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beta的身体素质终究要好许多,连佑第二天便没再有恹恹的病态。
之后几天,纪谦则依旧忙碌,却也偶尔在出门前特意告诉管家要回来用晚餐,虽然只有三四次,但频率已经约是之前一个月的了。
管家看着一脸惊讶的连佑,笑说:“少爷是为了您呢。”
连佑回以一笑,心内却并不认同,他自知没有那个能力能让纪先生做出这样的改变,但也知道管家的用意,面上便显得格外高兴。
午后,连佑接到了导师的电话。
他现在提前把大四下期的课程也修完了,原本是为了腾出时间去实习,纪谦则知道了却并不乐意。
连佑不明白原因,但知道应届生的身份对初入职场很重要,也想再争取一下,后续找着机会便又提了几次。
纪谦则先前还不以为意,只说他还小,不着急工作,后来问烦了便把手中的刀叉叮一声放在桌面,擦擦嘴直说了。
“外面的人大多知道你跟着我,你出去给人差遣,外人只当是我纪氏不行了。”
连佑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惊,想说外人哪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自己就妄自揣测纪氏,可管家在一旁冲他摇头,他便低头没说了。
接了导师的电话,连佑同管家打过招呼便出去了,直到晚餐前才被管家打电话叫回来。
连佑急匆匆赶到家,沙发上的纪谦则抬眸看来,像是已经等了许久。
“纪先生,让您等久了。”
“没事,去换身衣服。”纪谦则起身,示意管家将一旁的礼品袋递给连佑。
“西装?”连佑讶声问。
“带你去个宴会。”
“您怎么…会带我啊?”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想去?”纪谦则微微挑眉。
连佑还真不想去那些场合,可哪敢真拒绝,连忙抱着袋子要往楼上跑:“没有没有,您再等我两分钟,我很快!”
再下来时,连佑身上就是那套白色的小西装,他出卧室时偷偷从穿衣镜里打量了自己一眼,果然人沾了衣装的光。
纪谦则站在楼下,看着连佑从楼梯上一步三阶的往下跑,踩到平地拉了下衣角,动作也克制起来。
“纪先生,我好了。”
纪谦则盯着他短暂打量了一秒,嘴角勾起很浅的弧度,“走吧。”
算起来这是连佑第十二次坐上纪谦则的专车,一沾座位,他条件反射将腰挺得直直的,呼吸都不敢太重。
纪谦则上车后就靠在椅背上闭了眼睛,没瞧见连佑的动作,倒是司机小武看见了,连佑从后视镜里与人对上视线,不好意思笑了笑。
没一会儿,车便停在了一处别墅外。
尽管陪纪谦则出席晚宴的次数并不多,但连佑心里早已对这样盛大的场面有了准备,一回生二回熟,他只求不闹笑话,不给纪先生丢脸就万事大吉了。
纪谦则下车后象征性理了下并无皱痕的西装,等连佑绕过车身站到身边便先朝里走去,他们没像部分宾客那样需要出示请柬,毕竟纪谦则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大厅门口迎接宾客的主人家眼睛尖利,一看见纪谦则从车上下来,连忙笑着迎了上来。
“纪先生辛苦您赏脸来参加家父的寿宴,快请里面坐!”
