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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少爷

『江湖异闻录』人物之一余青鸾

余青鸾,峨眉人。少年丧父,家境贫寒。

某天上山砍柴,遇上一个白须白眉的古稀老人,问他可愿随侍左右,有机会成仙得道,白日飞升。余青鸾挂念家中寡母,请求获准携老母同往,遭到拒绝。言语间那老人忽然闭目垂首而坐,鼻孔中流淌出两条白玉般的液体,他十分吃惊,疑心遇上山鬼,赤足落荒而逃。

过了几天,舍不得遗失在深山里的柴刀和新布鞋,余青鸾忍不住去寻访旧地。由于砍柴路径向来随心所欲,草深林密,那天逃跑时又十分慌张,一时间竟忘却了方位,找了一整天也没有任何收获。慢慢地黄昏来临,暮色四合,天色暗下来,他只得垂头丧气往回走。这一天偏偏离奇,又迷失了回家的路,他在山林里兜兜绕绕,四周都是荒草杂树,那条来时的山径不知怎么竟然凭空消失了。

正在又饥又渴的时候,借着月光,他走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忽然眼前一亮,发现自己千辛万苦寻觅而不得的旧地,原来近在眼前,一块青石上摆着双布鞋和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可不正是自己遗落的!那老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柴刀下压着一本古籍,封面用古篆刻写了四个字。凝神细看,四字的每一笔画都像化为了龙蛇,云蒸霞蔚,呼之欲出。余青鸾知道这是老人故意留给自己的奇物,就揣在怀里回家了。

那是一本图谱,余青鸾据此修炼,虽未成仙,也得了大道。他自幼嗜烟,混迹江湖后,终日一杆烟枪不离左右,人送雅号“余烟客”。有一次夜入太湖燕子坞,杀尽水盗大小十七首领,居然不动一招一式,单凭口中所喷烟雾,尽成青鸟之状,长喙,细足,振翅乱飞,烟雾触上兵刃,竟不消散,反而发出金石之音,有如利器。如果侵入人体,犹胜利刃,即使是以横练功夫纵横太湖的水盗老大宁金刚,也不能敌,被剖腹断肠而亡。一击得手后他飘然远去,消失在烟波浩渺中,留有长歌半阙,惜今不得复闻。初时官府派人究查这桩血案,而无法辨识杀人之兵刃。有被水盗掳去的船娘瑟瑟发抖,自称伏在舱中见到诸般烟鸾杀人之奇象,官府因此事过于荒诞无稽,草草结案。

数年后曾有人在陕甘道上见过他与人争斗。对方是个穿霓裳的老太太,拄着凤首拐杖,面似老态龙钟,而身姿却比少女更敏捷活泼。拐杖挑刺砸削砍敲,有十来种兵器的特点,而且势沉力猛,有穿金裂石的威武之气,令人不敢相信竟然是年迈老妇所能使出的武功。余青鸾端坐一块约摸两尺高的青石上,口中喷出一股股浓雾,形似青鸾,或卧或立,或双飞,或斜掠,既可守住自身要害,又兼不住地攻击老婆婆的周身大穴,那枝铁拐虽然密如骤雨也不能近身。

没多久,又有个青年上前助阵,想必是自知抵敌不住那烟鸾变挨繁复的奇锐之利,不敢近身,远远站着,袖中不住甩出诸般暗器。铁莲子,柳叶刀,金钱镖,层出不穷,只见他双手有如车轮,不住转动,变幻发力手法,满袖暗器有如花雨,看得人眼花缭乱。余青鸾以一对二,险象环生,而面色不变。一管烟枪喷吸之间愈发急了,发出炽烈的火星,口中喷出的烟雾,似有灵性,不住在身子周围振翅而啄,严密护住周身,对方只要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三人斗了半日,老婆婆终于力竭,攻势渐渐缓下来,余青鸾借机喷出一只烟鸾袭击发暗器的青年人。两人所距约有三丈,青年人所发诸般重器竟不能阻挡,只听耳边丁丁当当不住脆响,烟鸾势如破竹,声似裂石,呼啸而前,青年侧身闪避犹自不及,危急中半招巧燕翻云尚未使尽,烟鸾已无声无息穿过他左臂,直贯入地,将地面沙石激得四处飞扬。青年痛嗥声中,侧脸而观,发现左臂竟然血肉横飞地断掉。他当即魂飞魄散,落荒而逃。他与老婆婆的远近交攻,本来配合极为默契,此时一逃,老婆婆少了帮手,也萌生退意,但来不及抽身,余青鸾忽然冷笑着站起身来,叹息说可惜了你凤凰湖世家秘传的一身绝技,口中猛地喷出一阵绵延不绝的烟雾,形似长龙,眨眼之间已将老婆婆拦腰斩断。

