上把早起对谢尚这个案首讲的那tao吉祥话如样给李满囤讲了一遍**

李满囤的宅子在书院旁边。时逢书院傍晚下课,书生们经过李满囤宅子,听到官差们不喘气地连珠炮无不心中纳罕:名次不是越前越早报喜吗?怎么今年的案首却是傍晚才报?

结果走近一瞧,发现却是一百九十八名,方知道是乡下来的土财主在“有钱能使鬼推磨”。

书生们无不笑掉大牙,但落在门堂站着的已经欢喜傻了的李满囤眼里却是路人的恭贺,竟频频拱手以示敬谢**

簪花礼(五月下)

发榜次日新科秀才照例要去拜见大宗师,行簪花礼,吃簪花宴。

这天天不亮,李满囤便起床洗头_have a bath_。洗好后又拿干发帽擦去头发上的滴水。

乘着等头发干的间隙吃了早饭后李满囤拿红枣端午刚送的薄荷牙粉刷牙,足刷了一zhui巴的清新薄荷味才罢。

天热头发干得快。等洗完脸,李满囤就破天荒地学Xi妇王氏家常梳头的样子拿梳子沾了桂花油给自己挽了个香喷喷的发髻,拿新买的青玉簪子簪上。

ca好簪子,李满囤对镜左右拉了拉确认不会掉,方才D上黑纱儒生巾。

再换穿上浆得笔挺的官制秀才袍_fu,yao间挂上青云玉佩,李满囤又照了回镜子。

看到镜子里眼角的皱纹,李满囤回想起同龄人谢子安的年轻面貌不觉心生Yan羡。

红枣在就好了,李满囤心中可惜:能替他在脸上抹点脂粉——不说妆成谢子安那样,好歹也装饰装饰,如此他见大宗师也显得体面。

无奈珠无滚圆,李满囤叹息一阵,遗憾的放下镜子转拿起书着“宁静致远”的折扇来正院寻谢尚和谢知微一起去提督学院。

谢尚努力这么久终于过关斩将取了小三元,心里这一份志得意满自是不用说。

今儿是显露荣光的日子。

一早谢尚也和李满囤一样沐浴梳妆——谢尚不但搽了桂花油,而且还涂了红枣给他特制的润泽面脂和唇膏,就是为在人前有个好气色。

李满囤一见谢尚不觉怔愣了一下。

李满囤觉得今天的谢尚和昨天的看着有点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觉得比昨儿j神好看!

李满囤下意识地看了谢尚好几眼,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一事悄声问道:“尚儿,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跟红枣一样画脸了?”

自以为无人能看出他涂了脂粉的谢尚**

看谢尚不说话,李满囤心里有了底,不自觉地搓着手问:“尚儿,你既然会画脸,能不能也替我画一个?A?”

虽然跟nv婿讨东西非常失礼,但今儿李满囤却是顾不得了。

谢尚无法,只得让显荣拿了自己的面脂和唇膏出来一样给李满囤挑了点。

正好谢知微进来看到问在干啥,谢尚少不得给谢知微也挑了些。

按谢尚指点涂好面脂,李满囤对镜自照发觉面色细白不少,原先脸上的坑坑洼洼虽说仍在,但仔细看却似浅了。

这脸上的坑都能填平?李满囤心念转过不觉大喜,正待再接再厉多涂点,彻底填平,便为谢尚所阻止。

“岳父,”谢尚劝说道:“这天热,面脂只能薄涂,涂厚了,汗一出,反而不美!”

如此李满囤方才怏怏作罢。

再等涂了r粉色唇膏,李满囤看到镜子里自己j神气暴Zhang的模样不觉大喜,赞叹道:“这什么口脂?竟然这么长j神。”

“尚儿,你这面脂和口脂都是在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两盒!”

“岳父,”谢尚无奈笑道:“这是年前红枣特地给我做的。”

才用第一回就给岳父知道了,谢尚扼腕:红枣少不得以后也要分岳父一份了!

不开心!

谢知微照着镜子原也想跟着李满囤一起讨,但听说是侄孙Xi妇做的,便闭了zhui,决定家去后找他娘**

进院按名次站队,为首三人:案首和二三名,其中案首居中。

后面则五人一排,如此四十一排。

作为第一百九十八名,李满囤的位置在第四十排,即倒数第二排。

寻到自己的位置,李满囤看看身后两个鬓角灰白的老秀才,再看看和自己并排的三个同龄人,便觉得他这个位置还不错,可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后面两个才是扛榜。

他还不算最后!

