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车的时候,故意把自己的罗帕丢落在商退之的脚边,而商退之没有察觉。过了几天,就派遣婢nv去商家讨要自己的罗帕,商退之却愕然地问起:“十三姑是谁呢,我没有印象。nv孩子家的东西,应该很检点地收拾在自己的身边,不要轻易丢失,也不要冒失地找上陌生人的门来才好。”元十三姑听了婢nv回来的禀告,非常气恼,更加生出了要让这个少年男子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心意。
商家祖上曾经在朝廷做过翰林学士,因为政见不He,终至归隐田园郁郁而终,家训中曾有不许子弟托庇父*在朝受官的严示。商退之父M_早逝,依靠幼年为自己哺*的李嫂替人洗_yi缝补赚钱来贴补家用,生活十分清贫,但是读书人的高远志向没有因此改变。元十三姑怜悯他的境遇,有好几次遣人送上了些上好的食物和银两,都遭到商退之的拒绝,说:“不明来历的馈赠,接受以后一定会带来灾祸,君子应该远远地避开这种莫名其妙的好处。”
有一次城里的某个富人做东,邀请有名的才子们聚集到郊外平涛湖赏月吟诗,商退之也在邀请的名单里,穿着的长袍打着补丁,靴子也很破旧,全身没有半点珠玉佩件,但他自己丝毫没有自惭形秽,意态坦然悠闲。这次聚会很风雅,大家饮酒作诗,互相吟颂绝妙的文章,直到夜shen才散去。元十三姑受邀助兴,趁机灌醉了商退之,大家知道她的心意,也没有点破,于是趁他迷糊,把他引到元十三姑的宿处,两人同床共枕,度过了一个香Yan春宵。
醒来之后,商退之面红耳*,叫苦不迭,指着元十三姑说:“你毁掉了我的清誉!现在唯一的办法,只好娶你为Q了。”元十三姑漫不经心地说:“我并没有要纠缠公子的意思。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所谓两相欢好,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不必有什么愧疚的心意。”商退之叹息说:“虽然在此之前你并不是我理想中的伴侣,但是我也绝不因为命运发生了这样的转折,就放松自己在道德上的约束。我决定娶你到商家来做Xi妇。”元十三姑觉得这个少年郎实在太迂腐了,忍不住扑哧大笑,说:“在我_F_中流连往返的恩客,就象窗外的杏花和桃花,数也数不过来,难道你一点儿也不在意吗?”商退之板着脸说:“以前的事情不是自己所能*控的,后悔或者怨恼都不会对解决事情有帮助,因此也不会在我心里留下什么脏污的痕迹。”说着就穿上打着补丁的_yi裳离开了。
第二天,果然遣人来找元十三姑提亲。元十三姑觉得这件事情很新鲜,就应承了下来。
她带到商家的家底非常丰厚,平素又过惯了锦_yi玉食的豪奢生活,对于商家清苦俭朴的日子很不习惯。没过多久,就花费高于市价的银两,把邻居的院子买了下来,请来工匠重新整修装饰,布置得就象大户人家一样富丽堂皇。屋子里挂着名家的字画,案几上陈放着上等的笔砚纸墨,日常一切用具都j美贵重,仆人也有很多,来往穿梭各司其职。但是商退之仍旧和李嫂住在原先破旧简陋的院子里,不肯接受这种奢华的生活。元十三姑很不以为然,指挥工匠拆去两座院子之间的矮墙,结果商退之牢牢地张开双臂护住,生气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在世上存活着,不能让Q子儿nv过上舒适的生活,本来就很令人xiu_chi了,怎么可以放弃名节寄生在妇人的*威下,让别人小瞧呢!如果一定要拆去这面墙,不如让我当场撞死算了!”元十三姑没有办法,只得听任丈夫这样做。于是在两座院子之间开了一扇门,平常除了吃饭,商退之_geng本不在新宅院里多做停留,对那些j良的家居布置_geng本不多看一眼。
