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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

好。”他用力擦了擦脸,瞪着天花板,“快点把这事干完。”

教训是这样的:绝对不要对它们产生依恋。它们设有名字,不是孩子,只是债务,是无名的寄生瘤。不要去想那只小手。不要抚摸它们,和墙壁而不是它们说话,不要再看它们一眼,这他妈又不是开扭蛋,扔掉无聊的好奇心,就当它们不存在。保持理智,保持冷静。

肖恩很擅长接受教训,他平安撑过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八个,苦刑一年年继续,债务一点点还清,眼看曙光将近。遇到过小麻烦,没什么大事件,多亏肖恩足够健康强壮。然后,第九个。

孕期反应很大,仪器却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很多先天疾病不能在孕期检查出来。肖恩皱眉问:“如果有残疾或自闭之类的,这一个还算数吗?”医生也皱着眉头,回答活的都算。肖恩看得懂对方谴责的目光,好像在说残疾傻瓜不是次品,不该用这样的口吻谈论一好像生育刑没有把他当一个婴儿工厂使用似的。他对此嗤之以鼻。

近年来他的礼貌所剩无几,或者说用光了表现出“社会可接受举止”的耐心。肖恩恶毒地希望他的所有孩子都是疯子和傻子,让所有照顾他们的人痛苦发疯。反正没他的事他们自找的。

九号不是个健康的孩子,出生当天抢救了三次,此后一整个星期都住在重症监护室。他们发现了一种罕见的基因病,倘若没有母亲的信息素持续安抚,婴儿很快会天折。理论上,现代科技可以制造出人造信息素应急,但肖恩本来就是人造的母亲,他的信息素像个缝合怪,婴儿活不到配置出替代品的时候。医生选择了最原始最方便的治疗手段:把孩子送进他怀里。

肖恩大发脾气,他躲避那个强褓像躲避炸弹。“我没有养育它的义务!”他怒吼,”'不和犯人产生联系'原则呢?”医生说这不是绝症,只需要暂时留在他身边,并且,按照法律,普通母亲可以放弃监护权转送联邦政府,但你正在服刑,这种情况下你的拒绝会被视为故意导致婴儿死亡。”意思是,加重刑期。

刑期是他唯一应该关心的事,没办法,肖恩脸色铁青地接过孩子。护士警惕地关注他,好像他会暴起杀人,而他警惕地看着孩子,仿佛对方才是随时会跳起来的杀人怪物,恐慌在他心中膨胀。

那是个女婴,又小又虚弱,比一只猫还轻。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却在他怀中蠕动嗅闻,挣扎着爬向他,肖恩不得不挪动强褓以免她掉下去。她在他肩膀上找到了位置,趴在那里呼哧呼哧喘气,心跳很急,跟只鸟儿似的。这热乎乎活生生的小东西埋在肖恩肩窝,紧紧抓着他一紧紧抓着她的母亲。

肖恩吸了口气,像一声哽咽。他想:操。

六个月后问题还没有解决,小病鸟已经学会了翻身,坐起,还有听到他声音时扭头转向他,露出一个没牙的笑容。她的脸肉嘟嘟的,绵软滑溜,像块刚出炉的小面包,一点也不像刚出生时的小老头。

(那个又红又皱的头生子也会在几个月后好看起来吗,有时肖恩忍不住想。)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总是睁得老大,惊奇地左顾右盼,一根线头都能玩半天。爱丽丝,某日这个名字冒了出来:她好奇地环顾四周的神情,不正如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主角?那是肖恩小时候最喜欢的童话书——不是说他会承认,你问的话他一定会回答一个更有alpha气概的故事——母亲给他读过一本没有插图的睡前故事,他模模糊糊地想过爱丽丝该是什么样子。

他讲了这个睡前故事,点点她的鼻子:“爱丽丝,你,就是你,傻东西。”她咯咯笑。

讲睡前故事其实是护士的工作,就和其他收拾尿布清洗衣服等等麻烦事儿一样,他没有照顾小孩的义务。alpha的育儿方式向来如此,只要心肠够硬,总有更希望孩子活下来的人会完成工作。但有一天,这个只会闭着眼睛往肖恩怀里拱的孩子开始对音乐和故事感兴趣,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护士,听她唱摇篮曲,肖恩突然一阵恼火。

