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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一条碧绿的河

作者:植物

简介:

夏这潺徐误春

那么_M_M,南极冰川融化以后湮没您的冰水,也是碧绿的吗?

标签:短篇第一人称双向暗恋

第1章画面中除海是漫天灰云

二零二二年一月十三日晚,我在社交网络平台上邂逅一段视频,那是罗红老师发布的有关南极的摄影记忆。

我想起在我高三那年,我的_M_M同样与旅行公司签订生死状,不要爸爸与好友的陪伴孤身一人去往南极大陆。

她到达南美之后在阿_geng廷办理了签证,从阿_geng廷最南端出发。那天她发来一个视频,乌斯怀亚旷*无边的海面上有一艘巨大的邮轮,画面中除海是漫天灰云,船身远去*小驶向一片昏溟,直至消失在白色的海岸线被云雾吞去,然后她告诉爸爸她要穿越汹涌的德雷克海峡,海峡中常常有狂风巨*。

那些日子爸爸常与邻居学习求神问佛,保她一路平安无险。一个月二十一天之后,旅行团从南半球带回来_M_M失踪于南极冰川的消息,然后失踪变身亡,我的_M_M身亡于南极凶险*冷的冰面之下。

那时是二零壹四年的年初,新年伊始。

二零壹四年年末,二零壹五的新春前夕,我的爸爸在市中心文化馆的电影院_fu安眠药自杀。

那部电影放映的时段是当天最后的场次,尽管如此,他还是挑选了时长最长的一部电影。电影散场,全场灯光骤亮,观众寥寥无几,几个起身离席,剩下的沉溺梦乡鼾声如雷。破败的影院纪律松散,也疲于驱赶其中一些落客,保洁人员见怪不怪,略过他们清理垃圾。

她一定看见了灯光照在我爸爸安详平和无苦痛的面庞上,他被衬得瘦弱苍白,那些被称作皱纹的线条越来越shen越来越长,一直伸往看不见的地方。

清场以后,场nei再度陷入黑暗,我爸爸最后的神色也看不清了。他死亡的过程隐匿在一片黑色之中,他的心跳脉搏body的温度,在此起彼伏的呼声中逐渐衰弱冷寂,他变得冰冷冷,就像一年前_M_M漂浮在南极的冰面那样。

我将这段视频转发,被分享的对象很快回复了我。

他正在参加高中的同学聚会,事实上我属其中一员,只是这些年来无人问津,从来没有受到过邀请。

困意侵袭我大半意识,凌晨时分大门落锁,接着脚步声响起,开门声**呼xi声。

他喝了酒,大_yi没来得及neng下,昏暗的空间nei我_gan受到他灼热的气息。窗帘未紧闭,月光和灯光跑进来,落在木质地板上。

他喝了酒,所以亲吻褪去往日的从容稳定,显得急切紧迫,没有摘眼镜,亲我时我们的眼色之间隔一层薄薄的透明镜片,盛着清凉的月色与夜晚冷风钻入叶隙的响动。

我们的窗外有一棵与楼层等高的大树,玻璃窗用来框住四季,下午时那流动的neng绿很漂亮,尤其阳光洒下来的某个角度,风吹来时绿*沄沄。

而此刻,夜幕笼yinJ,地面散落着_yi物,窗外的绿色变黑变暗,怎么也看不见。我的body里却好像让大片大片的绿*占满,它们过渡到我而涂满整个我。我的皮肤,我的血ye,我的呼xi,融入,循环,然后从这副body盈溢出来,源源不断地流失,像树叶脉络那样往四面八方延伸,像一棵树那样生长,长出一丛树冠压过我眼前的黑。

我体nei的生机涌流要我此时的理智与身前空气中潮*的醉意纠缠。他用力环抱我,迎来的zhui唇B我后退,一直抵至床头也不舍得放弃贴He。

我的右手撑在身后,手下按着床头柜上长久置放的书籍,一本布鲁诺舒尔茨的鳄鱼街。书里夹着一张纸面褪色文字暗淡的票据,是我爸爸在二零壹四年间往返阿_geng廷的飞机票,过去的那一张我留下来做了书签。

