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华yao背挺直,心中不甚_fu气,面上却泰然自若道:“我与师尊一清二白,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讲话无凭无据,我为何要因为这些龃龉秽语置气?”
他将地上的药包重新拾起来,眯着眼质问:“舅舅先前曾说过不会干涉我的决定,也不会违背我的意见将我带回玉逍宫,今日前来不会是要食言吧。”
“殊华拜入景梵门下后真是愈发出息,如今都学会盘问舅舅了,”傅徇面露诧异,随即懒散地瞧了他手中的药一眼,“你们五域中人当真*险狡诈,拿你作诱饵诓骗我过来,存着杀我的心思将我打伤,我却来见你一面都要受你的气,当真让人好生不爽。”
他说的是不爽二字,可脸上还挂着温润的笑,仿佛只是同自己心爱的小辈打趣一般。
云殊华自然知道傅徇的话不能全信,但该有的面子还是要给:“舅舅法力高强,常人岂能伤您半分,况灵氏姐弟的主要目的是想要您的浮骨珠,并无夺命的心思。”
灵沧菏与灵绍逸不想杀他,未必江澍晚也不想。
傅徇唇角勾了勾,只觉得这小外甥真是天真又可爱,被人当了局中局的棋子还尚且不知,眼下又栽到景梵的手里,也不知何时才能长大。
他向前走了几步,见云殊华谨慎地连连后退,心中一沉,一gu不悦_gan油然而生。
“躲什么,舅舅又不会伤害你。”傅徇长臂一捞,将云殊华的手腕拽过,另只手探上他的后颈,轻轻捏了捏。
浮骨珠尚在,看来小外甥body中的秘密还无人发现。
三指触及脉搏再探一番,又觉得那珠子蕴藏着的力量更强了,与先前在玉逍宫的情况大有不同。
傅徇心中纳罕,眸光中泄露出一丝惊喜,他隐隐觉得云殊华体nei有另一颗与浮骨珠x质大为相似的法物与之遥相呼应,两颗珠子互作补充,效果比之先前好了数倍不止。
小外甥这副身子复杂得很,不仅有法珠相护,亦有蛊虫作祟,那珠子护着他的心肺,蛊虫却啃食他的法力与j气,两种灵势在他体nei交缠,想他这些天应当痛苦极了。
傅徇心中微动,左手拂上_yi衫前襟,那其中藏着蛊毒的解药,正是他去而复返登上悬泠山,将灵绍逸与沈棠离打个措手不及后抢来的。
思忖间,少年极不耐地甩开他的手,虽则语气之中听不出旁的意思,眸中却掩不住浓浓的不忿之情:“舅舅举止过于怪异,若是想做什么直说便是,不要动手动脚的。”
傅徇挂在zhui边的笑意僵硬一瞬,左手顿了顿,又放下来,松开了对云殊华的桎梏。
罢了,左右小孩儿也死不了,借此机会给些教训吃也不错,省得以后回了玉逍宫还一门心思想着逃跑。
不过云殊华是目前最有用处的一招棋,放在自己手中不知何时便会殒命,在景梵庇佑下,说不准还能瞒天过海,活到最后。
到底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倘日后自己看着他死了,定然神伤不已。
傅徇挑眉,心上一松,当下只觉得自己善心大发,开口道:“殊华,在这世上离了亲人,便再没有人能无条件对你好了,可千万莫让别人算计了你,明白吗?”
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却不知他自己也在算计自己的亲外甥。
云殊华被戳中心事,反驳不能,闭了闭眼说:“舅舅闯入幻境之中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件事?”
“也不尽然,不过是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万一小殊华愿意与我一道走呢?”傅徇诱哄地笑了笑,一双眼透过破败的门院看向正屋,慢悠悠道,“我能走入朔望,便有景梵一半的功劳,他那日在悬泠山上挟制灵沧菏,问出结界密语后便来了此地。”
“算来此结界再过几日将破,他明明可以提前将你带出去,却并不动作,宁肯在这里承受磨人之苦,殊华猜猜是为何?”
