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我body不够好,不然我早参军去打仗了!”
“鞑鞑以前是咱们蒙州的一部分,却在百年前被罗萨毛子硬生生的给分了出去——真希望耿帅这回能收复鞑鞑,然后好好的教训一下老毛子!”
“让我们战无不胜的天朝铁军去收复失地,完全消灭老毛子,然后带着赔款和约还有满车满船的战利品凯旋归来吧!”
“对对对,打到木斯科去!俘虏罗萨皇帝!”
“越过罗萨可以到欧罗巴,”有人向往的说道,“听说那块大陆上有无数小国,国库里有取之不尽的金银财宝,而且那边的nv人全是金发碧眼,又白又美,*得很!”
“哈哈哈,你小子j虫上脑,就只知道nv人!——不过只要朝廷的大军打过去了,nv人什么的还不是唾手可得?”
“那是当然!我朝大军所向披靡,打到了哪里哪里就只能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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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客们七zhui八*议论纷纷,不时传出一阵阵哄堂大笑。但在酒楼靠窗的一角,却有人没有参加这场喧闹,反倒无言的看着这一切,阳光下,他那向来平静从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忧虑。
那人正是顾长生。
那一日,做了那个决定后,看到春花开了,他无法抑制的想到洛阳来看牡丹,于是他也真的来了。
这一次出宫,夏侯日月并没有同行。因为要处理的事务太多,如果他们两人同时出游,势必会造成政务的堆积同时,按照礼制,帝皇出巡需提前一年昭告天下,让地方官员做好迎接准备,再由随行的官吏大臣们先行奔赴沿线各地,候驾迎送。顾长生不想因为繁琐的礼制耽误时间等到明年才能出行,所以他带着侍从与太医,悄然离开长安,来到洛阳。
也许是因为洛阳的秀丽风景,也许是因为远离了诸多政务,在这里小住了一段时间后,顾长生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body也显得比以往健康得多。今日他依照太医建议,到洛河边散步,归来时看到这家普通的酒楼,他就和侍从们坐了进来。
敏锐的察觉到顾长生心情的低落,孙鹏小心的问道,“爷,您怎么了?”
顾长生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却并没有说话。虽然他对朝野对于战争的想法已经清楚,但身处普通百姓中,才知道这种渴战的yu望有多热烈:军人支持战争,是因为他们能从中获取军功,改善自身以及家族的经济及地位商贾与工坊主们支持战争,是因为天朝对占领地的国策能让他们获得更多的利益普通的民众支持战争,是因为天朝的荣耀在每一次胜利后都得到增强。——胜利征_fu土地财富荣耀**所有的一切光辉,都由战争带来,他们又怎会不为此执着?
“**爷?”
顾长生答非所问的说道,“据说只要从小喂养得当,老虎也可以食素同样,吃惯了血r的猛兽会食髓知味,从此不再进食其他。如果这猛兽一直有能力去捕食倒也罢了,但怕的就是有一天猛兽的爪子不再锐利牙齿不再坚硬**到那时,猛兽会不会成为别人的食物?”
“**”孙鹏似有所悟,所以他试探着问道,“您是在担心跟罗萨人交战,我们无法取胜?”
顾长生shenshen叹了一口气,脸有忧色,“也是。也不是。”
让孙鹏_gan到奇怪的是:过去的岁月里不管情况如何险恶,顾长生向来都是镇定自若。为什么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他却显得忧心忡忡?所以他忍不住追问,“那您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等了很久,孙鹏也没有得到顾长生的回答,只好宽慰他说道,“您放心吧,我朝兵j马壮,罗萨蛮子们绝对讨不了好的!”
“数百年来,一次次的nei乱使得百姓们只能在战争中看到苦难,于是他们对战争畏惧有加,在异族侵袭时也不敢抵抗只能任人宰割。”顾长生喟然长叹,似在自言自语,“而现在,经过我和日月多年的努力,让华夏的百姓成为了那只嗜血的猛兽,更让他们饱尝了战争之血的鲜美,所以他们渴望战争,为此他们会狂热的支持朝廷关于对外扩张的一切决定。”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奇怪,“但是这只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胃能不能装下那么多的食物?更没有考虑过:当自己年老体衰的那一天,会不会,成为别人的食物**”
“孙叔,把帐结了吧。”他有些萧瑟的说道,“咱们回去吧。”
“爷,该_fu药了。”孙鹏顺着青石小路一步步走到举目远眺花海的顾长生身边,轻声说道。中午从那酒楼回来后,顾长生就一直闷闷不乐,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长生慢慢转过身,接过了药碗,一饮而尽后指了指园中的两张石凳,示意孙鹏一起坐下。沉默片刻后,他低声说道,“孙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你我名义虽有主仆之分,实际上我一直视你如父。”
不知道怎的,孙鹏突然心生不祥之_gan,他开口yu说什么,但顾长生却摆摆手制止了他的发言,略带疲倦的继续说道,“从那年我认祖归宗,我这个小小的正五品下阶宁远将军不知不觉的成为权倾天下的亮王**已经有十五年多了吧?”
