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春风一枕随春风去,夜半山盟共夜色沉
这日皇帝议政罢,换过常_fu,用毕早膳,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批阅奏疏,而是拿了宾客名册,在窗下细读。他有位妹妹到了待嫁年龄,太后便让皇帝从京中贵戚子弟中为嘉阳长公主挑选佳婿,故而特设宫宴,拟邀请一些才貌双全的少年儿郎。
宫宴的筹备一向都是德妃负责,如今德妃身怀六甲身子不便,便由舒妃主持。原本这些琐事,皇帝是不必过问的,只在宫宴时候出席即可,可是这些时日来,皇帝每日无非听政用膳批奏疏听进讲向太后晨昏定省,再无余事,便问起了宫宴细节。
谢瑾少年得志又未婚配,且皇帝近侍又熟知二人关系,即使皇帝一时不肯见他,心里也定然放不下,便在名册上添上了谢瑾。皇帝那日看到后,便拿笔将谢瑾名字勾了去,道:“他还病着,别折腾他了。”而后谢瑾递了花笺进宫,眼瞅着皇帝更是放不下了,却也未再将谢瑾的名字添回去。
因着一众参宴的皇亲贵戚不能留宿宫中,宫宴便设在下午进行,各色时令花卉点缀着宫殿,歌声缭绕萦花香,舞蹈蹁跹如溅玉,皇帝看着席间的青年才俊,心底却生不出丝毫波澜,只觉此间,纵然满座皆英才,无一人可与他比肩。
酒过三巡,皇帝有些醉了,一个小太监悄悄上前,在汪宸耳边说了些什么。
谁知此时,皇帝面色忽然有些不悦,汪宸一瞥台上,见唱的竟是一折情shen不寿的戏,当即心里打了个突儿,不知是何人点的此戏,竟这般不懂规矩。例来宫宴上的戏,尽皆是词好意好,团圆美满之戏。若是旁的时候也罢了,如今皇帝正和谢侍郎闹着别扭,又听到这一出,当真是令一干伺候的人都胆战心惊。
许是不想坏了嘉阳长公主的姻缘,皇帝虽沉了脸,到底也没说什么。
过得片刻,汪宸瞅准空隙,为皇帝斟了杯酒,附耳道:“万岁,方才谢三明又递了信笺进来。”
皇帝含醉看了他一眼,仿佛没听懂他的话,许久方道:“扶朕去更_yi。”
皇帝回到东暖阁,先是饮了一杯酽茶,而后见汪宸奉上的花笺,拿过来展开,仍是他熟悉至极的一笔小楷,仍是一首忆王孙——
也同花月诉情shen,也把珍珠捻作尘。也赴春风共一枕。谢君恩,意气风流曾是真。
皇帝忆起谢瑾曾听闻城外有万亩梨花,去岁春shen时,早早约定要与皇帝同去,春日事务繁忙,皇帝特地留了一日空闲,谁知谢瑾却忙得抽不开身,他初涉官场,不敢拿大,到底也没有请假休息。待从公事中抽出身来,梨花已经谢了一地的白。他们没看到梨花,可春日里最不缺的便是盛放的花,于是归来后,在谢府满园的芬芳中,二人对饮到shen夜。
而今岁春日,因着选秀之事,谢瑾闹得那一场,又错过了梨花。
皇帝醉意上头,有些困了,未及更_yi,便在榻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四下俱暗,唯罗帐外有一星光亮。皇帝酒醒了大半,唤人掌灯,汪宸上前道:“万岁醒了?可是口渴?”
皇帝饮酒后多半会口渴,他问了此话,也没期望皇帝回答,暗暗打了个手势命人上茶。
皇帝睡着后,自有人伺候他neng下外_yi,此时仅着一件中_yi,走下榻来,汪宸忙拿了大氅给他披上,这才注意到皇帝手中还拿着谢瑾着人递进来的那张信笺。
皇帝一丝睡意也无,只觉胃里有些难受,坐到御案前,撑着头沉默了片刻,道:“研墨。”
汪宸未料他夜半起身竟还需研墨,却也不多问,先按着铜水滴的缺口往砚台上滴了数滴清水,这才拿起油烟墨锭,划着圈细细研磨起来。不多时砚池里聚了墨,皇帝抽出一张素笺,提笔一掭,写道:
若得重逢去年春,莫与梨花错一门。永夜抛人醉梦沉。记情shen,三分前缘留待君。
搁了笔,皇帝久久未动,就这么在御案前坐到了天光泛白。
皇帝并未去上朝,他昨日醉的shen,又静坐了半夜,j神有些不济,随便进了点早膳,便拿了本史书随意地读着。
刘福进来禀道:“万岁,谢侍郎求见。”
皇帝愣了一下,只疑心自己听错了:“谁?”
刘福笑了笑,道:“禀万岁,是吏部侍郎谢瑾,谢侍郎在外求见。万岁,是否宣他进来?”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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