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不愿意也不放心再把念念交给景吾照顾,于是带着念念去了魏衍的院子,同他知会一声,魏衍欣然同意。
念念自然是极开心的,但见沈嘉禾一直绷着脸,便有些惴惴不安,道:“沈爹爹,你怎么了?病还没好么?”
沈嘉禾强笑道:“我的病早已大好,你不必担心我。你自己去玩罢,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就在院子里玩,不要跑远。”
念念乖巧地答了声“好”,便出去了。
秋意渐浓,庭中嘉树日渐萧索,秋风掠过,落叶萧萧。
沈嘉禾坐在窗前,望着这番景象,心中愈发哀戚。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人*在gu掌之中。他恨那个*他的人,却更恨他自己。他一直对裴懿的失忆持怀疑态度,但他潜意识里是想相信裴懿是真的失忆了,所以他不停地暗示自己,裴懿是真失忆,裴懿是真失忆**他让自己相信了想要相信的。如今,真相猝不及防被揭开,他所相信的都是假的,他出离愤怒了。
可是,他为何要愤怒呢?
他一点都不在意裴懿,被一个毫不在意的人骗了,是值得愤怒的事么?
“依我看来,你与世子之间,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你昏迷不醒的这两天,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Xiong口似乎压了一块巨石,令他喘不上气来。
沈嘉禾不愿再想,不敢再想。管那人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都与他没有半分干系,他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念念,他得为念念的未来做打算。他不可能再逃,他不能让念念跟着他过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他只能留,留在这个他最厌恶的地方。但留下来之后要怎么做**他得好好想想。
“沈爹爹!”念念忽然跑进来,将一个信封递给他,道:“你的信。”
“谁给你的?”沈嘉禾接过来,一看信封上的字迹,刚压下去的怒火倏地翻腾而起。
“翳风叔叔给的。”
“好,去玩罢。”
沈嘉禾犹豫许久,到底还是拆开了那封信。
“今晨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只有这短短一句。
沈嘉禾勾唇冷笑,将信纸撕得粉碎。
从这天开始,沈嘉禾几乎每日都会收到一封信,但他从不拆开来看,只是随手扔到抽屉里。
也打这日起,他与魏凛低头不见抬头见,但魏凛待他形同陌路,一个字也不曾同他说过。虽然有些难过,但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转眼之间,中秋节到了。
天上满月高悬,如轮如盘如镜。
月光倾泻下来,为世间万物镀上一层银辉。
王妃办了夜宴,阖府欢庆。
热闹是他们的,与沈嘉禾无关。
他从厨_F_端了几个念念爱吃的菜,还有一盘月饼,一壶酒,几个柿子,摆在院中石桌上。他平素是不沾酒的,今日却莫名想喝上两杯。一大一小相对而坐,虽然有些冷清,却也惬意。
以前,沈嘉禾最不喜欢过中秋和春节,因为没有家人。
现在,他有儿子,有D_D,虽然D_D不在身边有些遗憾,却依旧觉得开心。
念念瞧着却有些恹恹的,完全没了平日的活泼劲儿。
沈嘉禾知道他是想父M_了,便将他抱上膝头,指着月亮,道:“听过嫦娥奔月的故事么?”
念念歪着头靠在他怀里,微微摇头,道:“没有。”
沈嘉禾便讲起故事来,念念很快被T起兴趣,听得津津有味。故事讲完,念念突然又有些失落起来,道:“嫦娥姐姐一个人住在月亮上岂不是很孤单么?”
沈嘉禾道:“不会A,因为好人死后,灵魂便会飘到月亮上去,同嫦娥作伴。”
念念顿了顿,道:“那我爹我娘现在也住在月亮上么?”
沈嘉禾道:“当然。”
念念仰头望着月亮,大声喊道:“爹!娘!我好想你们A!”
