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天南地北归于金陵,相爱之人终会重逢
晚来风急。
湖边的垂柳时不时撩拨着谢瑾的脸庞,他漫不经心地抬手,握住了那一_geng柳枝。
不知青青宫墙柳,是否攀折他人手**
若在三年前,他自是笃定陛下对他shen爱不移。可是时光变迁,人心易变,如今岁月消磨三载,他实在不敢问君心,不敢奢望君心如故,不敢在分离了三年后再去面对曾经shen负的人。
三年来,皇帝为了避嫌,也怕自己心生不忍将谢瑾召回金陵,往来书信之中只有严谨不带情绪的公务,甚至多数时候,都不是他亲笔所书。皇帝有nei阁,有司礼监秉笔太监,自不必亲自批红。
谢瑾却非如此。
起初,即便是公文,每一笔一划都满含情意,谁知过了许久,他迟迟得不到皇帝的只言片语,一想到金陵城中,那人在至高无上的位子上,自是有数不清的美人前赴后继,很是消沉了一阵子。那段时间,谢瑾的状态是r眼可见的差,一个月里消瘦了近十斤。
后来因着巡视的地方增加,吏部右侍郎罢黜后,许久未有新人补缺,使得他即使远在吴越也躲不开吏部的大小事务,每日皆是六百里加急的往来公务。
他渐渐不再睁眼闭眼都是皇帝,进上的奏疏便开始让许则恭代笔——这是他到吴越后发掘的人才,锦心绣口,才华横溢,写得一手好文章。他明经出身,在谢瑾上任之前并不受重视,偶然一次诗会,谢瑾从他的诗中看出此人绝非池中物,次日命人搜罗了他的往日文章,未几日便提拔到身边做事。
从此之后,写给皇帝的每一封奏疏,都是由许则恭起草,谢瑾过目确认无误或稍作改动后,再命许则恭重新誊写进上。
如此过了三年,再忆起当时皇帝写给他的两首情意绵绵的和词,恍如前尘旧梦。
谢瑾本是奉旨回京,谁知途中竟遇倒春寒,一场大雪,病了十数日,无奈耽在了江城。如今春雪消融,晴光乍破,他的风寒也好了大半,便打算再休息一日,次日继续启程。
回到金陵那天,恰是又一年的恩荣宴,谢瑾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谢宅,他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怔,来不及沐浴更_yi,只匆匆换了身干净_yi_fu,便要跟随身为主考官的兄长去了恩荣宴。
谢瑜几番劝阻,他只是不听,执意要去。
他等不及了,他想见他,哪怕只是遥遥一眼。
恩荣宴设在镜湖畔,谢瑜还想再叮嘱D_D几句,一回头却发现人不见了,扫了两圈都未找到,皇帝的圣驾已在众星捧月中迤逦而来。
其时春风拂面,桃花点点,谢瑾躲在一株盛开的桃树后,透过繁盛的花枝,微红的目光望向尊贵无匹的天子,心底思绪如潮,翻涌不息,直到万千潮水褪去,只余眼角的一尾薄红和心底的一句——
别来无恙。
新科进士除一甲的状元独自一席,榜眼探花共一席,余者皆是四人一席。诸人入席后,谢瑾再站着便极为碍眼,他无处可去,见末席只有一人,悄无声息地坐了过去。
那人很是惊讶,善意提醒道:“这位公子怕是坐错了地方,不才缀榜末,是以居末席,公子应在其他席上。”
谢瑾见他好意提醒,淡笑道:“前头有人放弃,我是递补上来的,名次更在兄台之后。”
这榜末的进士倒是好哄,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想来是前头有人家中有白事,不得已回乡守孝吧。可惜,可惜。”
三言两语间,他已替谢瑾随口诌出的放弃之人想出了前后因由,且连道“可惜”,谢瑾心下只觉好笑,却又泛出微微的苦涩。
旧年折桂时,他是何等意气风发,自诩人间第一流,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时过境迁,他见过了天地广袤,见过了民生多艰,也知道自己在尘世间走过这一遭后,再也不是当年不染尘埃骄矜淡漠的谢公子了,可是见到新科进士们喜上眉梢的模样,见到镜湖柳色新新,心底亦是十分欢喜。
皇帝在上面正说着什么,声音不算小,可他坐得远,并不能听真切,想来应是一些勉励之词。之后,照例由礼部尚书再进行一番嘉奖陈辞。
谢瑾听得无趣,自斟自饮起来。
从前他不爱饮酒,一两杯就能醉,时人知他不善饮,平日里赴宴从无人劝他多饮。后来独在天涯,夜半孤枕难眠,又无人共明月时,只得借诗酒遣怀,反倒将酒量练了出来。
既是皇帝赐宴,席上酒水自然是琼浆玉ye,御酒入口清冽,后劲绵绵不绝。
——好酒!
谢瑾暗赞一声,随即又斟了一杯。
旁边的新科进士回头瞧了他一眼,当即吓得魂飞魄散,悄悄戳了他一下,提醒道:“不能喝!陛下还未说开席,你怎么能先饮?”
“唔**”谢瑾讷讷地搁了酒,颇为遗憾地道,“多谢提醒。”
他待身旁的新科进士不再注意自己时,转过头招呼了一下左近的小nei侍,那小nei侍不认得他,又见他居于末席,懒懒地抬了下眼皮,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连个语气词都懒得给他。
谢瑾蓦然起身,宽袍广袖不小心带翻了杯盏,一阵叮咚之声。恰此时,礼部尚书讲完了一番长篇大论,四下俱寂,更衬得此处动静惊人。
立时有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何人胆敢放肆?”
谢瑾原打算退席,此时却是进退不能,瓷白的面庞霎时染上七分春意。
同席的新科进士压着嗓子提醒道:“快跪下!跪下请罪!”谢瑾并不想以此刻狼狈的姿态与皇帝相见,仗着此处离皇帝甚远,什么都看不清听不清,心底既期盼他认出自己,又怕他认出自己。
一时蹙眉不语,却也不曾屈膝。
上头不知皇帝说了什么,礼部尚书宣布开席,众人的视线方从他身上移开。
谢瑾见众人不再注意自己,转身yu走,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请留步。”
谢瑾回过身,见来人面白无须,举止从容,旧日容颜竟是分毫未改,顿了一下,shenshen一揖道:“汪督公。”
汪宸避而不受,回礼笑道:“果真是你。方才陛下一来,就说远远瞧着席末一人像你,又觉得你不会来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谢瑾一时不知说什么,沉默半晌,问道:“陛下躬安?”
汪宸道:“圣躬安。”又补了一句,“陛下要见你。”
谢瑾低眉不语,汪宸只当他也迫不及待与陛下相见,退了半步:“请。”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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