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游雪借着打探来的消息,特意绕道,却没能见到姜太后。
乌游雪失望,强自打起精神,不再误时,加快脚程去殡宫。
殡宫前,一场法事刚毕,殿台下跪满乌泱泱的官员,皆摘冠披素,垂首嚎哭。
哭得振聋发聩,闹上青天,在百官涕泣声下,撒盐般的雪一抖一抖地融化。
乌游雪与白葵顺上旁边的玉石台,到殡宫长廊上便与白葵分开,解下披风,同礼官交代身份,乌游雪便低眉敛目进入大殿。
大殿内设有灵堂,高桌上摆有贡品香烛,中间置一炉,炉中燃烧三根香,桌后便是尸床。
殿内香气萦绕。
灵堂下,人满为患,清一色披麻戴孝,后妃占半壁江山,痛哭流涕,哭尸于室,有点让人透不过气来。
嫔妃细长的抽泣声盖过其他宗室皇室贵胄的哭声,回荡在偌大的宫殿中。
无人注意到乌游雪。
乌游雪躬身,极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掀起眼皮看一眼尸床旁边,空无一人,不由心一沉,只觉呼吸困难。
片刻,乌游雪咬唇顺气,攥紧衣袂,轻手轻脚寻着角落一处地方跪去,随众人的哭声慢慢进入状态,开始掉眼泪。
不知哭了多久,身体有恙的姜太后姗姗来迟,众人纷纷跪行问安,姜太后恹恹摆手,遂在宫女的搀扶下到尸床前跪坐。
角落的乌游雪见姜太后过来,眸子微亮,松口气。
精神松懈的同时,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未知命运的彷徨和惶恐。
乌游雪低头悄悄抹泪,安慰自己,来了就好,来了就有机会。
申时三刻,礼官进来,在其吊唁下,众人又开始啼泣,哭得撕心裂肺。
突然,跪在第一排的文贵太妃抬头起身,以迅雷之速跌跌撞撞跑到尸床前,泪流满面,哀声控诉:“皇上,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啊,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
殿中哭声一止,不少人俱抬头。
文贵太妃却不管其他人的视线,自顾自一声悲嚎,瘫坐在地,“你要臣妾与清乐炽儿还怎么活啊,且炽儿如今还未回京,蔫知会不会有人欺负我们......”
旁边的姜太后看着惺惺作态的文贵太妃,心里冷笑。
先帝在时,非常宠爱文贵太妃,即便年年枕边人跟脱衣似地换,却还是不忘文贵太妃。
姜太后作为皇后,自然是对文贵太妃怀恨在心,虽说这些年看开了,但两人之间的旧仇恩怨加在一起,如一堵高墙,姜太后依旧看安太妃不顺眼。
瞧瞧,当着面话里有话,明里暗地讥讽姜太后,胆子不小。
但姜太后好歹是当了太后的人,自家儿子也顺理成章为帝,身份地位不同,肚量也就非比寻常,她大度,便不与文贵太妃这个被宠坏的女人计较。
姜太后面无破绽,道:“贵太妃,先帝已逝,你当节哀顺变,快快退下,莫扰了先帝安息。”
见文贵太妃一副快晕的模样,不等文贵太妃开口,姜太后先发制人:“来啊,贵太妃伤心过度,快扶贵太妃去侧殿歇息。”
话落,便有太监上前搀着文贵太妃去侧殿。
“清乐,你去陪着你母妃。”姜太后补充。
“是。”清乐公主起身,她性子嚣张骄纵,此时却不敢造次,缄默低头与文贵太妃一道离开。
一场闹剧过后,又天寒地冻,殿里烧着炭,却杯水车薪。
姜太后体虚,又乏又冷,她身体不好,得新帝体谅,不需时刻守在灵堂前。
“哀家累了。”
宫女连忙将姜太后扶起来,往偏殿暖阁去。
眼见姜太后的身影消失,乌游雪难免心急,可现在也不好脱身,她不着痕迹巡梭四周,忽地灵机一动。
乌游雪虚靠在梁柱上,面如白纸,艰难地呼气,端着难受的样子。
“贵人,您怎么了?”眼尖的太监过来小声询问道。
乌游雪的声音弱到可以忽视,“我不舒服,公公你能否带我下去休息?”