虽然嫁了人,元十三姑的x格仍旧很暴燥,经常对下人打骂发火。和邻居也时不时因为_chicken_毛蒜皮的小事情就起冲突,家里几乎很少有宁静的时候。商退之不得不为了这些矛盾暗地里向邻居道歉。
所居住的街巷里,有个泼皮无赖叫做牛勇,力气很大,蛮横不讲道理。有一次路过一条很窄的巷子,身上发出难闻的臭味,商退之于是皱眉掩袖,牛勇很不高兴,故意在擦身而过时,撞了商退之一下,反而诬陷对方冲撞自己,把商退之推倒在地上。商退之认为这是和这种无赖争辩是很失颜面的事情,从地上爬起来拍拍_yi裳上的灰尘就回家了。元十三姑听说了这件事,就用法术把牛勇缚到了家门口的一棵梨树上,剥去了上_yi,在皮肤上涂满了蜜油,没过多久,就有蚂蚁成群结队爬满了牛勇的皮肤,令他浑身发痒红肿。梨树上有马蜂窝,如果用力挣扎,则会受到螫刺,直到第二天早上把牛勇解绑,发现他奄奄一息。经历这件事情以后,平常的街邻就不敢招惹商退之,见到他都远远地绕道行走。
商退之喜欢在院子里种植竹子和梅花,认为这两样植物能够给读书人的院子里添加风骨。有次向朋友讨到了一株绿萼梅,非常用心地侍弄栽培。下人中有一个叫曾阿虎的,是个粗俗而不识字的莽汉,平常做事情冒冒失失。某天傍晚,元十三姑让他去邻院请相公过来吃饭,但是商退之正在书_F_里苦思一篇文章,心思沉浸,没有食yu。元十三姑就顺便让曾阿虎把一钵才炖好的M__chicken_汤送过去。商退之因为文思不顺,怕人打扰,紧紧关闭了_F_门,曾阿虎敲门没有得到反应,_gan到忿忿不平,顺手就把滚烫的_chicken_汤浇在梅树之下,结果梅树因此_geng干沤烂而枯死了。商退之为此心如刀绞,半夜fu_mo着梅树恸哭不止。元十三姑漫不经心地说:“这又有什么困难的呢,举凡世间所能找到了奇花异卉,我都能替相公一一移植过来,就算是传说中的仙花灵树,也未必就是什么难事。”商退之流着泪说:“你不懂我的心意和志气!难道一株梅树的珍贵与否,果真取决于它的品种与价钱的贵贱吗?用它来衡量我们人本身所存在的价值,也因为这个缘由而失去平等吗?”元十三姑认为丈夫所说的东西太过痴顽,没有理会,盛怒之下,竟然把曾阿虎杀死了,蛮横地说:“我向来就是凭借一个人所具备的力量来区分贵贱的。用一个人的x命来赔偿一棵树的x命,你又认为怎么样?”商退之怒不可遏地拂袖说:“我可以娶你做Q子,并不指望你能够带来多少荣华富贵,又或是姿容Yan丽让人满足虚荣心,而在于完善自己在道德上的追求。现在觉得自己错得很离谱,不如你离开商家另外寻找适He的出路吧。”于是不顾旁人的劝阻,写了一封休书。
元十三姑回到江湖上以后,曾经把这段遭遇当成趣事说给要好的nv伴听。闺中密友的其中有湘西巫教的鬼nv子,和别人听闻之后抚掌大笑的态度不一样,认真地说:“商公子这个人,在我看来是值得尊敬的,背后这样轻佻地评价他的短处,恐怕不适He。”元十三姑沉下脸来,说:“看来你对这个傻里傻气的书生有很好的印象,为什么不自己嫁给他试一试呢?”鬼nv子掩着zhui笑着说:“可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况且,你zhui里虽然把商公子形容得非常迂腐不堪,其实正是因为放不下这个人,心里惦记,所以才会时不时提及。依我看,这个人恐怕是你命里的魔障,在漫长的修道过程中,如果不能够驱除萦绕在命运里的尘念,最后不会有所大成。”元十三姑竟然悻悻地找不到话去反驳。
