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彩睁开眼来，依然花了一段时间才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正躺在凤鸣山老家的_On the bed_。与古泰来在野外露宿过，在小村庄借宿过，在青城山中住宿过，他已经很习惯在各种地方睁开眼来看到不同的天空，而现在他回到了家里。

窗外已是隆冬的天空了，干净而略显清冷的天色里偶尔有一尾飞鸟划过，破开那沉寂，增添一点点的生机。距离那日愈近，他的body状况便越差，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容易困乏，这几日却睡得越来越多，他能_gan觉到自己的妖力在每时每刻地消逝，连同生命一起，而他至今还没勇气下那个决心。

拖一日，是一日！

明知不可以，他却还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怕，很怕，他怕自己一旦下了那个决定，从今往后，便要和古泰来各走各路，再无缘同行！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热呼呼的米粥香味飘散空气之中。姬小彩抬头看到来人，习惯x地便要喊：「周**」顿了一顿，方才改口道：「大哥，你来了。」

推门进来的人有着周召吉的相貌与身形，但nei里却是姬岚野。

当日，姬岚野中了天帝长垣布置在东君阁的九重诛杀阵，几乎魂飞魄散之时，遽然有一gu神力将他拉离躯壳，待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在周召吉的r身之中。是周召吉在千钧一发之际，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与他对T了魂魄，受下了姬岚野本该受下的那致命一击，也扛下了姬岚野本该面对的命运。

如今姬岚野以周召吉的样子活着，而周召吉却以姬岚野的样子安静地躺在_On the bed_，至今未曾苏醒。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诞，但姬小彩笑不出来。

空空子说，周召吉魂元遭到了重创，可能醒，也可能不醒，要花多久醒，无人知道，醒过来怎样，更无人知道。

姬岚野听了，丝毫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他不敢不醒，因为我会一直等到他醒为止！至于他醒过来变成什么样，我不在乎！」姬小彩那时候才发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大哥与周召吉竟已有了不比他与古泰来弱的牵绊！

姬岚野将米粥放到桌上，伸手将姬小彩抱坐起来，在他背后垫了被子让他坐好了才关切地问：「怎样，今日还好吗？」

姬小彩点点头道：「嗯，没什么不适的_gan受。」他话说得极轻，到了今日，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言语都仿佛要耗尽他全部力气一般，成了极大的负累。

姬岚野叹了口气，伸手摸摸他额头道：「烧得这么烫还说没事。」他对着米粥吹了几口，舀起来喂姬小彩，姬小彩乖乖地张zhui吞咽着食物。他如今已失去一个妖怪几乎所有的能力了，body虚弱之外，必须进食东西方能维持生命。

姬岚野看他艰难吞咽的样子，幽幽道：「小彩，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姬小彩愣了一下，逃避似地道：「大哥，我**」

姬岚野温和地望着他，替他擦去zhui边沾到的粥汤：「小彩，你该知道，距离你丧失全部妖力之时已不远了，若再不下决心涅盘，你真的会死！」

这是姬小彩在青城山昏迷被送回家后方才知道的事。

凤鸣山姬家，虽为山_chicken_之形，却与普通妖怪山_chicken_完全不同！三界通典未能备载，姬氏一门其实自古便有一别号日「凤雏」。传闻昔年伏羲太昊登卦台山仰观日月星辰，俯察飞禽走兽，钻研八卦之时，曾于卦台山见一五彩山_chicken_，尾羽长密，鸣声动听，常自歌自舞，伏羲氏因见其可爱，故赐名日「凤雏」。孰料因其所言，这一只山_chicken_竟开了神窍，后伏羲氏钻研八卦之时，常伴于身侧，渐得伏羲灵气而成仙，涅盘后更化作凤皇，来到此处，这便是凤鸣山姬家的祖先与凤鸣山名头的来由。

