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你他妈下手这么狠!”
一声破锣嗓子像炸雷一样在上方炸开了。
温升从一片黑暗中醒来,眼前一溜儿黑底金花儿,意识刚刚回笼,就又被浑身上下的疼劲给撞散了,还没等他哼唧一声,头皮上就传来一阵麻木的疼痛。
“嘿!这小子真行,血糊了满脸,这还没晕呢。”抓着他头发往后拉的那个人笑着说。
旁边另一个笑了:“估计让老吴揍出来的吧。”
什么老吴?
什么被揍出来的?
都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他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温升咬着牙撑开眼皮,想隔着从头顶往下淌的血看一下眼前的情况,一张看起来有点熟悉的脸正在他脑袋上方。
他几乎只用了一秒钟就回忆起了这人是谁,随之而来的,就是大脑一瞬间短路带来的懵bī感。
他不是已经从十楼跳下去了吗?
怎么会遇见当年高中的恶人小团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做梦吗?
温升带着一脸血直勾勾瞪着人的样儿实在有点吓人,那位揪头发的恶人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烦躁地一巴掌抽了上去:“瞪他妈什么瞪!”
这一巴掌带来的火辣辣的冲击让温升清醒了许多。
这他妈好像不是梦。
鉴于他无聊时看得各种小说的经验,他这十有八九,是他妈的重生了!
这件事情太突然了,温升即便是想清楚了也没办法太快缓过来,毕竟他之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跳下去的 ,眼下就这么重生了,和他所预想的结果有些差别。
网络小说害人不浅啊……
“你他妈瞅什么瞅啊到底!”那人实在是憋不住了,啪啪扇了他两巴掌之后站起来又给了他一记窝心脚。
我操!
这一脚温升差点把气儿卡在嗓子眼上,直接被踹趴在地上,根据多年被打的经验,这个完了下一步他紧接着抱住了头。
这个动作似乎给恶人团体的众位施bào者带来一种特别的心理满足,一时间全部蜂拥而上,你一脚我一脚踹得默契十足。
温升缩在地上,除了头哪里都顾不住,背部腿部一阵一阵的疼,再被踢下去迟早得断了。
他忽然有些绝望,不明白这些半大的少年为什么喜欢做这些团体欺凌的事情,欺负别人,侮rǔ别人,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那么有意义的事情吗?
那他们这些被欺凌者真的是因为活该吗?
这是困扰了温升短暂一辈子的问题,从童年开始,大家似乎都是约定俗成地喜欢欺负他这样不争不抢的所谓弱者,不予反抗,欺凌者会变本加厉,予以反抗,他们就会变成一个坚qiáng的小团体,然后变本加厉。
反抗和不反抗,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对生命的热爱,对活着的希望,都在一次次的欺凌中变成了伴随他一生的抑郁症和心理yīn影,直到他抛下一切,从十楼跳了下去。
可是为什么,重生一次,还要让他再重新经历一次这样的事件?
既然反抗与不反抗的结果一样,上辈子不反抗的话,这辈子就反抗一回吧。
好歹能他妈少挨点打。
抓他头发的那个恶人叫王洋,缺德指数较高,而且很欠,在团体中威信挺高,但是动手能力一般,那就先从这位恶人下手吧。
温升把脑袋圈起来保护好,从一圈短腿里勉qiáng辨别出了王洋恶人的身影,就说他动手能力不行,踹这么一会就累的直大喘气。
废物。
温升在心里说。
没想到他也有一天能对别人表达出这种评价。
王洋一边大喘气一边往回走,手还在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机,估计是想去找什么人。
温升就趁着这个机会,抱着头躲开了上方的那些脚,然后贴着地上猛地滑了个一秒五米出去,撑地站起来一脚蹬在了王洋的膝窝上。
听到了大快人心的一声闷响。
慡。
非常的慡。
王洋甚至还没来得及大喊一声,身体还在原地,腿像飞出去了一样,整个人直接仰着倒在了地上。
听声屁股得摔成八瓣儿。
后排一圈人都愣住了,温升回头一看,有两个恶人震惊地烟都掉在了地上,腿还保持着踹的动作停在半空。
效果非常不错。
王洋同样震惊地看着他,似乎还没有从自己刚才的屁墩儿里回过神来,就来了一句:“我操?”
“我操?”
“我操。”
“我操!”
王洋这句话就像是拧开了恶人组的什么开关一样,经他一开口,后面一圈儿恶人就只会重复“我操”两个字了,语气还各不相同,听得温升差点笑场。
王洋不愧是能在恶人组里威信较高的成员之一,被踢了一个屁墩儿,还是挺镇定的,但是眼神却已经非常危险,瞪着温升说:“你是不是应该说点儿什么?”
