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报答贺家对她的救命之恩,盛夏每天起得比jī早,睡得比狗晚,勤勤恳恳地gān活。
盛夏自问没有哪里对不起贺家人的,她对瘸了腿的丈夫jīng心照顾,待贺老太如亲妈般孝敬,对继子女掏心掏肺,视如己出。
因过早同房,盛夏不小心伤了身子,失去了当母亲的资格,没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盛夏始终没有任何怨言,不哭不闹,默默忍受着贺老太的折磨。
她非常喜爱孩子,因为自己生不出孩子,她就把满腔的母爱全给了贺彩云等几个继子女。
为了让他们能过上好日子,盛夏什么手段都试过了,求爷爷告奶奶地帮他们找工作,替他们张罗婚事。
盛夏把所有能为孩子做的事情,全都做了,甚至可以说她这个后妈做得比亲妈还要多。
然而盛夏万万想不到,她用全部的心血竟养出了一群láng心狗肺的白眼láng!
盛夏长年累月的辛苦劳作,早已落了下病根,身子骨一直都不好。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盛夏的身子却累垮了。
长年累积下来的病痛在这一天爆发出来,突发急病,她连chuáng都下不来。
继子女们不愿意把她花在她身上,不但不带她上医院看病,而且随便裹了张破草席,几兄弟把她抬到荒山丢弃,不管她的死活。
明明他们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不缺那点给盛夏看病的钱。
盛夏如今病倒了,那几个继子女不但她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全花光了,还觉得她老了不中用了,生怕重病的她成为他们的累赘。
这几个盛夏倾尽所有养大的孩子,一个个冷血无情到直接把她抬到荒山丢弃!
野láng的嚎叫声就在耳边,盛夏虚弱地睁开眼看到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她不但不害怕,反而释然一笑。
真正的láng,看着比贺家那群白眼láng可爱多了。
她这身臭皮囊让它们吃了,也好过跟卑鄙无耻的贺家人葬在一块土地里!
盛夏临死前,深刻地感受到野láng锋利的牙齿是如何撕扯她的身体,一口口将她的肉吞吃gān净。
她的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似乎感受不到痛楚,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降临。
野láng的撕咬再痛,也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极致的痛楚过后,盛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黑蒙蒙的,她再努力也看不清楚。
“妹妹,你醒了?”
一道稚嫩的男童声在她耳边响起,盛夏费力地扭过头想看清楚是谁在叫她。
不对啊,她不是被láng吃掉了吗?
盛夏猛地打了个激灵,蒙在眼睛上的灰雾悄然消失。
首先入目是一只瘦弱不堪的小手,盛夏的视线逐渐上移,对上了一张面huáng肌瘦的脸,那张脸太瘦了,就一点皮包着骨头,以致于凸显出男童的眼睛特别大,乍一看挺吓人的。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有人喊她妹妹?
难不成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哀求,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盛夏越想越觉得震惊,她再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男童是她的大哥,十一岁半的盛爱国!
天呐,真让她猜中了?
她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1960年,她还没被爸爸盛利送到贺家去!
她的命运还有改写的可能!
老天爷待她不薄啊!
盛夏激动地流下眼泪,内心掀起了惊涛骇làng,无比感激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
“妹妹,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头又疼了?”盛爱国看她泪流不止,手忙脚乱起来,笨拙地爬到chuáng上拿衣袖给她擦眼泪。
“呜呜呜……”盛夏一边哭,一边目光贪婪地看着盛爱国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再次见到活生生的大哥,真是太好了。
盛夏哭得惨兮兮的,看得盛爱国心疼不已,想起她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眼底多了丝怒气。
他色厉内荏地说道:“妹妹,你以后想吃果子跟大哥说。你可千万别再偷溜到山里去了,你这次没碰到野láng算你运气好。要不是贺建军那小子发现得及时,你差点就没命了!”