对于自己院试只得一个第二,文明山原本心有不甘——明明二试文章他都发挥出自己最高水平了,文明山如此想:咋会还没干过江中府的谢尚?

他们江南府才子这些年的名声难道是假的不成?

不止文明山,他几个知交好友也都心存不忿,昨儿午间吃席时甚至还脑补出了科举黑幕——大宗师出身翰林,而谢尚的爹谢子安也是翰林,谁能保证他们之间没有交易?

但自午后看了文思让人从谢家门堂拿来的谢尚两篇应试文章,几个人就闭了zhui。

虽然俗话说“文无第一”,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谢尚的第一篇文章和文明山的尚可说是两可,但后一篇,立意却是高了文明山以及他们所有人一头。

周子说:“文以载道”。作文章最要紧的就是立意,然后在此基础是再谈其他。

几个人无话可说只能怏怏散了。

文明山昨儿看了一后晌带一晚上的谢尚文章,最后决定今儿早些来——文写不过人已经是丢人,文明山暗想:若是再托大来迟,就更丢人了。

没得让人议论夜郎自大。

文明山傲归傲,人却不傻。他知道科举得有个好名声——现他江州案首的名声被谢尚抢去了,他人前就必得谦虚一点。

如此能屈能伸方才是大丈夫!

文明山和应用一个第二,一个第三,两个好朋友本站在一处。看到谢尚昂首阔步的过来,两人无奈地各往外挪了一步,让出了中间的位置,然后方对谢尚拱手道:“谢案首!”

从常理上讲,谢尚这时候应该说些“一榜之nei皆兄弟,你我年岁相当,以后当兄弟相称”之类的近乎话,然后文明山和应用再客气地tao路一回,最后三人互换一下年岁,彼此间哥哥兄弟的叫起来,方才是同年间该有的亲热。

但为着文明山先前想给李满囤做nv婿的前事,谢尚一点也不想同文明山称兄道弟,便只疏离回礼道:“文公子,应公子!”

文明山**

应用**

看到谢尚神情自若地站到两个人中间,文明山和应用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同时吐槽:这谢尚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特在意案首这个名号,想听他们多叫几回?

别说,没准还真是这个可能!

毕竟这还是江中府头回得院试案首呢!

队伍整好便有差官来教导簪花礼仪。李满囤昨晚原听谢尚讲过一些,但他怕自己忘了或者记得不全,便竖着耳朵倾听而谢尚作为案首排头,为防疏漏,少不得仔细聆听文明山和应用也是如此——已丢了案首,两个人均如此想:可再不能失礼丢人了!

两百个新进秀才在大院里列队来回走了两圈,赞礼官方才请吴钧升座。

吴钧出来却没有坐,而是请了省府州县等官员出来观礼。

科考是朝廷大事,今儿主持簪花礼的虽是吴钧,但一省的布政使三个知府九个知州以及各县的教谕都来了。

等人全部到齐,吴钧方才说了几句“业j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之类告诫勉励的话,然后便赐下花红——新郎官一样的扎在身上的红绸花披红和一朵簪在帽子上的绒花,其中案首是牡丹花,第二第三是芍药花,前五十是杏花,下剩都是桂花。

看到一省布政亲把大红绸花披到自己身上,即便是淡定如谢尚也难免心情激动——十年寒窗,三更灯火五更_chicken_为的不就是现在的一朝高中,二月杏花八月桂?

江州布政卢以庭替谢尚披好红绸后笑道:“谢案首,你今科既能考中江州案首,于学问一道必是自有心得。”

“所以似这怎么做学问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就祝望你百尺竿头须进步,来日方长!”

身为布政,卢以庭早闻谢尚大名,也知晓祖辈有两个翰林的谢尚姿容必不会差,但今儿亲见了谢尚,卢以庭方知自己还是低估了——俗话说“闻名不如见面”,卢以庭心里暗赞:不提文章,也不说容貌,但只论身上的这gu子j气神,谢尚就已出类拔萃,居所有人上!

大宗师出身翰林,为国取材,眼光无可厚非——换他,第一场也取谢尚。

没错,为了今儿的簪花宴,昨儿卢以庭已连夜恶补了本科前十的文章。

谢尚恭敬拱手道:“学生谨遵大人教诲!”