青木教大举进攻方丈仙岛,因为缘出魔教一脉,元十三姑也允诺助一臂之力。象这种正邪两道的交战,一旦动手,则必定是倾尽全力,不死不休,元十三姑没有把握能够在顶尖高手的决战中全身而退。回想起鬼nv子说过的话,忍不住连夜赶到商家,见到了商退之,流着眼泪说:“虽然名义上已经不再是商家妇,但是牵念郎君的心意仍然很强烈,现在见上最后一面,日后是死是活,也算是了却尘世间的一桩孽缘,分别之后互相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牵念了。”商退之死死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说:“人之所以和万物生灵有区别,并不在于有更高的智慧和力量,而在于能够体念天地之间除却本身之外的情_gan。我对你虽然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但是仍然不能克制nei心的爱慕和珍惜。”元十三姑掐指算了算时间,于是答应留下来陪伴商退之三天。
商退之对于这次的变故非常困扰,于是向城外清韶寺的好友繁一僧倾诉求教。繁一僧淡淡地笑着说:“承蒙商公子把我视为知交,才告知这样隐密的事情,我应当倾尽全力帮助你解决难题。”于是半夜踩着月色来到商家。
元十三姑对于修道同行的气机_gan应非常灵敏,不等繁一僧踏进院门,就变了脸色,说:“这是一个很强硬的对手。”商退之假装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并没有过问。
穿好了_yi裳,走到院落里,笑着问:“大师的剑术是传自日照寺吗?”繁一僧回答说:“是的。”元十三姑就说:“那就不能容许你活着回去。”眼睛一眨,十三口飞剑已经放出来,密集交错,就好象雨点一般,光亮耀眼,竟然把庭院照得有如白昼。繁一僧所修炼的飞剑,取自日照寺的紫竹林,青光闪烁,不输于元十三姑的飞剑。两人的飞剑交击,发出雷霆般的震响。
飞剑起初在庭院里纠缠不休,接着又腾飞到半空,光华流转,就象一条条飞龙似的盘旋回旋。过了一会儿,繁一僧的飞剑向更高的天空直冲上去,到了高远缥缈的九霄云外,元十三姑的飞剑也紧随而上。云朵层层叠叠,r眼不能观望,只听到一阵隐隐的霹雳轰鸣之声,仿佛大雨来临的前奏,时不时好象天空裂开一条缝隙般地闪出蜿蜒的闪电,那是剑气突破云层所造成的效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中忽然传来好象布匹被撕裂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歇的阵阵轰雷也归于寂静,紧接着就有一截竹枝呼啸着坠下地来,ca在泥土里,细看竟然是繁一僧的飞剑失去了灵气所还原而成。再看繁一僧,已经趺坐在泥地里,停止呼xi而死去,面色安详,没有半分憾意,只是头顶上有一gu青色的气流,就象是炊烟一样笔直地向着天空。过了一会儿,这gu青烟竟然慢慢聚拢成团,向元十三姑靠近,元十三姑的飞剑也不能把它击散,恰好商退之撑开窗子察看虚实,这团青烟竟然就yinJ定他的头顶,慢慢渗入他的body,终于消失不见。
这是佛家修行有所成就的人以本命真元所化生而成的禅气。
元十三姑叫苦说:“这个和尚害苦我了!”于是吩咐商退之马上跟自己逃走,空着手脚,任何东西都来不及携带。商退之拒绝说:“即使惹了大祸,即将死去,也不愿意就这样舍弃抚养自己的李嫂。”元十三姑只好又折返,带上了年迈的老妇人。因为担心施法暴露行踪,只得连夜雇马车,逃了十天,渐渐进了shen山,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向商退之解释说:“日照寺的竹大师法力非常高强,虽然我并不害怕,但也没有取胜的把握。现在杀死了他的弟子,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担忧或恐惧,商公子因此遭受到连累,才是我所害怕的事情。你现在身上所被笼yinJ的禅气,并不是用法术在短暂的时间nei可以消磨掉的,必须隐藏行迹花费很多功夫。”
曲指一算,竟然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件,错过了与青木教主谢中天会He进攻方丈仙岛的时间。