于是他抢了哄她入睡的工作,于是他开始叫她爱丽丝无论门外他们叫她什么,房间里她是肖恩的爱丽丝。

很明显这是催产素之类的把戏,婴儿都是狡诈的怪物,激发家长的保护欲好活下来,而对于肖恩这样冷酷的人,激发的就是占有欲。他花很长时间和小孩说话,甚至没说什么超过儿童等级的话题,尽管这东西长大后多半什么都不会记得。他告诉她这个季节能看见什么星座,伸出手指可以从数到十,纸巾可以变成小兔子。他听她牙牙学语,哄她叫“肖恩”,这音节对小婴儿太难了,她只会吱哇乱叫。

“肖恩。”他不厌其烦地重复。

“咻?”爱丽丝说。她专心吐字,喷出一坨口水,肖恩翻着白眼给她擦干净,她开始笑嘻嘻地地嚷嚷:“哇哇!”

要是肖恩是那些把任何怪奇发音都当成“爸爸””妈妈”的傻瓜父母,他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庆祝。“不了,谢谢。”他叹气,“你只能叫名字,明白没有?“

她当然不明白,婴儿都是脑容量不足的类人生物,语言能力逐渐进步,脑子依然一团浆糊,屁都不懂。某次从检查室回来,她对抱着自己的护士喊了“妈”,护士笑眯眯地逗她,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笑容在走进房间的那一刻瓦解,肖恩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可怕到让护士放下孩子转身就走。他应该走,越快越好,省得肖恩把他的头拧下来。这是肖恩的小孩!他的!看看那蜜色的大眼睛,浓密的黑发,难道你不能在她脸上看到肖恩的血脉吗?看看他们两个,相似的发色和瞳色,相似的眼睛形状,一目了然的血缘关系,他们怎么敢哄骗她叫随便什么人母亲?!

“爱丽丝!”他呼唤,小孩向他爬过来,粘人得像只小狗,笑容可爱得令人心痛。“那个不是妈妈。”肖恩指指自己,“这个才是。来,叫妈妈。”她还在傻笑,有点困惑,什么都不懂。肖恩耐心地重复:“跟我念,妈妈,看这边,只有我。”

“咻?”

”'妈妈',爱丽丝,宝贝,叫'妈妈'。”

妈!”

真是聪明,肖恩的心为此融化了一点。他响亮地亲了爱丽丝一口,胡渣把她蹭得扭来扭去,尖笑起来。等肖恩停下,她邀功似的又喊了一声,肖恩哈哈大笑:“好姑娘!妈妈的小天才!”爱丽丝手舞足蹈,她依然搞不明白状况,只因为发现母亲高兴,便满怀热情地喜悦起来。

至少此时此刻,肖恩享受胜利的果实。

第三年,医生治愈了爱丽丝。

他们松了口气,说还好,来得及,“再大就该记事了”。这句话像一柄重锤,很狠砸在肖恩头上。爱丽丝正心不在焉地玩着衣服下摆,另一只手抓着他。人们不记得三岁前发生了什么,这个依赖地拉着他的手的女孩,长大后不会记得他。

“等等!跳过这个!”肖恩急促地说,“已经有八个了,再两个就行了是吧?我会再生两个,让我养她!我还有两年就能离开!

“这不合规范。

“反正她要被送进福利院,福利院的孩子可以被收养吧?就只是,这一个不算在内!只当我没有生下她,只当我是个陌生人!我会另外再生两个,两年后我就是个自由人……”

“但你没有资格。”

“我很快会赚到足够的钱!很快!我靠自己当上了百万富翁,只要……”

“格林先生,问题不在这里。”医生面无表情地打断,“你不被允许收养任何孩童,因为你性侵过未成年人。“

在震惊之中,肖恩张口结舌。

”她是我亲女儿!”他语无伦次,”你怎么能暗示……我不会!你怎么能,她是我的亲生骨肉!”

