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李成绮似乎手足无措,他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和谢明月解释什么。
冰冷的手指仍然贴着他的手背,像是一条正在丈量自己领地的蛇。
手指游走,在他两只手交叠的地方,轻轻地敲了一下。
李成绮猛地抽手,向后退了两步。
原本平整的官_fu被李成绮弄得有点乱,几道明显的褶皱出现在谢明月yao间的布料上。
他今日,穿了官_fu?
李成绮上午见到他时,他明明还是件素色_yi袍,再常见随意不过的打扮,如今官_fu着身,比寻常时候更加迫人。
李成绮脑海中忽地想起当年康王赏花宴上与谢明月称兄道弟,宾主尽欢,康王手频频搭在谢明月肩膀上,谢明月散宴后干的第一件事是——换_yi_fu。
李成绮:“**”
他还没年老昏聩到不记事的地步,康王死前被砍了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所以他现在比当年的康王高贵在哪?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谢明月发问。
他声音中听不出愤怒。
要是能在他声音里听出愤怒,估计他命也没了。
“孤,高兴过头了。”李成绮道,他见谢明月面色平淡无波,显然不为所动,想了想,又缓缓补充,“也喜欢先生过头了。”
“喜欢臣?”谢明月问,语T沉沉。
李成绮的喜欢可一点都不贵重,他谁都喜欢,谢澈与他年岁相近又事事以他为主,他喜欢,连刚见面没几次的原简小皇帝都能轻易地说出孤喜欢你这几个字。
“尊师重道的喜欢。”李成绮立刻回答。
他答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不过是个T皮些的少年人,往天大了说是一时失态。
谢明月眸色浅淡的眼睛让李成绮想起蛇,若是他突然多出一对竖瞳,李成绮都丝毫不会觉得意外。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李成绮忍不住低了低头,倒不是因为怕谢明月,而是他总觉得这双眼睛在往他喉咙上扫,真仿佛凶兽在找一击毙命之处似的。
“陛下尊师重道的喜欢于臣子而言,有些轻佻太过。”谢明月缓缓地,平静地说,好像是怕李成绮听不清一般,“陛下为人君,首先要姿仪端正。”
“姿仪,”李成绮两辈子都没被人说过仪态不行,他忍了忍,小声反驳:“姿仪也没有那么不端正。”
谢明月的样子好像真是个德高望重的师长面对自己险些误入歧途的学生,“君威不可测,而令人生敬,陛下宽和是万方之幸,然而过于平易近人,只会让有些人对陛下不敬。”他看了眼李成绮,“倘若今日陛下来找的人不是臣,待那位大人答应了,陛下也要抱一抱那位大人,以示君臣情shen?”
李成绮一面摇头如拨*鼓,一面腹诽,谢玄度到底是怎么用如此温柔循循善诱的语气,说出这般*阳怪气的话的?“这宫中,除了先生也没有人能说通太后与舅舅。”他嘀咕。
谢明月挑眉,没想到小皇帝这时候都没忘记顶zhui。
他问:“譬如摄政王?”
李成绮一时语塞。
你上辈子是和孤D_D有什么仇怨吗,谢卿。
李成绮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欣慰。
在世事巨变的情况下,谢明月居然能如此不忘初心地厌烦李旒。
李成绮上辈子也尝试过T节俩人的矛盾,然而结果是无解。
谢明月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不愿意,谁都不能按着他的脑袋强迫他和李旒言和,就算李成绮能,两个人面和心不和也没有用。
“摄政王又不在宫中。”李成绮小声回答。
谢明月这个假设一点意义都没有,况且谢明月是最厌恶说假设和倘若的人,他觉得这些话全是托词。
谢明月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你原来如此什么?
李成绮牙酸的厉害。
谢明月朝李成绮颔了颔首,转身yu走。
毕竟日理万机的人是谢明月,如今的小皇帝也不过是个闲人。
枝叶苍翠,慢慢掩盖了谢明月着shen紫官_fu的背影。
所以他这耍小聪明的回答是把谢明月得罪了?
