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漆黑的眸子盯了江敛许久,默许江敛对他进行的任何惩罚。

那种无机质的眼神，比蝮蛇更加无情。江敛看久了，却升起一阵不忍心。

“君未暝。”他轻轻地唤。

少年盯着他，眸中早就没了焦点。

他早就再度陷入了疯狂的记忆。

江敛：“**”

江敛抱膝坐在捆着君未暝的那棵树旁,在不影响观察君未暝的情况下,偷偷地落泪。

他不是软弱，江敛想。他只是很想让君未暝回来。

在回忆中,君未暝手中握着一颗被汗水润*的花种。

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是第几次醒来了。反正每一次都是被追杀,死了就会开始下一次，把面前的人杀了，也是一样的结果。疲惫早已吞没了他。

这一次稍微有点不同。

“这是圣洁的云间雪花种,握紧它。”远处传来肃穆的声音。

“只要你心中还有一丝善念，它就会在十二个时辰之nei开出花。这是你活下来最后的机会。”

山峰上风雪交加,君未暝独自伫立在峰顶。

寒风将他的破斗篷吹得七零八落,露出底下shen可见骨已无法复原的伤口。但他手上雪亮的刀,还往下滴着殷红的热气腾腾的血。

这位杀神嗓音沙哑,似在_gan慨：“你们真善良。”

远方的声音静寂了一瞬,而后强忍悲愤：“我雪鹿一族shen居简出，shen信天意。若是你还可教化，我等自然竭尽全力帮你。若是不可**我族大半人命，自然要你血债血偿。”

风声在耳边作响，君未暝早已走神。

这是第几次？

他经历这个场景，也有好几次了。只要捏碎花种，杀了这些人，就会开始下一次折磨。前几次他这样做了,但他已经乏了。

这一次,他想试试别的选择。

他在足以B死人的严寒里安静地坐下。

云间雪的种子晶莹剔透,像是传闻中极干净的琉璃心。在严寒中，它微微散发带着热意的白光，像是要唤醒君未暝一点良知。

君未暝轻抚他的刀。

用冰雪浇灌的花种，自然圣洁无匹。

但他一身伤痕，满手人命，世界待他以污血与杀戮，却妄想他为他们虔诚地献上一朵圣洁的花？

他的膝盖宁折不弯，恐怕无法顺遂别人的意愿下跪。

但他不介意为这世界添些乱子。

君未暝心情不错，动作随意地划破了手腕。

“他怎么还能动——他要做什么？！”

“快阻止他，他会毁了云间雪！”

似乎有人在惊慌失措地向他而来，但君未暝只盯着花种。

带着魔气的血滴砸在晶莹剔透的花种上，瞬间侵染了它。

纯白的光被染成了血红。

紧接着，整片雪地都被血染红。

云间雪的花种中，延伸出了荆棘，一直延伸向了天边。尖刺之上不断渗出鲜血，滴落在雪地上。

君未暝微微皱眉，在这一刻，他的心脏忽然抽痛。

这gu鲜血的味道让他_gan到熟悉，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在为他流血？

他伸手紧紧握住花种，像是握住谁破损的心脏。

他将花种贴在心口。不知过了多久，雪山破碎了，天地也破碎了，君未暝的body也破碎了。他的意识游离出了此方世界，去到不知shen浅的下一个世界。

只剩下掌心的红光，愈来愈清晰地亮着。

他想，他要找到那gu血腥气的主人。

他要占有他的骨与血，将他拆吃入腹，让他再也无法受伤。这样自己也不会伤心。这种假设让他_gan到干渴，他迫不及待。

光点逐渐清晰，化作谁的模样，君未暝努力睁大眼睛。只要他伸出手，就能将那人揽入怀中。

但他_gan到了束缚，只挣扎了一下，他就下意识地*了回去。

因为对面的小少爷点着灯笼，不满地盯着他看。要是君未暝不表现得乖点，江敛会当场哭出来的样子。

江敛都快哭了：“所以为什么幻境里还会天黑的A，你是不是故意的！”

君未暝：“**”

纷杂的记忆刹那收拢，少年一瞬间收起了利爪，不敢动。他下意识想为怕黑的小少爷点盏灯。不过前提是江敛肯把他从树上放下来。

确定了君未暝暂时没有攻击x以后，江敛终究是将他放了下来。

中间经历了一系列古怪的事情，总之两人暂时没能出幻境，但在河里捉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鱼。

**为什么会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吃烤鱼A。

江敛忍俊不禁。

君未暝一直盯着他手中的灯笼，所以江敛把灯笼塞给了他。

君未暝沉默了一瞬：“我不是抢**”

小少爷托着腮看他：“我知道。里面是灵露，你犯不着抢。你嗓子是不是有点哑，我帮你治一下？”

君未暝不知在哪一世被人割了声带，那种无法发声的痛苦大半随着轮回消解，却仍有一点带到了现在。

征得君未暝的同意后，纤长的手指抚上了他的喉结。

江敛凑近的那一瞬，君未暝喉结微动。

“你别动**”江敛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小了些。

君未暝不知何时伸手触碰他，指尖划过了他的喉结。

江敛下意识抓住君未暝的手指，有点紧张地看着君未暝，怕他又做出什么失了智的事。

少年沉声道：“你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或许他误会君未暝了。或许君未暝只是想关心自己。可是江敛不敢轻易相信此时的徒弟。

江敛微微抿唇，不久前刚哭过的眼眶又泛起红。

他紧紧抓着君未暝的手，一动不动。

君未暝不自然地*回了手，仍旧紧盯着江敛。就算记忆还没恢复，他好像也已经看出江敛吃软不吃硬的实质，眸光中带了点无辜。

小混蛋，还装起来了。

“不许碰我。”但君未暝的眼神实在太无辜，小少爷只能戳戳他的脑门，轻轻道，“在你都想起来之前，不许碰我。”

君未暝唔了一声，没再有什么异动。

没过多久，江敛却觉得自己喉咙被君未暝碰过的地方，一gu暖流揉入了骨血，流入心脉后，*涤了之前焦躁的情绪。流经丹田时安抚了识海，江敛于是神智清明了许多，不再如同之前般恍惚。

江敛看着君未暝：“你**”

少年立即抬眸，眼眸漆黑一片，像是死寂的沙漠。

于是_gan动又被心酸取代，江敛垂下眸子：“没事，你快点xi收记忆吧。”

“好。”君未暝道。

“你要快点想起我。”江敛又道。

君未暝仍旧只是道：“好。”

就连君未暝自己也难以相信，在江敛身边，他乖得像个腼腆的孩子。他有一个和江敛背道而驰的想法。或许他可以一辈子不恢复所有的记忆，那样江敛就会一辈子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陪着他。

恶念像疯长的荆棘，在君未暝心底扎_geng。但他可以控制。他可以不吃掉诱人的小少爷，只要江敛一直如同现在这样，留在他身边。

幻境中不知何时起了风沙，铺天盖地的沙尘，让小少爷变成前所未有的狼狈。

江敛带着君未暝藏在山洞里。本来应该走得更远些，避开风沙的，但君未暝不知何时又昏迷了过去。江敛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疲惫。

他已经担惊受怕了太久了。之前幻象对他识海的影响，在君未暝的努力之下消失了，但仍旧消耗了他太多j力。

江敛试图打坐安抚识海，但总觉得空落落的，无法专心。昏迷的君未暝像是_gan知到了什么，轻轻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哼。”小少爷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反手抓紧君未暝，轻轻摩挲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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