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2x13年,春。
原竞脸上的伤虽然不严重,但是看着挺唬人的。吴景兰就算再怎么女强人,也逃不开中年母亲的两个通病:唠叨和宠孩子。原竞最怕吴景兰的“无敌唠叨神功”,于是就给家里扯了个谎,说自己要准备一个物理竞赛,住在学校和同学一起讨论更方便。由于原小少爷在吴景兰那里毫无前科,当然句句可信,吴景兰什么也没问就爽快答应了,临挂电话还特意叮嘱不要太累云云。
彭放把车开进地下停车位,听完原竞应付完吴景兰,抬手就弹了小孩儿脑门一下:“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啊。”
原竞把手机放进书包,揉了揉刚刚被袭击的地方,笑得腼腆。彭放愣住,那白嫩的额头上居然有了隐隐的红印子。原竞不解彭放的目光:“二哥?”
“卧槽,你小子什么做的啊?我都没用力居然红了?”
“呃......”原竞看不到自己额头怎么了,听了彭放的话下意识又抬手碰了碰。
电梯门打开,更加明亮的光线投射出来,不知怎么,彭放总觉得那红印子似乎更明显了。手机铃声打破了电梯里安静的空气,原竞赶紧把手机掏出来,可是电梯门关闭,电梯开始上升,信号断了。彭放靠墙看原竞“喂”了几句,心里忍不住想,那红印子怎么还不消,看着真碍眼啊。
原竞低头摆弄手机,这手机是新的,他还没用顺手,当然,彭放掏钱。忽然,他感到一只大手覆在他额头上,于是诧异地抬起脸,彭放的手心很热,皮肤有点软,轻轻揉了揉他额头刚才被弹到的地方。
也许是感觉到原竞的目光,彭放低下头,小孩儿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让他心脏一颤,顿觉两个大老爷们有点腻歪,讪讪收回手:“哟,小姑娘盯得挺紧啊。”原竞连号码都是新换的,知道这个号码的除了彭放,就是买手机时在场的盛奈了。
原竞收回目光:“二哥,你别这么说,太尴尬了。”
彭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胳膊肘搭在原竞肩膀上,两个人目前的身高差,这个动作他做的十分顺手:“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小姑娘挺喜欢你的。”
原竞嘴唇一抿,彭放权当小孩儿害羞了,又拍拍少年的背:“你啊,就是学习学的,你大哥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跟你二哥一起泡马子了你知道吗?”
原竞嘴唇开合一下,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只是一张小脸写满了不服。
彭放“哟呵”了一声:“怎么,不服啊。等你高考完,二哥带你出去玩。但是现在要好好学习。”
出去玩,原竞自然知道彭放指的是哪种。他小声嘀咕了句:“谈恋爱多无聊。”
“什么?”彭放没听清。
电梯门开了,原竞矮了一边的肩膀从彭放身边窜了出去。彭放在后面追上:“嘿,你跑什么,又没钥匙。”
原竞站在彭放家门口:“二哥,给我把钥匙吧。”
彭放手里的钥匙“哗啦哗啦”的:“你还打算长住啊?”