当时恰好有素以剑术精妙细腻著称的剑客杜百变经过,识出死者赫然是恶名昭著的杀手彩衣婆婆和连环童子,这两人出身不凡,各怀绝技,武林中几乎无人能治服,立即便要趁着良机追杀余孽,却被余青鸾拦住,笑称善恶有报,时辰未到。杜百变方知以余青鸾之力,独杀两恶并非不能,实不为也。他暗地里顿足喟叹余青鸾过于宅心仁厚。

——纵虎归山,他日终是隐患啊。

这一次观战让杜百变茅塞顿开,立时发现以往数十年精研剑术,竭力求新求变,求快求狠,终是落了下乘。余青鸾所运绝技,无非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实是武术中的精髓。当下摒弃从前种种花样繁密的剑招,师从余青鸾学习内家吐纳之术,另练驭剑之术,终有所成。

余青鸾百岁之时,辟谷之术已有相当根基,终年不食烟火,仅以清水略解饥渴,或食黄精茯苓数枚,谓此中有天地阴阳之气。人言他日终究羽化成仙,但他自己笑称早年锄强扶弱,自命不凡,犯下太多杀生之罪,难有大成。一日散步山中,忽然就地坐化,面色红润,神态安详,似一笑顿悟。杜百变以后辈弟子礼相葬,但不立碑,不守墓,时人相传得了真意,深有清风明月相伴的遗世风骨。杜百变也自此退隐江湖,偶尔出手惩戒绿林强人,事后往往随手刻下寥寥数笔,形似青鸾,是为留名。后来又自号怀烟剑客,行踪不定。

某年买舟南下巫水,午夜有水贼以急桨小舟靠近,抢上客船劫财杀人。其中有独臂匪首,强悍凶残,人未上船先以飞镖射杀两名船夫,杜百变救之不及。独臂匪首见他衣着鲜洁,面容清阔,料非俗客,随身定有宝物。抢了包袱径自解开,只见一只檀木盒子,立即心动,揭开来,只见一股烟雾,形状仿佛青鸾,蓦地飞弹而出,直贯眉心,穿脑而过,又将他身后一名悍匪射杀,方落下水中,散为青烟袅袅消失。余匪大惊,都不知发生什么事,魂飞胆丧,跳水而逸,不敢稍有逗留。

杜百变并不追赶。这只木盒正是余青鸾所赠遗物。当年所喷一口青烟,时隔多年犹有杀人之力,实在骇人听闻。他掀开独臂匪首蒙面黑巾,赫然发现此人正是当年陕甘道上逃生的连环童子。有向善的机会而不知悔过,终落得惨死之局,果真是应了余青鸾当年天网恢恢之断言。

『江湖异闻录』人物之二食雪僧

滇南有雪山。

其中高秀挺拔的一座,名叫素神。山顶有渡厄古寺,如今已没落。

这样冰封雪盖的严寒之地,除了附近民众偶尔上香祝祷,许愿还愿,平素人迹罕至,香火冷落。据说昔年这座寺庙也曾香火鼎盛,所供一座泥塑金装送子观音,十分灵验,许多官宦人家的妇人,不远千里,不辞劳苦,迢迢而来,祈佛许愿,其心既诚,那捐的银钱自然不少,好在往往回家后总能珠胎暗结,一时名传千里。据说前朝皇帝至为宠爱的玉妃也曾布衣暗拜,居然生下皇子。此事多是坊间流传,难辨真假,但又有御赐的一块金匾,上书“人间福地”四字,真是叫人生疑。

改朝换代后,那金字牌匾断断是不容的,自然拆了,当朝皇帝多子多福,不理会这些,送子观音也教打了个粉碎。古寺渐渐冷落起来,只存数百亩深深浅浅掩于残存花木间的园林,虽然荒草萋萋,仍依稀可见当年气象。

住持法号不闻,出身南少林。昔年也是江湖中有名的外家高手,毕生精研般若真气,颇有所成。江湖上尽知这和尚有金刚不坏之童身,宝剑利刃也不能伤害分毫。不闻生性火爆,绰号“霹雳子”,最是疾恶如仇,一双铁掌下不知超度过多少恶人。

时值少林掌权阶层内乱,派系斗争不断,几经争斗,元气大伤,不闻一脉失势,他遂因杀戒被逐出师门,沦为游僧,行走四方。投奔渡厄古寺,终日暮鼓晨钟,敲磬诵经。

说是收了手,但云贵一带屡有血案。其中离奇的,一桩是绿林劫匪“六盘一窝蜂”,全寨九十六口汉子,一夜之间尽遭屠毙,全军覆没另一桩是才卸任的知县薛明轩,带着十七箱搜刮多年的珠宝古董告老还乡,半路忽然莫名被杀,巨额财产不知所终。有高人推断说多半是不闻的手笔。