卢以庭拍拍谢尚的肩方走向文明山**

似布政使给前三甲披红,三个知府给前二十披红,九个知州给前一百披红,后三百名就由各县教谕给披红。

李满囤作为第一百九十八名只得一个绿袍补子还是绣蓝鸟的九品教谕给披红,但李满囤依旧幸福得飘飘然如坠云端——不怪人说“洞_F_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李满囤想:他今儿可算是知道这金榜题名的滋味了。

这红都是朝廷命官给披的,这气派这脸面可比结亲时自己扎强太多了!

那教谕一看李满囤站的位置和笑的傻样就知道这是个“天道酬勤”的苦学生,便出言勉励道:“昔韩文公曰: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李相公今科能中必是靠勤苦二字,由此我便希你牢记今日之来自不易,今后再接再厉,以勤补拙!”

李满囤觉得教谕的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赶紧躬身应道:“学生必牢记大人教诲!”

簪花礼的大头自然就是簪花了。这花全部由三品的学政吴钧给簪,这也是朝廷给天下读书人的体面——秀才区别于民的见官不跪,就从今日始。

试想秀才见排位犹在一省布政之前的三品学政尚且不跪,一般的知府知州县令小吏又如何能叫秀才跪?而秀才又如何能跪?

簪花依旧是从谢尚开始簪。

谢尚听从赞礼官的赞礼当先走到吴钧跟前躬身行礼:“学生谢尚拜见宗师吴大人。”

吴钧点点头拿起衙役送上来的托盘里的牡丹花簪在谢尚的儒巾上然后方道:“谢案首,我曾和你父亲在翰林院共事三年,极敬仰其学问为人。今儿我赠你一句李义山的旧诗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望你更上层楼!”

听吴钧不避嫌地提起他父亲谢子安,然后又把他父子夸为大小凤凰,谢尚心知这不是一般的看重和期许。

谢尚心中_gan念,_gan激道:“学生必不负宗师教诲!”

下一个文明山。

吴钧和文明山道:“庸曰:大哉,圣人之道!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致广大而尽j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文生员,你少年得志,文采风流,但于中庸之道还得再细细体悟!”

闻言文明山心中一凛:大宗师这是在给他忠告?

思及自己往日的不羁,再对应话里的“崇礼”,文明山当下一身冷汗**

**

吴钧看到李满囤却是笑了一笑,然后方道:“易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李生员,你能中年发奋固然是好,但犹须记得学无止境,今后也要用功上进,方不负今日的_yi冠!”

李满囤躬着身子看着眼前吴钧的正锦红官袍,恭敬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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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礼后,新科秀才们便排着长队跟着大宗师的八抬大轿和众教谕步行去孔庙拜谒孔圣。

行进队伍里不用说,排头的三甲最受路人瞩目——无论谢尚还是文明山应用都是年华正好的世家子,一身蓝布袍也难掩其周身气度,依旧个个琼枝玉树,风流倜傥,鲜活地印证了路人对于才子的_ganx认识,xi引无数人追捧相看,流连忘返**

李满囤虽然走在队伍的尾部,但依旧为自己这辈子头一回的披红游街而激动得热泪盈眶。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思无涯”。李满囤念着昨儿才学的唐诗心道:这首登科后孟郊写得真是太好了,完全就是他现在心情的写照。

看来他先头吃的那些苦也不算什么,但有了今儿这一场,他这辈子便不算白活**

洛凌波和几个姐妹站在路边茶楼雅座的窗户前,一双妙目从谢尚文明山身上慢慢滑过,最后落在队尾的李满囤身上,zhui角禁不住泛起微笑——走在堂正日光下的李老爷可比那日船上*手*脚的样子气派多了。

这才是雉水谢李氏的爹原该的样子!

**

簪花宴后两天,红枣才听说了谢尚和父亲双双高中的消息。

拿着谢尚的信红枣先去天香院见大老爷和大太太。

谢知道一听说谢尚中了小三元立激动得一拍大tui,高声赞道:“好!好!太好了!”

“尚儿科考这个成绩可说是咱们雉水城,不,可能还是江中府破天荒的头一回!”

“这科试三甲按制可修牌坊,等尚儿回来开过祠堂后就修牌坊,这牌坊名字就叫三元坊!”

红枣**

自说自话的决定了孙子的秀才牌坊名字后,谢知道和红枣道:“尚儿Xi妇,你同我去见老太爷告诉尚儿的好事!”

至此一旁听呆了的吕氏方才提醒道:“老爷,是不是叫了子平子俊子美,还有允青允怡们一起去!”

