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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徐嘉良,我从未想过这个负心汉还能将我抓回去。
与其说是离开,“逃跑”两个字似乎显得更合适。
那日我踏出铁楼大门,看见和我生活了五年的男人正与新来农庄做活的年轻毕业生抵肩弯弓。两人身体紧贴,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
沉稳的我在此刻心脏跳地飞快,坚定的双腿瞬间变得凌乱。
逃到小旅馆的第三天晚上,徐嘉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找到我。他强迫我钻进那辆大红色奥迪A8,一言不发将我载回农庄。
凌晨一点多,我被拽回那栋办公用的铁楼,在此过程中我没有挣扎。看着徐嘉良被车灯映照的侧脸,他是个不可多得帅哥。
我有些好笑,出轨戴绿帽的明明是他,但他的表情仿佛一切是我的错。
铁楼是栋五层高的柱形建筑,徐嘉良没有开灯,这让先天性近视的我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逃跑那天我收拾完东西就麻溜滚蛋了,没有任何征兆和留言,毕竟关于我的一切都会影响到徐嘉良“采花”的心情。
一路被他在铁楼里拽着,我心中还在想等会儿怎么和他理智地提出分手。
直到……徐嘉良终于停下,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吱呀——”,仿佛一道尘封铁门缓缓打开。
我整个人被猛的扔了出去,铁锈味儿和灰尘味儿将我淹没,随之是无尽的黑暗。
我在这栋铁楼里生活办公两年多,印象中这栋冷冰冰的建筑中并没有什么房间是铁门。
周围寂静地让我有些不安。
“徐嘉良,”我朝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喊了一声,“你搞什么鬼,把灯打开!”
“呲——”是滑动火柴的声音,接着墙壁上的一根蜡烛被点亮。
“徐嘉良,你干什么?!”借着微弱的光源,我看清了距离我不过三步的男人。
此时他手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那双平日里春水泛滥的丹凤眼在此刻化为一潭死水注视着我。
他手上把镰刀我认得,高三时我第一次来嘉良家里玩儿,他带我来父母经营的农庄。那时候正是红薯下来的季节,我和嘉良一人一把镰刀除草刨红薯。
一步,两步……他犹如死神般向我靠近,冰冷锋利的镰口抵在我的脖子上。————已入深秋,丰收浪潮迭起阵阵热风将中原大地涤了又涤,我手底下经营着偌大农庄,葡萄红薯正是熟透的时候。
农庄占地有百十来亩,它原主人是我爱人的父母。二老外出跑生意出了车祸,而他们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爱人——徐嘉良,因不擅经营这偌大的家产,便交由我管理。
原先有几十号从乡底下雇来的农工,但最近正赶上收麦子,一小半都请了假。
农庄的葡萄有两三亩,加上玉米红薯和杂七杂八的琐事,剩余的农工干起来还真有点吃力。
我站在铁楼三层的窗户前,看着园子里丰收的情景心里美极了。
铁楼,是除养鸡场外农庄里唯一的建筑,因石灰墙壁上不知是何缘由钉着大大小小的铁皮,所以被称作“铁楼”。
这栋柱形建筑足足有五层。一楼是会客圆厅二楼是办公区,处理农庄大小事物都在那里三楼是生活区,那里有属于我和嘉良小窝至于四楼和五楼专门用来堆放闲置杂物。
我望着远处正出神,农庄入口处传来两声喇叭声,回头就见一辆惹眼的红色奥迪驶入农庄大门。
“淮淮!”徐嘉良落下的车窗探出头朝我喊。
他双眼里有藏不住的笑,头上架着副墨镜,带起的风将额前的碎发吹起,这幅样子正应了春风得意四个字。
徐嘉良,我的高中同学。
他是个从不缺桃花的直男,按理说我和他大约不会有什么交集。但世事无常,我们二人在一次换寝偶然成了要好的朋友。
一次,嘉良因和女朋友分手哭红了眼。我耐心安慰他,不曾想这个男人在酒精刺激下竟和我表白了。
少年正值青春期懵懂无知,即便知道面前的他是个花花公子我还是同意了这段恋爱关系。
如今大学毕业两年多,嘉良依旧处于年少时期的好动,整天不是去钓鱼就是摸龙虾。
可我发现他最近外出的频率貌似比以前多了。
每当看见徐嘉良那张令人青春萌动的脸,我大脑的多巴胺就忍不住分泌。
“今天又去哪儿野了?”我低头笑着看他将车停在铁楼前的空地上。
见他下车后转身来到另一边,伸手将副驾驶门拉开,接着一个身穿灰蓝色校服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
我看着面生,不像是嘉良的朋友或亲戚。
“我第一次坐这么贵的车,怕不小心把车门弄坏了……”年轻人隐隐约约说了句。
我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发僵,这些年的为人处事让我迅速恢复了笑容。
徐嘉良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仰头对我笑,“你不是说这段时间农庄里缺人手么,看我给你带回来一个帮手!”
“小沈,这是我跟你说的,我爱人齐淮。”
被称作小沈的男人抬头与我遥遥对视,露出一抹真诚的笑:“齐哥好。”声音很酥。
我点点头,指了指下面随即转身下楼。
经过了解沈博是县高学生,高三毕业后想找个暑假工做,正好碰上钓鱼的嘉良,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小博,在农庄做暑假工可不轻松,”我看着面前这个白净瘦削的少年,他皮肤白皙却不显病态。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如一汪清冽的泉。
想想我当年也是被嘉良夸眼睛好看,但两年的农庄账本将我的眼睛消磨得没有光彩了。
沈博看着我,不卑不亢,“我不怕吃苦受累,我来就是锻炼自己的。”
我点头,“好,我们的工作是这样的。”
“因为最近缺人,所以你得跟着那些长工一块儿干。每天早晨七点到这儿跟着他们收葡萄,然后就是三亩地的红薯你得跟着刨,下午就是给人家收货的分批装车。”
我伸出五根手指,“一个月工资是五千,全勤五百,明天正式算日子你看行不行。”
旁边的嘉良刚想说话,沈博就答应下来:“没问题!”