盛夏的眼泪一下就停下了,她的注意力全在“贺建军”这三个字上,随即联想到前世láng心狗肺的贺家人,她的眼里浮现出浓烈的厌恶和鄙夷。
不过,那个什么贺建军是谁?他怎么会凑巧碰到她,又是怎么救了她?
她爸盛利当初执意要把她送去贺家,跟这个贺建军有什么关系吗?
这么一想,盛夏的脸色煞白,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疼……
盛夏的头突然疼得厉害,视线所看到的一切都在旋转,看什么都不真实。
关于她为什么要上山,以及是如何被贺建军救下来的细节,盛夏一点都想不起来。
“妹妹,你是不是很疼啊?我,要不我帮你揉揉吧?揉揉兴许就不疼了。”盛爱国看她哭个不停,以为她是头疼难忍,赶紧帮她揉脑袋。
第3章 死人谷
“疼,好疼……”
哪怕被野láng啃噬身体时,盛夏都没感觉那么疼,疼得她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盛夏又一次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睡中,等她醒来以后,睁眼看到的人,依旧是她的大哥盛爱国。
她眼里泛着泪光,虚弱地喊了一声:“哥。”
盛爱国听到她的声音,惊喜地转头过来,“妹妹,你醒了?”
盛夏眨了眨眼睛,小小声地又叫了一次:“哥。”
“哎!”盛爱国如梦初醒地放下手中的汤碗,小跑着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摸他自己的额头,如此反复对比了好几次。
再三确定盛夏的额头不发烫后,盛爱国才偷偷松了口气,转身拿了一只缺口的碗,递到她嘴边说道:“妹妹,你昏睡了两天,饿坏了吧?来,这是我给你煮的蛋汤,喝下去你就能快快好起来了。”
蛋汤?哪来的蛋?
要是她所料不差,这时候家里应该断粮了吧?
盛夏一肚子的疑惑,有心想问个明白,却没机会问出口。
盛爱国不知道她在想这些事情,以为她是饿得没力气说话。
他低头看了眼碗里飘着蛋花的汤水,喉头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家里彻底断粮了,米缸里一粒米都不剩了。
饿绿了眼的盛爱国看到吃的,口水差点流出来。
拳拳爱妹之心战胜了对食物的渴望,盛爱国最后经受住了诱惑,qiáng忍着饥饿将那蛋汤送到她嘴边,哄她喝下去:“妹妹,来,张嘴。你把这蛋汤喝下去,身体就会好了。”
盛夏没来得及出声反对,一股温热又带着一点点蛋腥味的汤水送入她口中。
盛爱国灌给她喝的说是蛋汤,实际上盛夏吃不到一点蛋,只有满嘴的盐水味。
盛夏本能地吞下了那蛋汤,看着大哥盛爱国忙碌的背影,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缓了缓神,声音沙哑地问盛爱国:“大哥,这蛋哪来的?”
“我从树上掏来的,可惜只有两个。”一说到鸟蛋,盛爱国蜡huáng的小脸多了丝笑容,他今天运气好掏到了鸟蛋。
鸟蛋?
村里的大树不是都被砍去当柴火炼钢了吗?哪来的树给鸟儿搭窝啊?
即便那些小树上真的有鸟蛋,那也轮不到盛爱国去掏啊!
本就是青huáng不接的时节,距离庄稼成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雪上加霜的是,半个月前城里来人收购过头粮。
盛家原本不多的粮食被收上去一大半,而留下的粮食中,不但要捡出一部分当粮种,还得上jiāo一部分当饲料、社办工业等项目用粮。
认真算下来,盛家剩下的粮食,每天熬稀粥配野菜,只够半个月的口粮。
大人们要出工,家里那点的粮食都要先紧着他们吃。
即便如此,盛利等大人每顿也只能吃个半饱,因为要从牙缝里挤出粮食给家里的孩子吃。
盛家的米缸早就见了底,每天放大半锅水熬稀粥,搭配着野菜才撑到了现在。