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欣已经不再戴眼镜了。

他也以为自己已经逃开了王其的威胁，可以平安生活。

王其的变化太大了。在几年前，他是绝对没办法相信那个人会露出那种温柔笑容的。头发长度变了，穿衣服的风格变了，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也变了。

他在王其和墙壁之间，无法抑制地颤抖。

——可他仍旧是自己的噩梦。

察觉王其把自己拽到客厅、甩到沙发上，他条件反she地举起手挡着自己。

“别打我……”钟子欣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得这么厉害，但做不到，“别打脸。”

王其脱了湿透的外衣，扔在地上。

“我还要上班。”钟子欣的声音慢慢稳了，甚至冷静下来。

他把手放下，苍白的一张脸上，王其现在已经见惯了的笑容和热切已经无影无踪。

“你想做什么？”他问。

王其蹲在他面前，双手放在他膝盖上。“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放了我吧。”钟子欣沉默片刻之后，缓慢开口，“你真的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王其立刻说。

发现钟子欣离开之后，他恼羞成怒，立刻修复了自己的电脑硬盘和手机，总算挽回几张他的照片。但他举着学生证和身份证的那几张已经没了，只有钟子欣光luǒ着身体，在镜头下bào露出自己下身的数张。

王其觉得，自己也是个变态。那几张照片他能说得出任何细节，包括钟子欣被揍得很凄惨的半张脸，胯下卷曲的毛发，臀间的每一处褶皱。

王其拍拍钟子欣的膝盖：“那你呢？你又想做什么？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跑了？”

钟子欣看着他，再次像看着一个傻瓜。

“我想杀了你。”他平静地说，“那天晚上，你在我房间里睡觉，我半夜起来，我是真的想杀了你。那把刀就在我枕头下面，很锋利，我拿出来了。”

王其想起他瘦瘦的背脊，和背脊上的灯光。

“为什么不动手？”他笑着问。

钟子欣沉默了很久。他喘着气，说不出话。

“放了我吧……”他小声地恳求，“求求你，放过我……”

王其揉着他的头发，低声问他：“你喜欢我，对不对？”

他能感受到钟子欣的颤抖。

“我不喜欢你。”钟子欣一遍遍重复，“我不喜欢你……”

王其贴近他，吮吸着他冰凉湿润的嘴唇。

便利店多了一个打工的大学生，王其的工作没有那么忙了。他不再需要每天都上夜班，大大松了一口气。

看到他神情，店长也笑了：“你不是很需要钱么？”

“现在没有那么迫切了。”王其笑着说。

毕竟他找到钟子欣了。

发现钟子欣在附近的地产中介上班完全是偶然。他到这边来办事，因为回得太迟，看到了在冷清街道上匆匆走过的钟子欣。

除了穿衣风格变了，钟子欣的长相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悄悄缀着他几天，立刻摸清了这人乏善可陈的生活线路。

于是到便利店应聘，于是主动提出上晚班，就是为了等候钟子欣。

当然钟子欣是没有必要知道这些的。

王其成日在钟子欣这里赖着，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他的半张chuáng。

“我换电脑的钱不够。”王其说。

他躺在chuáng上看漫画，钟子欣坐在沙发上正加班赶工PPT。

“我没钱了。”钟子欣冷淡地说，“上周不是已经给你买手机了么？”

“给我点钱。不多，两千就行。”王其说。

“我没钱！”钟子欣怒了，大声吼道。

可他即便生气，也无法令人害怕。王其下chuáng走到他面前，用手里的漫画拍拍他的脸。钟子欣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

被痛殴的往事始终令他下意识地畏惧。这种根深蒂固的恐惧，让他每每面对王其，都使尽全身力气摆出防御的架势。王其没有告诉他照片已经丢了大半的事实，反而不断用照片来威胁他，让他收留自己，让他顺从自己。

把钟子欣的笔记本合上，王其将他拉起来。

“做不做？”

钟子欣立刻摇头：“套子没有了。”

“我带回来了。”王其笑道，“员工价，很划算。”

过渡成肉体关系，在王其看来，这个过程完全可称为“自然而然”。

钟子欣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发生关系，王其也不是。除去钟子欣一开始的消极抵抗，整个过程堪称愉快。