沈博想留下来熟悉熟悉场地,我没答应,“明天你来了会有人带着你工作,不用着急。”
谈完工作,我送沈博出门。
走在前面的他突然惊呼一声,朝旁边跳开。
我一看,是农庄里养的橘猫。它是嘉良父母留下来的,当初不知怎的出现在农庄里然后就不肯走了,我给它取名小橘子。
小橘子平时懒懒的,谁都可以抱在怀里撸两下,可此时它浑身的毛炸起,尾巴竖立,眼睛直勾勾盯着受惊的沈博,这孩子的校服裤子都被抓开线了。
我忙将它抱在怀里,“不好意思,这猫平时挺乖的,最近正赶上秋乏,所以小东西情绪比较暴躁。”
他惨白着脸,“没事……”
沈博走了,是打车走的。
我的嘉良根本没心思去送他。
“淮淮~”嘉良上来环保住我,脑袋在我胸口蹭来蹭去,像一只求抚慰的大狗,“我好想你啊淮淮……”
他拎起在我怀里打呼噜的小橘子,有些赌气地将它丢到一边。
我板着脸将他的头掰开,注视着他因摩擦泛红的眼睛,“你挺大方,让这么水灵的孩子坐副驾。”
徐嘉良见我只板着脸,知道我并没有真生气,于是软着嗓音:“他第一次见奥迪,想体验一把,我就没好意思拒绝……”
“怎么,我家淮淮吃醋了?”他眨眨眼,眼神轻浮。
我推开他坐在竹席沙发上,有些无奈,“嗯。”
徐嘉良蹿到我面前,那张极易招桃花的脸即使怼这么近依然好看。
“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说着,他将我抱起向三楼小窝走去。
嘉良父母离世的那段日子比较忙碌,我和他跑农庄的归属权,还要对接里面的各种项目与合作,这一年来日子算是平静悠闲。
床榻旋旎至黄昏。
夕阳透过玻璃窗打在床上,我抚摸着爱人的脸庞,刚运动过的他额头上还有些许湿气。我忍不住凑过去轻吻他高耸的眉骨。
东奔西跑的日子很累,我们俩都是大专学历,奈何第一次接手着偌大的农庄也有些手忙脚乱。
嘉良天生公子命,最不擅长这些经营的东西,他那段时间只能跟在我屁股后面递水擦汗。可我知道,他心里隐忍着双亲离世的痛苦,每到夜晚他都会一个人跑去外面,然后惹一身烟味儿与我相拥而眠。
后面农庄的生意基本上路,雇了一批人后日子就甜多了。
临近傍晚,农工下班交谈的声音将我吵醒,推了吧不知何时钻进我怀里的嘉良。
“赶紧起来准备晚饭。”
他皱着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突然又想起什么,一下子爬起来。
“我的鱼!我的鱼还没从后备箱里拿出来呢!”他喊着,随便穿了条短裤,踩着拖鞋就往楼下狂奔,边跑边喊:“淮淮,今晚我给你做碳烤鱼!”
我笑着摇头,等下楼时见他一脸无奈就知道他钓的鱼都闷死了。
“我还想着让你吃新鲜的鱼呢……”他拿了个铁盆,将那些已经咽气的鱼丢进去。
“没事儿,一个下午也算新鲜。”
嘉良将碳烤炉拉出来,又去地里抛了几个红薯在水池里洗干净。
“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就吃的烤红薯。”
我处理那些刚去世不久的鲤鱼,“是啊,那时候你懒得不行,连烤红薯烧的柴都是我捡的。”
将处理干净的鱼和烤红薯码放好,嘉良已经将碳点上。
“你呢,就坐在这儿好好等着,我来操作。”他将我按在旁边的凳子上,又把刚结下梁子的小橘子抱来让我玩儿。
看着他卷起袖子忙碌的背影,我心中涌起无尽的满足。
当晚嘉良喝了点酒,他这一生除了钓鱼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即使没人作陪,他也能独自尽兴。
等我将嘉良搀到床上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打了盆洗脚水,我脱下他的鞋袜让他泡了会儿。
嘉良原本难受的脸渐渐松弛,我抽了条毛巾给他仔细将脚上的水擦干净。正上手给他解衣服,嘉良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神迷离。
“你干嘛,我可名草有主……”
我嗤笑,在他脸上拍了拍,“为夫在给你更衣就寝,好好睡吧~”
我来到卫生间,将沾染酒气的衣服丢进洗衣机。
突然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被我放在桌上嘉良的手机。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显得那么突兀,不知是不是被吓到,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猛的攥紧紧接着松开。
只是这短短的两秒,我身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床上的嘉良睡得沉,我拿起来一看号码没有备注。
这么晚打来说不定有急事儿,我滑动接听键,将听筒放在耳边。
“徐哥,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睡了……”那边的声音软绵销魂,尾音绕了又绕。
我乍一听有些熟悉,好像是那个叫沈博的高三毕业生。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那边“呕——”了一声,好像是在呕吐。
“徐哥,我在外面被那几个狐朋狗友灌了不少酒……现在脑子晕乎乎地,你能不能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