正对着我的一面墙壁,电视机的亮光在shen夜里向四周散j,上面正在播放我用手机投屏的视频。

他身后的屏幕上是南极冰川,冷色的冰天雪地,人像晃动,企鹅成群。

眼前的蓝与我周身的浓绿混杂,似山川与流水的交汇,汇于一年当中严寒之后郁热之前,隐没在那不明确不坚定的未来里,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明天。于是我们说日日孱弱,于是只有过去清晰可辨。

我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傍晚,大雨瓢泼,他蹲在路边高出排水口一截的石阶上,身后是不知名的灌木(我再次意识到,一个人身后总是有什么的:景色,人群,静态的死物,哪怕是一片空白还是晦暗的背景),指间的火星让雨水浇灭,烟身*渌渌软塌塌,掉在地上跟着水流漂进水篦子。

他低头摘下眼镜,濡*的袖口去擦净镜面,依旧水痕遍布,这让他皱眉,不D上了。

当时我想那样他是否看得清我。

我张口,哑着嗓子发声。

不是“你”,不是“喂”。

不是“徐误春”。

我叫他:

“哥。你喝醉了吗?”

第2章以出现在同一张寻人启事上的关系

二零壹三年五月末,爸爸在市中心公园的告示栏上张贴了一则寻人启事。

纸面上没有人物图像,只有几行描绘_yi着形貌的生硬文字与一行联系方式:

shen蓝色连帽衫,浅灰色休闲ku,皮肤很白,D一副金属框眼镜,一米八零左右的个子。

我立身栏前,从ku兜掏出手机,拨打了从来没有出现在通话记录里的号码。

我没想到徐误春一次就接,开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他:“你要到哪里去?”

“嗯?”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没有听清。

“不回来了吗?”

他没说话。

“对不起。”我和他道歉。

“哥。”那是我第一回这样叫他。

“我不打架了。我们一起走吧。”

第二天,新张贴的寻人启事上添了几行文字,这回还附上了照片。我和徐误春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白纸上,两个人在那一年的春末一起不见。

二零零九年十月尾,入冬前。

在那多雨溟蒙灰暗的日子到来之后,我生活的空气中弥漫着一gu尚未回神依然潮*的铁器生锈的金属气息。

在这gu气息之中,爸爸带回了一个男孩。

爸爸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徐误春,但没有和我说过他是谁。

至少不是亲戚邻里,也不像随便收留的一个陌生小孩。

他安排我们同校同班,但是要我和他上下学都保持距离,不要产生多余的交集。

上高中以后,我常常违法乱纪寻衅滋事,逃课打架样样不落,一学期总被叫上几回家长。

班主任因此特别shen入了解过我的家庭背景,未发现特出的异样与端倪,对造成我恶劣行径和古怪x情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安排了一次家访。

那天爸_M都换上体面的_yi着迎接老师登门拜访,_M_M准备了茶水并绕开菜场从j致的专卖店买回新鲜水果,爸爸全程彬彬有礼言谈举止恰到好处,班主任进门时一边问候一边打量了室nei布置,她通过有意的观察,确定我们的确属于一个标准的普通家庭。

没有无休止的争吵,家庭成员没有不良恶习,没有赌博负债,经济条件也在中等水平,一切都没有跳neng出那副惯例的判别框架。

三人He力对我做了一通思想教育,班主任来访前爸爸让徐误春到自己的_F_间回避,并要求他不能发出响声。我回想先前徐误春一言不发无异议的模样,以及关上_F_门的瞬间与他抬眼而碰撞的对视,我看见他隐在镜片之后平静疏离的眼色,反驳的话在齿边溜了一圈,咽回去,点头。

那个下午直到傍晚他都没有出来,我们之间间隔一面白墙,他的_F_间原来用作书_F_,一块不大的阳台连接两个_F_间,使我们有机会拥有一处共同的空间,但这个空间从来没有被同时使用过。

那天我到阳台上去,我的_F_间一面是落地窗,他通往阳台的连接处是一道细窄的玻璃门。

玻璃门的半边被掩上的布帘挡着了,边缘漏出_F_里的灯光,透过缝隙我看见他坐在角落书桌前的背影。

我想到我_M_M和我说起他身上流淌着与我别无二致的血ye,爸爸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徐误春是我的哥哥,而_M_M亲口将这个事实呈现在我面前。