微风吹来,树影摇晃,沈嘉禾fu_mo着念念的头,道:“他们听见了。”
念念不知何时歪在他怀里睡着了。
沈嘉禾将他抱进屋,轻轻放到_On the bed_,盖上被子,蹑手蹑脚出去,依旧来到院中,在桌前坐下。
为自己斟半杯桂花酒,慢慢倒进口中。不辣,带着些桂花香气和丝丝绵甜,意外得好喝。满斟一杯,举杯邀明月,然后一饮而尽。就这样自斟自饮,不多时便将一壶桂花酒喝了个干净。他却不知,桂花酒虽甜,酒劲却大。待要起身,却已起不来了,只觉飘然yu仙,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他伏在桌上,昏昏睡去。
魏衍夜宴归来。
他和边荀一左一右,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魏凛,甫一进院,便看到了醉卧花间月下的沈嘉禾。
“你扶凛儿Jin_qu罢,”魏衍道,“喂他喝些醒酒汤再让他睡下。”
边荀应是,独自搀扶着魏凛走了。
魏衍走到沈嘉禾身旁,解下披风,盖在他身上,然后落座,拿起酒壶想倒杯酒喝,壶中却空空如也,不由失笑。放下酒壶,微微侧身,以手支头,斜倚桌侧,目光落在沈嘉禾的睡颜上。
造物者实在太过偏心,竟将他雕琢得如此完美,寻不出一丝瑕疵来。
魏衍伸手拨开垂在他颊边的一缕乱发,指尖不意触到他的肌肤,滑腻温软,如缎如玉。不由自主便将手轻轻覆在他脸上,轻柔地摩挲。
只是如此简单的触碰,便激起了yu念。
魏衍自认是个冷情冷x的人,爱yu寡淡,床笫之事于他一向可有可无。他已年近而立,与人欢爱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对一个男子生出yu望更是从未有过。沈嘉禾是第一个挑起他yu望的男子,更是第一个让他生出如此强烈的情yu的男子。真是不可思议。
“嘉禾。”魏衍低沉地唤道。
沈嘉禾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离,怔怔地望他片刻,蓦地流下一滴泪来,又慢慢闭上了眼。
流泪的模样也美得勾魂摄魄。
只是不知这滴泪是为谁而流。
魏衍倾身过去,吻去那滴挂在唇边的眼泪。
即使是美人泪,也是苦涩的。
魏衍弯yao将沈嘉禾打横抱起,沉睡的人儿柔顺地倚在他Xiong膛上,像一只乖巧的猫。
进了屋,将人放到_On the bed_,盖上被子,转身yu走,手却忽然被拉住。那只手很凉,让人心生不忍,想要将它拢在掌心给它温暖。
魏衍犹豫片刻,在床边坐下来,将那只*的手包裹在双手之间。
沈嘉禾并没有醒,如花瓣般嫣红的zhui唇微微翕动着,低声呓语着什么。
魏衍附耳过去,依旧听不清他在咕哝什么,只隐约听到一声裴懿的名字。
魏衍勾唇一笑,直起身来,望着沈嘉禾的睡颜静坐片刻,然后抽出手来,起身离开。
未得到抚慰的yu念依旧在血ye中奔流,灼烧着body。
他没有回_F_,径自出了院子,轻车熟路地穿过欢宴后寂寂无声的王府,最后进了世子妃的院子。
公羊素筠今夜也吃了两杯酒,散席之后,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她一向睡得浅,稍有一点动静便会醒来。
开门声将她吵醒,她背对着门侧躺着,微声道:“是述芝么?我有些口渴,倒杯茶来。”
虽没听到应答声,却听到了倒茶声,然后是脚步声。
公羊素筠翻过身来,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人,又惊又喜,道:“你怎么来了?”
魏衍笑而不语,径自喝了口茶,然后倾身过去,吻上公羊素筠,将茶渡进她口中,待她将茶咽下,他顺势shen吻,翻身sChuang,手如蛇般钻进她的睡裙里,贴着她温热的皮肤蜿蜒向上,握住饱满的雪*,力度适中的揉捏,激起娇喘连连。过了片刻,手辗转往下探去,触手一片*滑。他翻身覆到她身上,解开yao带,褪下亵ku,露出昂扬之物,正yu顶入,公羊素筠忽然后退,紧声道:“不不要!会伤到孩子的。”魏衍哑声道:“我会小心些。”说完,直接入巷。
云散雨歇之后,公羊素筠枕在魏衍肩上,默然良久,道:“你今夜有些不寻常。”
魏衍摩挲着她的手臂,轻笑一声,道:“哪里不寻常?”
