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汪舜华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纪年。
纪年的方法很多,帝王纪年岁星纪年和干支纪年等等,但不太方便尤其现在新纳了朝鲜和汉昌等六省,这些地方都有自己的纪年方式,如果要测定时间,以明朝的大统历纪年也行。
汪舜华很怀念从前的公历纪年,从某年到某年间隔多久一目了然未来多少年表述也准确无误。
但是要想引入西方的纪年方式,现在显然是不He时宜的——刚刚当众给了人一巴掌说这家伙是个居心不良的臭流氓,马上转头说这人还有不错的地方要奉若上宾,汪舜华的变脸技术还没这么炉火纯青。
何况,纪年是有极其重要的政治意义的。别说改变纪年方式,就是历书上一个小的标准的T整,那也是大事。
当年景帝就碰到过:大统历最初用的昼夜时刻是南京数值,迁都北京后因为首都地位未定,一直没有修改。北京纬度高于南京,昼夜时间也就不同尤其北京的冬至日夜晚和夏至日白天时间各比南京长达三刻,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有鉴于此,正统十三年冬,钦天监编造次年历书时,昼夜时刻数值采用了最新的北京实测结果,结果“夏至之昼冬至之夜,俱书六十一刻,见者皆骇愕,以为振古未有之事。”
景帝倒是没跟汪舜华议论这是不祥之兆,不过听nei官说,出去采买的时候听百姓议论“历法是朝廷德政的_geng基,这次大统历的修改,恐怕会动摇朝廷_geng基A。”
因为次年即发生了土木堡之变,包括岳正在nei的很多士大夫都将二者修改联系起来。
果然景帝继位不久,就收到天文生马轼的上书,对改历一事提出异议。景帝命礼部会官讨论,最终于年底拍板,认为北京观象台位于“尧幽都之地”,其昼夜时刻不能作为时刻制度标准,否定太上皇变更大统历昼夜时刻的做法,将昼夜时刻改回南京旧制。
除了否定老哥的政治需要,很难说跟“祖制不得擅改”的传统观念有关。
纪年如此重要,要想改动必须有过得去的理由。
汪舜华首先想到的是——国土面积太大,朝廷制定的历书不能及时送到,影响百姓的日常生活。
历书只有在皇帝举行完“进历仪”后才能公开发行。进历仪是重要的吉礼,几经修改完善,流程繁复,场面恢宏。除了朝参的官员天文官和礼官,各国朝觐使臣也要参加,站在僧官道士之后国子监的太学生也要穿着公_fu赴奉天门五拜三叩头。此外,还会允许普通士民参加,体现皇恩浩*。当然随着人员成分的复杂,不仅闹出过在陛前争执喧竞违礼的新闻,还出现过不少百姓借机请求昭雪伸冤的突发事件。
但颁历日并不是一定的,最初在冬至前一日,后面十月朔九月朔来回变,太宗时代改在十一月朔,历史上直到嘉靖十九年又改为十月朔。
所以改日子,没有祖宗规矩的约束,不过似乎没有必要。
虽然冬月才颁历,但是每年二月初一,钦天监就造好来岁历样,进呈御览。获准后,照历样刊造十五本送礼部,由礼部派人送至南京及各布政司。直隶诸府州历日,为钦天监负责印造各布政司,则由朝廷预授钦天监历日印,待每年礼部发来历样,照之刊印,并每本盖上历日印,到颁历日期,才能发放民间。
因此颁历仪仅仅是个仪式,实际上全国各省早就拿到了,否则两个月_geng本不能确保送到各地,更别说发到百姓手里——这玩意跟百姓生活紧密相关,大家要_geng据吉凶宜忌安排行事。
而且不许私印:每本历书的首页除了钦天监的防伪印章,还有声明:“钦天监奏准印造大统历日颁行天下,伪造者依律处斩!有能告捕者,官给赏银五十两,如无本监历日印信,即同私历”。这还是有法律依据的,大明律有“伪造印信历日等”一款:“凡伪造诸衙门印信及历日符验夜巡铜牌茶盐引者,斩!有能告捕者,官给赏银五十两”。
私印历书和伪造官印甚至圣旨同罪,就问你怕不怕!
汪舜华和群臣讨论:“既然已经一统,必须保证朝廷历书能够在各省通行,这是关乎正朔的大事。今年二月初,来年的历样就已经开始分送各地,包括景泰等省。但是能不能及时拿到及时颁布还是问题。如果因为风*等原因不能及时送达怎么办?”
群臣不知道汪太后为什么会提这个问题。钦天监监丞贝琳只得回奏:“从北京到景泰府,需要半年左右,臣估计他们十月能抵达,届时开始翻印,只要加班加点,想来**”
汪舜华很不客气:“正常情况下需要半年,万一风*太大,或者天气不佳不能出海,耽搁了时间,怎么办?再说,十月到,十一月初一就要颁历,怕怎么都来不及。”
贝琳显然是计算过:“南方各省,气候风土和nei地差别很大,中原地区奉若圭皋的二十四节气那边未必适用而且语言不通,便是颁发了,恐怕需要的也不多。”
汪舜华道:“那又怎么样?就算是废纸,朝廷也必须在此之前把样历给他们,否则人家会不会真认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约束?”
——连样历都不能准时准点送到,会不会滋生他们的不臣之心?
贝琳退了一步:“可以把进样历的时间提前到正月。”
汪舜华摇头:“二月初一进样历,不迟了,能提前多久?再提前也不能提前到正月初一!”
贝琳试探着询问:“以太后的意思?”
汪舜华道:“我在问你的意思。”
贝琳道:“臣无能。”
商辂为他解了围:“要不以后进样历的时候,就进未来两年的,提前颁给汉昌和南方四省,教他们提前准备就是。”
贝琳道:“商学士之言,极是。”
汪舜华沉吟了一下:“可以。你们还可以把未来五到十年的都推算出来,赐名万年历。”
贝琳很高兴:“臣领旨。”
汪舜华道:“你先别急着高兴。有个问题:怎么标注?”
什么怎么标注?
贝琳有点发蒙,商辂想起来了——上次制定建极制钱的发行计划的时候就发现了,涉及到几年几十年后的事,怎么写?谁能保证到时候年号不变?还是改用甲子纪年,谁知道这是这一个甲子还是下一个甲子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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