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一个疼痛的拥抱。
马克醒来时觉得冷,安迪把能找到的毯子都盖在他身上了,他还是觉得冷。他睁开眼睛,靠在枕头上。安迪在不远处生火,打火石mo_cha出声音,磕哒磕哒**过了好一会儿,他点着了火,把一些可以燃烧又不会产生毒素的木条和材料小心地塞进火里。
“今天的天气可不怎么样。”安迪说,他无奈地笑了笑。透过额头上那条疤痕,能够看到他皮肤下的机械,他把自己连接到一台废旧的计算机主机上,把痛_gan系统关闭了一部分。他的眼睛也剥落了一块皮,眼球露了出来,像以前科幻电影里的反派。但他看起来很亲切,是马克唯一信任和依靠的人。
“风很大?”马克问。
“风很大,而且又下雪了。”他说,“你要坐过来吗,会暖和点。”他走过来帮马克,把毯子和枕头都移到靠近火堆的地方。
“你做梦了?”
“是的,梦到到处都是水,突然结冰了,整个星球的云都变成了冰。”
“那它们会落下来。”
他们在火苗旁坐着,窝在这个废弃的大型地下建筑里,周围都是废旧的设备大部分都不能用了,灰尘和时间摧毁了它们。一些_F_间里还有过期几十年的罐头,他们弄了点罐头来吃,味道并不好,反正吃了也死不了。
马克想起他们刚开始认识时,安迪愤怒闷闷不乐,想着把他杀掉,又怀抱着同情他的心,他对他充满了防备,现在他们在穹顶之外冰雪大陆上的地下建筑里偷偷活着。
如果只有安迪一个人,他能够每天行进三十公里,直到到达温带和热带,那里必然有重新复苏的森林,更多的果实和猎物,马克拖累了他往低纬度行进的脚步。于是他们就躲在这里,每天无所事事,好在这里有些书可以读,天气好的时候,安迪还会开改造过的雪车去穹顶的垃圾堆附近捡一些有用的东西,他们这段时间可捡了不少好东西。除了没有足够的药物食物,他们的日子还算不错——如果忽略那些遇到辐j检测仪器就会滴滴作响的雪水和罐头的话。
既然死亡已经不让人恐惧,这些辐j超标的饮用水也没什么。
“等我死了,你可以往温带走。”
“等夏天来了,我们就能开车走,现在冰雪太厉害了,汽油也不够用。到了春天我想改造出一tao太阳能设备,原本我们没有那么多材料,现在够了。”他们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这个地下避难所,在那之前他们度过了艰难的半个月。
“或许那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没那么容易。”
安迪最近在试图修废旧的发电机,他每天都在这个原本是军事基地的地方兜兜转转,寻找可以用的东西,他找到了为数不多的汽油,每隔十天去穹顶的垃圾堆旁找点有用的东西。现在马克十分好奇穹顶是用什么燃料维持温度的,穹顶冬天的最低温不过零下十度,而在穹顶之外,冰原上的冬天可以达到零下二十五度的低温。索x他们逃出穹顶时天气还没有冷到这种地步。
穹顶之外倒不是没有生物,只是现在太冷。爬到地表,有一片灌木林一大片松林,那儿有越橘和盘_geng错节的森林_geng系,据说越橘这玩意能够治败血症,安迪弄回来过一些,马克把它吃了,并不好吃,后来他们用它酿酒。森林和灌木附近还有旅鼠,这是最常见的小动物,第一次看见它时,安迪激动地尖叫起来,后来他看见猫头鹰也不惊讶了。他读军事基地里的书,开始期待看见北极狐和驯鹿。河里有时候会漂着旅鼠的尸体,发出腐烂的臭味,引得鱼儿们来疯狂啃咬。他开始学习如何做一个猎手如何做一个渔夫,有时候他能带回来鱼,有时候是旅鼠,除了罐头他们就吃这些小动物。
不得不承认动物们和植物们在穹顶之外过得还不错,人类可能更加脆弱。
他们通常无所事事。天气好的时候,去外头看日落,纬度太高,太阳太斜,它被地平线吞下去的方式和马克的旧书里写的一样——“太阳是一只又脏又旧的橡皮*头”,他们就看着它不见了,天空的颜色通透动人,像在橙色的幕布上放映紫色红色的幻灯片。
安迪没有因穹顶外的辐j而产生反应,马克却必须得承认自己的body比在穹顶时更差。他们用一个电子钟区分早晚,在地面之下,夜晚和白天毫无分别。
今天白天,马克的状况还成,只是有些冷,到了下午,他开始越来越不舒_fu,简单的晚饭他一口也没有吃,他渐渐头痛发热,牙龈肿了咽喉肿了淋巴发炎膝盖和肩膀都像是有炎症一样疼痛,他不能说话,怎么翻身都难受,吞咽都变得困难。他不得不把口水从肿*起来的*_geng和咽喉那里咽下去,像吞下一把刀一口一口的玻璃渣,每一次吞咽他都痛苦不堪,食道似乎变得狭窄了,他_gan到自己即将丧失吞咽功能。这是辐j导致的?他一点都不知道,辐j杀人让人看不见。
带出穹顶的药吃完了,安迪为他找来了过期的止痛药和抗生素,“过期了80年4个月”,马克点点头,意思是我想试试,反正都这样了,也不会更坏,他把药片吞下去,吞药片就让他痛得钻心。吃完药片,他躺下去,空洞地凝视着屋顶。太绝望了,他想,哪儿都没有好,这是颗没有希望的星球。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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