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五十年里,君未暝设想过很多次,如果再次和师尊相见,会是种什么情况。
他的师尊娇气极了,又有点好面子,要是有别人在场,肯定不会哭。他会悄悄找个地方,抱着自己哭一场,告诉自己当时死的时候好害怕,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了。
他会抱紧师尊,告诉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他们可以好好共度这一世。在魔界,或是回仙门,都没人能拦得住他们。
然而现实中,小少爷一滴眼泪都没流。
不仅没流眼泪,他还微微抿着唇,眸中一派冷凝,全然的戒备姿态。要是有机会,江敛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对他抽出刀剑。
曾经心心相依的日日夜夜,会为了他而舍生忘死的师尊,好像因为他天生魔体的暴露,而彻底消失了。
小少爷有些奇怪地看着对面的人,不理解他为什么忽然停在了原地。
因为修为差距太大,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凭着印象,他还记得一些万魔城少尊主的模样。五十多年过去,这人的气息从浮躁变得更加凝实,当之无愧值得名垂青史的大能。光看气势便知,这人的修为还远在秦际涯等仙门长老之上。
他对上这人毫无胜算。
但光凭魔尊出现得这么快,方才他为什么能那么轻易jin_ru水牢,就已经昭然若揭了。他已经步入了旁人的设计,如今怎么保住师兄和其他仙门长老才是最重要的。
小少爷勉强笑了笑:“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阁下关上了魔宫的禁制,将我引到这里,又在此时现身,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总不能是太久没见,想和我叙叙旧?”
语气生疏得几乎要结冰。
君未暝从没想象过,江敛会用这种带有敌意的语气和他说话。
一定有哪里错了。
江敛一言发出以后,对面的人忽然笑出了声。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这人身形与五十年前变化不大,声音低沉悦耳。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见那有些疯劲的笑声,心底有些发酸。
魔尊走近了。
秦际涯和流岿都张着zhui,想说什么可江敛听不见。他们被魔尊的禁制隔绝了,即便江敛就挡在流岿面前。
空中回*着,只有步步紧B的脚步声。像是踏在人心上。
君未暝停在了一个微妙的距离,再走近,他的师尊恐怕就要忍不住动手了。
他笑着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小少爷脸上浮现出一瞬茫然:“我们很久之前,在药谷见过一面。”
他瞥见旁侧因受苦而neng了相的流岿,沉默了一瞬,轻笑了一下。
君未暝多了解江敛,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师尊没有认出他。
这真相对他来说多么仁慈A。
但越仁慈,便越凸显出另一面的残忍。师尊像是在哪里与世隔绝了五十年,不知道他的身份,却在出来的第一时间,赶来救这些曾经害过他们的仙门修士。
说着不在乎自己的魔体,实际上他的心就是偏向了仙门那一边,永远也不可能向自己倾斜。
“江长老,你为什么笑?”君未暝道,“是不是想,当初在药谷要是没有放走我就好了,你仙门之人也不会经受今日的折辱?”
他有点失去理智了。即便知道江敛的答案会是一把锋利的刀,他也拼了命地往上去撞,要把被隐藏的真相剥开得干干净净。
江敛道:“往事不可追。”
却没否认他方才那一瞬之间,因为对魔尊恶劣印象,而生出的没有在从前就将魔孽除去的后悔之心。
他很快就将这情绪处理了,但君未暝显然不知道。
当一颗真心被闪着寒光的刀刃刺穿,鲜血淋漓之中,谁还能在意到对方细微到宛如不存在的情绪变化?
他忽然有点庆幸师尊对自己的陌生了。
他那么厌恶魔尊这个身份,如果自己再暴露真身,岂不是只会让他对自己更加厌恶?从前作为君未暝,江敛多少会对他有些旧情在的——即便没有,他也会觉得有的。
毕竟那个身份早已经不可能回来了,他再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小徒弟,回到江敛身边。
那人轻轻抬起手,一gu凉意从江敛的心底升起,他不安地后退了半步。
发现了他的抗拒,君未暝笑得更开心了:“或许我忘了告诉你,江长老。自从多年前与你一别,我对你全情迷恋,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你。你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若是你能留下来做客**我会更加开心。”
他有意无意地挑开放水的机关一瞬,看见江敛变得紧张的神情,又不紧不慢地关上。
他在说什么疯话?江敛冷笑道:“莫非魔修的迷恋,都是要把人B到绝路,再高高在上地出现,妄图将人收_fu吗?”
亲人被困在身旁,而拥有处决力量的人,对他诉说迷恋。他仿佛_gan觉到了,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小少爷轻轻仰起头,他骨子里那gu矜贵与不屈,此时再次出现在他脸上:“若真是如此,这个交易倒不是不能做。”
君未暝心中暴戾的情愫被安抚了一瞬,而后愈演愈烈。
师尊很能随机应变A。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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