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武二年十一月初二,缠绵病榻近三个月的乾武帝裴懿薨逝,终年二十九岁。
遵乾武帝遗诏,时年仅十一岁的太子裴臻即位,帝号正孝,丞相魏衍被封为顾命大臣,暂代幼帝执掌朝政,直到幼帝十八岁成年为止。
乾武帝义子,襄王季念许自请殉葬于皇陵,陪伴乾武帝左右。
得知这些,沈嘉禾只觉眼前一黑,当即昏倒在地。
杜月娥骇了一跳,即刻丢了扫把冲进店里,请那两名客人帮忙将沈嘉禾扶到一旁的椅子上,随即使劲儿掐他人中,过了好一会儿沈嘉禾才睁开眼。杜月娥这才松了口气,向那两名客人道了谢,请他们离开,然后关了店门,回到沈嘉禾身边,只见他面色惨白如纸,眸中蓄满了泪,却未掉下来。
杜月娥从未见过他这般悲痛yu绝的模样,心中一疼,柔声道:“他们同你说什么了?竟教你如此难过。”
沈嘉禾轻轻摇头,闭上眼,将眼泪B回去,低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这个样子,杜月娥怎能不担心,但她了解他的x子,他若不想说,任凭旁人怎么问他都不会开口。她无可奈何,便也不再多问,只道:“你既身子不适,今日便别开店了,你且坐一会儿,我这就去叫邵原来送咱们回去。”语罢,不待沈嘉禾答言,她便径自走了。
沈嘉禾独个儿坐在墨客斋里,身上冰寒彻骨,无一丝暖意,心中千头万绪,痛不可抑。
眼泪终究夺眶而出。他将脸埋进掌中,泪水从指缝间溢出,呜咽有声。
也不知这泪是为谁而流。
杜月娥带着邵原回来的时候,沈嘉禾已经平静下来。
邵原关切了几句,沈嘉禾只说无碍。
回去的路上,天空开始飘雪。
从立冬便开始下雪,他已经记不得这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了。
忽然便想起分别那日,也是漫天飞雪,他倚在门边,望着裴懿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风雪shen处。
耳边依稀又响起念念软软糯糯唤他“沈爹爹”的声音,一声一声,摧人心肝。
沈嘉禾攥紧拳头,指甲嵌进r里,有尖锐的痛_gan。
他闭上眼,不愿在杜月娥面前流泪,然而通红的眼角却出卖了他。
杜月娥却未作声,既心疼又困惑,不知到底出了何事,有心安慰却又无从开口。
未几,马车停在家门口。
下了车,杜月娥道:“要不请沈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沈嘉禾摇头,道:“不用,我没事,休息片刻便好,你们真的不必担心。”
杜月娥叹口气,道:“那好吧。”
邵原道:“你且好生歇着,待晚上我再来看你。”
沈嘉禾“嗯”了一声,道:“快走吧,别站这儿淋雪了。”
二人便一道走了。
沈嘉禾回到家,neng掉外袍,蹬掉棉靴,钻进冰窖似的被窝里,裹紧棉被*成一团,不住地瑟瑟发抖。
他太冷了,从未觉得这般冷过,仿佛周身的血ye都结了冰上了冻。
他强迫自己睡着,或许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不知过了多久,沈嘉禾终于昏昏睡去,却陷入了混乱无绪的梦境里。
一时梦到父M_惨死,一时梦到与裴懿嬉笑追逐,一时梦到裴懿折磨他欺辱他,一时梦到念念在金黄的麦田里玩闹,一时梦到裴懿在战场厮杀,一时梦到裴懿愤怒地掐着他的脖子嘶喊:“沈嘉禾,你好狠的心,我死了你都不来看我!我做鬼都要缠着你,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
沈嘉禾猛地惊醒过来。
他惊坐而起,满头大汗,Xiong膛剧烈地起伏,不停地ChuanXi。
屋nei光线昏暗,显然天色已晚。
沈嘉禾挣扎着下床,只觉四肢酸软无力,踉跄着来到桌边,拿起茶壶,只倒出半杯凉茶,端起茶杯灌进口中,干得冒火的喉咙略略好受了些。
他起身来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只见白茫茫一片,就如他此刻的心。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也不知要下到何时。
突然想起裴懿在梦中的话。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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