某年深冬,天寒地冻,不闻拂晓令小沙弥扫雪。打开寺门,阶前卧了个虎皮包裹的婴儿。一夜北风紧,雪下得急,已漫上长檐台阶,掩了送婴者的足印。只是在婴儿周围却奇怪地化雪为水,复凝成冰,竟将婴儿牢牢冻住。不闻凿冰取出婴儿,抱在怀里,忽然见到他睁开惺忪双眼,咧嘴一笑,自小小红润嘴唇里吐出一枚冰屑,乌溜溜的眼珠子望定不闻,显得十分活泼。

不闻抱他进寺,只觉此子浑身滚烫,有如燃炭。哺以牛乳,却须拌以冰霜方可入食,真属异事。

山寺终年寒风凛冽,一片冰封雪盖。婴儿渐渐长大,体貌一如常人,但体温似火,灼热难当,每日须得眠地食雪,寺中山僧都唤之食雪儿。

食雪儿七岁,顽劣暴戾,需求虽不多,但稍有不如意,绝不哭闹,只握拳相向。不闻对其十分宠爱,怜他是弃儿,忍了又忍,终于开始教他习武。到十岁左右,已经力可举鼎,有开碑裂石之技,等闲僧众三五人不能敌。

某年初春,意外的有大批香客络绎不绝往来古刹。其中有一个大理的布商,逗留多日,求见住持。因他捐的钱两甚巨,招待僧人不便推辞,只得请于不闻。不闻与之密谈,良久,命人召食雪儿前来。这一年食雪儿十七岁,高大威猛,虬鬓深目,异于常人。开口说话则声如奔雷,行事莽撞粗鲁,目不识丁。

在古刹寄生十七年,不闻说他另有尘缘,不得剃度。这时食雪儿才知道那商人竟是自己生父。其父陈况南,正是大理城中有名的“陈百万”,自江南苏杭贩运丝绸至云南,奇货可居,有暴利,富甲一方。

食雪儿不愿随生父下山,只说受不得那尘世肮脏气息。不闻默许他留寺,每年省亲一次。他性情粗劣,但有学武天分,不闻将毕生武学精粹悉数相传,责之甚严。人后不闻长叹摇头,只说这泼货动起手来,天下能治服其的高手,只怕难寻。所幸食雪儿禀性至孝,在外闯祸惹事,回来听任不闻鞭笞责罚,跪地而不闪躲还击。

某年山寺突遭大火,黑夜里袭来的约有十来个人,都用黑巾蒙住颜面,绝不出声而手底狠辣,有异常匪。寺中生活清贫,并无宝物,不闻疑心昔年仇家寻上门来。众僧奋勇反击,其中尤以食雪儿为甚,徒手搏四人竟不落败,没过多久,居然硬生生用手掌撕裂了其中一个的胸膛,复以腿横扫,将另一人拦腰扫作两截,满天血雨纷飞。余匪见势不妙,疾步而退,食雪儿不肯罢休,追上前去以爪抓裂第三个人的天灵盖,与他搏斗的另一个人轻功很是了得,居然跃上树梢而飞奔,食雪儿追之不及,忽然猛地自口中喷出数丈长的烈焰,将那人焚毁。

众僧何曾见过这等异术,都是目瞪口呆。独有不闻脸色不变,知道食雪儿魔家三昧真火已练成。

过了几天,不闻恐仇家再聚众而来,伤及无辜,遣散众僧。

渡厄古寺重归荒芜,独有食雪儿死跪于雪地不肯离开。不闻叹息说:“你另有俗家来历,跟随着我,也是无用,况且我胸中所学,已尽教于你,他日总归有再见的时候呀!”

他走上前拉住食雪儿的手,发现触手滚烫欲燃,不由悲伤地说:“你胸中的魔性被武学所激发,如今只怕连我也制不了你了。你此次归家,万事须忍,不可动杀戒,切记,切记!”

食雪儿大哭不舍,不闻再叮嘱说:“杀世人,有若杀我。你杀一人,我便自伤一刀。”说着拂袖而去。

食雪儿紧紧追赶,怎奈不闻步伐有若行云流水,竟然沿着陡峭的冰崖笔直掠入无边无际的云雾之中,绝尘而去。食雪儿跪立悬崖,借着冰雪渐渐将身体的灼热之气镇住。他没听不闻的吩咐下山回家,而是在被焚烧过的古寺中修整出三两间房子,住了下来。

过了半年,陈况南着人接他回家,持有不闻的书信。食雪儿捧信泪落,终于回家。

陈宅庭院深深,不知几许,奢华之处,令人咋舌。食雪儿久居山寺,并无多求,粗茶淡饭便已满足。但他归家不过一年,父亲忽然形销骨立,于一夜暴毙。族人都指责他母亲生下祸胎,当年送至古寺便因为食雪儿天生不祥,如今果然将父亲克死。其生母不堪受辱,竟触棺而亡,以明心志。食雪儿坚不肯走,自顾着住在一间小偏院里,为父母守孝。

