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坚信自己下得不是“傻子药”。

农药要药死，也先药死张老五的肺。

“想得什么。”程舟嘟囔一句，离开张老五胸前，转身把身后的枕头被子铺开，钻进被窝里，想装作睡觉。谁料边上的张老五动动眼珠，转了两圈，突然也掀开程舟的被子，一个猛虎扎池，蛄蛹着身子，也躺进程舟被子里。庞大的身躯硬生生把程舟往里挤，变成双人床。

“你进来做什么！”程舟被吓一跳，张老五会死的阴影还被摆脱他。他随时担心张老五死在身边。

张老五揽住程舟柔韧的腰，往自己身上贴，嘴边笑吟吟道：“抱着你，你也好使唤我。”

程舟推搡挤走，拔出张老五焊在自己腰上的熊臂，怨愤道：“别靠过来。”他真下力气，脚也踹上张老五粗硬的小腿，一层白袜包裹的脚心踩在小腿骨上，像踩在树干上，张老五硬巴巴的裤料像树干上苍老的树皮，磨在程舟脚心。

张老五盯着自己媳妇儿闹腾，腿骨上爬来爬去软绵绵的白云，眼神一顿，翻过身来，膝盖直冲顶上，撞进人的夹缝里。在程舟一瞬间瞪大眼睛，腿间夹起时候，俯低身子，右手指缝穿插过对方莹白柔软的耳郭，手指按住倩红的脸旁，亲程舟的嘴。

苦涩的“农药味”在唇齿里漫开。

程舟吃到这股味道，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张老五把他也拖下水了。他看着脸上还在吃他嘴的张老五，突然觉得自己可怜极了，不仅被黑熊吃，还要被黑熊带走。张老五舌头伸进程舟的口腔，沿着整齐的牙根舔舐一圈，像回味小时候的棒棒糖，然后扫到下颚，卷起程舟的舌头。舌尖的苦味渡到另一个舌尖，程舟像把黑色的“苦药”一块咽下去。

蓦地，程舟干呕起来，推开张老五，趴到床边往下吐胃液。

张老五只想亲近亲近媳妇，没料到把人亲吐，顿时不再起各种旖旎的心思，一骨碌翻下床，跪在床底给程舟拍背。一脸的焦急明显画在脸上。

程舟呕了两口胃液，被张老五抽过来枕巾，当做帕子擦嘴，然后丢到地上。

张老五等程舟缓了缓，着急道：“下午带你回医务室吧，小周还在那，给你打打点滴。”小周是医务室护士，算程舟助手。

程舟看了眼张老五，没做声，重新趴在床边，双手紧抓着床沿，往地上看着，颤巍巍呼吸。

张老五放轻力气，顺着抚摸程舟的嵴背。老婆不再开口反胃的事，他也不敢擅自插嘴。毕竟程舟真的是学过医的人。不过，说不说一码事，他心里又起了别的猜测。只是亲了一口，怎么可能犯恶心？他们都做过那么多回了，而且程舟的肚子一直没动静……

没动静……

张老五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偷偷地盯着程舟，眼神往人隆起很小弧度的胸往下搜，到深深掩压的肚子。那肚子紧贴着床单，像没受到阻碍。不过刚怀孕话，的确大不起肚子……他老婆给别人看过，能算到自己怀孕吗？

程舟扶着床边缓慢坐起来，张老五也跟着站起。他看着程舟下床，鞋子也没全穿上，就踢趿着走，快速回到堂屋，端起自己面条旁茶缸，漱了一口水，然后出去扶着二楼栏杆，往没人的下面吐。

程舟连漱了三口，张老五站在旁边，等到茶缸没水了，主动从程舟手里拿走，问要不要再接水。

程舟漱过，感觉口里的苦味淡了，但心情郁郁地，往没人的山间眺望。说不用了。

张老五攥着茶缸把，目光向下觑，很快又抬起看。健壮的体格渐渐挨着程舟，一条手臂展开，圈起程舟的腰。程舟低下头，隔着身前的栏杆，见到对方的手臂弯过来后，掌心往他肚子那揉。好像那有什么宝贝，爱不释手。

程舟暗暗皱眉，唾弃张老五一个没见识脑瓜，就是吐了两口，瞎往肚子那戳记。

但因着刚刚趴在床边，程舟反应过来了不对劲，所以没追究张老五小动作。他尝到稀释后的苦味，可这苦味让他隐隐觉得熟悉，不像在地里闻到的农药味，更像是发酵太过的野菜调汁，尝到底还有些植物的清冽味。

程舟对着栏外山景想了想，做出个猜测。一手拿掉揉在肚子上的大黑手，回到堂屋端走黑色臭豆腐和勺子，径直走到栏杆下的花盆那，然后蹲下身，勺子兜着臭豆腐，把“农药”倒进花盆里稀疏的杂草上。

杂草淅淅沥沥浇了一头黑汁，过了几分钟，安然无恙。

百草枯长则两三个小时生效，短则十几分钟。程舟放下碗，捏起衣袖，擦擦杂草叶子一尖，一点没发黄。一片嫣红的唇瓣咬进牙齿里，不自觉咬得发白，唇瓣下血管变得生青。

竟然是假药！那卖药的骗他！

张老五也蹲下身，拿自己手指摸了摸程舟脏的衣袖，蹭到自己手指上，低声道：“给自己衣服擦脏了干什么？”

“这怎么没死？”程舟转过头，看着张老五眼睛，像小孩子理直气壮地发脾气，“怎么不把他臭死。”

张老五玩笑程舟孩子心性，沾着黑汁的手忍不住蹭上芙蓉般姣好的脸庞，像画师的墨汁漏到珍贵的画作。粗厚的茧指挠了挠程舟耳后的发根，张老五笑道：“农药才烧死他呢。你这腌臭的折耳根，能害死它啥？”

折耳根腌不了臭豆腐，但攻以为受有啥癖好，所以加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