他模样看起来不知比纪谦则大了几岁,可言辞间的恭敬却是真真切切的,同纪谦则打完招呼,目光落到身边的连佑身上,连佑忙笑起来,同他说了句祝贺的话。
同在社会上层圈子,这位主人哪儿能猜不出连佑的身份,只是纪谦则带过的伴儿不是一两个,他也弄不清这位具体是谁,不过终究是个玩物罢了,便也只是笑着道了谢,请两人入内休息。
厅内的交谈声在纪谦则踏入的时候有了一瞬的停滞,接着便有好几个人走近,要来同他握手。
连佑站在纪谦则后侧,忍着旁人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微微垂着头扣裤腿的边缝。
“无聊了?”纪谦则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笑着朝身前的几位抬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向后侧身询问连佑,身旁几位竟从他脸上的笑里瞧出了些关怀的意味。
“没有没有!”连佑连忙摆手,他巴不得纪谦则的注意力不要分给他分毫,这样旁人至多瞧上两眼就会因无趣而挪开目光。
“去那边坐着,吃点东西,我很快过来。”纪谦则抬手贴在连佑背上,将他向一旁的沙发处轻推。
连佑求之不得,便听话地先过去了。
沙发另一端坐着几个仪态端庄的富家小姐,穿着精致艳丽的晚礼服,颈肩戴着项链样式的信息素抑制环,见连佑坐下,鼻尖小小翕动几下,微微蹙眉,又看似不经意朝他脖颈间打量几眼。
压低了声音:“纪先生居然带了个beta!他不会就是纪先生养了很久的那个吧?!”
连佑充耳不闻,全当自己是个木头人,问服务生要了杯低度酒,小口小口尝起来。
他依旧没想通纪先生今晚为什么会带自己出席这样的宴会,难道他身边的其他人都正好时间冲突?
想完又立刻否定了,毕竟他们肯定是要以纪先生的事为重的。
连佑左右想不通,只能低低叹了声气。
哪怕在家是一个人吃饭,他也更想念有管家和佣人在的环境。
没一会儿,纪谦则便走了过来,身旁跟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士,怀里竟抱了一只幼小的泰迪犬,丝毫不在意身上贵重的晚礼服会不会压出褶痕。
纪谦则腿长,步子迈得大,那位女士只能一手提着裙摆尽力跟上他。
连佑早在看见纪谦则过来时就往旁边挪了足够的位置,纪谦则直接坐下,红衣女士好不容易走到,裙摆下扭了扭酸痛的脚踝,面上却笑着嗔怪起纪谦则。
“走这么快干嘛?纪先生怎么一点儿也不会心疼人。”
连佑将要起身让她,右手腕却被纪谦则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连佑一顿,不明白纪谦则想做什么,只能不动了。
何蔓箐却看向了他,心里恼他没有眼色,面上却依旧得体:“你好,我家管家就在门外,能麻烦你帮我把狗狗抱给他吗?”
连佑下意识抬手去接,纪谦则却握住他的手拉了回来放在腿上。
“不能。”
何蔓箐面色一滞,纪谦则抬眸看她。
“我带来的人,什么时候竟落到要给何小姐当佣人的份了?”
一旁的富家小姐们闻言掩嘴轻笑,何蔓箐瞥了一眼只当没听见,故作疑惑:“原来竟是这样,我还以为他是家里趁乱偷懒的佣人呢。”
纪谦则轻笑一声,低头把玩连佑细长的手指,“那何小姐可真是眼盲心也盲了。”
少有的机会能听见纪先生这样挤兑人,连佑一声也不敢吭,指尖被揉得发烫,他忍不住蜷缩了下,一抬眼就对上何蔓箐打量的目光。
这不是他第一次接收到这样的打量了,实际上每次他和纪先生一起出席公开场合,总有纪先生的仰慕者这样做。
除却不善意,还多少能察觉出鄙夷,连佑起初还想不通,后来渐渐琢磨明白了。
大概是在这些名副其实的少爷小姐眼里,自己的身份连他们万分之一都不如,却能有此殊荣可以站在纪谦则身边,即便是以没什么名分的床伴的身份。
他幽幽叹了声气。
上层圈子果真复杂,好在他很快能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了。
“想什么呢?”纪谦则突然靠近,“不高兴了?”
连佑连忙回神,“没,没有!”