温升也瞪着他,憋了半天:“瞅你咋地。”
记得恶人组一起踢他之前,王洋说了一句“瞅他妈什么瞅啊到底”,回这句也没错。
后面有几个人反应了一会,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个屁墩儿的威力太qiáng,差点把屁股给坐碎了,估计今天晚上肯定得青。但是更让他难堪的一点,是这个丢人的屁墩儿,是温升这个受气包送给他的。
这就很不能忍了。
一个挺有眼色的恶人过来扶了王洋一把,温升记得他,好像是姓梁,叫梁文书,长得挺文气的,大概是上辈子在恶人组对他还算比较客气的一位了,所以温升对他印象挺深的。
王洋被扶起来之后胡乱推了梁文书一把,脸色涨得难看极了,正想说什么,一阵刺耳的铃声隔着厚厚的破门传了进来。
这是个楼层尽头拐角的一间废弃的储藏室,又破又旧,面积不大,一般没什么老师需要放东西,就空着放点班级坏了的桌椅板凳之类的,因为实在没什么用,所以校方也懒得安装监控,因此这里成为了恶人组欺凌的一个秘密基地。
温升看着四周破烂的一切,忽然有点恍惚,就好像很多年以前暗无天日的那种生活,又以另一种方式闯入了他的生命当中。
这让他有点没来由的恐慌。
“你小子他妈今天牛bī了。”王洋指着他,“你最好能一直这么有种。”
温升没有表情地瞪着他。
这种时候就要用气势压制,多说没有威慑力。
谁能想到现在这个身体里藏着二十五岁的灵魂呢。
小崽子挨打傻bī了吧。
王洋见温升一脸不惧,脸色果然又难看了许多,还夹杂着一丝尴尬,看起来倒也没有想再纠缠的样子,毕竟现在他夹着腿想摸屁股又不敢碰的样子太傻bī了。
面子重要。
“操,咱们走。”王洋说。
几名恶人带着复杂的视线挨个瞪着他看了一眼才全部出去。
门被狠狠地摔上,震落下一片灰尘,飘在包裹着薄膜的玻璃窗下的阳光中。
破败不堪。
温升几乎同一时刻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完美的装bī之后,热血冷却了下来,身体上叠加的新伤旧伤带来的疼痛像是突然苏醒了一样,再次翻涌了上来。
温升后退两步,靠着灰扑扑的墙坐下了,盯着墙上估计停了几年的表看。
他这……算是反抗了吗?
算是吧,毕竟经此一役,王洋的屁股这半个月差不多处于废的状态了。
他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会儿自己这么执着于王洋的屁股。
温升有点累,合上了眼皮,他估计挺长时间没睡好觉了,再加上刚才又被打了一顿,现在就什么也不想,就想好好找个地方睡一觉。
其实他哪有时间休息,记得以前,他每天忙着打工,忙着躲人,忙着照顾温语,每天活得提心吊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揪去打一顿。
活的一点儿都没有男人样。
好在又重来了一次。
现在他还拥有一切,还什么都没有失去。
他还有一个叫温语的小妹妹,现在还
很健康。
一切都会更好的。
“看什么呢?”一个柔软的猫头突然伸了过来。
“我去。”乔琛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滑出去。
“哎呦反应不错。”乔如冲他比了一下大拇指,又凑过来看看,“你看什么呢?你妈在楼下喊你吃饭。”
“那也是你妈好吗。”乔琛说,“你什么时候买只猫回来?”
伸手挠挠奶猫下巴,软乎乎的特别舒服。
“老林给我买的。”乔如炫耀地把猫举了起来。
“哦。”乔琛说。
乔如盯着他的手机看了几秒钟问道:“看斗殴呢?”
屏幕上正播着一个视频,拍摄角度刁钻,估计是放在什么地方固定好的,六七个人在那儿站着,正好把人头都隔在了界外,就只能看见一圈人围着个人踢,还挺使劲儿。
其实这种混乱的欺凌场面一般没什么值得看的,单方面殴打并没有什么看点,因为手机拍摄角度的原因,挨揍的那个人倒是能完全被框入镜头里。
抱着头缩成一团,挺瘦的,隔着校服都能看出肩胛骨的形状,手上不少血。
乔如皱着眉,似乎有点不太忍心了,嘟囔了一句:“小可怜。”
乔琛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秒过后把手机放到她手上了。
“没什么好看的。”乔琛下了楼梯,一边说:“一帮傻bī。”
乔如一边摸着猫脑袋一边继续看,看着看着,就震惊了。
只见屏幕上,原本被她称为“小可怜”那名男生,在长时间被单方面殴打之后,像是突然觉醒了一样,出现了一波出人意料的操作。
以一个行云流水的动作滑出去之后,哐当一脚踹翻了正要离开的那人。
脸上还带着血。
动作非常gān净。
帅爆了。
“牛bī!”乔如一愣,紧接着激动地喊了一声。
第一次见到欺凌被反杀的桥段。
“注意素质!”楼下乔琛的声音传了上来。
“知道知道!”乔如回应,继续盯着屏幕。
可是在这之后就没有了,这个反杀充满了戏剧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视频过了两秒就直接被关了。
乔如看了一眼传视频过来的人,叫二梁。
估计又是自己这个傻老弟给人胡起的名字。
乔如坐了一会,叹了口气,起身抱着也猫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