在shen山里隐居了好几年,养育商退之的李嫂忽然在夏天死去了。埋葬她以后,商退之的j神渐渐松懈,忽然在某个黄昏和元十三姑赏花对酌时,忍不住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元十三姑这才知道丈夫原来使用计谋诱骗自己避开了那一场正邪之间的死战,很恼怒地说:“我所恋慕郎君的,究竟是什么呢?约摸就是虽然看似手无缚_chicken_之力却堂堂正正如同天地一般开阔清朗的意气。现在似乎到了结束的时候。”说完祭起剑光飞逝而去。
商退子快意地把一杯酒洒在地上,遥祭繁一僧,微笑着说:“我所欠于你的一条命,并不是可以用自己的x命来偿还的。”于是背着行囊下山,出家为僧,后来在佛学研究方面有一番大成就。
元十三姑离开商退之以后,没有象从前那样倚栏卖笑,也没有混迹于魔教的同道中,终日独来独往,修行更为j纯的飞剑之术。有人传说她为了寻找魔教教主彼异老人的下落,穷搜三山五岳,遍游海外仙岛,不知道有没有结果。青木教出身的半尺罗,曾经在退隐之后在东海之滨见过她的身影,袅娜娉婷,仍有少nv般的动人姿容。但是因为青木教主谢中天为着她爽约的事情,对她曾经有很shen的怨怼,半尺罗没有上前和她说话。
又有一次,剑客杜百变去武昌探访英宁,见到路旁的一口井边有村妇打水,挽着袖子,穿着朴素的粗麻_yi裳,眉目竟然酷似元十三姑,眸子里却没有了往昔那种一触即发的j光。她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和年轻的汉子说笑,声音爽朗清脆,杜百变不敢上前相认。村妇远远看到他,却并不避开,反而大大方方地向他打招呼,说:“曾经有过数面之缘,也算是老朋友了,难得重逢,这是缘份。”就邀请他到家里去吃茶解渴。杜百变非常诧异,所见到元十三姑的住所,无非是简陋的茅草屋,陈设布置粗糙但实用。不方便打听太多细节,就告辞而去。尼姑英宁听他说了这桩奇遇,微笑着说:“Xiong中暴戾的气焰是会随着经历的增长而渐渐消减掉的,这就是所谓的磨灭,也是出身于魔道中人的幸事。元十三姑这个人,将来不论传出什么样的故事,都不会令人奇怪了。”
『江湖异闻录』人物之二十六阶前雨
三十六洞天,向来地处神秘而幽远的山水之间。
比较著名是海外三山十洲,世人大多数知道名声。不为人知的诸如玉枝境参差台碧粼湖晚来东岛却残小筑等等,大都被有所成就的奇人异士盘踞着,远离尘嚣喧闹,不问世事,一心求道问仙。所相往来的友朋,也大多数都是同道至交,身怀绝技,万里之遥而朝发夕至,所酿的美酒醇香醉人,所遨游的地界云遮雾绕,所运用的法术能够召雷引电,能够享受很长久的寿命,对于人世间的得失忧欢看得比常人淡薄。这就是所谓的散仙。
这些传说中的神仙洞府,虽然隐藏得非常幽秘,不是平凡人可以随便抵达和寻觅,仍会存在有所归属的地理位置。后人的笔记叙述中有过很多提及,非常详尽而xi引人,只是往往第二次再度探访的时候却迷途难至,其实大多数是因为受到高妙的障眼法所迷惑了心灵和耳目,失去了正确的判断能力,所以才会让三十六洞天愈发的神奇莫测。但毕竟三十六洞天也有常人不能理解的区域,其中诡异得令人难以想象的,大约就是酩酊乡了。酩酊乡的主人葛先生,年代太远,不知道他的名字。喜欢周游天地,有很大的神通,收了一个nv弟子,叫做凌印莲,容貌和技艺都世间罕见,有见过她的人说,幸亏生有慧_geng逢上了葛先生这样道术高妙的师父加以T教引导,如果流落到尘世间,即便惹生出朝代变更的事端也不为过。