谢知道一想也是,便又坐了下来。

尚儿中了案首,二_F_三_F_的人虽说也有子孙中了,但名字靠后,必不会给他们做踮脚石,抢他们先去五福院报喜。

等儿孙的时候,谢知道又和吕氏道:“这回尚儿Xi妇的娘家爹也中了,你这就备份礼去!”

红枣闻言赶紧致谢,谢知道笑问道:“尚儿Xi妇,你爹这回家来必是要摆酒的吧?”

红枣笑道:“必是要摆的。就是不知道大老爷和大太太得不得闲?”

吕氏接道:“这样的喜事,还能不得闲?”

老太爷,不用说,闻言比谢知道还高兴,笑赞道:“尚儿就是出息!”

“照这个气势,今年咱们祖堂怕不是添一个牌坊,而是要添两个了!”

新科案首当年靠乡试必取是科举潜规则,因为涉及一省学政体面,连御史台都不会挑拣。

“对!”谢知道恍然道:“还是爹虑得周到,刚我竟想漏了!”

“乡试发榜在九月,到时天冷了,难保不跟去岁一样提前下雪,倒是现在提早把石头备下才好!”

红枣**

红枣原以为大老爷听到谢尚中小三元后想着修牌坊的反应有些夸张,却没想到老太爷的反应竟然是修两个牌坊——更夸张!

看来,红枣哀叹:她这辈子是没指望跟上这世人光宗耀祖的思路了!

刚她即便听了大老爷说了修牌坊,心里想的也依旧是这回得送啥礼给谢尚祝贺。

谢允甘等人的信也到了。二老爷谢知遇见信后不觉叹了一口气——谢尚的小三元超乎想象,毕竟过去几百年科试案首都出自江南府,从没有过例外。

似他们雉水城,有史以来连府试案首都没有。

大_F_谢尚这回真是破天荒了!

有谢尚珠玉在前,他二_F_这科虽中了两个秀才和一个童生,怕是落在旁人耳里却是连个响都没有。

谢知遇没一点来五福院给他爹谢老太爷道喜的兴致,但却不得不来——他这_F_人的喜事虽是不足为道,但似谢尚中小三元这样能引起全城震*的大喜事,他作为叔爷又如何能够缺场?

再看手里的信,谢知遇想着有终究还是比没有好——这回若是子孙里真要一个不中,那势必人前更抬不起头。

看到男人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二太太刘氏心里自是惴惴。

她看谢知遇把信叠回信封方才硬着头皮问道:“老爷,允甘的信都说了些啥?”

谢知遇看一眼在刘氏椅子后立规矩的两个妾室薛氏和罗氏,方告诉道:“允甘在信里说他两个叔叔子蓉和子芹这回院试都中了秀才!”

刘氏下意识想问一声允甘呢,但转念便闭上了zhui——不必问了,刘氏心里叹气,男人先前那个样子,而且没提允甘,必是允甘没中!

没想,刘氏咬牙:这回中的竟然是那两个孽障!

真是老天无眼!

对比刘氏的咬牙切齿,薛氏和罗氏则喜得在心底念佛——她们可算是熬出头来了!

谢子蓉谢子芹两个人Xi妇丁氏和许氏闻言也是目露欢喜,齐齐拿帕子捂住了zhui,以免不小心笑出声来招嫡婆婆刘氏责骂。

虽说日常被骂,但似今儿这样的好日子,两个人还都想图个顺遂。

长Xi曹氏和她大儿Xi妇成氏因为允甘没中脸色沉了下来,而她两个嫡妯娌谢子芢和谢子苕Xi妇万氏和丁氏的脸色则变得比她还难看——不管怎么说,万氏和丁氏心想:允甘好歹还中了一个童生,今年中元节大嫂就能M_凭子贵去谢家村祠堂,但她们呢?

一辈五个妯娌,结果先前最被她们看不起的两个成了秀才娘子,她两个正经嫡儿Xi妇反落到了人后,这往后可叫她们如何自处?

nv人尚且如此,至于谢子荇兄弟仨就更觉得压力山大了。

“爹,”谢子荇T整好自己的表情当先开口道:“三弟五弟中了秀才,咱们是不是这就去给老太爷报喜?”

谢知遇挺满意长子的识大体,但却摇头道:“咱们是要去五福院贺喜,但却是为了大_F_的谢尚。”

“谢尚中了院试案首,是咱们城第一个秀才案首!”