原竞笑:“长不长住的,至少我伤好之前总是要在这里住吧,没钥匙很不方便啊。”
彭放拉开家门,让原竞先进去,在身后揉了把原竞的后脑勺:“行,我给你找找。”
因为事出突然,彭放家的客房没来得及收拾,两个人怎么睡就成了个问题,准确的说是彭放自己一个人的问题。原竞想的没那么复杂,客房睡不了,大不了就和彭放在主卧里凑合一宿,何况他亲自去看了眼,他二哥的那张床两个人睡绰绰有余。
但是彭放就不这么想了。别看彭放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怎么都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某些极其隐私的地方,自己是有些小怪癖的——比如他不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他和原炀就算是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关系,也从来没有一张床上睡过。以前的女朋友,办完事儿都是分房睡。彭放知道自己这习惯听上去有些令人发指,他也曾经想改过。有一次跟女朋友完事儿之后想趁着余温未消赶紧入睡,没想到听着对面的呼吸声,愣是翻来覆去了一晚上,最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自己跑去别的房间睡了。
眼下这要是原炀,他肯定豪迈地一句话“你睡客厅,哥不跟别人睡一张床”了,可是原竞......他就说不出口。让小孩睡沙发吧,他不舍得,自己睡沙发吧,怕这小孩这么心思细腻觉得自己嫌弃他。纠结了一晚上,直到原竞洗完澡,换上他的睡衣,撒欢儿的小狼崽子一样在他床上滚了一圈,他才狠抽了口烟,睡就睡吧,睡不着再说。
然而真的关灯上床,彭放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他自己习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有人跟这小孩平安睡一晚的问题——原竞的睡相真是太差了,一晚上把彭放连打带踹,差点摔到床下去。
闹钟上数字显示凌晨两点整。彭放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坐起来,满腔愤怒地下定决心要把人赶出去睡沙发。可是手还没碰到原竞,先看到的就是少年贴着纱布的小脸,睡起来红润的嘴巴微微张着,呼吸绵长,于是彭放一下子又下不去手了。
他狠狠出了口气,翻身下床点了根烟。可还没抽几口,床上的小孩儿又开始咳嗽。
彭放:“......”
没办法,彭公子只好憋屈地把烟灭了。大脑很是清醒,他就靠回床头,打开MAC看文件,左右今晚是别想睡了,还不如干点正事。
彭放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却发现才过了十五分钟。顿时有些崩溃。正巧睡在另一边的人哼唧了一声,一个翻身朝他扑了过来,“啪”地一声手打在了MAC上,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响亮,吓得彭放差点手滑把电脑扔地上去。
彭放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还没转身小孩儿的腿都跨上来了。
“......”这他妈还让不让人活了。
彭放侧过身子,一手掰肩膀,一手握膝盖,把原竞给翻成平躺。毕竟也是十三四的男孩子了,等到彭放把原竞安置到床的另一边,身上竟出了一层薄汗。
于是彭公子倒回自己那半边儿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困意袭上来了,还是搬原竞累的,眼皮子直打架,闭上眼睛还没到五分钟就睡死过去。
“二哥!二哥!快起来了!我还要上课!......我要迟到了!”
彭放感觉自己还没睡多久,就被原竞摇醒了。他眯着眼睛,小孩儿秀气的小脸慢慢清晰起来。
“几点了啊......”彭放翻了个身,整个人想往被子里缩,顺便瞄了眼闹钟,登时火了,“这特么才六点!”
原竞十分无辜:“我要上早自习的。”
彭放挥手:“你这么聪明,上什么早自习。睡够了才有精力学习,早起傻一天知不知道啊你。”
原竞:“......”
没再听到身后小孩儿的反抗,以为原竞被自己说服了,便眯着眼准备再次进入梦乡。可是没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彭放回过身子,发现原竞已经下床了。
彭放恍恍惚惚地看着少年穿上裤子,不禁回想,原炀这个年纪好像也是这么高,只是身材比原竞更壮一点,五官更加锋利一些,所以看上去更显成熟。而原竞相较之下长得就清秀柔和些,略显清瘦的上身已经有了层薄薄的肌肉,看上去健美得恰到好处。
原竞回身从床上拿自己的校服衬衣,彭放忽然一个激灵彻底醒了。他昨天没发现,小孩儿肚子上居然青紫了一大片。
原竞:“?”
彭放一骨碌坐起来:“你不疼吗?”
原竞顺着彭放目光低头,语气不咸不淡:“呃......我还真的没发现,昨晚洗澡的时候还没这么厉害呢。”
“啧,昨天医院里拿的药呢?”彭放下床。
“唔......在客厅。”
“出来,给你擦药。”彭放一声令下。
原竞跟着彭放出去,看他二哥从吧台上的袋子里翻出一个棕色的瓶子,冲自己扬了扬下巴:“躺沙发上。”
原竞乖乖照做。
原竞的皮肤本来就偏白,此时一大块儿淤青就格外显眼。彭放本来嘴上就把不住门,此时气得更是想起什么说什么。
“妈的,我就该找人把那几个傻逼在牢里收拾一顿。”
原竞:“.............”
