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三十八年,十一月初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天凝地闭,皇城银装素裹,白灯笼高挂,雪纱黑幔飘荡,糅杂低低哭丧声。
今儿是国丧第二日,宫闱肃然悲恸,朱色宫墙都蒙上一层雪色凄怆。
凛冽寒风肆无忌惮钻入罅隙,侵蚀寒酸宫室,靠坐小榻上的乌游雪感受到冷风,下意识掖了掖薄被。
小榻上,乌游雪青丝倾泻,脸色苍白,娇喘微微。
可即便孱弱,却遮不住她娇姿艳质,犹似陋室最妖娆的花。
乌游雪脸巴掌大小,面容艳若桃花,肤色玉白。
因病气,肌肤如脆弱的薄透蝉翼,眉似春柳,眼似秋波,自成妩媚娇态,我见犹怜。
饶是伺候乌游雪有段时日的白葵,她进来时都不由呆滞两瞬,随后心头涌上怜惜与悲痛。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美人即将香消玉损?
这一切起因于乌游雪头回侍寝。
那日本该是承宠之日,哪料天有不测风云,先帝在床榻上突然暴毙。
先帝驾崩,乌游雪难逃其责,被软禁在这偏僻宫中,等候发落。
后有御医后诊断皇帝是因纵.欲过度导致气血亏空,五脏六腑衰竭而死,加之乌游雪未曾真正被幸,查无嫌疑,遂与乌游雪无关。
可即便毫无瓜葛,乌游雪亦须承担罪责。
而先帝这一死因让众人唏嘘,亦在人的意料之中。
皇宫内外,谁不对先帝晚年昏庸好色的的行为如数家珍?
先帝愈老愈糊涂,整日不理朝政,沉湎酒池肉林,荒.淫无度。
又因选妃刚过,后宫得以充盈,先帝可谓是每天换一个娇娥怜爱,御花园里日日能听到先帝与妃子的欢声笑语,女声不带重样。
先帝恁的荒唐行径,又不听朝臣谏告,险些将江山葬送。
万幸太子谢嘉澜颖悟绝伦,经济之才,高山仰止,扛起大晋重担,才使得海晏河清,江山稳固,并顺利在大行皇帝灵前正式即位。
回过神,白葵收起五味杂陈,笑着端药错开放置插有三炷香的铜炉的矮桌,来到乌游雪身边。
白葵将药递给乌游雪,忧道:“美人,您快将药喝了吧。”
这药来之不易,是用乌游雪一支金簪从尚食局那换来。
乌游雪边低咳边接过药碗,稍稍蹙眉,闭眼咬牙,干脆将药汁喝掉。
“美人,您感觉怎么样?这药管不管用?”
乌游雪只是低烧,有些头晕目眩。
她掐手心,放下药碗,看白葵,弱声道:“尚可,但这药也不可能立竿见影,咳咳。”
她的嗓音又轻又柔,如涓涓细流,还带着几分涩意。
乌游雪岔开话题:“东西当了?那些尚食局的宫女可有为难你?没碰上陈婕妤的人吧?”
白葵一一作答:“美人,您放心,那些宫女没有为难奴婢。奴婢小心着,特意避开陈太贵人的人。”
其他话,白葵没提,只环顾四周,复而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沉甸甸的荷包。
乌游雪见此,阖眼舒了口气,眸中闪过泪光。
终究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本不想当掉,可命运弄人,她不得不换取银两,只因在这皇宫,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等下你便拿着这银子按我说的去做。”
白葵压低声音道:“是,美人。”
白葵说完,哆嗦下身子,转而动身把窗牖关紧,找来布条塞在缝隙中,又出去端来一小盆热水,放在榻上小几上。
“美人,你先热热手。”乌游雪娇嫩,白葵是生怕她生出冻疮。
“好。”
乌游雪面色如纸的脸上露出一个轻柔的笑,眉目生情,冲淡两分羸弱感。
少顷,她慢慢将冰冷的手放进水盆中。
乌游雪的手滑嫩,如青葱玉指,却因这寒冬日没有汤婆子,她的手受不住冻,红肿干燥,生生破坏素手美感。
乌游雪感受手上传来的麻痹痛感,想到什么,她轻声道:“白葵,你要不要过来热手?”