中秋时节,忽然在后花园里偶遇陌生客,约有五六人,错身而过,其中一人眼有凶光,细察俱是会家子。食雪儿暗自诧异,招来仆佣,才知道这些全是七夫人座上贵宾。

夜探客人所居厢房,恰有人如厕,食雪儿照面之下,识出赫然正是先前山寺纵火围杀僧人的黑巾蒙面人,因其手背刺有蝴蝶,印象犹深。登时狂性发作,一拳自板壁外击入茅厕,将那贼子生生穿膛击毙,又闯入厢房,趁乱连杀十一人,未留一个活口。

家人震惊报官,食雪儿凛然不惧,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惜已无人证。族人皆指其心性暴烈,最爱残杀。官不能决,正待要将食雪儿收监另审,忽然堂前有僧人口宣佛号而入,正是不闻,其后跟随一人,脸色如纸,跪立当场,供出事情始末。

原来陈氏一脉至食雪儿,已是独子,其母生育之时,恰逢夜半,众人皆见一团火光自天空坠下,穿越屋顶而落入她腹中,食雪儿应火而生。生而至邪,族人纷请要将此婴处死,陈况南无奈之下只得托人将幼婴连夜送到雪山古寺,托佛之佑。家中既无余子可继承家产,数位小妾便私下里合谋花高价雇了高手,烧寺杀人,了断陈氏血脉。更在陈况南每日所服羹汤中掺以微毒,时日渐增,毒性积蓄于内,久而入骨,终于不治而亡。

食雪儿得获自由,当即拜谢不闻,不闻微笑,取短刃道:“你杀十一人,我自戮十一刀。”刀刀自胸腹穿身过,十一刀一一刺过,血流满地,气若游丝。食雪儿捧着不闻的身体大哭,沿街回家,那血迹淋淋沥沥,看得街坊触目惊心。回家食雪儿以本命真火为不闻续命,三日后不闻醒转,起身便走,食雪儿不留,跪在地上说:“再也不敢了!”

凭空获得万贯家财,食雪儿豪阔疏爽,便于宅中掘地建冰窖,占地十余亩,藏以自雪山迢迢运来之冰雪,每日隐于冰室,复饮西域远道运来之葡萄美酒,一口酒,一口冰,据案大嚼,引为快事。时人算他一日花费,抵常人三年生活之资。都咋舌只说奢侈,却不知食雪儿生为火性,须借冰雪果腹方可维生。

不闻重归雪山,食雪儿曾以重金聘来江南名匠,重修渡厄古寺,不闻不允。自大理一别,也不许食雪儿回寺参拜。只听闻许多有关食雪儿的逸事,都十分奢靡骄纵,夜御七女,日舍万金,皆非常人所能想象。又听说其曾耗资百万于石林设拳擂,遍撒英雄帖,邀天下拳术好手前来一试身手,隔半年,江湖中尽知大理食雪儿拳出似火,灼热炽烈,无人能挡。不闻听了,竟然在脸上浮出微笑。

食雪儿此后愈发狂妄骄奢,遇事只凭性情,全不管善恶,成当地恶霸。性欲犹盛,每天市井中有中意妇人,辄强掳而过,隔日赔以重金,当事人不敢抗敌,忍气吞声。官府亦因其出手豪阔而性情悍猛难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不问。

一日,于郊外偶遇华盖马车,驭车少女秀丽异常,食雪儿强勒马首逼令停车,内有妇人,掀珠帘而出,年约三十,肌肤胜雪,吐气如兰。食雪儿痴望不能言。与妇同座,是一老僧,竟是不闻。

妇人娇笑,指着食雪儿斜睨不闻,只说:“是这个孽障么?”

不闻满脸通红,连诵佛号,长叹说:“此子天性暴戾,老僧居然教之以武,难辞其咎。”当下提掌自击天灵,立时毙命。食雪儿面色惨白,呆若木鸡。丽妇轻拍他后心两掌,淡笑指挥使女驱车离开。

据说她是传说中的云门隐者沈凤凰,其时年逾两个甲子,按理已是鸡皮鹤发,却驻颜有术,仙姿动人。

其后食雪儿性情大变,忽然散尽家财,携不闻尸骨回渡厄古寺,自己剃度为僧,布衣粗食,深居简出。一夜于禅房内打坐,忽然一团拳头大小的火光,自头顶冒出,发出吱吱尖叫,凌空跳跃,似恋恋不舍,终于破壁升入云霄。

