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吃点什么？”我微微弯腰，对着落座的客人微笑。

年轻小姐饱满光洁的脸蛋顷刻间红得像苹果，娇声娇气地回答：“您帮我选好了。”

“我的荣幸。”

我报了几个菜名，看着她羞涩躲闪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想：百分之四十，已经达到人类心动值了。

脑中安插的芯片忠实地记录我的情感波动，我希望我也可以升到那么高。

然而几秒钟后，博士冷酷的声音传入脑中：【不行，一点波动都没有。】

我是一个类人。

我拥有和人类一模一样的身体构造，无论是外部还是内部，却唯独缺少人类那种浓烈而滚烫的情绪，这是件糟糕的事，因为这样我就无法对他们的感情做出准确的回应。

博士说，如果我拥有了和人类一样的感情，就可以成为真正的人类。也就是说，我要将0.3%的情感值提升到至少30%。

我并不是唯一的类人，在我之前有一些“前辈”，因为试验失败而被扔进了销毁站。如果这次不成功，我也将面临被销毁的结局。

我对博士说：“我不想被销毁。”

博士饶有兴致地问我：“为什么？”

我回答：“从理论上来讲，世界上的生物个体从出生起都有生存的权利。”

博士看上去有些失望：“你好好把握最后一次机会。”

他没有告诉我正确答案。

试验过程很简单，博士随机把我投放到一个人类世界中，定点回收。

但有条件，我必须要接收到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情感，才有成功的可能。

我所观察的人类情感，有高有低，但没有一个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他们的外在表现往往比内心情感来得更强烈。

我如实和博士陈述，博士却十分生气：“不可能！不准骗我！”

我说：“博士，你知道我不会撒谎。”

博士不再理我，虽然我现在看不到他，但我能想象他此刻应该在黑着脸生闷气，或是打开怀表，端详着里面的照片。

那张照片我见过一次，照的是一个外表十分俊美的年轻男子。他拥有琥珀色的眼睛，笑起来明媚得像春天的山茶花，博士叫他“伊沙”。

伊沙和我长得很像。

在被回收之前，我需要伪装成人类的一员生存，同时寻找所需的情感。博士会随时检测我的情况，却不会出手干涉。

假如我在期限之内获得了一定量的情感，就可以提前回去。

假如我意外死亡，博士会将我的尸体回收销毁，并制作下一个试验品。

此前我没有在人类世界生活过，不过我外表和人类相似，总是有养活自己的办法。

我在餐馆做侍应生，这里的薪水并不高，但我主要不靠薪水，而是靠小费。

我的外表在人类中非常受欢迎，因此每天有许多人来这里吃饭，并付给我大把的小费，有男有女。凡是见到我后情感值大幅增长的人，基本都会再来找我，但大多限于矜持地搭讪。

卡尔是最坚持不懈的一个，他已经连续三周不间断地来这个小饭馆了。他打扮得十分体面，这家餐馆的规格远远够不上他的生活水准。

他和我打招呼的方式一直在变，从握手，到拥抱贴面，再到现在的捏屁股。

今天，他对我说：“塞西利亚，不要在餐馆工作了，我养你。”

我抱着他送的一大捧鲜花，陷入思考。

持续过重复的生活是难以成功的，时间有限，我必须做出一些改变。

我答应了他的邀请。

自那天起，我搬到了卡尔的房子里，和他一起住，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

我们经常接吻和交合。

我问卡尔，我们是不是情侣。卡尔掰开我的屁股挺身进入，说我是他的小情人。

情人的意思是，只有肉欲，没有情爱。

卡尔的情感值最高的时候，是和我交合的时候，但也只有60%，且几乎再也不会上升，这对我没有太大用处。

更麻烦的是，一开始他还带我出入高档场所，意识到我过于惹眼后，他就只允许我待在这栋房子里，不让我与外界接触。

也许我之前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我只有一年时间，我得想办法离开。

思来想去，我盯上了卡尔的管家，莱茵。

趁卡尔出门，我问莱茵，能不能放我出去。

莱茵对卡尔忠心耿耿，尽管我做出了最楚楚可怜的姿态，还好不容易挤出了珍珠似的两串眼泪，他仍然坚定地说，不行，主人不准。

这套伎俩对他竟然没作用。我继续说：“可是卡尔不在，没人肯和我聊天，我很无聊。”目的达不到，我就一直缠着莱茵，让他做不了其他事。

莱茵平静地推开我扒拉他袖子的手，细细抚平上面的褶皱，又盯了我几秒，认真道：“那我陪您聊天吧。”

莱茵是个好管家，只会解决麻烦，不会制造麻烦。像我试图违反卡尔的规定出去这种事，既然没有成功，他是不会说出去的。

我想这是因为他为人冷漠沉静，就连卡尔压着我在他面前交合，哄我高声淫叫时，他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像个空气人。

他并不喜欢聊天，看来他此次为我做出了让步。

我便也退了一步，单刀直入地说：“好，聊聊你如何？”

“您请说。”

我问他：“从没见你激动过，你真的是人类吗？”

“我的确是人类，这点毫无疑问。”他没有对这样的问题感到奇怪，认真地回答了，“我不会激动，因为我从小就被培养做一名合格的管家。”

我和他又聊了几分钟，确信他是个比我还要像类人的人类。他连表情都没有，哪怕他的情感值基本只保持在百分之十五，远远低于其他人，他仍然是人类。

他的情感还可以提升吗？

我扫了一眼他的装束，衬衫领带手套燕尾服西装裤黑皮鞋，穿戴得一丝不苟，裤子上甚至连一个褶皱都没有。

我对他说：“你把裤子脱了。”

百分之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