闻言,白葵连忙推辞,“美人,您说的哪里话,您是主子,何来与奴婢共用水?何况奴婢手不冷。”
乌游雪看白葵两眼,没再说话。
蓦然,白葵瞧着乌游雪憔悴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忍不住垂泪,哽咽道:
“美人,您怎么就这么命苦,侍寝不成反被关押,那群女官和太监真是嘴脸丑恶,自您……这么大冷天,他们炭火都不分您,您连厚被子都没有,结果害的您受了风寒。”
“美人,她们真是一群势利眼。”白葵不甘心道。
乌游雪刚进封为美人时,什么东西样样不落下,可一夜之后,乌游雪成戴罪之身,再无人问津。
“好了,白葵,莫要再说,她们如此不是没有缘由,别忘了适才尚宫局的人过来宣告太后懿旨,说让我殉葬......”
等大殓一过,三尺白绫会成为乌游雪的夺命钩。
“美人,您别再提着伤心事了,多不吉利。”
白葵一口打断乌游雪的话,显然方才的话让白葵很是悲痛。
大晋开国初期兴盛后妃殉葬的风气,但没过多久,这项残忍制度便被废除。
而太后一则懿旨,再兴殉葬开端。
先帝几百个妃嫔要么加封要么遣散出宫要么出家做女冠要么留在宫中。
有且只有乌游雪一人被处以殉葬之刑。
白葵侍奉乌游雪以来,没受过什么罪,乌游雪对白葵也很好,除了惋惜乌游雪不争不抢的性子,白葵俨然将乌游雪当做主子。
白葵怜乌游雪的苦命。
“美人,您别那么悲观,说不定此事还有转机?先帝的死与您根本没半点干系,太后娘娘......”
“白葵,慎言。”乌游雪插话。
白葵收起怜惜,“......是,美人。”
“总之谢谢你白葵。时候不早了,你先去办事吧。”乌游雪柔声道,没有血色的唇勾起一个虚弱无力的笑。
“那您保重身体,不要乱走,奴婢办好事便回来。”
乌游雪点点头。
白葵走后,乌游雪漫无目的地飘动视线,最终目光望向纸窗外,透过窗棂,平视朦胧的白茫。
她真想像雪一样,自由地飞舞,倏而,旧日光影似是叠在眼中。
乌游雪出身低微,来自江都小商户之家,母亲早逝,父亲后娶继室,继母将她送进宫选秀。
继母用“孝”压乌游雪,乌游雪不愿进宫,却迫不得已从之。
入宫后,她甘愿自己蒙尘,只做籍籍无名的选侍。
可天有不测风云,乌游雪竭力避开先帝,却还是被先帝看中。
封为美人的当日,先帝便让她侍寝。
乌游雪不喜先帝,但她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
孰知老天有眼,乌游雪逃过一劫,可紧接着便是更大的灾祸袭来,要将她拉入深渊。
乌游雪哪里遇到这种事,目睹死人,又被禁足,当夜她哭得稀里哗啦,次日又要强自镇定应对所有。
乌游雪灵魂飘忽。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什么时候她才能像雪一样,融入世间,看尽江山风光?
收拢思绪,乌游雪将手从变冷的水中拎出,尾指轻轻划过水面,激起细细的波纹。
她起身抱着被子回床,躺下歇息,为孤注一掷养精蓄锐。
申时二刻,乌游雪转醒,用完晚膳,喝尽汤药,她问:“都办妥当了?”