“你也是,非得逞能装英雄,被人揍成狗熊了吧。”
原竞:“............”
“你大哥惹事儿,好歹吃亏的都是别人,你呢,啊?”
原竞:“...........嘶!”
彭放正在往原竞肚子上抹药油,猛地感觉小孩儿抖了下,立刻停下动作:“疼啊?”
原竞点头。
“该!”
原竞:“..........”
彭放又开始数落原竞,原竞却觉得他二哥的每个句子都开始在他耳边打转,绕来绕去就是钻不进大脑,所幸他也不听了,开始大脑放空。
“二哥。”
“嗯?”
“你手法不错哎,可以考虑发展副业。……啊哟!”原竞疼得咧嘴,委屈地看向彭放。
彭放捏着力道在淤青上掐了一下:“臭小子,我是为了谁啊?!你以为谁都有这个荣幸享受你二哥的按摩?”
原竞笑着点头:“是是是!”他笑了一半,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彭放把他裤子扒开了。他急着坐起来阻止,却对上彭放疑惑的眼神,“怎么了?疼?”
“不是!”
彭放抬手按着原竞肩膀:“那你别动,一会儿就好了。”
“……”原竞脸憋得通红,七手八脚要阻止彭放,可是已经晚了。
彭放:“……”
原竞只想捂脸。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几秒,彭放抱着肚子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小孩儿,你害羞什么啊?”
原竞不忍直视,死命要把内裤边儿拽上来。彭放还在笑:“都是男人,你二哥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这都是正常现象。”
“二哥!”原竞恼羞成怒,彭放忽然觉得有趣。小崽子是他看着长大的,除了小时候会脸红无措,上了初中后这种表情已经很难见到了。
“我跟你说啊小竞……”彭放笑得抽气,目光落到小孩儿粉红的耳朵,禁不住去捏,被原竞缩着脖子躲开。
这时候忽然门铃响了两下。
原竞瞪着眼睛:“有人来?”
“保姆来做早饭了吧。”彭放站起身要去开门,原竞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卧室“嘭”地关上了门,脸都快埋进胸口了。
彭放忍俊不禁地去开门,保姆手里拎着在早市买的新鲜食材,看到彭放愣了下,笑道:“彭先生今天心情很好啊。”
彭放把门关上:“嗯对。哦刘姐,今天还有个小孩在,多做点儿,他喜欢吃……”
16.
2x23年,冬。
彭放拉开副驾驶的门,踟蹰间,原竞已经发动了车子。
“二哥?”
彭放叹口气,矮身坐进车里:“慢点开啊,你也喝酒了。”
原竞笑:“知道。”
“技术过关了吗?京城开车不比你那美帝,考验人得很。”
原竞“噗嗤”了一声:“二哥,我开车是你教的啊。”
彭放:“……赶紧走。”忽然胳膊伸过来,彭放下意识就抬手挡住,原竞错愕了一秒,自然地又把手收了回去。“二哥,安全带。”
彭放:“……”
总算开车上路。彭放靠在椅背上,把脖子扭到最大看向窗外,可偏偏车玻璃上把青年的侧影映得十分清楚。
原竞上手很快,摸索了一会儿就已经能开得流畅许多。躲了一晚上,彭放总算能放心大胆地去好好看看这个四年未见的小孩儿——哪怕是透过车窗玻璃。
小孩儿一直目视前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车窗上,偶尔会抬手试一试空调的温度,偶尔会向副驾驶看一眼,但是目光蜻蜓点水,很快就被收回,快到彭放来不及转模作样地移开视线,也捕捉不到那目光里的任何情绪。
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原竞开口:“二哥,你自己能开车吗?”
“怎么了?”
“你把我送过去,你怎么回家呢?”