太监看她,面色难看,确实很虚弱的状态,想了想,他道:“贵人,请跟奴才来。”
乌游雪撑地,勉强起来,与太监下去。
走了一会,乌游雪刚巧见姜太后进了暖阁,乌游雪记下位置,在太监带领下入偏殿歇息。
“多谢公公。”
“贵人倘若实在难受,可唤奴才。”
“嗯。”
乌游雪等太监一走,遂推开门,前往暖阁。
“你是何人?”守在门前的小太监道。
“公公,我是乌美人,有要事想觐见太后娘娘,还请您进去通报一声。”乌游雪道,脸上遗留伤心。
“太后她老人家身体有恙,不宜见人,而且——”小太监审视乌游雪,带几分蔑视道:“你一个小小的美人岂能说见就见?”
乌游雪颤声:“公公,求您了。”说着,乌游雪将一锭银子塞进小太监的手中。
小太监看乌游雪一眼,收了银子,眼角微扬:“你且等着。”说罢,小太监进屋。
“太后娘娘,外面有个叫乌美人求见。”小太监匍匐在地,掐着嗓子禀告。
“谁?”
靠在小榻的的姜太后刚呷一口热茶,听到小太监的话下意识道。
姜太后年近四十,眉眼俱是岁月留下的清浅痕迹,但因保养得当,瞧着似二十多的美妇人,又身居高位多年,雍容尔雅,贵气逼人。
她面色平和,瞅着是好相与好说话的样子。
为姜太后捏肩的大宫女兰茹提醒:“太后娘娘,就是你下旨要为先皇殉葬的那位美人。”
姜太后恍然大悟,放下茶瓯,拾起手炉暖手,疑惑道:“她找哀家作甚?不是许她过来吊丧了吗?”
“太后娘娘您仁慈开恩,她倒还得寸进尺,真是没脸皮。”
这话一出,跪地的小太监顿时慌神。
姜太后却不这么想,思及安太妃垂死挣扎的样子,姜太后心里舒坦。
心道,这乌美人倒是有点用,把先帝克没了,她往后再也瞧不见安太妃与先帝嬉戏调情的恶心画面,
也算半个福星。
以前有先帝护着,姜太后是揪不住安太妃,现在不同了,她是太后,儿子是皇帝,处处都死死压制安太妃。
不过这等隐蔽心思,姜太后藏得深。
想罢,姜太后大发慈悲,吩咐道:“那便让她进来吧。”
“是。”小太监告退,而兰茹则费解,忍不住问:“娘娘,您为何要见她?”
姜太后没答,只瞟兰茹一眼,兰茹瞬间明白自己僭越,退身跪地:“太后娘娘恕罪,奴婢失言。”
“好了,起来吧,哀家肩膀还疼着。”姜太后道。
“谢太后娘娘。”兰茹额头冒虚汗,起来继续为姜太后捏肩,再不语。
门外,乌游雪得知姜太后愿意见她,眉梢一喜,感觉头不晕了,身体涌上一股暖意,也不冷了。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悄声进阁。
姜太后畏寒,暖阁地龙烧得正旺,乌游雪适才踏进,身上便热起来,苍白的脸浮现热出的绯红。
乌游雪指尖绷紧,沁出一点赤,将腹中措辞在脑海中过一遍,复而绕开屏风,顶着上首的压迫视线款款至姜太后跟前,福身行礼:“妾见过太后娘娘。”
从乌游雪出现,姜太后便上下打量她,率先道:“抬起头来。”
乌游雪不明所以,却照做。
不过一瞬,她抬头,一张美艳的脸庞出现在姜太后的视线内。
阁内烛光摇曳。
乌游雪面色微红,一双眼清澈却饱含天然媚意,极尽妍丽,一身素服更勾勒出她丰盈身段。
姜太后定睛看乌游雪,略怔。
姜太后听是听过乌游雪样貌是随先帝喜好的,长相与贺安太妃还有大多数后宫女子的容貌一个型,心里没多想。
但今日这一见,姜太后发现这乌美人不仅容姿娇媚,而且艳冠群芳。
美人儿她见得可多了,却是头一回瞧到乌游雪这款出挑的女子,也难怪先帝急色。
至于为何会被淹没,姜太后未曾深思,因为她脑海中涌现出不好的记忆,倘若先帝还活着,这乌美人只怕......