“所以似子蓉子芹中秀才的事,老太爷若是问,咱们就提一句,不然就先别提。”

谢子荇心知谢知遇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儿子——不然同是曾孙,结果谢尚中了案首,允甘却是落榜,可是助着老太爷愈加偏心谢尚?

闻言刘氏反应过来,心里方才舒_fu了一些,万氏和丁氏心里虽说不忿,但想着秀才功名可不是她们公公不给报喜就没有的——但等他们男人回来必是要去给老太爷磕头的。

她们不过是再多等几天罢了,横竖她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再多等十天半月!

作者有话要说:*色唇膏来了

善有善报(五月下)

谢知遇领着一大家子人刚踏进五福院堂屋,便听到大门外一阵铜锣响——竟是府城提督学院的差役报喜来了。

科举的捷报都是一式三张,一张贴考试地,另两张_geng据考试级别由报喜差役或者驿站送到高中者祖宅或者祖宅所在地的府学,再由其出人等门报喜。

一般科试,除了前三甲的喜报外都是本地县学衙役报喜。

似谢尚中了院试案首,报喜则是提督学院的差役。

雉水城人上回见到提督学院的报喜差役还是八年前谢子安殿试。今儿乘早凉在大街上闲逛的雉水城人看到这府城的差役又来了,便知有热闹可瞧就都不怕晒的顶着天上的毒日头地呼朋引伴地到了谢家大门外。

闲人们边走还边议论:“谢家这又是谁中了?”

“看这日子是会试。我记得八年前谢老爷授官那会子就是这个时节?”

“你说会试?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记得明白,也是这个吃桃的时候,那天我也在谢家门口吃了三个桃!”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会试那是要举人老爷才能参加的考试,咱们城现在压_geng没有能考会试的举人老爷!”

“那依你说会是什么?”

“秀才吧!四月的时候谢家不是才中了八个童生吗?谢大爷还中了府案首!”

“那来的都是县学的差役,今儿可是府城的!”

**

吵的正热闹忽然看到久为露面的谢老太爷在众儿孙的族拥下出现在大门堂,闲人们的议论戛然而止,纷纷对老太爷跪了下去——九十三岁的老太爷福禄寿多子康健五福俱全,已是雉水城人的j神图腾。

看到正主出来,衙役们方放鞭报喜。

亲眼看到门堂新贴的喜报上“谢尚考取本科案首”几个字,老太爷喜得眉开眼笑,和搀着他的谢知道道:“尚儿争气,倒是把你我还有他爹以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谢知道笑道:“都是老太爷教得好!”

老太爷谦虚道:“也是尚儿天资好,肯用功!”

在场的其他儿孙**

由谢知道出面请了府城来的差役进屋吃席,又答谢了门外看热闹的相邻,老太爷正yu回院,忽听到铜锣开道,便知是县太爷邹进亲自贺喜来了,遂又站住**

李满仓卖完菜收拾牛车准备回家的时候,忽看到隔壁邻居拎着r回来,然后便听到他Xi妇的高声:“当家的,今儿娘过寿,你怎么割r割了这么久?”

“本来早回来了,”男人好脾气地笑道:“谁知家来的时候正看到府城衙役去谢家报喜,我想着沾个喜气就跟着去了。结果没想竟真的是咱们雉水城破天荒的大喜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谢家大_F_大爷这回考秀才竟然考中了案首!”

“全省两千多个童生里考中了这个!”

“连县太爷都来了**”

谢尚中了案首!闻言李满仓吃惊不小。

自从谢尚中了府试案首后,他就听李贵林讲过院试案首的难度,知道这个院试案首,确切说应该是前三都是由江南才子们霸占,开朝一百多年来从没意外。

但凡谢尚这回能考个前五都是整个江中府破天荒的盛事——这是李贵林的原话。

没想谢尚却摘了案首。

案首A!李满仓叹息:在他长子几年都考不过县试的时候,红枣nv婿就已得了院试案首。

红枣真是好福气!

赶着牛车往家走,路过北街的时候,李满仓看到李家粮店的柜台前聚了好几个人。

不用说,李满仓心想必是都来找掌柜打听谢尚考试详细的。

他大哥李满囤现就在府城和谢尚一处,现知道nv婿中了案首,想必已经乐疯了吧!

李满仓知道李满囤院试会下场,但却不以为能中。

似贵林中童生的头一年就没能考上秀才,李满仓想:他大哥的名次比贵林当年还落后,才一百四十九,倒数第二,又如何能中?