我其实很顺利地接受了这份关系。我只是无法想通,为什么我爸爸的另一个孩子会和我处于一样的年纪。

两个孩子能够同时出生么?在同一年的温度里,一块儿来到这个世界吗?那样代表着什么呢。

当时的我对他说不上喜欢,但也没有到达彻底的讨厌。徐误春来到我家以后安分守己沉默少言,他对自我的认知与定位十分清晰,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不该有的态度也不会有。我甚至觉得他有点儿可怜。

我外婆对徐误春的怨恨颇shen,三番五次地问我:

你什么也不埋怨?对他也没有恨意吗?他可是你爸爸的另一个孩子,来和你争老子的。

我想以前是有的。他刚来那会儿身上还没有家门钥匙,我就故意不给他开门,他总是被我关在门外,蹲在楼下草丛边的台阶上写习题。

有几次天气遇上大雨,他孤零零地坐在雨中。只有多出一点的屋檐为他庇护,雨水打*他的头发和ku脚,还有他膝盖上He拢的书。

每次我都撑在阳台上往下看,看他可怜的姿态,想象他无法浮显情绪的眼神。

因为看他不顺眼而欺负他的事不少,但我充分怀有他不敢流露出一点怨念或是向任何长辈告状的底气。

所以那会儿我捉弄他成习惯,寻衅滋事转移到在他身上发泄找乐。

可是问我为什么这样,我自己也不知道,就像我的班主任不解我的痞x恶行来源于何处一样。

家访结束后爸_M前后出门,我在阳台上吹风的时候小区底下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听起来似乎是唱生日歌的声音。

邻居们聚集在一处,路过的电瓶车也停下来,还有几个和我一样往下探身的人。我打开_F_门去换鞋,系好一边鞋带又松掉,绕到阳台上敲响徐误春_F_间的玻璃门。

窗帘先拉开,更多的灯光流窜出来,迎面扑向我的body,夜风擦着这些光亮跑进他的_F_间。

“你听见没有?”我指楼下。

他点头。

“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我想他大概率会拒绝,接着他回身按灭了台灯,_F_间陷入黑暗。

一大群人围成一圈,中间站着一对年轻夫妇,nv人抱着小孩,我认得他们,一家人从广东来的,到这边开小店谋生计,已经三年没有回家。

邻居用蹩脚的粤语唱祝福歌,难怪在楼上听不清歌词。楼底的住户今晚在外面支桌子吃饭,头顶四散着暖黄色的光芒照亮这片区域,一句句恭喜送给小孩。

“你会不会唱?”我问。

他摇头答不会,我说我也不会,我们就学他们边哼边拍手好了。

那时他长得很高了,在这样热闹的欢声中,他突然低头凑过来问我:“唱恭喜恭喜还是生日快乐?”

我抬了点下巴,上唇擦过他的下颔,看着他说:“生日快乐。”

“嗯。”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天真的是他的生日。他确实没在我们家庆祝过这个日子,爸爸不提,我也一直没有这样的意识。

生日快乐。应该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说过,我想我是第一个。

高二上学期,徐误春给邻居家的初中生补课解疑,那一阵我正好惹上同校的霸王,给他改名王八王八地叫,放学他在我们校外的一条老街里堵我。

大块铁片和工厂废料横堆,无处下脚,他拉上一伙混混帮,将我揍得鼻青脸肿。

他们欺负我,我就欺负徐误春,B他抽身来找我给我收拾烂摊子,还要他想办法找个He适理由在爸_M面前担后果,最好再将伤痕累累j疲力尽的我一路背到市医院去。

他没回复,但我想他会来的。

钢材拼凑成的楼梯,顶部伸展出一块多余的台面,防止掉落竖了几_geng铁杆,那一小块面积像用来做关押的铁笼。

余晖从老街外的大路洒进来,进来的阳光被浓重的金属气息腐蚀了,它们开始生锈,大片棕红的颜色落在我的脸上身上,那些血迹,那些平日生活的意志,都在那一刻开始生锈了。

后来天色变暗,围观人群散去,空气稀疏。

月光落下,徐误春站在这座由废弃物堆积而成的建筑出口,身后时有车流涌动,左右是树,灯,楼_F_,三个垃圾箱和贴满广告纸的电线柱。

他刚下课过来,穿一件长款的黑色大_yi,身形颀长,D着眼镜,双手都在_yi兜里,甚至矜重地背着shen色双肩包,佼好的气质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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