他看见又有西装革履的人冲着纪谦则走来,便抢先道:“纪先生,我有点饿了,想去那边拿点东西吃。”
纪谦则笑看他一眼,“去吧。”
连佑走到甜点桌旁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何蔓箐已经提起裙摆欣欣然坐在了他刚才的位置,纪谦则看了她一眼,也没其他的动作。
连佑便收回目光,只顾着填饱五脏庙了。
“小没良心。”纪谦则轻道。
“什么?”何蔓箐没听清,借机凑近了些。
纪谦则被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玫瑰香熏得头晕,烦她看不懂脸色,起身朝门口刚进来的一位约莫三十岁的男人走去。
“青阳。”
楚青阳循声看来,一见是纪谦则,脸上便带了些调侃,“哟,纪总!”
“少来。”纪谦则笑问:“怎么来这么晚?”
“别提了,小桉孕吐得厉害,走前才哄他睡下,本来都不打算来了,这不想着你也在。”
他掏出烟递给纪谦则一支,示意他去阳台说话。
楚青阳原本和纪谦则一样,是葳市多少人都想着能攀附上的alpha,然而他去年突然和原家的omega小少爷原桉成婚了,一时间还包揽了葳市不少新闻的头版。
纪谦则瞧他脸上又心疼又乐津津的模样,无法理解,却也附和说:“那是要多照顾着。”
“谁说不是呢。”楚青阳挺长时间没抽烟了,刚小小抽了一口就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纪谦则扫了一眼,笑他,“怎么?”
“过口瘾就行了,小桉不喜欢烟味,回家闻见又该睡不好了。”
自他结婚以来,说话做事都习惯围绕着一个中心——原桉,这点是纪谦则无法理解的,真正有了家庭意味着束缚,他不懂为什么连自己这个多年好友也陷在婚姻里,甘之如饴。
“你呢?今天带的哪个美人儿啊?”楚青阳问他。
“连佑。”
“怎么?竟然舍得带他出来了?”楚青阳打趣他。
纪谦则睨他,“什么舍不舍得,只是他二十岁就跟了我,干干净净的,不想他沾染太多世俗气。”
楚青阳习惯挤兑他,“那您老多久才能放人家去沾染世俗气呢?”
“再等个两三年吧,习惯了。”
纪谦则说这话倒是真心的。连佑清清白白的跟了他,三年来既不会贪心试探,床上也不骄贵,至今想起书房初见时他那副稚嫩的模样,纪谦则心口都仍会一紧。
毕竟清爽的美人不少见,可清爽到能轻易勾起他欲望的美人就可遇不可求了,何况还是个beta,又没发情期,连这么一点点束缚都不存在。
“瞧瞧你这薄情寡义的语气,就凭你让他住到家里金屋藏娇的举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和他过一辈子。”
纪谦则掐了烟,没作回应,只是轻笑:“谁这么闲,天天关心我的事。”
楚青阳耸肩。
“不过话说回来,你就打算这样单着?你都三十了,家里人也不会纵容你太久。”
“到时再说吧…”
这话题算是就此打住了,两人很快又转向了各自公司的近况。
宴会终于在觥筹交错间到了尾声。
纪谦则临走时,何蔓箐站在车边同他道别,她很是不舍,毕竟以何家为宴会主家邀请到纪谦则参加的机会不多,她看了眼父亲,不太想错过这次机会。
可她刚要贴近纪谦则时,背对着他们的连佑不知道情况,哒一声替纪谦则打开了车门,纪谦则夸了句“好孩子”便坐进车里,慢两拍跟进来的连佑一脸莫名。
他只看到车窗外的何蔓箐跺了下脚,似乎是在生气。
小武慢慢将车开出去,车里沉寂的厉害,连佑吃饱喝足了也没那么怕纪谦则,便找着话题想活跃气氛。
“纪先生,我刚才看到了吴先生,三年没见,他居然还能一眼认出我。”
纪谦则听得蹙眉,“以后离他远些,一个拉皮条的,没你想的那么好。”
“拉皮条?”连佑不但没听懂,还异常意外竟能从纪谦则口中听到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人。
“难道你不知道?”纪谦则哼笑,明显不相信连佑。
“你当初不就是靠着他才到了我身边,说要报答我的?”
连佑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尽褪,顿了几秒才抖着唇问:“您…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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