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简生日之时,特意求了M_亲,带他与李成器上山消暑。太平公主回京之后一直忙于朝务,也无闲暇陪伴儿子,见这一对儿郎自自己回京后就谨小慎微循规蹈矩,也就心软了。她临走前吩咐了崔湜萧至忠等人,自己只走两日,朝中若是有事,立刻飞骑禀报她。
太平公主的终南山山庄在神龙年间曾蒙先帝亲幸,被天下视为上追武帝平阳之盛事。太平此番上山,看到山庄入门两侧的楹联还是中宗皇帝亲笔御书宋之问的诗:“文移北斗成天象,酒递南山作寿杯”。她默默向那字迹凝望片刻,向李成器道:“他赐死宋之问的时候,你没说话?”李成器低声道:“陛下也同意了**”太平讥笑一声道:“你爹还不是三郎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可惜宋之问这样惊才绝Yan之人,却不为世所容。斯人已矣,罢了,让人撤了收起来,免得惹人口*。”
山庄中原本有歌舞乐伎,还是神龙年间为了迎接先帝临幸时预备的,到了本朝,皇帝不好nv色,也一直为朝政所扰,难以出宫。这些乐伎就留在山庄上排演,这次给自家郎君上寿,又蒙公主亲临,少不得打起j神来刻意迎奉。歌舞排在了水榭之中,太平公主与李成器薛崇简坐在画舫中观看,流水与歌喉齐鸣,落花并舞袖共舞,崇光泛彩的舞衫歌扇,隔着万千朵莲花望去,只让人恍惚到了西天王M_的瑶池仙境。
太平公主跟着自家儿郎也不必拘束,随意侧卧在一张凉_On the bed_,背后由侍nv轻轻打扇。薛崇简不住将她手中酒盅斟满。她难得丢开了琐碎事务,到了这赏心悦目之地,心境渐渐开朗,她半醉中fu_mo着薛崇简的脖子,轻笑道:“云间树色千花满,竹里泉声百道飞。怪不得那些老道士要跑到这里来。”薛崇简笑道:“阿M_喜欢,那我们就住在这里,等凉快了再回去。”太平抿zhui一笑道:“若是留一个夏天,这天下就不知是什么模样了。”薛崇简心中一跳,忙去看M_亲,见她酡颜流霞,朦胧醉眼望着水榭,似乎并未有shen意,忙收摄心神,又给M_亲斟了一杯酒。
一名婢nv划着小船,送来新采摘的莲蓬,她上前时,手肘轻轻碰触薛崇简两下,薛崇简会意,笑道:“我下船去,一刻就回。”太平知他要方便,笑道:“刚吃了酒,慢点,别掉水里了。”
太平远远望着儿子背影,向李成器道:“你知道三郎为什么一定要杀宋之问?”李成器道:“三郎与王同皎是好友,不忿他无辜枉死。”太平轻叹着摇头道:“要是如此,他宫变那次就杀了。秋后算账,是因为你向他求了情,宋之问又托人向我求情。若论罪过,他罪不至死,他纯是被你我所累。”李成器忙道:“姑M_,你误会了,三郎并没有**”
太平望着一笑,目光倒也柔和,道:“你不必忙着为他开neng,我只是今日忽然想起来,有些惋惜。连太史公写到伯夷叔齐,也困惑于天道无常,忠义才能之士,往往不得保全。贪夫徇财,烈士徇名,夸者死权,众庶冯生。你说,我是怎样的人,你和花奴又是怎样的人?”李成器道:“成器无能,注定一世为这身份所累。花奴所求,不过‘真心’二字,至于姑M_——”他望着太平不语,太平笑道:“咱们两个闲话,也没人知道,你不必忌讳。”李成器垂首道:“云从龙,风从虎,圣人做而万物睹。以姑M_的功业才能,是足以做圣贤的人。”太平微笑道:“圣贤与盗跖,不过一念之间。咱们俩终究是谁也勉强不了谁,姑M_也只能由得你,用君之心,行君之意。”李成器羞愧道:“是侄儿辜负了姑M_。”太平叹道:“未尝不是好事,刚则易折,以你的x子,不管多艰难总能容身,将来花奴也有个依靠。”李成器心中怦怦乱跳,道:“姑M_何出此言?”太平笑道:“没什么,只是咱们家的人,从来是明日不可料,天命不可赌。”