钟子欣反抗过，但王其一提起照片，他立刻就不吭声了。

在职场上bào露这样的问题，只会令他万劫不复。

于是一次比一次更默契，更流畅，也更愉悦。

王其慡快地在他身上冲撞，皮肉、浆液的响声混成令钟子欣作呕的声音。

他最无法理解的，是每次做的过程中，王其都会以一种迷恋和喜爱的姿态吻他。唇舌缠斗，仿佛不死不休。

王其she了两次，把套子脱了，让钟子欣舔gān净。

粗硕的器官已经半软，被他舔弄含吮一阵之后，又隐隐生出硬热的态势。钟子欣来不及躲开，王其按照他脑袋，让他给自己口jiāo。

钟子欣浑身发抖，他想起那些被堵在厕所里进行的卑劣情事。

不对，不是情事，是单方面的折磨。

王其she完，让钟子欣吞下去。

钟子欣吞了一半，眼睛眨了几下，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王其愣住了，看到钟子欣冲进卫生间，随即立刻传出了呕吐的声音。

钟子欣吐得很厉害。他被王其的行为弄得每天都睡不好也吃不下，胃病这个旧疾发作了几日。直到呕出血丝，喉咙和胃部才稍稍平息。他吐得满脸是泪，腥臭不堪。

把秽物冲走，他伸手去拿毛巾，才发现王其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正帮他取下毛巾。

钟子欣用毛巾捂着自己的脸，眼泪停不下来。王其从背后把他抱着，细细地吻他的后颈。

钟子欣不哭了。他恨得发抖，可心头又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喜欢王其。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仍旧喜欢着他。

暑假很快结束了。王其辞去了便利店的工作，开始实习，到钟子欣这里来找他的频率降低了。

钟子欣非常高兴。他甚至打算把这间屋子租出去，自己再找别的地方租住，以躲开王其。

但随即想到王其知道他在哪里工作，这个方法就行不通了。

王其不来的时候钟子欣确实过得很快活。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其不来，常常揣着忐忑的心情在家里发呆，加班都加得不慡利。

过了几天，他去见客户的时候，偶然看见了王其。

王其当时正在工作，没注意到钟子欣。钟子欣不知道王其是什么职业，但看到他在工地上戴着安全帽，手里拿着大图纸，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王其是做房子的，他是卖房子的。

王其穿工装很帅，是那种在人群里没办法埋没的卓然。钟子欣远远看了他一会儿，客户来了，他也就离开了。

推杯换盏到深夜，他打开房门时吓得钥匙都掉了。

王其穿着条裤衩，正在客厅里边吃泡面边看电视。

钟子欣：“……？！”

王其：“我不喜欢康师傅的老坛酸菜，统一的比较好吃。下次不要买康师傅。”

钟子欣：“你怎么进来的！！！”

王其：“上次配了条钥匙。”

钟子欣：“我怎么不知道！”

王其：“就是趁你不知道的时候配的。你睡得很死。你总是睡那么沉吗？”

钟子欣无力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塌下肩膀走进来，关上了门。

“不高兴吗？”王其咬着叉子，对他勾勾手指，“过来。”

“我没钱。”钟子欣说。

“不要钱。”

“今天很累，不做。”钟子欣看着王其，又小心地补充了一句，“行不行？”

王其突然笑出来，继续招手让他走到自己身边。

钟子欣烦躁地抓抓头发。

“想喝啤酒。”王其说，“家里没有了。”

现在让钟子欣选择在家里呆着或者出门，他肯定毫不犹豫选择出门。

王其又点了一堆东西，钟子欣跑到两条街之外的夜市才买了回来。

“过十二点了。”王其说，“迟到了。我到你这里来，就是为了吃夜宵的。”

钟子欣背对着他关门，简直想翻白眼。手里提着一堆东西，他只觉得更加心烦气躁。

“我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吗？”钟子欣把东西扔在桌上，“你想吃什么不能自己去买，一定要到我这里来吃？？？”

“是啊，我喜欢你这里。”王其开了一罐啤酒，塞到钟子欣手里，又开了一罐自己拿着。

两罐啤酒撞在一起，溅出气泡。

“虽然迟了，但你还可以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王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