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的一瞬间中原中也的脑子就有点蒙，他低头看着自己握着门把手上的锁，意识到这样并不能阻止太宰治这个随时随地能拿牙签撬锁的人，于是用重力将自家的门柜给搬来堵在了门口。

在确信就算太宰治的体能在普通人眼里是顶尖，但是也不可能像体术高手那般撬了锁还能推开门后连他后花园的小盆栽们都不打算管了，领着客厅里立着的小行李箱

推开窗户就打算跑，然后下一秒在楼底下看见迂回过来打算翻窗的太宰治，随即按捺住想要爆粗的冲动，一脚下去把人从自家的空调管道上踹了下去。

意料之中这些年变得对外很不正经也很外向、外向过头还会发出奇奇怪怪声音的太宰治并没有发出十八弯的哀嚎来，反而是一个标准的后翻落地停在了下面。这人双手插兜站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以往总是带着三分的笑，似乎即使是站在地面抬头望着他都带着那么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中原中也蹙着眉看着这样的熟人不太清楚最近是怎么了，至少是这种感觉非常像是从森鸥外身上散发出来一般的那种气质，尖锐的令人无话可说。

他眯着眼睛上下的打量着对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太宰治也就还是太宰治，或者说他根本想不通会有怎么样脑子有问题的人不仅假扮太宰治，还顶着对方的皮囊在自己面前反复横跳。

如果不是嫌命长，那就是太宰治本人脑壳被棒槌砸了。

于是中原中也实在是不想和对方纠结，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他还要赶飞机。两个人见面不吵起来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为了节省时间干脆闭嘴是最有效的方式。他也不去管下面明显有问题的太宰治。关上窗户立刻冲到门外把用来抵挡的柜子移开，拿着他的行李箱就跑了。

说实话体能上他中原中也能一只手打八百个太宰治，所以只是想方设法避开对方也是能够做到的事情。

因为并不想太招摇也是想一个人好好的放松一下，所以才定了民航的班机与北欧某个风景优美但没有太多游客光顾的小镇。由于他自己的异能是重力所以赶起路是非常快的，从市中心的公寓到市郊的机场路途时间并不用太久，等中原中也到的时候也不过是正好要进站。

反正东西不多交给机场人员后便去前台取票，跟着人流一起坐飞机的经历说实话还真的就是头一遭，毕竟作为港口黑手党的人本来就有一定的特权，再加上他本身的特殊Xi_ng，一般不是专机就是自己组织里买下的航线。

手里的票捏在指间，而他则是跟着人群排队，想着自己他妈的终于可以连续很久不跟太宰治呼吸同一片空气不用再看到对方的脸，甚至于没有工作没有熬夜没有批不完的文件的折磨之后才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

他不关心太宰治找他是想要干什么，也对于对方最近的不对劲没有任何的好奇心，反正他知道这人弄不死自己就行，完全没必要去操心轮不到他操心的事情。

登机之前尾崎红叶发了一条短信过来祝他旅途愉快，他捏着机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后便回复了一句谢谢大姐。

或许是真的第一次抱着不用做任务不用杀人只是单纯自己去玩的心态，中原中也即使在来之前看到了太宰治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也没觉得心情受到了任何的影响，他根据飞机广播的要求将两部手机都开启了静音模式，随后伴随着一阵耳鸣的声音飞机起飞了。

座位前面放置着的是一些杂志报刊，中原中也觉得无聊便拿起来翻阅，身旁的位置坐着一位女士，上了飞机后就带着眼罩披着外衣睡了过去。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偶尔有人谈论的声音也很轻。头等舱的位置基本上坐着的都是有基础公共素质的人，就连乘务人员踩着高跟鞋路过的声音都不大。

窗外的云层在不断的变浓，虽然说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踩着风踏上过机翼的经历，但是那段日子的身份与如今简单只是游客的心态完全不同。手里的杂志有介绍欧洲相关的景点，中原中也就顺着一路看过去，从东欧的鬼屋和鬼怪传说一直看到南欧靠近北非那部分的沙漠风光。

其实他在曾经就想过出去玩玩，那时候太宰治还在，只不过对方对于‘玩’这种事情的兴致一直都不高。但是说到底两个人也是能够被街机和格斗游戏吸引的类型，即

使再怎么的早熟大概也没有任何一个小男孩儿能够拒绝那些奇奇怪怪的英雄故事和怪异传说。

他以前披着自己墨绿色的小夹克衫趴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志怪小说，看的时候偶尔还会发出‘哇’‘哦’这样的感叹，等到翻看到精彩部分的时候变会翻个身将头从床铺的边缘探出来，然后伸长了手臂去够坐在地上看着化学元素表研究怎么自杀的太宰治的后背。

