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M_,您且放宽心。岳丈的事我自会解决。清者自清。”晏绥说罢,示意仆从赶紧把前堂里大闹的王氏扶起来。
王氏手里紧紧拽着的绫罗暗纹窄袖褙子与月白长裙,正是晏绥特意命人给崔沅绾量身织造的新_yi裳。
这身_yi裳崔沅绾今日回娘家刚穿上,便被王氏拽出了几片褶皱。崔沅绾心不在此,自然不介意。可晏绥却觉着这身_yi裳被无理取闹的王氏给糟蹋了个全,心中郁闷不堪。
王氏两tui打颤,被仆从搀到梨花凳上时,汗如雨下,鬓边头发都贴在脸面上,整个人跟从河里捞出来一般,狼狈不堪。
“清者自清,nv婿说得好听。官人刚被那帮不怀好意的官员告发,外面的歪解风闻都已传得沸沸扬扬。便是心里再清白,经众人之口后,那就成了板上钉钉的罪人了。”王氏脸上满是苦涩,寻到胆怯的慕哥儿后,心里更是恨铁不成钢,牙都快咬崩了来。
崔沅绾觉着自个儿的身好似处在朦胧仙境一般,脑里全是浆糊,心乱如麻。可听清楚王氏的话后,心猛地一抽,人也清醒了来。
她站在晏绥身旁,看着王氏一手拍着案桌,一手拿着帕子拭泪。王氏愈是闹,她便愈发清醒,清醒到人都怔了起来,死死盯着王氏看。
“我儿A,你要是能再年长一些,再争气一些,我崔家何苦出了篓子后无人主持大场呐!”王氏想叫养娘把慕哥儿从柜里捞出来,谁曾想慕哥儿竟哭得睡着了来。
养娘叫几位傻站着看热闹的小nv使把慕哥儿抱到屋里去。王氏却不叫,“我儿现今除了待在我身边安分几刻,旁的时候还有谁愿意要这个可怜孩儿?”
“娘,你就放过慕哥儿罢。”崔沅绾叹气道,“今日风凉,你心疼慕哥儿,难不成还想叫他在前堂地上酣睡么?还是叫养娘送回屋里去罢。慕哥儿少不经事,你又何苦硬生生把他拉下水来?”
两人僵持之际,养娘赶紧给nv使递了个眼色,叫她们暗自行动起来。只是那几位nv使动作不伶俐,刚走一步,便叫王氏发现了来。
王氏手拍桌,朝养娘喊道:“反了天不是?”
养娘平时憋着心里的气,把王氏的偏心看在眼里,却敢怒不敢言。如今晏绥在场,二娘子有人撑yao,养娘便不怕了来。
“夫人,二娘子听了家主出事的消息,连夫家的姑舅都不顾得_fu侍,带着姑爷风风火火赶来了。家主不在,二娘子不正是主持大场的人么?您这话,奴觉着有失偏颇。”养娘弯yao低头说着,无意瞄了晏绥一眼。晏绥的脸比墨还黑,那眸子里尽是讥笑,还是几分心疼。
“她?”王氏不可置信,“她不过是个嫁出去的nv儿,是别家的孩子,她算个什么**”
说到崔沅绾,王氏声音不可控地拔高起来。本想斥骂一番,一脸怒意的站起来身来,却见晏绥*沉可怖地静默在原地。王氏心头一颤,脚一滑,又跌回梨花木上去。
王氏把帕子覆在老泪纵横的脸上,透过指缝,悄摸观察着晏绥的神情。多瞧一眼都觉着瘆人,王氏忙改了口:“二姐也忙,我怎好意思去因这些事烦扰她呢?”
“岳M_说笑了。我夫人为岳家忙前忙后,为了慕哥儿学堂里的事,常常是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今早岳丈被押到狱中去,夫人这颗心突突猛跳,差点就昏倒在地。幸好我及时赶到,忙带着她回岳家去。岳M_只因缺几个稀奇的玉如意,便大发雷霆,夫人赶紧补送来。眼下岳丈出事,难道还不比岳M_缺失珠宝事大么?岳M_说着不敢打扰我夫人的场面话,私下里早是打扰了许久。”
晏绥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崔沅绾身边,一句句回怼着王氏话中的偏颇。
王氏被晏绥这话一噎,抱怨诉苦的话竟是再也说不出来。她自然不敢在晏绥面前说些崔沅绾的坏话。晏绥站在跟前,王氏连顺畅呼xi都做不到,何况是说些不好听的话呢。
“nv婿,你可千万要把我家官人救出来A。他是一家之主,这个家不能没他。”王氏苦苦哀求道。
“自然。”晏绥回道,“岳丈与宰执来往书信,或是谒禁,或是禁谒,点点墨迹都有存证。岳丈身为御史中丞,本就对自身看管颇严。纵使我想与岳丈聚聚,喝茶说事,岳丈都一口回绝。何况那些关系不疏不近的同僚呢?”
