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觉得他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呢,我怎么能让他出现在这儿呢。
在那个依然被铁腥味填塞的夜晚,周围环境的所有部分悄声波动,似乎也与从前的日子一样想跑向多雨灰色溟蒙,但我眼里多余出来而无处安放的那点月光却让我_gan到,我贫乏疲惫的追逐与无法讲清的挣扎的困窘好像在那个时刻开始都显得没有多么重要了。
那些明亮的来自远处与高空的流泻仿佛某种冰凉ye体的流动,大片清冽在徐误春周身的轮廓线上积淀成青白,像溪水在温风中晕皱,这些线条于是变成白色的海岸线,波澜与泛滥的叠*一齐扑向他,他的眉眼,鼻梁,zhui唇。
他的领口,他的_yi袖,他的沉默不语悃愊无华。
我突然怀疑他取错了名字。如果他的生M_姓徐,而我爸爸以夏字开头,那他为什么不是叫徐误夏呢?
那天以后,我开始给徐误春写情书。
济慈给芬妮写我甚至希望我们是蝴蝶。
而我想了想,不甘于徐误春只活夏日那三天。
可是无论我怎么写,无论我在备忘录上记录我修改情书的次数时多谨慎与庄重,问题是,
问题是,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对于多年前班主任的疑惑,我现在可以不故弄玄虚无比明晰地告知青春时期作恶多端的缘由。我和睦温情无风无*的家庭却属虚浮,我想我应该早就意识到了,爸爸_M_M之间的结He并非He理,按照先后顺序,我_M_M是爸爸和另一个nv人之间的情_gan介入者,那另一个nv人就是徐误春的生M_。
于是对这段过往他们只能掩盖,却无法消除难堪与那些可能更加肮脏的存在。那机械运转如同行尸走r的生活方式是一种刻意的保持,一种朝着固有方向所努力付出的j心修饰,其中无时无刻不在显现的小心翼翼无比折磨人。
在徐误春到来之前,我也按照这种固定的模式成长。这样的循规蹈矩形成我逆反的心理和逃离的愿望。
我认为不需要细数曾经无数次_gan到压抑与绝望的瞬间,就像一个人在获取他人的共鸣与解释自身的弱点之前,一定要讲述一场凄怆的童年。
那样的回首,对我来说又是一次涩滞的流程。
也是因为很多年以后,就是我和徐误春一起逃跑失踪消失不见的那一个夜晚,我们仅仅给自己一个那样的夜晚。
在那之前我已经有所了解,外婆和爸爸都用简短的几句言语概括过这个男孩曾经的所有生活。
我知道他五岁丧M_,六年乞讨流*,十一岁被慈善机构发现,两年后机构联系上我爸爸,最后将他接回我们家。
爸爸那段时间里陷于怎样的反复挣动我不知道,徐误春又经历多少次不明确的等待我也未知。
提及过去他什么也不说。
你不知道。悲痛的人,不讲童年。
我们只是逃往荒野,在这个对我们来说都过于辽旷的世界,以出现在同一张寻人启事上的关系,去诠释那旷阔里贫瘠的夜晚,所有的夜晚。
那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一起失踪,一起遇难,一起被拐骗,一起漂浮在井水上,一起无法呼xi,等待反映生机的跳动停止,血ye像流水一样在旱季枯窘。
除此以外,也可以叫作私奔。
以及今晚。
今晚我们逃往荒郊,抵达野外,抵达地下的泉水月光野鸟苍白的飞行。
他沉声,贴着我问,“夏这潺,你怎么哭了。”
今晚我们流于浮泛漂洋,暌违多年,在原野尽头,一排成线的雾中,变溷浊也变潮*。
第3章等我变成玻璃制品
_M_M葬身南极的消息抵达以后,邻里之间议论纷纷。
爸爸醉酒的次数增多,时常自语,看上去神智不清。一回对于他人含蓄至极的试探,他猛地揪住那人的_yi领,面目狰狞地冲他喊:“她去南极不是寻死!”
大家于是有迹可循:我_M_M落入南极冰缝不是意外,是自杀。
邻居开启崭新的探讨:那个nv人遭遇了什么苦难,这么轻易丢弃生命?
他们众说纷纭的神态好像只允许自身苦痛的存在(甚至shen化甚至钟于修饰),却对他人的苦楚不屑一顾了。
前往南极所需的费用不是小数目,_M_M为何悄声积累大笔储蓄而去寻死,我至今也未能得出准确无误的定论,至多猜测与她自身无法忽视的过往有关。
或许爸爸知道了,我想。
或许因为他明白了,或许他从始至终爱她,我与徐误春对他其实无差别,是年少时犯下的过错与事后想来悔恨不已的冲动。
我原来以为徐误春作为一个闯入者,因此受到_M_M冷眼相待,直至现在我才明白她每每直视他的双眼时,往事潮Zhang般浮涌。她反复地经受道德的鞭挞与愧悔情绪的折磨,备受煎熬而面色难看。我们的爸爸同样如此。
爸爸别无他法,所以行过一路,发现两个人都因他而渴望解neng也确实付诸实行,最终决意同样终结生命来弥补。我丝毫不认可这样的做法,因为他的离去给我们带来了诸多苦难,致使未来充满无数艰辛。
他将因他自身失责与懦弱无能的行为而产生的后果悉数抛于我来承受,我应当拿如何的态度去直面那些已然的溃乱与流失。
我想起外婆曾经对我的质问理应颠倒,而去问这个过往一概未知的人:你什么也不埋怨?对他也没有恨意吗?
而面对他的埋怨与恨意,我难道要以一个促成他全部艰苦的始作俑者的儿子的身份去承认我们的血缘关系,告诉他即使父M_双亡但我们理应相互扶持不离不弃吗。
甚至是,恬不知耻地告知我对他又产生了什么样的_gan情吗?
在南极那场意外到来后,我们先后陷入沉默,_M_M的死亡一定影响了他什么,徐误春回家只是将自己关进_F_间,不做多余的事情。那段时间我很担心他,我想知道那道死板的物质隔阂之后他的神情与姿态,我想看他的眼睛,想和他共享脆弱,想能够和他一直待在一起。
直到爸爸从阿_geng廷回来以后不久,以在电影院_fu药自杀的方式离开我们,然后徐误春也选择了远离,远离我——因为那时只剩下我。
我羞愧于亲生父M_对他造成的伤害,所以坦然接受与徐误春的分离,但与此同时,我难以克制自己想念他的yu望。
我只敢藏在暗处,在那场高三废弃铁料场生锈的月光里窥视他。我的爸爸给了我们相同的血ye,却没有给我*露爱意的勇气。
我们分开很久,分开的那几年里,我每年给徐误春写一封情书。
我写到那晚的月光。锈迹斑斑的铁器难以反j一点光芒,它们只有争先恐后地落进我的双眼。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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