虽然从那以后，姬家几乎再未出过凤皇，与普通妖怪相比，却还是有大大不同。普通妖怪若修行至五百年，则历天劫决定成仙或死，姬家之人长至五百岁，则涅盘而定化身。姬小彩长兄姬岚野五百年涅盘而成仙君，四个姐姐虽未成仙，却化作四色神鸟，是比普通妖怪要拔出一大截的近乎仙的存在，而姬小彩，明明已经五百岁了，之前却始终没有涅盘的迹象，这也是其M_姬凰玉令其下山历练的缘故。所有人都以为姬小彩是因为妖力太过微弱，因而比别人都要晚经涅盘之路，却没想到姬小彩五百年未见动静，却是因为他承袭了先祖特质，或可涅盘而成凤皇！

这是谁也没料到的事！家里最弱最小的这个孩子，却可能最有出息。

当日姬小彩与古泰来为天雷轰顶之时，妖力释尽，情急之下动用了一直以来沉睡在元魄shen处但已渐渐苏醒的上古凤皇之力，其气直冲霄汉，惊动了久居昆仑瑶池，不问世事的西王M_。西王M_为上古nv神，掌天下罪罚，因她倾力阻天谴，救下了二人。惟承袭伏羲氏灵气而成凤皇者，与今天庭之凤凰有很大不同，不仅仙力拔群，且可号令天下仙妖j魅，是以，西王M_希望姬小彩涅盘成凤后居昆仑为她所用。

姬小彩当然不肯，但他与古泰来的确都欠了西王M_一份情。

然而，也不知是否因为之前与出身天鬼的古泰来有了亲密关系，又在都江堰着了飞银至*之气的缘故，姬小彩如今的body状况极为糟糕，在他体nei有多种不同x质的力量相冲相斗，扰得他难得安宁，更加速他涅盘速度，这也是姬小彩之前头发忽而变作雪白，体nei妖力频生滞涩之故。

姬小彩如今涅盘，变数极大！没有人知道姬小彩涅盘后会变成怎样，会生又或会死？失去所有力量变成一只普通山_chicken_又或蜕生而成切断一切七情六yu的九天凤君，无人知晓那香木一蓬火后将见到什么，所以姬小彩始终下不了决心涅盘，可再这么下去，他将要面对的却是彻彻底底的死亡！

姬小彩思及此，低声道：「大哥，对不起，小彩没有听你的话弄成现在这样，让你们担心了。」

姬岚野叹了一声，摸摸姬小彩的白发：「小彩，如果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会与古泰来保持距离吗？」

姬小彩想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我保证不了，我真的喜欢道长！」

姬岚野看着自己唯一的D_D，给了他一个微笑：「既然你自己不后悔就不要替我们瞎*心了，我们都没事。」他说着，忽而伸手将姬小彩搂到怀里，「小彩，我和他已经是那样了，我真的真的希望你们能好好地在一起。」

姬小彩_gan到抱着自己的那个人的body微微地颤抖着，可等到将他松开时，面上却已恢复了镇定，再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姬岚野端起粥碗道：「我去周召吉那，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三天吧。」

姬小彩故作明快地「嗯」了一声，等到姬岚野将门板上，情绪却又低沉下去。他不是不想做这个决定，但他实在不知道做了这个决定以后会怎样！没错，到最后，他一定还是会选择涅盘这条路，但那无数可能的变故却紧紧束缚着他的双足双手，让他难以轻易迈开步子！他害怕自己从此以后变成一个绝情绝心无关红尘的神，经过古泰来的身边都不再看一眼，也害怕自己从此以后变成一只普通的山_chicken_，再没有与古泰来并肩而行的资格！太多的如果令姬小彩画地为牢，只想着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走这一条道路。

正想着，身后忽然一暖，送入冷风的窗口被什么挡上了，他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的Xiong膛，颈间也_gan到温热鼻息的濡*。

「道长**」姬小彩想要回头去看，却被古泰来用手盖住了双眼，「道长？」

「嘘。」古泰来在他耳边轻声道，「闭上眼，不要出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姬小彩_gan到古泰来用厚实的被褥将他包好，随后抱起他，从窗口一跃而下。姬小彩的tui在天谴中被劈断，如今已不能用了，说不难受是假的，但为了不让古泰来nei疚，姬小彩从来都没表现出过半分的在乎。他虽然不能走了，但有古泰来在，他还是能_gan到自己在跑自己在跳自己飞奔在林间！