“我说不出,”公羊素筠道,“只是_gan觉。”
魏衍道:“这是你们nv人的通病,总爱胡思乱想。”
公羊素筠搂住他,道:“如果能永远这样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魏衍偏头吻她,道:“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公羊素筠黯然片刻,道:“战事如何了?”
魏衍道:“已经兵临浔阳城下,胜利在望。”
公羊素筠道:“若是胜了,逍遥王是不是就成了皇帝?”
魏衍道:“那是自然。”
公羊素筠叹息一声,道:“我真希望他们败了。”
“你怎能作此想?”魏衍道,“别忘了,你的父兄也在其中。”
“我只是**只要想到以后的日子,便觉得生不如死。”公羊素筠抱紧他,“什么荣华富贵我全都不想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魏衍道:“会有那一天的。”
公羊素筠绝望道:“真的会有么?”
魏衍翻身看着她,道:“等逍遥王成了皇帝,裴懿自然便是太子,而你肚里的孩子则是皇太孙,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等我们的孩子成了皇上,你便是皇太后,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公羊素筠悲切道:“待到那时,时光老去韶华不再,即便拥有一切,又有什么趣味。”
魏衍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伸手将公羊素筠拥进怀里,柔声道:“莫要胡思乱想了,睡罢,我也该走了。”
公羊素筠道:“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魏衍道:“好。”
沈嘉禾醒来时,只觉头痛yu裂。
念念坐在旁边看着他,道:“沈爹爹,你终于醒了,太阳都晒屁gu了。”
沈嘉禾坐起来,看向窗外,果然已是Yan阳高照。他急忙起床,一面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屋的。
和念念一起吃过早饭,嘱咐他乖乖在屋子里看书,沈嘉禾去找魏衍。
魏衍正在看书,头也不抬道:“今日无事,你歇着罢。”沈嘉禾正要走,却听魏衍又道:“既然不胜酒力,以后便少喝些,免得伤身。”
沈嘉禾一愣,道:“昨夜**是你把我送回_F_的?”
魏衍点头。
沈嘉禾尴尬地道了声谢,转身走了。
出来时,却正碰上魏凛。
沈嘉禾早已适应了他的冷淡,正打算一如从前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却没想到魏凛竟开口叫住了他:“等一下。”
沈嘉禾的心脏顿时漏跳半拍,站定,看向魏凛,惴惴开口道:“有事么?”
魏凛冷淡道:“跟我来。”
沈嘉禾不知他意yu何为,但他很高兴魏凛肯与他说话,于是乖乖跟上。
一前一后进了一间屋子,魏凛找出一个包袱递给他,道:“你的东西。”
沈嘉禾瞧着那个包袱的确有些眼熟,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几件nv子_yi裙,一把匕首,一卷画,一沓银票。他想起来,当时在清平镇,他被薛炼掳走,包袱便落在客栈里。却没想到,魏凛竟帮他保管到现在。
“多谢。”沈嘉禾由衷道。
魏凛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走了。”
沈嘉禾点点头,转身离开。
魏凛注视着他的背影,眼中尽是痛苦。
“咦?”念念捧着一本三字经,纳罕道:“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
“今日无事,放假。”沈嘉禾放下手中包袱,看他一眼,无奈道:“书拿反了。”
念念忙低头看去,果然拿反了,索x撂开,蹬着小短tui从椅子上下来,道:“既然放假,我们就出去玩罢!整天待在屋子里,我都快闷死了。”
沈嘉禾摇摇头,道:“不行。”在战事结束之前,这座王府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出了王府,危险便无处不在。
念念道:“那我可以去找景叔叔学武功么?”