他说，太宰，我们以后要不要去东欧的小镇，据说那边会召唤恶魔，我们找到那种鬼屋就能瞧见那东西究竟长什么样了。

现在想起来其实也多半是年少无知或者说是年少轻狂的向往，向往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向往着真正去做一番冒险故事。太宰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先是嘲讽他真是幼稚，却也回过头靠着窗边问有什么魔鬼书里是怎么讲的。于是中原中也便翻了个身凑过去，拿着书指给对方看。

说有那种特别高四肢特别长没有脸穿着西装的怪物，也有那种需要画阵用生命来召唤、交换愿望的恶魔。林林总总从瓦拉几亚大公到会勾引男人的魅魔，他手里拿本书上甚至还画了几个简简单单的圆阵。

有时候他们呆在一起也并非是无时无刻都在吵架，那样实在是太累了。太宰治的脑袋蹭着他的下巴，中原中也的手指指着书上怪力乱神的东西，说找一天我们去和首领请假吧，我觉得这个林间趣闻不错，如果真的遇到了长手长脚的怪物我就把他一拳揍趴下，然后让你对那张没有眼睛的脸好好的研究一番。

太宰治说好啊，到时候受诅咒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死吧。可是他却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毕竟兰波当初的说法可是‘他是神’。虽然说中原中也也觉得这种话只是一种比喻，但依旧笑着对近在咫尺的那个人说，你怕什么，我还能让你死在哪儿吗。

——可是我很想死哎。

——知道了，你就差没拿着扩音器喇叭对着我的耳朵喊了。

——你要试试吗？

——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可是到头来从他们相遇一直走到分离，这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当初的约定就像是随口说出的一种敷衍。没有结伴而行的旅行，也没有藏在森林之处的小屋，更没有奇形怪状的怪物。

那时候太宰治问他如果真的要召唤恶魔的话会许下怎样的愿望，而他当时则是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下颌一侧的位置，歪着脑袋枕在太宰治的后脑勺上，真就仔细且认真的思考过，最后给出来的答案是。

“经历每一个正常人都会经历的事情吧。”

其实这次他选择北欧也是真的想去看看熊或者那边的风光，倒不是觉得年少时期的约定可惜，只是突然想到了就这么做了。

机舱里的一切都很新鲜，他并非没有做过飞机也并非是没有出过国。只是每一次乘坐的都是私人航班，周围除了随行人员几乎也就是他自己，整个环境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路过的空姐给了他一杯温热的果汁，而他则是一边拿着笔一边在空白的纸上记着杂志上所说的几个他感兴趣的景点。

太有名的都直接忽略了过去，人很多的也一样。其实中原中也并不是很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呆着，特别是陌生人很多的地方。

愿意和下属们凑在一起喝酒那只是因为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人，要是换个环境他宁愿一个人独处。

飞机升空大概在一个小时的时候空乘的广播里实时播报着高度与时间，他从杂志里抬起头望着窗

外的风景，是一片一片如飘絮一般的白云，在远处汇聚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圆盘。

他还记得当初太宰治在得知他能踏在高空机翼上的时候问过几千米的天空是什么模样，可那个时候他戴着兜帽风很大，并且满心都是要复仇，因此也没有真正的去看过那处的风景。

于是便只能说，云是Mo不到的，风特别的冷，如果不是用重力控制气流的话甚至睁不开眼睛。

可如今他把头靠在窗户上看着被阳光照Sh_e出温暖光泽的云，不是那种需要抬头才能看到的柔软的棉絮，而是需要将视线向下望的糖盒，铺散在里面的样子就算在不少网络图片上看到过，可真正亲眼目睹总归是不同的。

即使是经历了很多常人一辈子也无法想象的事情，可中原中也却也依旧会因为这些细小的事情而感到高兴。

他甚至盘算好了旅游回去之后要送给那些友人与下属什么礼物，可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起，并且是在开启了飞行模式之后依旧能够打进来的特殊通道。

一般不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不会响起，在一瞬间中原中也掏出手机转换静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赶往了卫生间里。

过程中低头看了一眼是森鸥外的电话，于是在关上门将门锁插上的下一秒便接起了电话。

“喂，首领，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的人似乎是沉默了一会，过了几秒钟才开口：“非常抱歉中也，打扰了你的休假期，不过是由于你的别的电话都打不通所以才通过特殊通道来联系你。”

“没有事的，如果是有什么情况您可以直接对我下达指令。”