冬日山林的气息有着难以譬喻的洁净与安宁，姬小彩就这么靠着古泰来的Xiong膛，听着他飞快的脚步声与强健的心跳声，_gan受着阳光穿透树枝洒落在自己身上的温度，静静地等着古泰来停下来。

他一直奔跑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有时跃起，有时下落，树枝mo_cha着他的body，发出琐碎的声响，像在窃窃私语。渐渐地，姬小彩_gan觉不到那些树枝的存在了，古泰来的脚步变得平缓，阳光大片大片地洒在他脸上，姬小彩听到了溪流潺湲的声音。古泰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来，揽到怀里，然后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这正是凤鸣山最shen处的鸣溪旁。茂密的树木到了这里全停住了脚步，仿佛卫士一般拱卫着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清澈的溪水到了冬日也不会冻结，发出清脆的声音不疾不徐地流动，溪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朵，五彩缤纷，随风摇曳，就连这里的阳光都似乎比其他地方要暖上一些。

姬小彩笑着道：「是鸣溪A！」

古泰来在他耳旁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说：「哎，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果然还是不行！」

姬小彩枕着古泰来的Xiong口，微微地得意：「当然，这里是我的地盘A，小时候我常和大哥一起来这里玩呢！那时这里还有群厉害得不得了的妖狼霸占着，我大哥为了赶他们走，跟他们狠狠地干了一架，我也跟来了，结果我大哥受了重伤，只剩了我一个，我那时就想拼死也要把我大哥救回去**」他这话说到这里，蓦然住了口。身后的身躯微微颤抖着，Xiong膛起伏不停，姬小彩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道长，对不起，我**」

古泰来从后方将头枕在姬小彩的肩膀上，强壮的手臂紧紧地揽着姬小彩裹在被子里的body：「小彩**」

「嗯？道长**」

「小彩，小彩，小彩**」古泰来不停地叫着，轻声地却是发尽全力地极没有安全_gan地。他的手臂紧紧揽着姬小彩，生怕一松手姬小彩便会不见一般地用力，箍得姬小彩隔着厚重的被子也能_gan觉到疼痛。他默默地忍受着，听古泰来叫着他的名字，然后_gan受到肩头温热的ye体一点一点地掉下来，沾*了_yi领，滑到他的脖子里。

「为什么要喜欢我呢？」

「因为我喜欢道长A。」

「为什么要跟着我吃那么多的苦呢？」

「因为我喜欢道长A。」

「为什么那时候不走开呢？」

「因为我喜欢道长A。」

「为什么**」

姬小彩无法伸出手来，只能用脸颊蹭着古泰来的脸打断他：「道长你哪里来这么多问题A，反正我就是喜欢道长你呗！喜欢道长，所以只要跟道长在一起，做什么吃什么苦，就算被卖掉都没关系A！」姬小彩故意说着菜市场的笑话，那仿佛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他们刚刚相识没多久，古泰来既凶且霸道，每次在小村庄里被一群人追着跑的时候，姬小彩都恨不得早一天离开这个又凶又坏又穷的臭道士，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就算死也想与那人死在一起！

「小彩，涅盘吧。」古泰来忽然开口道。姬小彩吃了一惊，忍不住回过头去，正对上古泰来一双坚定的眸子。

「小彩，涅盘吧！」古泰来又再重复了一遍，「等的时间越长，对你涅盘后的body影响越大！」

「可是道长**」

古泰来近乎虔诚地吻着姬小彩的面颊：「涅盘吧，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的牵绊会就此断掉，否则我怎么会在乱坟岗第一眼看到你便想将你收在身边，那么多事我们都过来了，朱夜古城洞庭寻珠青城伏龙，连天谴都无法分开我们，还记得我化用飞银魂元时你也很担心吗？别人都以为我是长轩，可结果呢？我不是，所以我绝不信涅盘会让我们分开！就算有个万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也不会松手的。我说过的，只有你是我的，是我唯一拥有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你要是去昆仑，我会追着你一起去，你要不再是妖，我也会等着你再成妖的那一天！」

溪水静静地流过，一片花瓣掉落在水中，发出轻微的声响，姬小彩轻轻地「嗯」了一声！

尾声

姬小彩的涅盘仪式在一日后的子时举行。彼时*阳相交，正是天地之间灵气最为充盈之时。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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