有一年,参差台每逢六百年才结实一次的“和鸣果”到了成熟期,主人摇落大师兴致盎然,就邀请三五个好友前来聚宴品果。收到用飞剑传过来的书信,葛先生很高兴说:“这是难得的幸事。”于是吩咐凌印莲准备了很丰厚珍奇的礼物,准备去赴宴。已经快要动身了,忽然又对凌印莲说:“没想到恰好遇到应劫的时候,恐怕不能够亲身赴宴。”就派凌印莲代表酩酊乡前往。修行道术的人,每遇上一场天劫大约是四百九十年的时间,要靠平常自身j心修炼和道术和法宝苦苦支撑抵抗,侥幸能够生还,在道术上所获得的成就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凌印莲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于是带着礼物离开了。
临行前,葛先生又赠给她一册秘笈和一颗丹丸,说:“你跟随我修炼了很多年,虽然名义上是酩酊乡的弟子,其实连酩酊乡位于何方都从来不知道,这是因为酌酊乡实在超出了人的想象,如果去了就没有再返身尘世的机会,不一定是好事。抵达之后,并不是长生,又不是寂灭,既没有将来,也没有过去,是非常玄虚的场所。如果将来对于尘世间丝毫不再留恋,断绝了爱恨痴怨之类的挂念,可以借着这颗丹丸去到那里。一定要把这个后果谨慎地牢记在心A。”
参差台的仙果宴,举行到半途,摇落大师忽然望着凌印莲,叹息说:“你师父大限终于到了。”于是停止了庭下的丝竹歌舞,垂目片刻遥祭老朋友。凌印莲伤心得泣不成声,摇落大师劝阻她说:“要学会正确对待人世间的情_gan,不要令过于强烈的喜欢或悲哀充溢nei心,使自己失去控制命运的力量,这就是修习道术的_geng本所在。原则上说,世间存在的万物,有些被划分为正,有些被划分为邪,有些道理受到世人的尊崇,有些行径又遭到鄙夷,其实都是人在nei心规范出一些带有目的的准则,才会导致这种现象,使人因此受到羁绊。如果能够在思想上超neng这些,大约离得道成仙的日子就不久远了。”凌印莲仍然无法止息nei心的悲伤。摇落大师仔细观察着她,叹一口气说:“酩酊乡这一脉,虽然并不是修道正宗,仍然有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法术,可惜到你这里就要失传了,多么可惜A!”凌印莲不明所指,向摇落大师求教,摇落大师沉默了很久才说:“因为怜悯你失去了师门的长辈,孤身一人,才愿意把命运里的一些玄机透露出来,将来我也会因此受到泄露天机带来的责难,唉!你以后会遇上一个脚掌带有*红弯月胎记男子,会嫁给这个人,和这个人纠缠不清,假使他日能够清楚地回想起今天我送你的告诫,抱持一颗平稳宁静的道心,也不是没有机会解救自己。”
凌印莲于是又问:“杀死这个人就能渡过这一个劫数吗?”
摇落大师微笑着摇头说:“不可以妄自生起杀意,不则将会更加阻碍你在道术修习上的j进。”
凌印莲把这次在参差台听闻的告诫牢牢记在心里,四处*迹江湖,希望找到被安排在命运里的那个男子,早一点经历这场劫数。因为容貌实在很美丽,担心在江湖上给自己招惹来一些不必要的是非,就常年用一块黑巾蒙着脸,只露出眼睛来。即使如此,终年不涉足尘世的翩秀风姿仍然在无意中诱使很多少年竞相追求。
实在受不了这些纷至沓来的各种烦扰,于是索x张榜寻找足心有*月的男子,愿意以身相许。酩酊乡的道术既以奇诡见长,复又容姿绝世,贪慕的少年人更是如同被风吹卷的枯叶向她云集而来,甚至有些不惜在足底用朱砂刻绣*月标记,希望得以娶到这样的美人。青木教的高手鱼逐流也是其中之一,虽然长得鼓目凸腮,丑陋不堪,但向来喜好美色,竟然也打这个主意。青木教主谢中天警告他说:“酩酊乡是有来历的门派,轻易招惹的话,多半难有满意的结果。”鱼逐流表面上听从,暗地里却布置了很厉害的阵法,想要拘禁凌印莲的魂魄,从而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过了一段日子,发现鱼逐流的尸体躺在泰山脚下,发出扑鼻的恶臭,下腹洞开,竟然连修炼多年的nei丹都让人破除,转世投胎重新入道的机会都没有了。教中弟子怂恿谢中天去降_fu凌印莲,谢中天竟然说:“没有胜算。”其实是因为酩酊乡在三十六洞天里享有很高的名声,又恰好青木教正积蓄力量准备和方丈仙山放手一搏,时机很微妙,不愿意得罪没有涉足江湖的海外异人。
