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混蛋玩意儿。
柏沉松拖着那副身子穿过街角,又找到了家酒吧,和前面几家比起来没那么吵,门口站着几个个头低的臭小子,还有一个埋着脸,软乎乎的趴人肩上,嘴里面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小轩。”柏沉松张口的时候嘴角扯着疼,招了下手,“谢谢了,给我吧。”
那伙同学把柏云轩那小子拖着递过来,柏沉松刚扶上人,抬眼又看见里面出来一个高个男生,他室友。
“你也在。”柏沉松这会儿头疼的厉害。
江一柯把人接过去,“刚好顺路回去。”他抬眼看人,“你掉坑里了?”
“嗯,那你刚好把他带回去,放我床上就行,谢了。”柏沉松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脑震荡,不然怎么会这么疼,“我去下医院。”
江一柯扶着柏云轩那崽子看了半天,抱进车里拉走了。
柏沉松一口气呼出去身子都软,脚底不稳晃了两下,抬手在路边打了一辆车。
大热天儿的司机也不开空调,四面窗户摇到低,嘴里咬着根烟,偏头喊,“到哪儿啊?”
“医院,最近的。”柏沉松脑袋挨在后座上闭眼吹热风,结果闻到那烟味儿,又想起来那混蛋玩意儿。
南子不停的打电话,未接来电十个。
柏沉送掏出手机给人回了个电话。
“你上厕所被人打劫了?”南子喊。
柏沉松沉声回:“嗯。”
“到底跑哪儿去了?有没有事儿啊?”南子问。
这多一个人来也不是坏事儿,他跟南子他们认识好几年了,什么医院,打架,表白被泼水,连之前这货进局子都是他去领的,没什么不能说的,丢脸闹笑话这事儿在他们之间就不存在。
“医院,被人打了。”柏沉松回,司机后视镜瞄了他一眼。
“卧槽,谁啊?群殴你一个呀?”南子那大嗓门,穿过手机透到车里,广播似的。
“没有,一个人。”柏沉松实在不想讨论被打细节,多难受啊,“行了,我到地儿了。”
“行行行,我马上过去啊。”南子那边叮铃咣啷,椅子拽翻了。
柏沉松起身下车,站在医院门口,抬腿上楼梯都难,跟那杵了拐棍得大爷一个样儿。
他那副狼狈样子进了医院大厅,没等开口,人家护士直冲过来要扶人。
人家问哪儿疼,柏沉松说浑身疼,最后给挂了个外科,先把手臂上划得口子处理了。
南子来的还挺快,柏沉松这边刚挂完号,那人急匆匆得就冲过来,搀着人问东问西。
“心疼死我了,哪个不长眼得玩意儿打得啊,靠,给哥看看,哎呦喂..”
旁边那护士眼神都变了,柏沉松还得转头硬着头皮说一句,“我哥。”
“这样啊。”护士点头笑,“在外面等着就行,等会儿医生叫号。”
柏沉松点头说知道了,坐在诊所外边仰头,闭眼靠着墙,手机嘟了一声,江一柯拍了张柏云轩躺床上睡觉得照片。
柏沉松看着也算是放心了。
他睁眼朝诊所里面看了一眼,透过缝隙就看到一半身影,是个黑衬衫男人。
这怎么现在都喜欢穿黑的,刚见江一柯,那货也是一身黑,大晚上跟黑衣侠似的。
医生:“嘴巴稍微张一些,我看看里面,这里疼吗?”
“一点,左边一点。”
“打架打的?”
“嗯,磕的。”
柏沉松耳朵好,就听那么几句话就听出来了,汗毛唰的炸了。他起身朝诊所门口走了两步。
南子还在后面,“人没弄完呢,你着啥急。”
柏沉松站在门缝外边朝里看,屋里黑衬衫男侧身,柏沉松看着那张侧脸,低声骂了一句靠。
就说这不是冤家不聚头,打了架挂个号都能挂一个医生,这要是撞上了,那不得在医院再互殴一次,然后一起再牵手进个急诊。
南子抬个头的功夫,柏沉松已经跨开步子走到了楼梯那边。
“你干嘛去啊?不看病了?”南子边追边喊,“柏沉松!”
吱啦一声,那边诊所的门刚好打开,粱峰听到名字,顺着声音朝楼梯口那边望。
医生:“102,102!”
没人搭理他。
梁峰倚在门上给医生回了句,“跑了。”
“柏沉松,沉松!”南子那边都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在大厅追上人,大喘气儿,“有电梯不做,你非,非跑楼梯,累死老子了。”
南子:“干嘛啊,都轮上了不进去。”
“突然不疼了。”柏沉松动作利索,出门左拐直接打车。
那人他这辈子都不想遇到了,就是个扫把星,社会上的人,惹不起躲得起,犯不着跟那种人较劲儿。
但身份证还在那货手里,柏沉松这会儿才想起来。
南子看他掐眉,“怎么了,头疼?”