医生说:“法律就是法律。“

有人把爱丽丝抱起来,她乖乖抱住对方,和过去一样,小家伙习惯了被医务人员抱来抱去,不知道这次她离开后再也不会回来。肖恩脑子里的弦啪地断了,他没法权衡利弊,不知思考策略,只知道扑上去抢过爱丽丝,把她紧紧抱进怀里。“那个omega十七岁!”他喊,那只是法定强奸,因为他差几个月才到同意年龄,他自愿的!”他解释,咒骂,请求,乞求,他们摇头:“强奸就是强奸。”

肖恩不肯放手,他的胳膊护住孩子,身躯蜷缩进墙角,裹出一个茧。爱丽丝惊恐地睁大眼睛,不懂发生了什么,只被房间里可怕的气氛感染,紧紧抓住肖恩。一个护士指责道:“别这样,你让她害怕了!”肖恩吼回去:”那就让她留下!

他踢打反抗,对悔一个企图靠近的人咆哮,直到他们用镇静剂把他放倒,像对待逃出笼子的野兽。现在挣扎的人换成了爱丽丝,她藏进肖恩怀里躲避护士的手,仿佛他瘫软的身躯是一面盾牌,还能把她护住似的。“妈咪!”她尖叫,肖恩的心都要碎了。

当他们把爱丽丝拉出来,她开始扑腾着撕咬能够到的每一只手,从喉咙里发出嘶嘶声,不肯被抱起来带走。勇敢的女孩,肖恩感到泪水刺痛了双眼。医护人员企图安慰爱丽丝,用食物和玩具贿赂,而他的女孩一个劲儿摇头,大喊“要妈妈”。“麻醉?”有人小声问,医生摇了摇头,现阶段不能给她用麻醉。爱丽丝刚刚被治愈,远远称不上健康,每次用药都得非常慎重。她哭得撕心裂肺,号得小脸发紫,护士对肖恩投来愤怒瞪视。

微弱的胜利感被担忧吞没,岩浆在冰冷的海水中冷却,怒火下沉,剩下沉重冻结的苦涩。

“爰丽丝,宝贝,嘘,别哭,没事的。”他颤抖着吸气,没事的,大家只是在闹着玩。”

爱丽丝看着他,依然抽抽嗒嗒,看起来半信半疑,但不再嚎陶大哭一不再像下一刻就会昏厥,休克,被再度送进抢救室。所以这是个胜利。肖恩眨了眨眼,泪水从眼眶掉落,他说话中带着藏不住的泣音,但成功挤出了一个微笑:“和他们走吧,爱丽丝,妈妈不舒服。”

爱丽丝迟疑着被抱了起来,很快扭动着想下来,说:“妈妈要我。”

她还不如直接给肖恩脑袋来一枪。

”妈妈不要你。”旁边一个新来的工作人员,按着被她咬出血的伤口,不耐烦地说,他很快又会怀孕了,不用担心,很快会有弟弟妹妹代替你。“

抱着爱丽丝的护士用力踩了他一脚,那人自知失言,很快闭上了嘴。可是爱丽丝已经听到了他,已经大到足够理解他。

她的脸上露出了巨大的恐惧,好像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将要发生什么,以肖恩最不希望的方式。

他永远记得母亲离开的那个傍晚,记得那个背影,全力奔跑也追不上声嘶力竭也不回头。难道这不是他小时候最大的噩梦吗?很长时间他拼命地想,离开的母亲去了哪里,她是不是有了新的小孩,一些比肖恩更好更值得她去爱更值得她留下的孩子?肖恩的痕迹会被完全替代抹除吗,然后母亲不会再记得他,他再也没有了母亲?很多个日子他跑遍大街小巷,在路人身上寻找母亲的脸很多个晚上他哭着惊醒,用力回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爱丽丝可能遭遇这个的想法,把消恩撕成了碎片。