沈嘉禾叹口气,道:“你想去便去罢。”
念念欢呼一声,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他那日在气头上,错怪了景吾。
景吾只是听令行事,何错之有呢。
沈嘉禾打开包袱,先是拿起那把匕首。这是踏雪送给他的,曾不止一次救过他的x命。然而物是人非,东西还在,人却已经香消玉殒了。沈嘉禾摩挲片刻,将匕首收好,然后拿起了那卷画。画卷缓缓展开,魏凛的画像展露出来,往日种种随之倏忽闪现,沈嘉禾微微笑起来,心中却只觉酸楚。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
沈嘉禾急忙将画纸卷起来,回头看去,来人却是云清,不由松了口气。但瞧云清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不好,忙打手语道:你怎么了?是病了么?脸色这般难看。
云清摇摇头,抬眼看他,眸中尽是惶惶不安。
沈嘉禾从未见他这般神情,心中一紧,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清却只是一味摇头。
沈嘉禾快速道:你快告诉我,别让我着急。
云清看他一眼,转身去关上门窗,这才用手语道:昨夜亥时,我看见**魏大公子进了世子妃的院子。
沈嘉禾骤然一惊,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云清道:我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沈嘉禾惊得说不出话来。
shen更半夜,魏衍去世子妃那里做什么?
即使是青天白日,魏衍一个外姓男子,也没有踏足nv眷居所的道理。
沈嘉禾惊疑不定,沉默良久,才道:此事实在非同寻常,你切不可再同旁人提起,否则会惹上杀身之祸。
云清用力点头,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顿了顿,他又道:你觉得,他们是何关系?
答案实在显而易见。
沈嘉禾却摇摇头,道:他们是何关系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不要表现出任何异样,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将这件事彻底烂在肚子里,知道么?
云清点头。
沈嘉禾见他满眼血丝,道:昨夜是不是yi_ye没He眼?
云清摇头。
沈嘉禾道:要不要在我这儿睡一会儿?
云清摇头,道:这里是魏大公子的地方,我害怕。
沈嘉禾道:那便赶紧回去睡觉,别再胡思乱想。
云清点头,转身走了。
沈嘉禾坐下来,倒了满满一杯茶,一口气喝完,心神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他让云清不要胡思乱想,他自己却做不到。
魏衍和公羊素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公羊素筠肚子里的孩子是魏衍的还是裴懿的?
魏衍到底意yu何为?
沈嘉禾越想越觉得心惊,shen觉魏衍此人实在恐怖至极,将所有人*在gu掌之中。
他像说_fu云清那样说_fu自己,这件事与他无关,他权当不知道,千万不能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但再见到魏衍时,沈嘉禾却做不到无动于衷,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盯着魏衍看。
魏衍何等敏锐,很快便察觉出异样,抬眼看着沈嘉禾,微微笑道:“你总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暗恋我。”
沈嘉禾垂下眼,研着墨道:“我只是忽然觉得,你同魏凛生得有几分相像。”
“是么?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说。”魏衍放下笔,笑道:“你觉得哪里像?”
沈嘉禾信口胡诌道:“眼睛和鼻子。”
魏衍意味shen长地看他半晌,微笑着道:“你该不会是把对凛儿的_gan情转移到我身上了罢?”
沈嘉禾道:“_gan情如何能转移?再说,我对他早就死心了。”
“是么?”魏衍顿了顿,道:“那裴懿呢?你喜欢他么?”
沈嘉禾毫不犹豫道:“不喜欢。”
魏衍道:“如此笃定?”
沈嘉禾不作声。
魏衍笑看着他,道:“那你喜欢我么?不是那种喜欢,就是普通的喜欢。”
沈嘉禾沉默片刻,道:“无所谓喜不喜欢。”
魏衍挑眉,道:“那我怎么做才能讨你喜欢?我挺想让你喜欢我的。”
沈嘉禾放下墨锭,道:“墨磨好了,我去给你倒杯茶来。”
魏衍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笑意渐浓。
忙完魏衍这边的事,已是黄昏,沈嘉禾去景吾那里接念念。
那日之后,他便再没见过景吾。如今见面,气氛略显尴尬,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沈嘉禾先开口,道:“那日我语气不好,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也是听命行事,迫不得已。”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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