彭放没想这么多。
“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去吧。然后借一下你的车,明天早晨给你开过去。”
彭放脖子有点发酸,忍不住揉了揉。“没事儿,先把你送回去,我自己也能开回家。”
原竞点点头,还是像以前那样,彭放说什么就是什么。
接下来的路途彭放干脆选择闭目养神,原竞也知趣地安静开车。直到车子顺利驶进一高档小区,原竞拉下手刹的声音把彭放从混沌中拉回现实。
“到了?”原竞车子开得稳,彭放刚才差点睡着,一睁眼便带着红血丝。
原竞欲言又止,点点头。
“哦……那你赶紧上去吧。”
原竞手指扣在安全带上,不说话也不动作。
彭放忽然紧张起来,紧张又有些晦涩的期待。
时间似乎无限拉长,终于原竞把安全带解开,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静默。彭放感觉眼皮跳了下,看着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青年拉开车门,绕到车尾把自己的行李拿下来,沉闷地撞击声之后,又回到驾驶室,俯下身子通过车窗朝自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那我走了二哥,你开车回家小心。”
一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彭放才回过神来,接着忍不住在心里嗤笑。
在他说了那些伤人的话,把两个人的退路堵得一干二净之后,他居然到现在了还敢期待什么。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是原炀的电话。
“喂彭放,你把我弟弟送到家了吗?”
对方懒懒的声音一下子把彭放心里的火点起来了:“你还敢打电话过来问?你他妈什么意思啊?!”
“小竞跟我不顺路。”
“原炀你丫这样有意思吗?”彭放几乎是吼出来。
电话另一边短暂的安静后,道:“彭放,你别这样。”
“我别哪样?是,你小子不就想看我笑话吗?你还想怎么着啊?要不我现在跑去世贸楼顶高喊三遍我彭放这辈子栽在一小孩儿手里了?!”
“彭放,你冷静点,你没喝高吧?”
“原炀,我结婚了你懂吗?我结婚了!我还有个儿子!”彭放拉开车门,寒风瞬间倒灌进他的喉咙,让他嗓音沙哑,“你们能不能都别折腾了,让我还能过个安生日子,啊?!”
彭放一手砸在车顶,电话另一边没了声音,过了会儿,彭放要挂电话了,顾青裴的声音传来了:“彭总,原炀喝的有点多,去睡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注意安全。”
彭放一把按掉电话,两手放在腰侧平复忽然在这寒冷的冬夜沸腾起来的情绪。
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放进嘴里,可是风太大打火机总是点不着。
“艹!”彭放转身打算上车,身体却一顿。
不远处的台阶上,那抹白色的身影站在公寓楼通明的大厅外,表情都模糊了。
“你……”彭放忍不住揉眼睛。
原竞拉着行李,声音听上去挺惊喜的:“二哥你还没走?”
彭放晃晃头:“下车吹吹风,这就走了,你这是……?”
原竞三步并两步跑到彭放面前:“房东记错了时间,房子都还没打扫,全是灰,我住不了。”
彭放嘴角抽了下:“……哦,那你住哪儿?”
原竞一眨不眨地看着彭放:“二哥要不你收留我一晚吧。”
17.
如果让彭放说他和原竞之间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脱轨的,他会毫不犹豫地选他把自己公寓的钥匙给原竞的时候。虽然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情啊爱啊,但却成了开启之后所有故事的钥匙。
十年前,原竞以养伤的理由搬进他家,十年后,青年以没有地方住为由请求借住。彭放自知不能答应,可是他又无法拒绝。
“外套给我吧,我帮你挂起来。”
原竞正在看他家的照片墙,听到彭放的话便把羽绒服脱下来:“谢谢二哥。这照片墙是立敏姐做的吧?”
“是啊,她喜欢这些,小资兮兮。”彭放道。
原竞笑了一声:“立敏姐眼光还是这么好。”
“那是,不然怎么看上你二哥了呢。”
原竞居然叫他:“二哥。”
“怎么了?”