这团火光,正是魔家灵火,居于人体,控人心神,时日稍长,必得振臂而起,遍约同道而聚,成为一代魔道宗师,彼时生灵涂炭而无人能止。以不闻那样深通佛理的高僧,仍无法化解天地之间禀恶性而生的这种至邪火气。食雪儿少年学佛而难抑,不闻唯有趁魔火尚未全然侵吞人性之际,以死相鉴,趁着食雪儿心神顿乱,更得沈仙子之助,尽断食雪儿武学筋脉。食雪儿终由天生异体化为凡人,魔火留于体内已然无用,终归天地之间。江湖一场莫大浩劫,居然就此消弭于无形而无人得知。

初时有人慕名邀拳相斗,惊讶地发现食雪僧竟脱胎换骨,武功尽废,性情谦和有礼,每日竟只知诵经礼佛而无旁骛,灼热之身体已变得冰冷如霜。过了几年,江湖奇人异士层出不穷,食雪僧才渐渐得以安宁。

奇的是多年以后,轻身功夫独步天下的大盗任平生,曾在云贵交界的某个小镇上见过一个灰衣老僧,身形如鹤,独力搏杀当时声名正盛的一方恶霸柳氏兄弟,出手迅捷,掌风如火,触物竟有灼痕,颇似当年食雪僧的武功路数。老僧杀人后劫其钱财而散入穷苦百姓家,其后于拂晓不知所终。

任平生追之一夜,天明而瞬间恍失其身影,才知道自己的轻功望尘莫及,老僧之用意,约摸是示警,顿时凛然而悟,从此收手,再没做过鸡鸣狗盗之事。

『江湖异闻录』人物之三阴影

湘西多悍匪。有一座山,名叫都古。峰险石峻,为匪所据,安营扎寨,寨名大罗。

寨主龙向渊,有通天彻地之能,武艺高强尚在其次,尤其精通湘西巫术,能够驱鬼神,纵风雨,有半个神仙的能耐。手下另外有十一兄弟,各怀绝技,称为“十一罗汉”,都是彪悍凶顽的角色,没有人能够和他们对敌。这伙匪徒经常在道上杀人越货,手段残忍,不余活口。某年劫杀了一家路过的官宦人家,全家十余口都死得非常惨,只有一个小孩子因为调皮,去草丛撒尿的时候追赶一只灰毛野兔,才意外地逃过了死劫。官府知道了这桩事情,觉得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派遣了军队前去围剿。谁知道才进湘西的重重大山,就先后遇上了暴雨浓雾瘴气毒虫,又在山中迷失了方向,困顿不堪,最后无功而返。时间久了,也只好听之任之。于是大罗寨骄横暴戾的气焰愈见高涨了。

京城有一个神秘组织叫刺客馆,受人钱财与人消灾,根本没有正道与邪道之分,声名并不见好。但是因为馆内卧虎藏龙,每个刺客都有一身鬼神莫测的绝技,组织内部分工细密而制度严谨,所以只要接下的任务,很少失手。其中比较特别的,有一个绰号“阴影”的少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胆子小得要命,为人处世畏畏缩缩,贪生怕死,本来这些缺点都是做刺客的大忌,偏偏馆主对他十分器重。

在他投靠刺客馆的时候,曾经有四五个人非常不屑地要求和他较量技艺。他们一伙人被关在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正打算动手,忽然发现阴影在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失踪了,过了两个时辰,被关在房间里的人不耐烦地放弃了比试,忽然阴影鬼魅一般站在了他们中间,将这两个时辰里每个人的言谈举止都模仿了一遍,无不毕肖,显然是身处室内。那几个人大惊失色,竟然不知道他藏身何处,当真是神乎其技,这种潜踪匿形之术,可以算得上是天下无出其右了。

自从来到刺客馆,阴影就负责打探一切行刺目标的消息。他行踪飘忽,无影无形,不管是官府密谈,还是寻常百姓家的枕边絮语,都不会遗漏半点。大家这才知道他的可怕。可惜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这样神出鬼没的本领,却坚持不肯杀人,甚至有时候见到鲜血,竟然会浑身发抖,眼睛里露出无比恐惧的神情,几乎随时会晕倒。刺客馆了解他的同伴认为他是胆子太小了,只适合打探消息,江湖上真刀实枪见血封喉的场面,一定会把他胆子都吓破。

一年重阳节的时候,有一个妙龄少女找上门来,付了三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作为定金,请求刺客馆的高手刺杀龙向渊。京城与湘西相距有几千里路,虽然江湖上传闻龙向渊是如何如何了得,刺客馆还是接下了这单生意。

最先是一对孪生兄弟,行事稳健,配合默契,攻守得当,被馆主认为是最适合奔赴到湘西行刺的,于是隔天就动身起程了。

过了三个月,有一个穿灰衣的仆人送来一只锦盒,请馆主查收。

放下盒子人就走了。刺客馆的人打开盒盖,竟然看到里面并列排放着孪生兄弟的首级,不知道被什么方法缩小了尺寸,只有拳头大小,但面目栩栩如生。盒子有夹层,另一层搁着一枝锋利的断箭,穿附着两只耳朵。有人猜想说:“这是不过尔尔的意思啊!”