“不会!”他用尽全力呼喊,“没有新的孩子,没人能替代你!“

他不知道爱丽丝能不能听见,护士已经抱着她快步离开

了房间。

没有新的小孩,肖恩对他的女儿和自己发誓。他拒绝再次人工授精,要求把最后一个换成十年刑期,见鬼,这会儿他简直魔怔了,宁可面对终身囚禁也不要再怀一个小孩,反正他再见不到爱丽丝。“不行。”负责人耐心而毫不动摇地说,“刑期最初你已经使用了选择权,没有第二次机会。”

她调出档案,展示屏幕,上面有肖恩格林的亲笔签名,“你对此知情同意。”说到此处,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这是完全的自愿,不是吗?”

过了好一阵子,肖恩才能在讥笑的提示下想起,她在重复当年律师的一句辩护词。”……原告此前已经知情同意,使当事人产生误解,并没有意识到被拒绝。”肖恩的辩护律师这样为他开脱。那个omega过去同意了,不是吗?如果你给出了许可,就不能半途反悔,箭在弦上,哪有中途停止的道理。她不能说过“好”又在后来宣称那是强迫,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这个为名利啄咬他一口的贱人。

负责人说:”我以为没人比你更能理解这套逻辑呢。“

“这不是一回事!”肖恩喊道。

“的确。”负责人的神情乏味而冰冷,“两者中只有一种合理。”

肖恩想控告对方挟私报复,但负责人只是陈述了相关条例。他觉得受到了羞辱,却一时想不出聪明的反驳,在牢房中沉默了那么久,银舌头也会生锈。

他绞尽脑汁地寻找漏洞,直到用光借口,走投无路,只剩下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愚蠢方式:诉诸暴力。真不是个好主意。警棍打破了他的头,温热的鼻血滴落,两个人就能将他牢牢摁倒在地。事情结束得这么快,肖恩感到难以置信,他还记得自己在酒吧斗殴中如何打翻一群alpha,酒精与肾上腺素带来的飘飘然里,肖恩格林站到了最后,记忆中一切轻而易举一一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四十多岁的肖恩动弹不得,在年轻人的胳膊低下涨红了脸,愤怒悄然冷却,浮出一丝丝恐慌。为什么?不该发生……单调的时间过得这么快,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不像过去那么强壮,生育消耗了他。

他们给他注射镇定剂,未免夜长梦多,直接开始了人工授精。肖恩鼻青脸肿地躺在手术台上,双腿分开,下体裸露,像一只逃跑失败的配种牲口。他粗重地喘息,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脆弱,无助,无能为力。精液注入的时候他哭了,又因泪水感到了加倍的耻辱。

“软弱!”父亲的声音说,“娘儿唧唧哭给谁看,别像你妈似的,做个alpha

他想要停下,没能停下。打碎过的花瓶不能恢复原状,就算把每一片都粘上,水还会从裂纹中渗漏。

十多分钟后,在房间的床上,他终于能够拾起手,能动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结,扔出去,挖出里面的精液。“你知道这没用吧?”这声音听起来更像肖恩自己,”很不明智,自讨苦吃,我们没必要对不能改变的事耿耿于怀,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不要像个omega一样感情用事。”

脑中随即浮现了爱丽丝的脸,肖恩咒骂着,一直把自己他还是怀孕了,他们告诉他这是个女孩,似乎以为这样能让他移情。把玩偶塞进猴子的怀里假装那是它失去的孩子,这些人竟觉得这会有用,他们怎么敢?怒气烧着肖恩的心,如同一块永不熄灭的煤,这团肉别想占据爱丽丝的位置。

他最终找到了机会,做得万无一失,血与碎肉顺着大腿流下。人们跑进房间,脸上满是惊吓,显然没想到模范囚犯会这么做。肖恩笑容扭曲地扫视每一张脸,他痛得直不起腰,但这感觉像胜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护士面色发白地指责,“你这怪物,什么人会杀自己的孩子!”——好像肖恩没有一次次重复自己不想要它,好像他身体里的这团组织能被视为一个人,排除寄生物能被视为一场谋杀。而最荒唐的是他完全知道这套话术该如何展开,当他在反堕胎者的集会上为心跳法案鼓掌的时候,年轻的肖恩说:什么样的怪物会杀死上帝的馈赠呢?我们的国家就是因为这样的人才会堕落。”