“**”云殊华心如明镜,极力劝阻自己,不要受不相干的人挑拨。
“我猜他是在等我,”傅徇轻拍了拍少年的肩,“如今我来了,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师尊如何料到舅舅一定会来?”云殊华下意识反问道。
话音刚落,他又觉得自己愚蠢至极,断不该问这种问题,答案早已显而易见,他是傅徇的亲外甥,若是在傅徇心中还有用武之地,便不会无人问津。
“自然是知晓我素来疼爱你,所以想试探试探你在我心中的份量。”傅徇胡乱笑答了一句,掐算着时间,觉得目的已经达到,大约也该离开了。
“舅舅再问你一遍,是与我出界后好生修养疗伤,还是待在这伺候你的好师尊?”
云殊华默了一会,对傅徇远远地拜了一拜,道:“不论是哪条路,都是我自己选的,若此时随您走了,我良心难安。”
“这倒也确实。”却不知那可笑的良心在他人眼中又值几斤几两,傅徇心中嗤笑,微微颔首。
他摆摆手,转身向着镇子之外的方向走去,青衫_yi袂飘动。
“那小殊华便在此受劫,若有天反悔了,可随时回玉逍宫。”
云殊华不yu多听他继续讲话,单手拎着一堆杂乱的物什推开院门,匆匆忙忙向后厨奔去。
他将置买来的食物分类,装进数只洗净的箩筐中,算来距二月初朔望镇开界还有约五日的光景,剩下的食材应当够用。
随后又把换来的药材碾碎做成药渣,放入破砂锅之中熬了一副。他并不会做外敷的伤药,只求熬出来的汤zhi能对景梵的外伤有作用。
汤药熬好以后,云殊华将其放在锅中温着,卷起袖子快步走至景梵屋中侍疾。
师尊虽只有背后有一道伤口,情况却比江澍晚更恶劣些,昏睡的时间也要更长。
到了夜晚,骤风忽至,月星隐曜,少顷便又下起了泼天的大雨。
云殊华将抱来的几枝油桐花折下,放在屋中通风的小窗牖前,静静看着雨点垂落在地,或是顺着凉风迎面扑洒而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同前些天别无二致的暴雨,却不料雨停之后,天又下起了豆大的雹粒,待到夜半,竟然下起了大雪。
悬泠山南麓本就四季如春,气候温暖*润,下雪这种事按理说断无可能发生。
可当他推开屋门,独自踱步至檐下时,凄厉呼号的冷风夹杂着雪片,一层层堆叠在发顶与两肩,院中苍翠繁茂的绿树与积雪相映,凑出怪诞至极之景。
云殊华连忙将自己屋中的棉被抱出,一路小跑到景梵屋中,yu给他再添一层。
推开门,却见景梵_yi衫松散,正坐在_On the bed_T息,看上去像是刚醒来不久。
“师尊醒了!”云殊华睁大眼睛,手忙脚乱地将案上的煤油灯点着。
景梵微垂着眼危坐于床侧,墨发三千披散在肩颈处,柔顺地挂在Xiong前,洁白的中_yi贴身勾勒出蜂yao猿臂一般的好身材,其中仿若蕴发着极大的韧力。
他听到徒弟的声音,换息一瞬,没有立即答话。纤浓细长的睫羽颤了颤,平日里shen邃俊挺的面容显出病态的苍白,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出疏淡的柔和,并不冷厉。如此一看,颇像茶楼话本中受了灾的病美人,令人无端迸发出几分保护yu。
云殊华不敢上前打扰,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好半天才想起还有汤药在炉火上煨着,那东西经不起反复热煮,尽量早喝为宜。
他冒着风雪走出去,不一会又裹了寒气回来,通红的五指小心地端着青花蓝的瓷碗,递到景梵身前。
“师尊,这是徒儿换来的伤药,对body没害处,您喝下吧。”
景梵目光落到他冷冻发红的手指上,接过碗轻声问:“外面是什么天气?”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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