刺客馆失手,还受到这样的凌辱,馆主非常生气,这才明白龙向渊果然不是好惹的角色。同门中有和孪生兄弟交情深厚的,叫做风随子,平常喜欢做道士装扮,自恃轻身提纵之术高强,连夜快马赶往湘西。馆主唯恐他冲动之下会失手,又派出了一个剑术高强的青年和一个易容高手化妆成父子前去接应。谁知道这三个人居然也先后被龙向渊毫不留情地杀了,并且和第一次一样,把他们的首级经过特殊的防腐制作后,送到京城来示威。

连续杀死了一直以刺杀江湖高手闻名天下的刺客馆的刺客,龙向渊十分得意,甚至为此还在江湖上大发了“求死帖”,意思是请求刺客馆一定要把他杀掉,气焰十分嚣张。他的手下,十一罗汉中一个专门出谋划策的军师,叫做“卜算子”,向他提出参考意见,说刺客馆向来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实力有多强,这样公然挑战,也许不是明智的举止。但龙向渊根本听不进去,反而变本加厉地嘲笑刺客馆是一个窝囊废聚集的场所。

卜算子忧心忡忡,派了不少人去打探消息,最后知道了阴影这个人,把他日常的一些行为举止和技艺说给龙向渊听,龙向渊惊讶地猜测说:“难道这个人也是传承湘西巫术的高手吗?”顿时收敛了骄气。又过了一段时间,经过不断的调查,居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查出了阴影的师门来历,他满不在乎地说:“原来这人学习的是隐形术啊!这门技艺虽然神出鬼没,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能在施术的时候运用功力杀人,否则的话,隐形术一定会失效。”说起来,大罗山寨有重重叠叠的关卡,即使拦不住阴影的隐形术,自己也有巫术护住身体,寻常的刀剑根本不可能有刺伤自己的机会,所以就算阴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山寨,不能动用功夫杀人,来了还不是白来吗?

话虽然这样说,但龙向渊还是非常有戒心,在寨中遍地设下了破除隐身术的阵法和符咒,就等待着阴影前来刺探消息。过了半年,见刺客馆似乎没有任何动静,才渐渐地松懈下来。龙向渊更加骄狂地认为,刺客馆也许有武功出众胜过自己的高手,但在自己神秘的巫术干扰下,是根本不可能有取胜的机会的。刺客馆的沉默,当然更显得在示弱了。

有一天,寨中兄弟正在一起喝酒,忽然酒壶乱晃且桌椅摇动,龙向渊大叫道:“阴影来了!”把手中海碗重重扔在地上,冲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转回身说:“那家伙真是没用啊,刚被我发现踪迹,居然马上逃跑了!”大家这才知道龙向渊的巫术真是神通广大。

还有一次,龙向渊最宠爱的第三个妻子正好过生日,很多绿林中的好汉都提着礼物来祝寿,桌上两个的寿桃忽然凭空滚落在地上,龙向渊指着一块没有人的地方大声说:“阴影你敢现身吗?”过了一会儿,有细心的人才发现,刚才龙向渊所指的那块空地,本来有一块模糊的桌面阴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阴影竟然能够把血肉之躯变化得如此不露声色,这样的技艺真算得上高超了,但龙向渊却能够识破这样的巫术,可以证明他其实是更胜一筹了。宾客中有思维缜密的人,这才发现龙向渊的为人根本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粗枝大叶,反而非常地细心。不由得对龙向渊的评价更高了。

只有十一罗汉中的卜算子,却在隐隐担心。因为龙向渊虽然知道阴影每次的潜入以及隐身的方向,却不能够及时抓住他。

从那以后,隔三岔五的,龙向渊就会发现阴影潜入山寨的痕迹,虽然也是精通巫术,但他毕竟和阴影修炼的不是一个路数,所以总是抓他不住,有好几次阴影都在刀光剑影中溜走了。时间一长,就连龙向渊也觉得疲于奔命,但是他因为知道阴影的巫术是不能在隐身的同时又具有伤害性,所以并不害怕。