他去教堂只为一个好名声,让人能在需要的时候说:“肖恩格林这样虔诚的信徒怎么会做出那些坏事?一定是诽谤!”他不认为上帝管这破事(也不在乎),尽管的确认为堕胎是一种浪费,出于经济发展考虑,本地生育好过引进乌七八糟的移民。更要紧的是那群老顽固的支持,表个态就能被当成自己人,何乐而不为呢,反正又不关他的事。

本该一辈子都不关他的事。

肖恩对着护士吐口水,对他大喊:“这不是我的孩子!爱丽丝才是!你们夺走了她!”他在这一刻恨不得咬断护士的喉咙,为这个人竟相信随便一个受精卵与他深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为这话语中理所当然的剥夺,好像他无权处置自己身体。

在生育刑中,他的确没有。

下一次他们吃了教训,给他穿了拘束衣。除此之外还有更大量的催产素和omega激素注射,企图安抚他,那些唤醒母性之类的屁话。不少研究宣称这很有用,过去肖恩也相信一不久前他都相信这个,不然是什么让他对肚子里的小怪物心软呢?他再次感受到了保护后代的本能,虚伪又甜蜜,诱哄他照顾好新的胎儿。也就在此刻,肖恩意识到激素无法决定一切。

因为被激素哄骗的人依然是人,他不是个动物,轻飘飘的温暖说服不了他咆哮的心。只要给肖恩机会,他一定会杀了腹中的胎儿。因为,如果有什么母性”可言的话,那只意味着,他会为爱丽丝杀死任何一块肉或一个活人。

这一次妊娠反应前所未有的剧烈,可能要怪流产或消恩的不配合,更可能得怪他已经连续生育了九胎,他的身体终于耗干了本钱。现在三天两头看医生的人变成了他,医护人员照顾他,对他严防死守,像照料孵化胎儿的苗床。理所当然的,肖恩对此反应不佳。他痛恨医务室,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想起爱丽丝。(她的身体现在好起来了吗?她过得好吗?她会想……打住,打住。)

于是他们给他打了更多针,更多omega激素,相应的也需要更多alpha信息素,用药量已经达到了普通单身母亲的数倍。这对他不太好,但最要紧的是肚子里状态不好的孩子,母体不得不做出一定牺牲。“本来也是他自找的。”有人嘀咕,以为肖恩已经听不见,或者不在乎他是否听见,“如果他乖乖配合,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也可能没人真的说出口过,这些词句只是肖恩的幻觉。大量性激素带来了安胎以外的副作用,大部分时间,他都只能躺在床上,身体柔软放松,头脑昏昏沉沉,沉浸于低烈度的甜蜜折磨。那些玩意把他的身体弄出了毛病,他怀了孕,还在经历半吊子的发情,他们说那严格意义上不是发情期,去他妈的“严格意义上”。肖恩的屁股在流水,唾液从合不拢的嘴角流下来,像个嗑嗨了的瘾君子,像个动物。

躺在床上的alphal的确像一头动物,拘束服裹着雄壮的身躯,唯有阴茎仁慈地放出,驴马似的大鸡巴直挺挺竖着,硬而滴水,徒劳地在空气里成结。他的肚子鼓起,那根阴茎抵在自己的孕肚上,看起来怪异又畸形,不知怎么的还很迷人,像某种远古生殖崇拜的雕塑。胳膊连着的吊瓶避免他脱水,屁股里小小的栓剂不足以解渴,在一片昏沉热浪中,肖恩饥渴地收缩内壁,直到他终于射出来或者昏睡过去。

第七个月,肖恩开始大出血,检查发现出现了前置胎盘:多次妊娠引起的子宫内膜受损,胎盘下缘覆盖了生殖腔开口。这事反复发生,出血抢救恢复再次出血,有一回他甚至陷入了休克。整个刑期他从未遇到这样凶险的状况,医护人员争论着是否要引产,最后认为风险可控,不如将它的命运交给上帝。

它顽强地坚持,吸着他的血苟活,胎儿几乎把母亲拖垮,有好多次肖恩以为自己会死。它活过一个月,又一个月,硬生生撑到了分娩的日子。可算结束了,肖恩心想,他被折磨得精疲力竭,不在乎那玩意是死是活,只要能把它从自己身上拿掉。医生说:“情况不好,不能无痛分娩。”

肖恩已经生过九个孩子,无痛也不会如何。是吧?