“为什么给敬安取这个名字?”青年转过身,眼神第一次露出些执着。
彭放不动声色,拉开冰箱门:“你嫂子家里取的,我也不太记得了。大概是希望他以后能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吧。……你要喝啤酒吗?”
原竞:“真的?”
彭放:“当然了,我骗你干嘛?”
青年微微颔首。
“所以你喝什么?”
“水就好了。”
彭放拿了瓶矿泉水扔给他,自己拿了罐啤酒:“在国外这么多年怎么也没让你学坏呢?”
原竞一口水差点呛到,有点无奈:“二哥你干嘛老盼着我学坏?”
“有吗?”彭放拉开易拉罐拉环儿,大概希望你能对我坏一点,能更恨我一点,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
原竞看了彭放片刻:“二哥,少喝酒吧,你今晚喝得不少了。”
彭放点点头,脸上表情没变,手里的易拉罐却有些变形:“今晚我睡主卧,你睡客房,被子都有,你带着行李,应该不用我准备什么吧?”
“啊……”
“我有点晕,先睡了,啊。”
原竞上前一步:“二哥!”
彭放没回头,蹿进卧室,身影匆忙。
原竞自力更生地收拾完毕,算了算时差,坐在客房床上跟唐问之打视频电话。唐问之一拍脑门,十分抱歉:“我把时间说错了,那个房东也够糊涂的。”
原竞眼睛闪了闪:“你说错了?那我岂不是要等你来了才能住进去?”
唐问之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我很快的,下周二就到京城了!”
原竞:“……”
“你别这么愁啊,这样你不就更有理由赖在你二哥家了吗?”
“不……他八成会把我扔回我爸那里。”原竞揉了揉额头。
唐问之犹豫了下,还是说:“竞儿啊,真是委屈你了。”
“你这是什么话?”
“你要是受不了就换人去,没什么的。”
原竞摆手:“算了,来都来了。其实我也是想回来看看家里的……也看看他,看他过得好,我就能更加说服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唐问之长叹:“那你至少别让他欺负你了。”
原竞崩不出笑:“什么欺负不欺负,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话音落下,原竞忽然听到了门外的声音。
唐问之:“?”
原竞下床:“先这样,挂了。”
唐问之:“!”
原竞静静挪到门口,拉开一点门缝,果然彭放出来了,客厅的灯被打开,一阵脚步声之后,彭放又走回来,手里多了两瓶啤酒。
原竞皱眉,虚掩了门回到床上看文献。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隐约的干呕声和水声。几乎是同时,原竞把PAD一丢,冲出了客房。
彭放用凉水狠狠抹了把脸,手够到毛巾架的时候猛地想起来,这主卧一直是乔立敏的地盘。
“二哥,你还好吗?”
彭放心脏一缩,有点不敢回头看浴室门口的人,只能朝他摆手,示意他出去:“我没事。”
可是原竞不但没走,反而大方进门去给他顺背:“你不能白的啤的混着喝,干嘛还要……衣服都湿了,我去给你找套新的吧。”
说完还没等彭放说话,就快步走出了浴室。
彭放捂着胃咳嗽,感觉又是一阵恶心,赶紧趴回马桶旁。
与此同时,原竞打开衣帽间的灯,瞬间愣住了。偌大的衣帽间里装修得堪称华丽,却没有一件男士的衣服。
原竞觉得自己今晚脑子也迟钝了,过了好久他才折返回客卧,“哗啦”拉开衣柜,果然一溜整齐的西装。
他太阳穴跳了下,客卧的洗手间里,确实全是男士的洗刷用品,他一开始没想别的,以为是两个人为了节省时间所以分开用,可是……会不会……
“原竞!原竞!”
彭放忽然喊他。
原竞“哎”了一声,从衣柜里很快找到一套睡衣,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彭放这么多年习惯还没变。
“二哥,你又吐了?”原竞把衣服放到一边,伸手去扶彭放。
“给我倒杯水,难受死老子了。”
原竞看彭放脸上湿淋淋滴着水,干脆一弯腰,在彭放的惊喊里把人抱去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