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南和季晚修很早就认识了,小时候他们住在同一栋楼的同一层,一家在电梯左边这间,一家在右边。
师南年龄更小,上幼儿园时白白胖胖的,很漂亮的一个奶团子。
他的父母都是上班族,老人身体又不好,父母不放心让他们每天接送小孩,只能让幼儿园老师帮忙多照看一会儿,等到下班后,再去幼儿园把师南接回家。
这时,季晚修已经上小学了。
某天晚上,师南妈妈领着自己家儿子,在电梯门口遇见了季晚修母子。
家里有小孩的家庭本就容易产生共同语言,两家又是邻居,在电梯里的这短短几秒时间,两位母亲就聊起了闲天。
各回各家时,师南妈妈对儿子说:“南南,跟哥哥再见。”
师南很乖:“哥哥,再见。”
“……”季晚修看他一眼,没回答。
他想,我们小学生不跟小孩儿一块儿玩。
妈妈的批评是跑不了的,但这也不足以动摇季晚修作为小学生的尊严。
磕磕绊绊几年过去,师南也上小学了。低年级的小朋友是不强制穿校服的,于是师南仍然每天穿着小裙子去上学。
季晚修看着自己蓝色的校服,怎么看怎么觉得丑。再对比师南同色系的小裙子,更加讨厌自己的校服了。
他又不高兴了。
再后来,师南也到了要穿校服的年纪。这下子,季晚修再也找不出毛病了。
可他还是不高兴:在学校里师南都不主动找他玩。
不找就不找,季晚修心想,等你以后被坏男生欺负时可别来找我帮忙。
想是这么想,季晚修也确实担心师南会被坏男生欺负。他们班上漂亮的女生总会被男生逗弄,师南可比他们班的女生漂亮多了。
季晚修一边生气,一边偷摸着观察打听,看看一年级的小屁孩儿有没有发生霸凌事件。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再多打听打听,他跟师南就不再是邻居了。
他们家搬家了。
*
季家这对夫妻,说起来也挺神奇的。
季爸爸前三十年都在给人打工,过了而立之年后,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创业了。
谁都不看好他——创业要是有这么容易,那全中国都是大老板了。
但季母这人十分恋爱脑:老公说的都是对的!老公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不顾众人反对,把房子卖了,凑了一笔启动资金,交给老公去创业了。
为了节约日常开支,他们买了另一套老破小居住,搬离了原本还算舒适的小区。
这样一来,两个小孩只有在白天上课的时候有那么一丝丝的接触。
见面的时间少了,关系一下淡了不少。
又过了一年,季晚修小学毕业了。
自那之后,两个小孩彻底失去了联系。
*
再见面的时候,师南已经读大三了。
高中时,他被人忽悠着拍了一个洗发水的广告,迷迷糊糊半只脚进了娱乐圈。
他模样好,骨架纤细身材高挑,一张脸可塑性极强,是很适合这个圈子的长相。
但他没有背景,人也单纯,进到这个圈子,注定了是个炮灰的命。
大三那年,系里有个老师看不下去了——很难说他是不是真的为了师南好,反正是连哄带骗的,把师南弄去了一个酒席,说给他介绍大老板认识。
*
至于季晚修,他烦得要死,家里那两夫妻又在作妖。
他爸是真有点本事,生意真的做起来了,还做得挺大。
大学毕业之后,他爸跟他说:“你是我们家的孩子,你要继承我的位置。”
季晚修:“?是有王位吗?还继承你的位置……”
季爸爸:“从今天开始,公司就交给你了。我跟你妈要去度蜜月了,儿子,再见,保重!”
第二天就带着老婆出国玩去了,只给他留下一个保姆张姨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季晚修:“我日哦!”
于是季晚修不得不继承了王位,开始了霸道总裁之路。
今晚的酒席季晚修本来不想参加——来的都是搞娱乐行业的,他一个搞互联网的,行业不挨边啊!
但是攒这个局的人跟他说,今天给他介绍一个好苗子,电影学院学表演的,模样那叫一个好。
那人神神秘秘地说:“干干净净的,连名字都好听,叫小师。”
名字里带这个读音的多了去了,就连姓氏也可以是“师”或者“施”,甚至还可以有点偏差,变成“石”。
可就因为友人的这一句话,季晚修犹豫了。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以前住在隔壁的那个小姑娘。
他们可能就是有缘,今晚来的这个好苗子,真就是师南。
师南这晚没穿裙子,穿着一条宽松的米色长裤,为了方便做造型留起的过肩长发被随意地扎成了马尾,清清爽爽的。
他也在进入房间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季晚修。
“哎!你,你……”师南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季晚修的名字了,于是像小时候叫他时一样,很小声地说,“哥哥。”
酒席上其他人立刻变了脸色:这个小绿茶!倒是真会挑人!看着傻乎乎的,原来心里聪明着呢!
季晚修的心里被这句“哥哥”挠得怪痒的,他冲师南招招手,招呼她过来自己这边坐。
小时候的玩伴往往很难成为一辈子的朋友。他们会在长大后走上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也会遇见新的朋友。
人们常常怀念那时候纯粹的感情,却很难将这些感情维系一生。
奇怪的是,师南并不觉得季晚修陌生,他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很凶,总是爱生气。
那晚的酒席结束后,师南很自然地跟季晚修走了。
临走前,师南对带他来的那位老师道了谢:“谢谢老师啦!要不是老师好心带我来,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季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