两者没有可比之处。

官缩时的疼痛已经超过了过往最严重的时候,他的内脏正抽搐着展开,好给寄生虫一条爬出来的通道,感觉像有谁企图在他体内打开一把折叠伞。他的腰背部紧缩,皮肤变得很紧,仿佛裹不住正在膨胀的馅儿。他的下腹部感到一阵剧烈的胀痛,盆腔和腹股沟在下坠,好痛,有什么正要破体而出。肖恩浑身上下都是冷汗,他一阵阵恶心,膨胀的脏器将胃挤成一团。操操操,好疼!

可这才是开始。

当官颈口完全打开,分娩正式开始,肖恩再也忍不住尖叫。好像有火炭压上了盆腔组织,会阴和穴口燃起剧烈的烧灼感,接着所有钝痛变成了尖锐的剧痛,肚子里的折叠伞变成弹簧刀,一窝弹簧刀,一个玻璃炸弹,那些锋利的碎片就这样反反复复膨胀旋转直到把他从里到外撕成碎片。肖恩在惨叫,哀嚎,哭喊,感觉不到声带的撕裂,喉咙里爆发的声音如此遥远,听起来出自地狱。然后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胃部一阵痉挛,吐了出来。

笑气和吗啡没有用,医生的话语变成了白噪音,他是岩浆中翻滚的一滴水,只能尖叫着气化。白热的煎熬中,剪刀切割皮肉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而肖恩根本没有余裕为自己的失禁羞耻。他只知道痛苦疼痛剧痛他要死了天哪他想去死只要这个停下,氧气罩盖着他的脸,这群可恨的人把他吊在地狱边缘。

分娩持续了接近一天,感觉像地狱中的一年。他们终于抱出了那个孩子,有人严肃地摇头,说:“没有心跳。”

肖恩的心跳也快要停止,活的都算,无所谓残疾,但死胎不算数。如果这一个一出生就是死胎,它会被算作流产。

他浑浑噩噩地被送去病房,数小时后,他们告诉他孩子活了下来。肖恩松了口气,意识到这点,他慢慢捂住了脸。

他累坏了,剧痛已经消失,身体还在隐隐作痛,他好像被野蛮地拆开又随便拼了起来。肖恩做不出什么反应,没有捶打枕头,没有咬牙切齿,他甚至没力气再哭,羞愧安静地沉在他的胃中,像一摊酸液。

这个孩子活了下来,肖恩为此如释重负。他想要它活下来,这样他就不用再经历下一次地狱。他怕了。

过去了多久?一年多。仅仅一年之后,他的决心就付诸东流。到最后肖恩选择了屈服,为新的小孩的降生庆幸不已,于是整年的抵抗都变成了矫揉造作,信誓旦旦只是个笑话,全部誓言不过泡影,他毁掉了诺言,他背叛了爱丽丝。

“难道你今天才认识自己吗?”心底的声音嘲笑,趋利避害的投机者装什么英雄呢?”是的,他就是这样的人。肖恩以为自己可以为爱丽丝做任何事,他真的相信,结果只是疼痛就把他吓破了胆。对于他这样的人,爱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所谓的决心与勇气,都像失败的自我感动。

他只答应了女儿一件事,就这一件事,他也没能做到。一事无成的懦夫。

结束了,肖恩在手掌后发出潮湿的喘息,无论如何,一切结束了。

(六)

服了生育刑的alpha》小说在线阅读_第2章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小说只为作者by星河蛋挞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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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生育刑的alpha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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