他现在,好像,不是很能,得罪谢明月。
李成绮都看不见谢明月了。
他心思一转,快步跑着追去。
他可不想到长宁殿当着数位朝臣的面再和谢明月说这点事。
谢明月走的正儿八经的路,李成绮则不然,他直接从花圃树丛中穿过去了。
长宁殿已近在眼前。
身后花丛忽有响动。
谢明月抬手,守在庭外一脸警惕的侍卫缓缓松开了握住的刀柄。
李成绮从里面窜出来。
要是李言隐看见他头发_yi_fu上沾着花叶,发丝凌乱的样子恐怕会气活过来。
几个侍卫幅度极小地扭头,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震惊。
李成绮不以为然地摘下头发上的叶子,道“先生,孤有话和先生说。”
谢明月忍了再忍,终究没忍住,走过去,把李成绮发尾沾着的叶子拿下来,还将他的头发顺了顺,从前Xiong垂着放回到身后。
李成绮认真回答谢明月之前的问题:“即便王爷在京中,孤也不会去找王爷,先生是孤是老师,孤则只见过王爷一面,孤又不认识王爷,为何要找王爷?”
平心而论,比起去找李旒,他更愿意和谢明月接触。
他毕竟死了两年,故人心易变,他又没见到李旒,也不知道李旒此刻的想法,而谢明月不然,他的不臣从来就没掩饰过,李成绮_geng本不需要去猜。
李成绮道:“说完了。”
谢明月点点头,转身要回长宁殿。
他什么回应都没有,李成绮不禁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没猜对谢明月想什么。
他望着谢明月的身影,在后面道:“谢侯,你手里的叶子还没扔。”
“一叶落而天下秋,”谢明月站在阶上,回身对李成绮道:“陛下怎知晓,这片叶子于臣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见微知著。
李成绮明白他的意思,却不解他想做什么。
谢明月总不会真想要一片叶子吧。
他朝谢明月拱拱手,权作道别。
李成绮还未踏出庭院,猛地反应过来。
“先生,先生等等孤。”李成绮蹦蹦跶跶地跑过去。
守卫已经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谢明月站住等他,好脾气地问:“陛下还有事?”
李成绮拿谢明月刚才给他的手帕一抹额头上的汗,道:“没事,但孤想看看先生,”他注意到谢明月的眼神,“是如何主事的,先生为国事*劳,孤不能分担一星半点已十分愧疚,孤早就想陪着先生,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太后还没走?”谢明月问。
李成绮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没走。”
他以为谢明月会做个顺水人情让靖氏兄妹离开长乐宫,没想到谢明月不假思索道:“好。”他看了眼站在原地的李成绮,“陛下,请。”
李成绮乖乖跟上。
谢明月自觉与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且是在他身后。
这规矩倒是一丁点都没变。
他心想。
长宁殿正殿中摆了十几张矮桌,每一张桌子都用屏风和其他桌子隔绝开,殿中灯火终年不熄灭,比外面还要明亮。十几个穿着shen青官袍的官员低头快速地算着什么,虽有侍从穿梭来往桌边拿取写着算好结果的纸笺,除了算盘拨动和提笔写字的声音,整个大殿安静得再无其他声响。
李成绮探头往里看了眼,与迎面走来端空茶壶出去的宫人打了个照面,后者见到生人来此却被阻拦,联想到对方的年纪,最重要的谢明月站在这少年身后,不是傻子都能猜出他的身份,大惊失色,正要下跪,李成绮无声摆摆手,让他过去。
二人一道去了偏殿。
偏殿中只一矮桌,两面各放一竹席。
公文奏折都按照地方摆放在架子上,京官的奏疏与军务各自放一架。
谢明月请李成绮坐下。
小皇帝跪坐到桌前。
桌上还放着谢明月未看完的奏折,砚台中墨还未全干。
谢明月绕过放着各地公文的架子,走到最里面,找出几本书。
李成绮安安静静地跪在那,目光随着谢明月的动作而转动。
谢明月将书放到桌上。
李成绮下意识看过去,发现并非律条,而是——话本。
李成绮震惊地看向谢明月。
谢明月什么时候看起来这玩意了?
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书名他很熟悉,正是谢澈之前给他拿进宫的,又被谢明月没收的几本之一,区别在于,他只有一本,而谢明月有一tao。
所以谢明月把他书拿走是为了自己看。
李成绮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谢明月在他面前坐下,执笔,心无旁骛地开始做自己的事,好像_geng本看不到李成绮这个大活人。
谢明月安静的像是一幅画。
“先生。”李成绮试探地叫了一声。
谢明月看他。
“正殿nei是在做什么?”李成绮没话找话。
“户部在核对账目。”谢明月回答。
“半年一次?”
“嗯。”
“先前不是一年一次吗,为何改为了半年?”
谢明月回答:“陛下,书是拿给你看的。”
李成绮只好闭zhui,拿起最上面那本开始看。
书页崭新,显然没人翻过,不是他之前那本。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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