晏绥扭头看着一脸忧虑的崔沅绾,靠近她,牵起她冰凉的手。
“岳丈是被人冤枉的。”晏绥垂眸,看见崔沅绾眼下一片乌青,满是心疼。恨不能立马飞到牢狱里把岳丈捞出来,以解崔沅绾心中忧伤。便是要他去做人头落地的忤逆事,晏绥也会点头说好。
崔沅绾听罢他这番话,心里并没有畅快起来。
“如何是冤枉?爹爹与旁的官员书信来往是真,于私宅相见是真。若是真有事,何不到前堂厅,敞开门说话。为何偏偏要去私宅呢?”崔沅绾只觉心里一座大山死死压着她,无法动弹。
“假亦真时真亦假。”晏绥道,“这事牵扯太多,你只需相信,岳丈一身清白便好。旁的事,我会处理好。”
这般含义不明的话平时听也就罢了,不往心里去。可眼下崔沅绾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莽着头四处寻找neng离苦海的法子。她先以为,晏绥一副Xiong有成竹的样子,总该能给她指出一条明路来。谁曾想,末了只是给她打着八卦,说了不比没说好。
崔沅绾气急,趁着晏绥搂她的yao安慰时,埋在他Xiong膛里,往他yao间狠狠一掐。
“嘶。”
晏绥皱起眉来,望向崔沅绾的眼里满是不解。
崔沅绾那张明Yan的脸皱了起来,脸上逐渐升起红意,是气急而至致。
“那你倒是说说,这事都牵扯了谁?”崔沅绾抬头问道。她迫切地想从晏绥晦暗不明的眸子里看出半分真相来。可她什么都没看到,晏绥还是有事瞒着她。
“再等等。”晏绥说道。
“岳M_,再等等。”
事出紧急,晏家也关心着亲家的事。晏梁是个没脑子的,见崔发平时一副义正严辞的模样,心里便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身为御史台台长,却违反谒禁制,当真是不该。
那会儿晏梁早起,正在外室怀里闭目躺着。骤然听到这般消息,做快活事的劲头也被大消了大半。晏梁推开娇滴滴的外室,麻利穿上袍子后,赶紧叫马车把他送到晏老身边去。
他大儿晏绥心里敏捷,自不用他多说。而晏梁却惴惴不安,赶到京郊别院时,晏老正站在杏花树下练拳。
老人家j神矍铄,yao板硬朗,倒是比晏梁还显得年轻。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晏梁在晏老面前便是长不大的孩童,他慌忙朝晏老跑去,急急忙忙大喊道。
“我儿?你怎么来了?”晏老耳背,只是晏梁喊声实在太大,隔着几道墙也能传来,一下便叫晏老听清楚来。
“爹A,你可千万要给我支个法子。”
晏梁赶紧搀着晏老坐到凳上,千叮咛万嘱咐。晏梁一路小跑,又一路高声呼唤,喉中痒意乍显。他给晏老倒了一盏凉茶后,又把自个儿面前摆着的茶水一饮而尽。
“说罢,是钱庄出事了,还是租地出事了?”晏老无奈问道。
“都不是。”晏梁摇摇头,“是崔台长,大哥他岳丈,咱家的亲家,他出事了!”
晏老一听此事事关晏绥,神情立马凝重起来。
“你赶紧说,崔台长遇上什么事了?”
“他私下不守谒禁,被三司使李泷抓了个正着。今早上朝时,李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高发崔台长。眼下人证物证都在官家手里,官家说此事还要再细查一番,便把崔台长关在了牢狱里。”晏梁说道,“崔台长一出事,可把二姐给急了坏。她跟大哥乘车到崔家主持大局去。眼下崔台长是何情况,尚还不知。”
晏老听罢,冷笑一声。
“就这件事么?也难为你特意来往我这来一趟。”
晏老一脸平静,叫晏梁摸不着头脑。
“这事还不大么?身为御史台长官,平日里是告发官员不良作风的谏官,如今自个儿不守规矩,证据确凿,崔台长这次当真是在劫难逃。他若有事,崔家定跑不了。崔家若有事,叫二姐怎么办?叫大哥怎么办?”
“既然证据确凿,官家何故要说再等人细查一番?”晏老觉着自家儿子毫无长进,就是他的孙子也比这个没脑子的聪明。
晏梁被这话给绊了住,百思不得其解,“爹,儿子愚笨,你就别卖关子了。”
晏老终于肯松开口,说道:“官家说是细查,其实是在给我孙时间,为的就是叫我孙抓住李泷话中遗漏之处,给予反击,从而说明此番证据不是真。”
晏梁张大口,一时反应不过来。
“爹,你说得玄乎。这事当真这般麻烦么?”
晏老嘲笑一声,“官人要细查,自然会把这事交给大理寺处置。你再想想,当今大理寺卿是何人?”
晏梁听罢,当真仔细想了起来。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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