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衔章到三兴园的时候,游园惊梦还没唱完,台上的人却不是顾梅清。
他招了招手,伙计连忙迎过来,“少帅您楼上请。”
“等会,今儿不是顾梅清唱吗?台上怎么换人了?”孟衔章问道。
顾梅清不是每天都登台唱戏,也不是只唱牡丹亭。今儿司令部不忙,孟衔章想找顾梅清出去吃饭,他还记着顾梅清今天有戏,特意赶过来打算一会直接把人接走。
他几次过来都是顾梅清登台,伙计知道孟少帅这是爱听小顾仙的戏呢,于是便卖乖道:“本来是小顾仙的,但是不赶巧,他家里临时有事不能过来,我们东家不得已,才让别人登台的。”
伙计指着台上扮杜丽娘的旦角,“小顾仙的牡丹亭是咱们三兴园一绝,但是台上这位程开霖也不差,客人们都说不错,不如您坐下听几句,权当是听个新鲜。”
伙计说着,就要把孟衔章往楼上包厢引,孟衔章压_geng没接他的话茬,转身往外走,“不用,顾梅清不在我还在这耗什么?”
他是来三兴园追人的,又不是真的来听戏,顾梅清都不在,台上爱谁唱谁唱,他没兴趣。
伙计说顾梅清家里临时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孟衔章皱着眉,吩咐人开车去顾梅清家。
顾梅清现在正焦头烂额,因为张岳柏惹祸了。
其实到底算不算是惹祸,顾梅清已经没心思去掰扯了。张岳柏喜欢上一个教会学校的nv孩,给人写了情书,送的时候正好被nv孩的哥哥撞见,以为他对自个儿妹妹图谋不轨。
能让nv孩也上学的人家非富即贵,nv孩的哥哥找去了育才中学,想让校方把他开除。那人强势,压_geng不听张岳柏的解释,张岳柏怕得不行,只能把顾梅清找来。
顾梅清不能平白旷工,本来想让张岱松去,谁知电话打到徐家报社,人家说张岱松一天都没去上班。万般无奈,顾梅清只好和东家商量,匆匆赶去了学校。
不幸中的万幸,nv孩的哥哥喜欢听他唱戏,得知张岳柏是他D_D,卖了他一个薄面。
其实顾梅清也没想到能这么容易就解决,压着张岳柏先道歉再道谢,看人家兄妹俩上车离开,心里大石才落了地。
张岳柏偷摸藏着的那封求爱信也到了顾梅清手里,这回彻底老实了。
顾梅清没拆他的信,张岳柏大了,有自个儿的小秘密,但是该管的他还是得管。
“岳柏,你才十六,还在上学,想这些事太早了。”
“不早了,放在旧时候我都能当爹了。我有同学都订婚了,我还不能先考虑考虑吗?”张岳柏辩驳道。
顾梅清头疼,“怎么非要和你同学比?你们情况不一样,咱们家是有_F_有地还是有产?”
“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再立业,而且不还有你帮衬吗?”张岳柏嘀咕。
“你是我带大的,但你不能事事都指望我。”顾梅清语重心长,“像你这么大没钱念书的孩子都去当小工了,你也该懂事了。师父希望你好好念书,我也希望你能有出息,咱们以后有各自的人生,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一世。”
“可是爹还说让你顾看我和大哥呢。”张岳柏急了,连忙追问:“清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你就不管我们了吗?”
“不是不管,是有的事我也鞭长莫及。”顾梅清把求爱信还给张岳柏,“信还给你,凡事不要光想自个儿,你既然喜欢那个nv孩,也得考虑人家的情况,我希望你能好好琢磨今儿你这事做得应不应该。”
张岳柏接过信,一言不发地闷头往家走。
顾梅清太了解这个他亲手拉扯大的D_D了,因为是幺儿,家里都尽可能地宠他。张岳柏太依赖别人,容易被人的话带跑,自小过得顺也有些自负,顾梅清最怕他沾染四九城纨绔的恶习。
孟衔章坐在车里,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梅清家的胡同口,无聊地拨弄着tao在食指上的翡翠戒指,翡翠都被他摸温乎了,才终于看到顾梅清的身影。
佟海上道地摁了车喇叭,鸣笛声在安静的路上响起有些突兀,街上的人都看过来,孟衔章隔着玻璃和顾梅清四目相对,看到他紧皱着的眉松开,也看到他眼中瞬间迸发的欣喜。
他看着顾梅清和张岳柏说了几句话,然后几步跑过来弯yao从车窗看他。
“您怎么在这?”
今年是冷冬,天气冷得早,顾梅清穿着件比上次稍厚些的大_yi,说话间呵出丝丝缕缕的白雾。
“你说我有时间一定要告诉你,我去三兴园找你,伙计说你家里有事,我就来这儿等了。”孟衔章从里面打开车门,“上车,咱们去吃饭。”
顾梅清心下了然,原来孟少帅是问他“要债”来了,他还记着请少帅吃饭的事呢,现在正是饭点,去吃饭正好。
他上了车,说道:“我请您吃饭,地方我定成吗?”
“嗯。”孟衔章无可无不可,他对吃什么不挑,打仗的时候饭都不一定能吃上,军中纪律森严,没人惯这挑食的臭毛病。
顾梅清笑了,“那咱们去正阳楼,这个时节螃蟹正肥呢。”
四九城吃螃蟹最好的地方就是正阳楼,螃蟹从天津卫运过来还是活的,正阳楼先挑完了剩下的才拿到市场卖,师傅手艺好,无论是蒸蟹还是炒蟹都做得极有滋味。
“都听你的。”孟衔章纵容他又忍不住逗他,“只吃螃蟹不喝酒吗?”
好像军人酒量都很好,压_geng忘了吃螃蟹要喝黄酒这茬的顾梅清眨了眨眼睛,“我要唱戏,几乎不喝酒的。您想喝酒吗?”
孟衔章勾起zhui角靠近一些,“不喝。你都不喝,我自个儿喝有什么意思?”
顾梅清似乎都能_gan受到孟衔章滚烫的鼻息,他不适应地挪开一点,“我我可以陪您喝一点。”
“没骗你,我真不喝,明天还有事。”孟衔章在他rou_ruan的发丝上揉了下,退了回去。
他的动作再自然不过,顾梅清却自然不了。
哪能随便摸人的头呢?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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