其实这不独是李满仓一个人的想法,而且族里所有人的看法。

转回头李满仓打算驱赶牛车向前走,没想正对上旁边铺子陈玉的注视。

陈玉早晌忙着给来店的客人称木耳蘑菇等山货走不开,但却没少听客人间的议论,知道谢尚已中了秀才案首。

读过谢尚文章纲要的陈玉闻言自是吃惊,但转念又觉得高兴——原来这就是院试案首的水平,陈玉心想:往后他知道自己要努力的程度了!

陈玉挂心他舅的院试,一直留意李家粮店的动静。

与李家族人普遍悲观不同,陈玉以为这回考试他舅同谢尚住在一处,即便府试名次差了些,但若得谢尚的亲自指点,没准院试还真就能过。

谢尚特别会指点人,不管是四书纲要还是文章纲要都让他有醍醐灌顶的恍然。

先他舅县试不过读了几天谢尚的文章,作文就考进了县三十,而他也取中了前四十。

上回他舅能行,陈玉坚信这回他舅一定也能行。

毕竟他舅一直都那么刻苦!

陈玉每天都能看到李满仓。每看到李满仓,陈玉就会想到李贵雨找他买谢尚文章纲要的事。

陈玉不知道这事李满仓知道不知道,所以每尝李满仓从门前经过都会留心打量。

四目相对,陈玉点点头,便挪开了目光,李满仓只以为陈玉看的是李家粮店,便也没当回事,继续往回走。

经过大刘村的时候李满仓看到nv儿和妹子的小吃铺里坐了四五个脚夫,nv儿李玉凤正端了新煮好的羊*给客人送去。

李玉凤的铺子是年后和李杏花一起开起来的,除了卖些常规的茶水窝窝头外还特地买了两头*羊,卖些羊*。此外也会_geng据客人的要求卖些果蔬_chicken_蛋薄荷膏薄荷糖给船上下来的客人。

铺子的生意很不错,每天都能有五六十文的净收入。但等一个月,枸杞下来,可预见的生意还能更好些!

“爹,”看到李满仓,李玉凤很高兴的迎了上来:“您喝羊*,刚煮的!”

“不了!”李满仓摇手,搬下牛车上的一筐卖菜剥下来的菜叶子道:“这个给你喂羊!”

李玉凤婆家不止地少,菜园子也不大,野地更是没有!

李玉凤家常喂羊都是去自家的林地打草,李满仓知道后便把卖菜的剩叶给她。

“爹,您喝!”

不顾李满仓的拒绝,李玉凤坚持端来了羊*。

交接碗的时候,两个人挨的极近,李满仓闻到nv儿身上的汗味。

抬眼看到李玉凤淌着热汗的鬓角和被汗水浸*的两腋,李满仓莫名觉得心疼——同是李家三_F_的姑娘,他闺nv的境遇却是差红枣太远了。

沉默的喝完一碗羊*,李满仓方告诉道:“玉凤,刚我回来的时候,听人说红枣nv婿中了院试案首!”

李玉凤展颜笑道:“爹,您在城里也听说了?”

“我刚也听说。都说谢大爷这回可是替咱们雉水城露脸了!”

李满仓闻言有些讶异:“你已经知道了?”

“爹,这里是码头,消息一向灵通!”

“就是不知道大伯中了没有?”

“还没听到消息,”李满仓摇头道:“估计难,毕竟府试才是扒边!”

“不过中不中,”李满仓苦笑:“你大伯他都是童生了。”

李玉凤看着她爹,劝慰道:“爹,您想开点。我现虽说才做了几个月生意,但人来人往,却听了不少事。”

李满仓:?

李玉凤斟酌道:“爹,自从大伯中了童生后,我听到周围不少人的议论,总之说啥的都有,甚至还听说有人为了大伯能不能中秀才打赌而专程去城隍庙问老道士!”

李满仓惊呆了——世间还有这么闲的人?拿别人家的事打赌不算,还要去打扰神佛!

但李满仓问出口的话却是:“老道士能理这事?”

李满仓知道城隍庙的老道士——他家长了几十年的桃树就是因为他一句话给砍了。

城里人都信奉老道士,但等闲却请不动他。

李玉凤:“听说那人运气好,庙前就撞到了老道士从外面吃席回来。老道士不过看了他一眼,就说你回去吧,这个赌你赢了,那李满囤能中秀才!”

李满仓呆住:“老道士竟然这么讲?”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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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细水长流第164章_谢家十二_F_人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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