过了三年,凌印莲仍旧没有找到目标,只得悄然结庐,隐居在长安附近的几枝山。
几枝山上有很多罕见的草药品种,某次,有背着药篓的采药人,为了采摘生长在悬崖边的一株“鹤去十八返”,失足坠下山崖,攀藤而下,无意中闯到了凌印莲的草庐。见到这山谷草茂树高,石奇水清,风景绝佳而不与外界通,知道这是修道人的居所,于是叩门求助。凌印莲允许这个男子在草庐里歇息一晚。
黄昏过后,山谷漆黑宁静,只有半空星光璀璨夺目,*涤心神,采药人因此_gan慨说:“象这样的天上人间,能够得享片刻清福,也不算白白活过一世,应该为你舞剑助兴。”于是从药篓里抽出一枝短剑,在月下舞扬起来。
他的剑光回旋盘旋,就象一条雪亮的玉带在山谷里翻飞,与天空的星月交相辉映。屏息凝神时body好象比岩石还要稳重,腾跃挥腕时又仿佛比飞鸟还要轻灵,动静之间气韵悠远,收放之中法度森严,_geng本不是世间能够见到的j妙剑术。凌印莲赞叹说:“这样慷慨淋漓的剑术境界,从来没有遇见过,怎能不让人怦然心动,生出爱慕的心思呢!”对这采药人平凡的容貌也不以为意,愿意以身相许下嫁给他。两人于是一夕欢好,偕隐山谷。
打听采药人的出身,原来竟然是江湖上有名的黄衫客,真实的姓名叫秦山浮,曾经盛传这个人少年时候有剑中帝王的气象。二十四岁的时候,曾经负剑泰山绝顶,和离空洞的金大佛比试过剑术,奇招迭出,就连金大佛也赞不绝口,后来论说世间剑术的机敏简练,和已经成气候的杜百变有异曲同工之妙,而隐藏在锋芒里的剑意带有禅机,假以时日能够更胜一筹。大家都很看好这个人将来的成就,忽然过了三年就消失了黄衫客的消息。凌印莲好奇地追问原因,秦山浮淡淡地说:“剑术的境界与世间万物此消彼长的道理相通,有起落荣衰的循环,我认为把毕生的心血投入Jin_qu,其力量仍不足以解救和控制安排在命运里的某些玄秘的东西,故而很觉灰心。依照这个结论,做一个出色的剑客,相比起做一个逍遥无忧的采药人,又有什么样的区别呢?”凌印莲掩zhui失笑说:“你这是在试图辩道,陷入这样的思索中,也许从此埋没才华荒废一生,也许忽然得悟天机终成大道,将来的事情没有定论,我很愿意陪伴你尝试度过这段时期。”
两个人在幽谷里隐居了很长时间。凌印莲很喜欢山谷里有风雨的风景,每当下雨,就会撑开窗子,以手托腮,凝望着烟笼雾yinJ的迷离山景发呆遐思。有一次秦山浮垂钓回家,解下斗笠和蓑_yi,木屐沾满了烂泥,连声呼唤她为自己备一双布鞋也没有听见。秦山浮就取笑她说:“既然这么喜欢下雨天,不妨为你串起水珠常年佩D,大约心里会很欢喜。”于是拔剑在庭前舞动,用缜密细致的剑光把檐下的滴雨串珠成琏,在剑光上旋绕不绝,竟然j妙到了可以以剑光带动水珠绕颈如琏的程度,凌印莲称赞说:“锋利刚硬的劲道里掺杂了柔顺绵软力量的运用,你的剑术又有了难得的进步。”
秦山浮喜欢喝酒,有一次醉得很厉害,凌印莲为他neng去鞋袜时,这才发现他足心竟然有一弯*红如月的印痕,平常看不出来,只有酒后才会显露,果然应了摇落大师当年的话,觉得又奇妙又唏嘘。
某天半夜,忽然有白鹤从远方的云端飞过来,隔窗发出清唳。原来是凤麟洲的细鸠姑传信邀请凌印莲参加隆重的聚会,三十六洞天都收到了请柬。秦山浮知道以后非常惊讶,说:“此前虽然明白你并不是凡俗可以见到的nv子,但没有料想到来历有这么神奇,竟然是世间传闻中不惹尘埃的散仙之流,现在因此产生了自惭形秽的念头。”凌印莲说:“所谓的散仙,无非是对于天地间的法术和道理掌握得比普通人稍微j微一点,同样逃不neng命运里摆布控制的生老病死,没有什么了不起。”决定带着秦山浮去赴宴。
