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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林鹤跟沈安就变得形同陌路,两个人在一个班级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林鹤每次路过他都熟视无睹,沈安则特别不屑似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低哼。

林鹤在班级里越来越沉默寡言,时间长了,等到班里的半大孩子年龄慢慢成长,也渐渐也从林鹤的衣装上还有破旧生锈的文具盒上窥得了一二。

大家都知道了,林鹤家里很穷,而且他没有爸爸妈妈。

尽管林鹤在班级里越发的沉默,八九岁的孩子,背影单薄得要命。

但他依旧在班里存在感十足,他还一直是班长,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经常在全体师生面前发言,演讲,在家长会上分享学习经验。

只是他始终独来独往,沈安不再他身边之后,也再没有人在他身边停住,也可以说,他在拒绝任何人的接近。

作为班长,他铁面无私不近人情得过分,这样的人,哪怕成绩再优秀,在班里也是不讨喜的,久而久之,林鹤在班里如果没有老师提问他,他甚至可能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林鹤跟沈安上到小学毕业都没再说过话,到了初中,沈安去了一所私立贵族中学,林鹤继续在当地的一所公立学校里读初中。

林鹤中考的时候拿了市里状元,省排名都进了前十,高中直接免了学费,进高中第一天就在全校迎新会上演讲。

少年的身高抽条一般,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站在露天的高台上对着话筒语调不急不缓地念着手中的演讲稿。

他脸色平淡,不卑不亢,背挺得笔直,像是已经习惯这种场合,也理应在如此的位置。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这一届的学生鲜少有没有听说过他的。

班级里的班长由班主任直接指定,林鹤连走个过场的投票选都没经历。

而沈安只险险挂了这所重点高中的录取线,他的分数能够在普通班级待着就不错了,但是沈父已经对沈安能够挂上线甚感欣慰,总觉得沈安也不是那么不学无术,这不也凭实力考了进来,他做父亲的这时候不推他一把什么时候推?

沈父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把沈安送入了A班,沈安原本正兴奋地以为要跟自己那些狐朋狗友分到一个班级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名字被移到了六班。

学校公告栏上六班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林鹤。

沈安当时看见,眉头就是一皱,再往下看,最后一个名字,挤在最后的一个小角落里,活像是硬挤上似的自己的名字,当场不可置信地喃喃着:“搞错了....这一定是搞错了....”

不管他回去怎么哭闹耍浑,沈父一副巍然不动的模样坐在沙发上翻着旧报纸,听而不闻的模样。

沈安最终进入了六班,以沈父给他把零花钱翻倍为筹码。

沈安在这个班里没有像以前那样前拥后喝如鱼得水了。

他本来这些年被养成的少爷脾气就越发严重,但是A班里也并不少那种家境富裕同时也成绩优异的学生。

对沈安这样明摆着开后门进来的学生,总是有些心里看不起的。

好在沈安还在这个班级里遇见了跟他同样被硬塞进来的顾钦然,才让他不至于在这个班级里这么孤独。

但沈安大多时候在下课的时候都会跑到楼下去找他以前的那些初中的朋友玩,跟六班那些满脑子全是学习,连下课都在讨论数学方程公式的同学完全没法相处。

沈安这次家里出事,这么久不来上课,班里同学都以为他要被赶出去了。甚至他们猜测如果沈安被调出去普通班,班主任也会松了口气,要知道班里的平均分每次都被沈安以一己之力拉下去了不少。

林鹤在床上躺了许久,翻了个身,看见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沈安身上,他的一条大腿伸在被子外面,一条胳膊搂着薄被睡得正着。

他看起来真的挺疲惫的,眼睛里有很明显的红血丝。

估计要不是因此,沈大少爷睡这么硬的地上,应该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吧。

林鹤这么想着嘲讽似的勾了勾嘴角。

第二天沈安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头昏脑胀的,那串催命似的铃声像是一节鞭炮似的在他脑子里炸开。

他痛苦的起身,脑袋上的头发杂乱的支棱着,看见林鹤床头的闹钟上显示,才五点半。

他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

七点半上学,五点半就起,路上走两个小时吗!