“有点儿,不碍事。”柏沉松偏头继续靠着窗。大晚上来回跑,折腾半天不知道图什么。
南子看他那倒霉烦心样儿估计也不打算说,问了句,“吃饭没?面条吃吗?”
“吃。”柏沉松这会儿胃里还疼。
其实挺难受,还有点儿恶心,但又觉得灌点儿热汤进去应该能好受一点。昨天打工夜班,一晚上没睡,今天白天睡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刚还打了一架,在熬下去就该见阎王了。
校门口有家买冷面的店,大热天,柏沉松进去要了一碗热汤面,南子要了一碗冷面。
一个冒热气儿,一个半碗冰块晃荡。
半碗面,两个人埋头几口就嗦完了,南子嘴里嚼着半片番茄,“你弟呢?今儿不是聚会吃饭吗?”
“喝多了,被抱回去了。”柏沉松回。
南子咂舌,“这么猛。”
“猛什么,等见了面儿你看,撒娇软话一套一套的。”柏沉松低头吸了两口汤,感觉胃里好受多了。
南子靠椅子上,“明儿乔庭生日,我订的北街那边的KTV。”
“行,蛋糕我明儿一起带过去。”柏沉松抽了张纸巾,擦嘴付钱,在门口两个人打招呼散了。
晚风这会儿吹着还凉一些,柏沉松站小区单元楼门口又点了一支烟,浑身酸劲儿退了些。
这房子是江一柯找的,那人不缺钱,本来一个人住来着。结果两卧一厅,空着也是空着,就想着租了。
柏沉松晚上白天都忙,大部分时候回宿舍都是凌晨三四点,宿舍屁大点儿地方,吵着人也不好,干脆搬出来了。
租的房子大,隔音也可以,江一柯那人熬夜比他还猛,两个人倒是互相不嫌吵,凑合住了。
柏沉松开门的时候才想起来柏云轩在他床上,那小子从小到大乖,被宠的跟个宝似的,柏沉松也舍不得骂他。
毕竟两个人现在没爹没妈,相依为命长这么大,就这么一个亲人,不宠他宠谁。
进门,他开了卧室,朝床上瞧了一眼,柏云轩那小子不出意外,睡得香,嘴里面嘟嘟囔囔在说梦话,脑袋上顶了个狗狗脑袋睡衣,估计是江一柯给换的。
对门的卧室还亮着,那人也没睡。柏沉松进浴室想洗澡。
热水掺着洗发水从脑袋顶流到后背,那块地儿今天在地上又磕又蹭,被热水一沾,疼的他嘶了口气。
晚上也没睡床,轻手轻脚进屋拿了个小毯子,裹着直接在沙发上睡了。
这一觉睡得憋屈,睡到早晨六点的时候,他被腰上的伤疼醒了,迷糊捏着眉去泼了两把凉水,开门出去买早餐,顺便在楼底下转两圈。
广场上的大爷大妈精力足,大早晨舞着个扇子,柏沉松看着觉得还挺开心,就挺有活力。
哪像他,二十几岁的年纪,起床就是鼻青脸肿,下个楼还他么得扶着腰,怀了似的。
早餐铺子要绕过一个弯,柏沉松在空旷街上走,除了偶尔几个晨跑的人,倒是没别人。
“你好,两个鸡蛋饼,三个茶叶蛋,三个豆浆。”柏沉松吃不下饼,给那两个人带。
“两个鸡蛋。”
“靠。”柏沉松一大早就爆粗口,要命了。
梁峰估计刚跑完步,就穿了件背心,看着清爽干净,就是那个嘴角,惨不忍睹。
柏沉松看着心里怪爽的。
俩冤家买个早餐,一转头还能碰见,粱峰也是一愣,嘴都还没张开。
“你在我身上装GPS了?”柏沉松眉头皱的能打蝴蝶结。
梁峰转头盯着他,估计是觉得好笑,结果嘴角扯的疼。
两个人看着惨不兮兮,一见面还得掐。梁峰伸手接过蛋,扯开柏沉松对面的椅子坐下去,“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早餐店你开的?”
“得。”柏沉松转头看老板,“老板好了没?”
“快了快了。”老板忙的手底下都抽抽。
“昨儿晚上医院跑挺快。”梁峰嘴里嚼着蛋,抬眼瞄他,“看见我怕了?”
“怕你没被噎死。”柏沉松抱起手臂冷眼盯着。
梁峰仰头灌了口豆浆,边喝眼睛还要盯着人。柏沉松真想骂一句看你大爷,又怕大早晨在人家老人家店里打起来不好看,硬生生憋下去了。
他手指关节敲桌,“身份证。”
“什么身份证?”梁峰装傻。
柏沉松无语,“拿错了。”
梁峰盯他盯了半分钟,“钱,物,一起换。”
“我说了没钱,你那么能耐找那小男孩去,找我干嘛?我长得那么像冤大头啊,走路上撒钱?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梁峰接挺快:“你有。”
柏沉松:“..”
说不通,走人。
柏沉松起身拽了打包袋跨步出了门,头都没回。
什么混蛋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