或许是因为他回答的太快了，森鸥外那边依旧还是沉默了几秒才又传来声音：“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对方点名要你处理，正确来说是你走了以后你的公寓就被人袭击了，而正巧在公寓外的人是太宰君，而对方现在被人绑架了，武装侦探社的人怀疑是我们动的手，所以要来找说法了。”

“哈？”听到太宰治被人绑架的事令中原中也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他回忆了一下刚刚森鸥外所说的话，有些不太理解的回应道：“首领，我没听错的话，是太宰被绑架了？”

“是的。”

“那不是应该让武装侦探社的人准备好We_i问金与医药费省得无辜的绑架犯被太宰给弄死了吗？”

“……”可能是森鸥外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一时间通话中出现了诡异的沉默，以及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那头有什么东西，传来了嘶嘶的声音。

“中也，太宰君让我转告你，你再不回去救他，他就要被分尸了。”

这回轮到中原中也没话说，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嘴里的粗口不在森鸥外面前失态，但还是忍不住强烈的嫌弃的意向，咬牙切齿的说：“请麻烦您帮我转告一声，我祝他心想事成，他忌日那天我一定会送他最大最圆最豪华的花圈，让他成为那一片墓地里排场最大的死人。”

电话那头传来了爱丽丝的大笑声，他也听到森鸥外在跟爱丽丝说淑女要小声一点，随即才重新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里继续了之前的问题：“太宰君让我转告你，说你再不回来他就把自己的肠子挂在你家门口。”

这个时候中原中也真的是忍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揉着额角，他想森鸥外绝对不是那种闲着无聊打电话来用太宰治调侃他的人，也不是那种专门打了特殊通道电话只是为了用这人来气他的首领，所以强压着把太宰治翻来覆去在心里鞭尸的冲动将怒气咬在唇齿间，颇为认真的回复：“那他真厉害啊——首领，我请求您务必重新为我在横滨安置一套房，地段和价位您随意挑选，等我从挪威回来我就拎包入住。还有既然武装侦探社的人说太宰治那个死青鲭被绑架了那为什么还能自己把肠子挂在我家门口！？他们那群人是在碰瓷

吧？！”

电话那边传来了森鸥外也是颇为无奈的叹气，随后整个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口吻，倒不像是平常与他闲聊时的那种放松，带着些许作为上位者的压迫。

“中也君，如果不是必要我并不会贸然的打扰你的休假，并且是在今天早上收到你的旅游短信的时候。而事实上是对方是一种专门控制地形的异能者，在无法被触碰且控制物为实体存在而非异能产物的情况下，太宰君基本是毫无抵抗能力直接被地形囚禁。简单来说你家的那一片地面全都毁坏了，而据目击者称太宰君是被包裹在一层土质的地表里带走的，而就在刚刚我收到了一份视频通话申请，现在眼前的就是被包裹在地面中只露出一个头的太宰君的直播录像。”说完这段话森鸥外便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而我们和武装侦探社是有协定的，同时太宰君所代表的意思你应该清楚，如果被抓走的是别的什么人或许根本不用打扰你，但现在是屏幕那一边的人开口亲自要你回来救他。”

听到这里中原中也大致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依旧是捏着手机感到头疼。他不相信太宰治这个人对付不了这种情况，虽然听起来很是苦手但事实上两个人曾经遇到过的比这个还棘手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森鸥外肯定也知道，但依旧选择来找他里面肯定就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容在，但既然自家的首领不想说，他这个忠诚的下属自然也不会多问。

“这是太宰的要求还是绑架犯的要求？”

“两者都有。”

“绑架犯还有什么条件吗？”

“有，要求你一个人过去。否则就要对周围的普通民众下手了。”

“来历？”

“双黑手段下的余孽。”

“懂了，等我一个小时，坐标麻烦您发到我的手机上，我立刻过去。”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中原中也回到座位上，他将放置在靠背椅前的手套拿了过来重新戴上，临走前看了一眼被他写满了纸张的旅游路线安排笔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随后一个人走到了舱门前，徒手拧开了那一扇门。

一瞬间空姐和乘客的尖叫声传来，可是他却控制着风没有吹进去，当里面的普通人发觉气压和气流并没有波及到他们之后才有了些许的停顿。中原中也抬手压着自己的帽子站在风与云中回过了头，望着身后的人们说。

“非常抱歉我有急事要赶路，这场事故港口黑手党会全权负责。”

说完便一脚踏空跳了下去，而被掰开的舱门则是用重力重新关上，他迎着像是刀割一般的风，眯着眼睛望着几千米高空的云层与阳光，在心里想，他要把太宰治挂在挪威冰川的旗杆上，让这人在低温的极光夜晚里哭着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