薛崇简坐在小船nei*到岸边,他绕回室nei,果然有驻守的护卫进来禀告:“郎君,御史麻察在山下要求见公主。”这次太平公主上山,薛崇简亲自布置,山下守卫的都是他从南衙T来的亲兵,命令他们不许放任何人上山。他皱皱眉道:“他可说是什么事?”那护卫道:“他说陛下今晨突然命门下省草诏,要传位太子,现在崔湜窦怀贞与萧至忠正在力谏陛下,尽力拖延,请公主速速回宫扭转天心。”薛崇简用力握了握拳,道:“就说公主不见外客,让他回去。”那护卫道:“那个官儿跑得满头大汗,在山下吵闹不休。”薛崇简冷哼一声道:“他敢撒野,就绑了堵住zhui扔到河里去!若再有人来,你也不必派人回我,只一般料理就是。”
他返回画舫,见水榭中歌舞已经停了,太平和李成器随意说话,婢nv将莲子抽出苦芯,放在碧玉小盏nei。薛崇简笑道:“怎么不唱了?”太平笑道:“我有些倦,被她们吵的头疼,让凤奴给咱们弹一曲吧,许久没有听他弹琴了。”李成器笑道:“姑M_想听什么?”太平笑道:“你爹擅长烂柯游,你学了几成?”李成器道:“勉强能弹。”
婢nv将琴布置好,李成器坐过去T了下弦,幽shen的琴声如同寒天冰水,令人骤然neng了燥热。太平静静听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山中一日,世上千年。”薛崇简忐忑道:“阿M_说什么?”太平一笑道:“没什么,我说这曲子里的故事。”她拿起一颗莲子喂入薛崇简口中,刚刚成熟的莲子neng脆无比,薛崇简han_zhao一口清甜,望着李成器专心弹琴的模样,又低头望了望笑容柔和的M_亲,熏熏微风挟着荷花清芬,轻轻浮动M_亲身上的纱衫。他忽然想起许久之前李成器的一句话,他们最好的,只有眼下一池水。山下的天地已经翻覆了,他忽然有些狠心,希望这便是王质所游的仙山,今日一过,等他们再下山时已是百千岁后,虽然会失去许多的亲人,可是只要这两个人在,他就不会如此害怕。
晚间他们留宿山上,太平公主本就饮了酒,沐浴后更觉困倦,便早早歇下。薛崇简坐在榻边给她打扇,太平带着倦意笑道:“你去吧,我知道你们还没玩够。”薛崇简笑道:“山中蚊子多,我给阿M_扇着。”太平笑道:“不是点着熏香呢。”薛崇简笑道:“这山中的蚊子不像城里那般娇贵,不吃这一tao呢,我方才还被咬了一口。”太平忽然睁眼笑道:“你是不是闯祸了?”薛崇简一*肩膀道:“阿M_何出此言?”太平笑道:“要不怎么这般殷勤?”
薛崇简委屈道:“花奴平日都不孝顺么?”太平笑道:“让我省心的时候少。”薛崇简沉默一刻,低声道:“那阿M_会记恨花奴么?”太平抬手轻轻在他脸上一拧,笑骂道:“你胡白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会记恨你?”薛崇简侧身慢慢躺在太平身边,低声道:“我真想再回到阿M_肚子里,让你把我再养一遍。”太平笑道:“你倒安逸,我可没那样的力气了。”她轻轻叹了口气道:“阿M_倒盼着你快些长大。行了,我要睡了,你去吧。”薛崇简扭扭身子道:“我不,我今晚要陪阿M_睡。阿M_好久都没带我睡了。”太平在他*上一拍,笑斥道:“也不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说这话不害臊。”薛崇简抱住太平的手臂道:“多大也是阿M_的儿子,除非阿M_不疼我了。下山后阿M_又会忙得很**”他说到此处,不由的有些气怯,声音略带颤抖道:“就这一晚上。”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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