“**是**您回来,已近十六年**”
“这近十六年的时间里你一直在我左右,所以我想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顾长生的眼中带着落寞,他有些疲乏的微笑道,“这些年里,我是不是已经变了很多?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算了,你不用回答了。”顾长生幽幽叹息,声音里有种奇怪的_gan伤,“其实我也知道,我早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年少轻狂的无缺公子,也不再是那个为了情爱可以抛家弃亲的顾长生**如今我拥有了过去_geng本无法想像的巨大权势,可是我现在快乐吗?现在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吗?”
“爷!”孙鹏张口yu言,但顾长生却坚定的挥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我最痛恨nei斗,但我却总在nei斗。赵向南因我而死,雁门关无数军民因我而死,日月登基后无数朝臣因我而死,就连不久后**”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不管是在以前还是在以后,我的双手总是沾满了血,不管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
“那并不是您的错!”孙鹏猛地站起身,跪在地上,他急切的看着顾长生,发自nei心的说道,“孙鹏愚钝,只知道yu建非常之功,必行非常之事yu行非常之事,必需非常之人!”
“yu建非常之功,必行非常之事yu行非常之事,必需非常之人?”顾长生慢慢咀嚼着这句话,不再言语,良久,他脸上的肌r微微一抽,叹息似的说道,“是A,yu建非常之功,最终还是得必须一个非常之人A!——看来终得有人来做这个非常之人A!”
_fu过药后,顾长生缓缓走出了院子,触目所见是一片灿烂的_spring_,牡丹怒放如同妖Yan的云霞。
动人的景致让他不愿再去思考任何事,微笑着看着远处嘻闹的顽童,此时的心境是多年来未曾有过的轻松。他极力回想着上一次有这样的心境是在什么时候,然后惊觉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上官还没有死去,他还没有跟十三回宫**
抬眼凝望着蔚蓝的天空,恍惚间,他看见年轻的顾长生在遥远的岁月里向他轻轻挥手。那个顾长生只是单纯的活在自己的爱恨情仇中,没有什么江山社稷军国大事,他只是尽情任x的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而现在的顾长生早就已经无法再活得那么单纯。
突然间往事充斥了心头,顾长生的眼中呈现出追忆的幽光。
他这一生,从人人交口称赞的无缺公子变成冷眼相向白眼相加的名门叛逆,从三帮九派盟盟主变成明教的护法使者,从江湖中最见不得天日的杀手突然居于庙堂之高,到如今,更与皇帝分享皇权,纵横捭阖,决定一个帝国的走向民族的兴亡**他这一生,算得上是多姿多彩之极不可思议之极。
真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不可预测。不管你人怎么主张怎么打算,命运永远自有安排。
曾经他喜悦于能与明媚成亲,可是明媚选择逃离。曾经他以为上官爱他就和他爱上官一样的真一样的shen,于是不惜舍弃一切跟他携手而去,换来的却是下毒种蛊废去武功后的丢弃。和上官重逢后他天真的认为这次真的能白头偕老,等待他的却是亲手将剑送入loverXiong膛。当初救起十三时,他不曾料到这个像小兽一样的孩子会在日后成为他的伴侣。在十三许下“此生无侍寝,此生无子嗣,此生无背离”的承诺后,他以为这一次一定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迎来的却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给他梳一辈子发的人的袖手旁观冷眼任他病痛缠身**
命运A,永远让他的生命起伏沉浮,身不由己。
顾长生黯然苦笑:为什么,那个时候剌客们不把他彻底杀死?这样他就可以不用承受这些痛苦。body的病痛还可以不介意,但为什么心中明明受伤,却仍要将一切完美的掩饰在从容的微笑下?
在知道自己的body十三动了手脚后,在父亲的诱惑下,他不是没有想过,为了报复,杀掉皇帝,然后取而代之。但是现在的顾长生站在高位,看到的是华夏全局,身上担负的江山社稷让他再也无法象当初一样不顾一切,他清醒的看到:如果自己真的举起反旗,只会让华夏大陆狼烟四起,令恶邻们有隙可趁。而且就算他真的能够改朝换代,可是对着那个亦亲亦友亦lover的人,他永远下不了手**
真的,他下不了手。
顾长生自嘲的一笑,没有任何人会相信,那个名闻天下杀人不眨眼的顾屠夫也会有下不了手的时候。
他不是不知道,在民间流传的那些关于他和上官间的情事的传奇故事里,所有版本无一例外的都评价说他x格刚烈决绝所有人都说人如其剑,既然他顾长生使的是无比暴烈残酷的烈日剑法,那么这个人自然也是无比暴烈残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他亲手杀掉上官,血洗高车南其,让印河血流成河这一系列的事实更是对此最好的诠释。但没有人知道,在_gan情上面,他再卑微不过——当年在上官背弃他另行娶Q生子后,他仍然愿意跟他在一起。如果没有在彼情彼景遇到战东宁,他与上官的结局还是未知。
——因为shenshen爱着,所以愿意委曲求全。
所以现在的他对于自己最后的结局,是早有觉悟——既然不能动手不敢动手无法动手,那么,他,只有遵循着那人的愿望,静静辞世**
他不知道自己的body还能拖多久,左右也不过就是这两三年间的事,但他坚信,至少他能撑过那件事成功后才死去。他不清楚他死后十三会有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反应,但他很肯定:在他死后,光明皇帝一定会把天下治理得很好。
光明皇帝夏侯日月当然会把天下治理得很好!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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