这么想着,姜太后心头不舒服起来,脸色微沉。
“好了,你找哀家做什么?”
乌游雪不知姜太后心里的歪歪扭扭,只觉她的声音发凉。
乌游雪眼睫低垂,轻轻颤动,遮住瞳中情绪,将姿态放低,压着嗓子祈道:“太后娘娘宅心仁厚,妾在此敬谢娘娘仁慈,肯见妾。”
“妾此番来见太后娘娘,是有事相求。”
话音未落,乌游雪跪地,头朝地,声线颤抖,音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安:
“还请太后娘娘开恩,妾不想殉葬。当时,妾也没料到皇上会突然驾崩,妾实在冤枉,而且御医也说过与妾无关,妾虽是妃嫔,却安分守己,从未做过出格之事,还请娘娘看在妾老实本分的性子上,能开恩饶过妾。”
“请太后娘娘开恩。”乌游雪将头垂下,娇躯肉眼可见地战抖。
姜太后淡淡乜视台阶下的乌游雪。
“哀家是想着皇上驾崩时,是你在伺候,那皇上可能喜欢你,哀家让你殉葬,是觉得九泉之下的皇上会开心,才会下命令,这可是你的荣幸。”
姜太后轻描淡写说着断人生死的话。
“现在照你这么一说,哀家岂不是成了祸害妃子的恶人?你说是不是,乌美人?”
乌游雪一听,脸色发白,眼眶氤氲出水雾,眼尾呈绯。
姜太后低眼摸了摸手炉,继续道:“而且,哀家的懿旨可从不会收回,你说是吧,兰茹。”
兰茹附和:“自然,太后的懿旨可没有收回成命这一说法。”
气氛陷入死寂,落针可闻。
正在这时,忽然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很轻,但分外清晰,接连而来的是朦朦烛光下投射在地的颀长身影。
谢嘉澜着缟素,一丝不苟,发束玉簪,掩不住通身矜贵,盘身玉树,凛若霜雪。
他缓步进来,便瞧地上的乌游雪,几不可察地敛下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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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的小青梅
小太阳甜系青梅阴郁病娇美人竹马(敏感自卑,经常需要青梅哄)
大魏宫廷内,有个权势滔天翻云弄雨的掌印太监钟忌。
位居万人之上,人称九千岁。
他不仅把持朝政,睥睨众生,是大魏背后名副其实的主人,且相貌惊人,实乃妖孽之姿。
但无人胆敢冒犯,抑或亵渎。
在外人看来,大魏被一个阉狗玩弄于鼓掌之间。
实则不然。
只有宫里少数人知晓,大魏的过去未来皆在一个小小的宫女的一念之间,被她握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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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少鱼是九千岁心尖尖上的人儿,他对她百依百顺,千娇百宠,就算让他剜心掏肺,他亦心甘情愿。
少鱼是他不可触及的逆鳞。
谁动,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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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殿见少鱼时,钟忌总会洗净身,干干净净,不染一丝脏污。
这个时候,少鱼早已翘首以盼,门还没打开,少鱼便会跑过来迎接他,然后抱住他。
她笑得灿烂:“阿秀,你回来啦。”
钟忌阴戾狠辣的气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彼时他面容带笑,温柔道:“嗯。”
这个世间,唯有少鱼能唤九千岁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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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家遭罪那年,钟离忌被带入宫中充了太监。
受宫刑那日,钟忌万分痛苦,尊严与傲骨被践踏,身心煎熬。
从此世间再无钟离忌,只有阉人钟忌。
他烂掉了。
钟忌在宫里无亲无故,受刑后高烧不断,直到意识朦胧间听到熟悉的叫唤:阿秀,阿秀,醒醒。
钟忌熬过来了,苏醒后便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的少鱼。
原来少鱼也进宫了,她费尽周折成了宫女。
只因放心不下他,只因担心他。
简称:一个青梅竹马同甘共苦,苦尽甘来后的故事。
九千岁和他对食的宫女
PS:真太监,身心唯一,架空,青梅竹马,带救赎,是试验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