第二年重阳节的时候,山寨里突然潜入了大批的刺客,与山寨的各个高手起了正面冲突。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十一罗汉中的好几个人都死在了刺客的手下,同样的,在龙向渊巫术的布置下,那些武功卓绝的刺客也倒下了三四个。龙向渊知道这是因为山寨的布置和兵力都让阴影泄露出去的缘故,感到十分恼怒。不过他也由此证明了即使山寨的布置让对方了如指掌,刺客馆仍然没有实力刺杀自己,就更加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战斗结束以后,龙向渊四处巡察,确定没有阴影隐匿身形留在山寨的踪迹,才放心地回到后院小妾的房间去休息。因为厮杀得十分痛快,他让下人再送一壶酒到房里来,就在打开门的一刹那,那个平常服侍他的仆人,突然抽出一柄柴刀,砍在他巫术所不能防御的咽喉,马上将他杀死了。这个仆人竟然是阴影所扮的,他在山寨待的时间那么长,足够模仿一个仆人的容貌和举止了。龙向渊总是利用各种巫术来破解他的隐形术,却没办法在他不施展奇术的时候及时发现,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杀了人以后阴影就趁乱逃了出去。回到刺客馆以后,了解这个胆小到见了血都可能晕倒的消息探子竟然杀了龙向渊,馆主很奇怪地问他:“难道对于杀人你竟然不害怕了吗?”阴影笑了一笑没说话,他没有告诉馆主,他之所以每次见到鲜血都感到非常恐惧,是因为幼年时曾见过自己所有的亲人在途经湘西都古峰时,被匪徒杀害,都倒在了血泊里,只有他一个人因为追一只灰毛兔子才侥幸地逃生。

『江湖异闻录』人物之四紫巾

紫巾,是洛阳城里的一个青楼女子。

刚刚开始在青楼挂牌接客的时候,她喜欢用紫色的薄纱蒙住脸庞,姣好美丽的容貌在高烧的烛火下若隐若现,如果有豪客非要逼她揭开面纱在一旁陪侍,她宁可拂袖而去,性情倔犟而傲慢,和别的青楼女子一律浓妆艳抹温顺可人有很多不同之处。她尤其精通弹奏琵琶,乐声美妙婉转,有一股清傲之气,仿佛不是人间所有。

因为容貌与技艺都非常的鲜妍明媚,洛阳城里的达官贵人都愿意为她一掷千金,日日夜夜竞相围在她的裙边。就连那些清高自许的诗人们,有幸得到佳人的陪侍后,也会忍不住在粉紫的墙壁上留下赞美的诗句。

洛阳的牡丹名闻天下。这一年正好到了花开得最茂盛的时节。城里有一个大富商,姓沈,家里储藏的金子多得要用九只巨大的水缸才能装得下,被人称做“沈九缸”。他在郊外建了一个曲径通幽的花园,种满各色牡丹,不用说“蓝田玉”“紫重楼”这样的著名品种,就连野生的“泼墨紫”“黄花魁”等单瓣品种也不惜重金四处求购,并且聘请最善于养殖的花匠来照料它们。时间久了,在这座沈园里举办的赏花会,成为有地位和才能的人的必游之地。

自古名花衬美人。紫巾自然也得到了主人的邀约。她虽然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青楼女子,却因为色艺双绝,是花中翘楚,捧场的人特别多,出门时的排场也很奢华,梳宫妆,穿华丽的霓裳,坐着用珍珠串起帘幕的马车,就连车里的绣花枕头都镶着上好的珠玉并以金丝滚边。她的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学识也很渊博,看上去和大户人家的闺秀根本没有区别。

在如云的宾客中,有一位穿白衣的翩翩公子格外引人注目。他的双瞳就像天上的寒星一样明澈,脸上绽放的微笑比压枝的牡丹还要动人,年轻的妇人和少女都远远地为他痴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却因为怯于少年仙姿不凡而自惭,不敢冒失地靠近。就连紫巾的贴身丫头望了一眼,也马上惊叹说:“这位美少年的风姿,就连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呀!”

向别人打听,原来这就是海外方丈仙山的传人,正在修习仙术的卓无尘。

紫巾对他一见倾心,赏花时趁着错身而过,她故意把一块紫色的绣花手帕扔在地上,期望卓公子能够捡拾起来。谁知道他却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更别说地上的绣帕了。到了黄昏,主人请紫巾在庭中奏一曲琵琶,紫巾纤指轻拨,在琴中夹杂了许多倾慕的意思,听众们没有不被这动人的弦音所感动的,就连根本无心尘世的卓公子,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微微点头。

午夜时分人群渐渐稀少了,紫巾很惆怅地独自在花丛中徘徊,沿着石径,意外地在一座假山后,遇见卓公子正坐在一块青石上喝酒赏花。她心里很兴奋,忙上前去搭讪,公子只是微微一笑,却没跟她说话。紫巾流下痛苦的眼泪说:“我自从见了公子一面,满心的倾慕让自己连应有的矜持都顾不上了,难道你竟然可以狠下心肠不理不睬吗?”卓公子这才懒懒地看了她一眼,说:“我也很喜欢你美丽的容颜,不过因为学习仙术,能够预先知道我们根本没有缘分,又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来结一段露水姻缘呢?”