白葵点头。
“替我梳妆吧。”
先帝小殓这日,朝时起,皇子皇女以及众嫔从西华门哭到灵堂前,晡时是最后一次。
乌游雪虽是后宫一员,但因先帝一事,乌游雪只能在申时三刻去吊丧。
解铃还须系铃人,乌游雪要生,就必须见太后,但太后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是以,只有趁这次吊丧赌一把,希冀能碰上太后。为此,乌游雪须得贿赂看守的宫人,打点好一切,这样她才能提前出去。
梳毕,乌游雪换上素服,再披上一件发旧斗篷,发仅用一支素色簪子绾住。
彼时,外头的雪小了很多,白葵撑伞扶着乌游雪出门。
一出来,乌游雪的肌肤便被冻得通红,眼中被雪帘覆盖。
乌游雪匆匆扫一眼,遂提步朝殡宫而去。
宫室毗邻仁寿宫,处在东边,行至东宫时,宫道上停着一座轿辇,顶部装饰素纱,车舆墙壁萦绕龙纹绣样。
低华而矜贵。
乌游雪心一慌,忙不迭退后,低头欠身,身后的白葵收伞,跪地不语。
白雪如漫天飞絮,零落的雪花落在乌游雪的青丝上肩膀上,以及素服表面,还有些许消融在她的后颈上,后颈徐徐变红。
人与辇相隔距离不远,却如天堑,昭示乌游雪与辇中人天差地别的身份。
常公公觑乌游雪一眼,然后躬身凑到车帘前,小声道:“皇上,该起驾了。”
辇舆内,谢嘉澜正襟危坐,岿然不动。
阴暗的光投射在他俊美的面庞上。
只见他五官轮廓深邃,下颚线条分明,眉宇浸冰,瞳色偏淡,似是蕴着幽潭静水。
谢嘉澜微偏头,瓷白修长的指撩开车帘,眼神淡漠,宛若高山寒雪,略睨常公公一眼。
常公公登时后颈一凉,背脊弓得愈发厉害,面容正色。
倏然,谢嘉澜余光瞥见不远处垂首的乌游雪。
目光无意落在乌游雪满是雪色的头顶以及素服上。
不消一息,谢嘉澜面无起伏地收回视线。
随后放下车帘,谢嘉澜闭目,道:“嗯。”
嗓音低沉冷冽,似断冰切玉般冷淡。
常公公立即道:“起驾!”
话音一落,前后搭杠的宫人使力抬起轿辇,沉稳前进,没有让辇颠簸半下。
车壁隔绝外头寒冷,晶莹的雪花铺在辇顶上。
待轿辇远去,乌游雪才敢抬起头,心跳渐渐平稳。
她没想到会遇见圣驾,虽在远处,乌游雪却还是被那朴素的轿辇所震慑。
皇家薄情,乌游雪天生对其有着不可言说的畏惧感。
乌游雪以前住在皇宫西北角的宫殿,与新帝从未打过照面,不想在仁寿宫住了几日,便撞见新帝。
新帝竟然还住在东宫。
乌游雪莫名不安,预感这不是好兆头。
白葵起来后,连忙撑开伞,轻轻拍掉乌游雪身上的雪花,捂嘴肯定道:“美人,方才是皇上。”
乌游雪颔首,抚摸手腕,很凉。
少焉,她仰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咳一声,垂睫,小声道:“走吧。”
此番等候必定耽搁不少时间,得抓紧了。
作者有话说:
架空,主参明,加唐等,乱炖,有私设,莫要考据,么么哒。
女主情况是私设。
注:皇帝驾崩下葬流程参考百度及查阅资料,再简化私设。
人物是纸片人,么么。
更新一般晚上多是零点过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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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琅淡淡看这个与他关系疏离的妹妹。
只见女郎楚楚望他,欲说还休,微启娇艳欲滴的唇:“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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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崔芙成功退亲,与崔琅关系亲密,她享受崔琅无止境的宠溺与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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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连多位天之骄子,到谈婚论嫁时便接连出岔子,亲事告吹。
后来,崔芙察觉端倪,搅乱她亲事的人可能是亲自为她择夫的哥哥。
而且她发现,前世禁.锢她的人大概是崔琅。
崔芙害怕极了,她不想重蹈覆辙,便急匆匆与一位郎君定情。
可出嫁前夕,崔芙却无故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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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得知崔芙身世,崔琅对崔芙的心思便慢慢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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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芙失踪前夜,她来到崔琅院子,决定告别。
看着妹妹脸上不加掩饰的喜悦,崔琅想——
这是他珍视的妹妹,骄纵造作,别人能忍受她的小性子?
他能拱手送人?忍受让她被不相干的人染指?
一想到妹妹要与人同床共枕,崔琅眼神倏然暗沉。
他唇角勾起,笑意渗寒,敛尽眼中的占有与疯狂。
他拉崔芙入怀,淡笑:妹妹,你看看我。
你乖一点,选我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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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表里不一病美人,属性病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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