林鹤坐起身来,开始穿衣服,然后去那窄小的浴室里去洗漱。

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那种刚醒那种睡眼朦胧的感觉,清醒精神的像是根本不是刚从睡梦中被闹铃吵醒。

林鹤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看见沈安竟然又缩进被子里闷着脑袋睡了。

他眼睛淡淡地从那团地上的凸起上略过去,然后就拿着几本书走了。

林鹤中午没有回来,在学校刷饭卡,他五块钱就可以解决一顿饭。

沈安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才醒来,他半坐起身子,眨巴眨巴眼,开始去扒拉一些吃的。

他蹲在地上大眼瞪小眼的望着那一篮子生鸡蛋,学着林鹤昨晚的样子拧开煤气灶,打了两下,硬是没打着火,却闻到了一股煤气味,吓得他不敢再打了。

于是他只能裹着被子,缩在那里,望着狭小破旧的房子,抿着嘴,最后默默红了眼睛。

其实这些事情的发生并不是毫无征兆的,比如父亲的电话在最近三个月经常性打不通,自己跟他要钱,以前可以直接到账的,最近却被他经常忘记,就是打过来也比以前少了很多,他还在那里吐槽老头子越来越抠搜了。

直到事情他最后发给沈安一条短信,让他别回家,沈安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跟他那群朋友在打台球,手机在兜里响的时候他都没有顾得上拿出来看。

他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一辆呼啸而去的警车。

天色已晚,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突直跳,拒绝了那群人叫他去喝酒的邀请,打了一辆出租车,刚拿出来手机看到那条短信,出租车已经驶入他家的那条街道。

红蓝交错的警灯照在他们家别墅的铁栅栏上,出租车停在路口,神色有些莫名,打量着沈安瞬间苍白的脸色,问道:“是这吗?还要穿过这条街啊?”

沈安一时间听不到了所有声音,他目光紧盯着他们家的大门,看到原本一直告诉他说出差在外的父亲佝偻着背,像是苍老了十岁,被带着手铐从家里带出来。

在沈父抬起头,像是往路口望了一眼的时候,沈安猛的捂住嘴,身子往后座椅上一退。

他张开嘴,像是喘不过来气,说话声音都在发抖,手冰凉的不像话,像是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击垮。

只是这么回忆着,沈安就控制不住地缩倒在地下,先是很压抑的哽咽,然后到委屈至极惶恐无措的嚎啕大哭。

这么一周以来,他一直游荡在外,先是住宾馆,然后没钱了开始在网吧包夜打游戏,麻痹自己,不去思考未来今后。

他其实这些年来一直对父亲心怀怨恨,气他有钱了之后开始在外面养小三,把母亲气得病倒,最后跟母亲离婚,非要把那不比沈安大几岁的小三接进家门。

虽然最后没能成功,沈安从中没少出力折腾那小三,最后终于把人磨得没敢进门。

沈父心里对他有愧,在沙发上唉声叹气到半夜,这事到底没再提,可是沈安的母亲却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因着沈父对他的愧疚,对沈安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除了在学习上有些自己的坚持,不让沈安太过出格之外,其他的要个什么东西,沈父都会给他弄来。

他这些年骄纵任性得过分,如今从云端跌落,连个缓冲都没有,一下就摔得他六神无主,七零八碎。

他性子有时候也要强,不想在人前哭,在网吧打游戏还故意装作没事人似的在那里愤慨得骂队友,像是这件事对他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似的。

可其实他现在兜里只剩下十块钱,连着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那些亲戚从他家出事之后他也去找过,结果他们在他家发迹的时候一个个往脸前凑,出事了一个电话都打不通。

如果昨天不是遇见了林鹤,他甚至有可能要流落街头。

他缩在地上把铺好的棉铺盖都哭湿了,然后探手探脚爬上了林鹤的床,钻进了林鹤的被窝里哭着睡着了。

林鹤晚自习放学后回到家里已经十点钟了,他打开门,看见他床上走时叠好的被子被摊开了。

浴室的门口漫出来一些水,一股洗衣粉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的屋内。

林鹤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他把手里的书放下,然后走到了浴室,看见沈安双手正伸在盆里,洗衣服。

沈少爷可能真的没自己洗过洗衣服。

也不知道是倒了多少洗衣粉,溢满盆的泡沫,他的手脖子都一片通红了,身上套着一件林鹤以前的旧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大,他把袖口叠了起来,还是被水湿了大半。

“你在干什么?”林鹤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浴室里满是泡沫,他弯下腰去掂起来洗衣粉袋子,发现那个袋子基本都空了。

明明这是一包刚拆封没两天的洗衣粉。

沈安也累的满头是汗,他只是没有衣服穿,他穿来的那身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天,他醒来就想要是出门,还得穿这件,那么味,就想着洗洗。

他确实没自己洗过衣服,也不知道倒多少洗衣粉合适,总觉得多了总比少了好,多了洗的更干净。

结果在这洗了这么久了,衣服一揉还能出来泡沫。

他猛然抬头看见林鹤回来了,瞧了瞧眼前自己弄的这一摊,不由的有些底气不足:“我....我洗衣服啊....”他看着林鹤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谁让...谁让你这里连个洗衣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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