正说着,一位拄着拐杖鸡皮鹤发的老仆人忽然跑出来,勃然变色说:“哪里来的凡人,竟敢勾引我家公子,你不知道这样会阻碍他悟出大道修成神仙吗?”说着举起拐杖就要惩罚紫巾。并且说:“像你这样出身青楼的女子,本身就像沟壑里的污泥一般,怎么有资格自诩为天上的云朵,试图做仙人的伴侣?”卓公子忙拦住老仆人,向紫巾使眼色,笑着说:“你快走吧!”

紫巾回去以后,心里有了卓无尘的身影,渐渐为了相思而形销骨立。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茶饭不思,整天病恹恹地毫无笑容。有姐妹经过她的房间,听见她在窗口自言自语说:“我不能毁掉自己的容貌,否则就更不能招来卓公子的眼光了!我也不能毁掉自己的纤纤十指,不然日后怎么为卓公子弹奏琵琶呢!”姐妹们都笑她在发痴。客人们不喜欢她整天神不守舍郁郁寡欢的模样,不再像以前那样宠幸她。紫巾趁机用所有的积蓄为自己赎了身。她向很多人打听方丈仙山的具体地址,却没有人知道。只有一个游方道士,说在东南方,于是她就离开了洛阳,一路乞讨为生,餐风宿露,吃尽了苦头,不知过了多少天,才总算到达了海边。这时候的紫巾,已经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没有人能够认出这就是当年色绝洛阳的一代名妓了。

茫茫海域辽阔无际,卓公子到底在哪里呢?紫巾彷徨无依地伏在礁岩上哀哭。就连那些飞鸟和游鱼也为她感到悲苦,替她把消息传到了海中遥远的方丈仙山。

卓公子于是驾着剑光而来,和紫巾见了一面,说:“你虽然信仰坚定,但我是没有情欲的修道人,最终是不会有结果的。”紫巾抱住卓公子的双膝不松手,哭诉说:“如果不能让我每天都看到你,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卓公子淡淡一笑,驭起飞剑,身体有如轻盈的飞鸟一般,消失在云层深处。紫巾只有惆怅地仰望着天空。她因为积郁了太多的凄苦思念,没过多久就郁郁地死去了。紫巾的鬼魂居然意外地遇上了正从海外蓬莱岛云游归来的青灯神尼,神尼收其为弟子,让她还阳,悉心教导她导气炼精的法门,使她重新修复了玉女的元身。

隔了三年,魔教忽然大举进攻方丈山,想要夺取岛上藏着的仙家宝物,因为猝不及防,岛上很多修道人都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卓无尘也因为事先没有防范,在对敌过程中咬牙硬拼,肉体遭到毁灭,只有一缕元神逃了出来,临时寄生在一具又老又丑的跛足尸体上。那具身体有很多溃烂的疮口,不停在流脓,发出恶臭,连卓公子自己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苦楚,好几次想要自尽,放弃多年修炼的道术根基,重新进入六道轮回。

只有闻讯赶来的紫巾不嫌弃他的污臭,每天为他清洗身体,还安慰他说:“这也许就是真正生有慧根的人修习道术所必须经过的坎坷吧!卓公子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吗?只有道心坚定才能得到大成就啊!”

卓公子在她的鼓励与陪伴服侍下,奋发刻苦地修习道术,并且借助同道中人的法宝,恢复了法力,又变成了往昔的俊俏模样,神采飞扬。

功成的那天,他情不自禁地握住紫巾的双手说:“人的一生能遇上你这样的红颜知己,真是我卓无尘的幸运!我愿意舍弃道术,此后与你归隐田园,白头偕老,可以吗?”

谁知道紫巾只是淡淡一笑,说:“我当年爱慕你的心思,已经随着死亡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仿佛就是前生的一场梦。何况你也说过我们是没有缘分的,哪里至于一定要逆着天意行事呢?人的感情奇妙得就像牡丹花一样,也有盛开,也有凋谢。现在我沐浴着佛门的圣光,感受到了爱情以外更广阔的天与地,儿女之情似乎看得很淡。如果你早些年能够执手说出这些温柔的言语,那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吧?”说完就驭剑飞上了天空,从此再没有和卓无尘联系过,只留下一室若有若无的暗香。

江湖上流传着这两个人的故事,大家都说实在太可惜了。

有一年在普陀山举办龙华会,佛道两家都有很多成就非凡的高人现身参与。有人曾见过紫巾与卓无尘,两人并肩在一株牡丹下的青石上聊天,容貌绝美,风姿如神,让人为之倾倒。只是一个穿着白色的道袍,另一个却削发为尼,手持拂尘,似乎没有流露出结为永世伴侣的迹象。看到的人心里都暗自喟叹命运的无常玄机的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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