这种散仙毕集的盛会迹近于江湖上传闻的“红莲盛会”,却不限于佛道两家的高人,大凡在参仙修行过程中获得大成的都有受邀而来。这些散仙行踪隐秘,放*不羁,各施奇术为大家添兴,没有办法一一详细记录。秦山浮在座中品尝着从没见过的鲜果,饮着醇美的佳酿,眉飞色舞,叹为观止,向凌印莲说:“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到达这种神仙聚会的场所。”凌印莲微笑说:“必须在漫长孤寂的时间里,无休无止承受苦痛与磨难,也未必能够换来眼前这一刹那的繁美,究竟值不值得呢,冷暖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两人正在交谈,忽然听到邻座有人提高了声音说:“听说酩酊乡新招快婿,剑术绝佳,为什么不在庭前为我们舞剑助兴呢?”很多人都饶有兴趣地附He。秦山浮Zhang红了脸,慨然说:“我堂堂的七尺男儿,并不是为了献媚而来的舞妓或戏子,剑道在我Xiong中所存在的意义,胜过本身的x命。兴之所至或许会借着舞剑直抒Xiong臆,但怎么能用这种技能来取悦别人?”
那人听了,鄙夷地说:“不过是凌姑娘的入幕之宾罢了,口气倒是大得很。”
凌印莲听了也很生气,拂袖说:“这个人虽然距离三十六洞天的技艺和道行很遥远,但Xiong怀坦*自然,值得尊敬爱慕,请不要这样进行言辞侮辱。”
秦山浮仍然怒不可遏,于是偕同凌印莲辞别朋友回到几枝山。一连很多天都闷闷不乐,_gan慨说:“人间所能修习窥知的剑理,到了我这个程度,几乎不可能再有所j进了,要想通过修炼到达可以媲美散仙的程度,那是何其之难!更不要说借此长生不死的神仙生涯了。”凌印莲笑着说:“果真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吗,我可以试着给你一点帮助。”就把酩酊门的秘笈交付给他。
借助着秘笈里所记载的一些修道法门,秦山浮自己_gan觉对于剑术的掌握突飞猛进,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仿佛由此窥见了一个新世界,经常沉醉其中,状若癫狂地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辞,有时候又凝立发呆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忽喜忽愁。这些都是凌印莲自身所曾经历的修道过程。秦山浮在这方面的悟x非常惊人,没过多长时间,就可以与凌印莲探讨比较shen奥的心得体会,所发的见解,都富于思考,新颖别致。再过几年,通过剑术所领悟的道理竟然比凌印莲还要j妙了。
这样结庐偕隐了很多年,忽然有秘宣峰络绎轩的人找上门来。没有别的原因,这是酩酊门的宿敌。凌印莲镇定自若地布置迎战,秦山浮在一旁相助。这时候,飞剑之术已有大成,矫若惊虹,缓如流云,气象法度都属上乘,兼之一袭黄衫,从容进退,络绎馆的敌人被击溃以后,惊讶地回去报告说:“这是有着帝王气势的霸道剑术。”没过几天,重整旗鼓又来,竟然是曾与葛先生齐名,平素自重身份的络绎轩主人津津儿。
再度交手,津津儿所炼的法宝j奇奥妙,气势雄浑,凌印莲所布置的防御之术不能抵抗,虽然勉力支撑了很久,终究在道行上输了一筹,不是敌手。秦山浮挺剑再战,剑光大绽光华,竟以一剑化万千,由万千化虚无,整座山谷都受凌厉无匹的剑气所笼yinJ,失去了颜色。迷迷蒙蒙的各色法宝光芒交错中,听到了津津儿的一声凄呼,紧接着就消失了对方的踪迹。等到光华尽敛,地上留下了一滩鲜红的血痕。凌印莲这才知道秦山浮借助剑道有了大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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